第4章 自殺還是他殺
阿倫等三人随着康白爾醫生離開棧橋,沿着院牆向古城走去。
“還有什麽客人來嗎?”阿倫問道。
“律師和保險公司的調查人員來了。”
“調查人員?”
“我哥哥安格斯若是被人殺死的,或是由于事故從窗上掉下來摔死的,埃魯斯帕特太太和我則可以領到保險金。如果是自殺的,我們則一個子兒也領不到。這實在是件難斷的無頭案。”
“安格斯不是很有錢嗎?”
“那是從前!不過,村裏的人至今還認為他很有錢,其實他一貧如洗。他和阿萊克·霍布斯共同辦過一項事業,結果因事業的失敗而破産了。現在,要說他所遺留下來的財産,那就只有這座古城了。”
柯林把大家帶進客廳。這是一間寬闊的客廳,但顯得陳舊,散發着石牆發黴的味道。柯林打開左側的房門說:“請你們二位在客廳稍候,斯旺記者跟我來,我給你和埃魯斯帕特引見一下。”
阿倫和凱瑟琳被留在客廳裏。客廳的天花板很低,光線昏暗,在一角裝有壁爐。為防夜間天冷,壁爐裏已生了火。借着木柴的火光,勉強可以看到房內的布置。
客廳的牆壁上挂着許多陳舊的大幅宗教畫,桌子上擺着一冊大型聖經。在壁爐上方的櫥櫃上,擺着一幅系着黑緞帶的大照片。照片上的人胡子剃得光光的,酷似柯林醫生——他可能就是已故的安格斯·康白爾老人。
“阿倫,那個雜談報紙要是登了有關我們的文章可怎麽辦?難道你就不想想嗎?”凱瑟琳不安地唠叨着。
“寫什麽我都不在乎!與其說我擔心他寫這個雜談,還不如說我為他将要寫的雜談并不真實而感到遺憾。”
“你臉皮可真厚!”
“從我看到這座古城,我便象從前的騎士那樣産生了浪漫主義的情感!”
“不管你多麽浪漫,我也不想和你結婚,請你作好思想準備。”
凱瑟瑤板着面孔一本正經地剛一說完,從裏邊的房門內突然傳出兩個人的聲音。房門開着一條縫,一個長者沙啞的聲音和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鄧肯先生,我是保險公司的調查員。我的任務是,公正地調查并向保險公司報告安格斯·康白爾的死因,是自殺、他殺、還是死于事故。如果是自殺,那麽對不起,保險金是不能支付的。”
“你見過安格斯老人嗎?”老年人反問道——這個老人好象就是康白爾家的律師鄧肯。
“是的,我見過,而且對老人抱有好感。但是,個人感情與工作應該分開。我打算始終作公正的調查。”
“那麽查普曼先生,你知道安格斯老人是位貪圖錢財的人吧?”
“是的,知道。”
“而且,他在死去的前三天,還和你們公司新簽訂了三千英鎊的生命保險契約!連同過去的累積起來,共和你們公司簽訂了三萬五千英鎊的生命保險合同,況且合同裏的條款明明白白地規定,若是自殺,就不能領取保險金。”
“對,是那樣的。”
“一個貪圖錢財的人,難道能在參加了巨額生命保險之後的第三天自殺嗎?倘若如此,三萬五千英鎊的巨款就會化為烏有,加之他已破産,保險金将是他留下的唯一財産。難道你能夠設想,他會分文不留地離開遺族,自殺死去嗎?”鄧肯律師這樣步步緊退,年輕的查普曼調查員似乎被逼得啞口無言。接下去是沉默。
阿倫和凱瑟球屏住氣,聳耳靜聽。過了一會兒,傳來了上年紀的律師的聲音:“查普曼先生,由于上述理由,不管怎麽說,都需要請你承認。”
“你讓我承認什麽?”
“承認安格斯老人不是自殺,他的死是件殺人事件,而且你也知道犯人就是阿萊克·霍布斯。那天夜裏他來到塔裏和安格斯老人吵架,這難道不是你所知道的嗎?況且,通過調查你也應當知道,在塔內的房間裏放着那只謎一樣的衣箱,可日記本卻不翼而飛了。”
“鄧肯先生,這些說法你就不要再提了,你翻來覆去總是議論這些問題,警方不是早已停止對這些問題的調查了嗎?”
“能相信鄉間警察的按查嗎?我作為康白爾家的律師,請你們保險公司一定拿出三萬五千英鎊。”
鄧肯律師固執己見,堅持要保險公司按他殺處理。查普曼調查員好象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停止了,又聽他說:“那麽,我們再從頭複習一溫事件的經過吧!安格斯·康白爾每天晚上到塔頂上的房間裏睡覺。對吧?”
“喂,對!”
“死去的晚上,他仍象往常一樣,于九點左右走進卧室,從裏面鎖上房門。插上門闩。第二天早晨在塔下邊發現了他的屍體。致命傷是脊椎骨骨折。推測認為,掉下來時尚未斷氣,過了一會兒才死的。經屍體解剖得知,他腹中無毒藥,也沒有喝酒,因而不可能是由于失誤從窗上墜落下來的。”
“噢,不是死于事故,這我也承認。”
“那麽,我們再從他殺的角度考慮一下!發現屍體的那天早晨,房門還從裏邊鎖着,門闩也插着,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出入口。唯一的一個口,是離地面二十米的窗戶,從窗戶到地面的牆壁是用光滑的石頭築成,與地面垂直。塔頂是易滑的圓錐形瓦房頂,即便使用繩索或其他工具,也不可能從地面攀入窗內,或從塔頂滑進窗內。關于這點,清掃煙筒的老人提供了有說服力的證詞,也就是說,那間房子嚴如密室。那麽究竟是誰潛入了老人的房間,将老人推下去的呢?”
查普曼調查員作了上述發言,停頓了片刻,鄧肯律師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麽,你對狗箱的問題有何看法?那只箱子是怎麽進入房間的呢?”
“狗箱……這從何說起?”
“那天晚上,約九點來鐘,霍布斯進了塔頂那個房間,和安格斯老人進行了激烈的争吵。埃魯斯帕特太太和女傭聞聲從院子裏趕到塔頂時,霍布斯已經無影無蹤。為慎重起見,埃魯斯帕特老太太把房間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找遍了,甚至櫥櫃後邊和床底下也看了,但哪裏也找不到霍布斯的蹤跡,哪裏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樣,兩位婦女向安格斯道了晚安,便離去了。之後,安格斯老人親自鎖上門,插上門闩睡覺了。可第二天早晨在塔下發現了他的屍體,人們撬開門一看,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只大箱子。這種箱子是外出旅游時,用來裝狗或貓等活物的,為使小動物不致窒息而死,箱子的一端是一層金屬網。而這種箱子卻在安格斯老人的床下,這肯定是犯人帶進來的。怎麽樣,查普曼君,你還認為他是自殺嗎?”
鄧肯律師的追問,使保險公司的調查員保持了片刻的沉默之後說:“那好吧,我們再登到塔頂調查一下吧!”
兩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着會客廳的門打開了。壁燈亮了,瞬時黑暗的會客廳明亮起來,天花板上的大型吊燈也發出了光芒。偷聽他們講話的阿倫和凱瑟琳措手不及,窘迫不堪。
鄧肯律師雖然已經禿了頂,背有點駝,但卻是位相當威嚴的男子。查普曼調查員身着時髦的西服,個子不高,肩膀寬寬的,長得很敦實,是個血氣方剛的美男子。
“我們是……”
阿倫驚慌失措地作了自我介紹,而他倆連聽也不好好聽,便從另一道門裏揚長而去了。阿倫和凱瑟琳怔怔地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了。
“也太不值禮貌了!”
“他們埋頭于自己的工作,對別的事都不屑一顧,工作熱情真高呀!”
“剛才他們說的聽到了吧?好象是件恐怖事件。”
“照他們說的,既不是自殺,也不可想象是他殺。”
“來到這裏就碰上這離奇事件,我的心情越發不好了。”凱瑟琳膽怯地縮了縮肩膀。
這時,記者斯旺蹑手蹑腳地走進來,他緊張地連帽子也沒脫,進屋便說:“簡直是個謎。來之前我就感到有點蹊跷,到這裏一瞧,嘿!說不定還能寫一篇特殊的報道呢!”
“您到那裏去了?”阿倫問後,斯旺笑咪咪地小聲說:“和女傭人談話去了。在采訪中,首先向家裏的女傭人了解第一手材料,這是當好新聞記者的秘訣。現在,柯林醫生正在找埃魯斯帕特老夫人,一會兒他們就到這裏來。”
“您沒見過埃魯斯撼特老夫人?”
“是的,還沒見過。老夫人是我們的報紙的愛好者,也是這座古城的主人,我要向她表示崇高的敬意,給她以最佳印象。是的,說不定她還會讓我在這個城裏住下來呢!若是這樣,我将會寫出讓人耳目一新的報道。”
斯旺記者熱血沸騰,興奮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