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城堡的女主人

“是誰現在就把吊燈打開了,不浪費電嗎?”

埃魯斯帕特老夫人一邊嘴不饒人地講着,一邊進了屋。她雖然已年逾古稀,卻精神矍铄,身着黑色的喪服,颀長的裙子下露出長簡皮靴,手裏拿着《蒂利報》,每走一步皮靴便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象随從人員一樣跟在太太後面的柯林醫生趕緊熄滅了燈。

“還是開着吧,不然太暗了。你瞧,什麽也看不見了。阿倫·康白爾和凱瑟琳·康白爾在哪兒?””

柯林介紹了他倆之後;埃魯斯帕特老夫人用敏銳的目光打量着他們,端詳着他倆的長相,然後似乎挺滿意地點點頭說:“你們兩人的确繼承了康白爾家的血統,是康白爾家族的人!”接着,她指指壁爐上安格斯老人的遺像說,“我過世的丈夫康白爾曾說,只要繼承有康白爾家的血統,哪怕他混雜在萬人的隊伍裏,他也能把他辨認出來。阿倫,請問你的教祖是誰呢?”

阿倫為這出乎意料的提問,不知所措地怔住了:“那……我想是英國國教吧!”

“我想?你呀,連自己的教祖也不知道呀!”

“不,我知道,是英國的國教派。”

“那麽,凱瑟琳,你的教派跟他一樣嗎?”

“對,是的。”凱瑟琳說完,老夫人十分輕蔑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算了吧!從今天起,你們就收起英國國教會派那套騙人的把戲,改信蘇格蘭教會派吧!因為這是康白爾家世世代代的教派,知道嗎?”

埃魯斯帕特老夫人用手按住擺在桌子上的《聖經》,用命令的口吻嚴厲地訓斥着他倆。猶如一個暴君,态度十分蠻橫。接着她話題一轉,沖着斯旺記者說:“喂,你是幹什麽的?”

斯旺記者早已做好了準備,一直等待着她的詢問。因此,老夫人的話音一落,他便滿臉堆笑地向前邁了一步說:“康白爾夫人,我是您手裏拿着的《蒂利報》報社的記者,我們報社的總編輯收到并拜讀了您的來信,心情非常激動,在遙遠的蘇格蘭地區能有我們報紙的愛好者,實為可貴,令人興奮。此外,據來信稱,您知道古城裏發生的事件之真相,我們《蒂利報》打算對此事件作大篇幅報道,務必請披露事實真相。”

“什麽?事實真相?”發出這一驚嘆的是柯林大夫。他轉過臉看着嫂子埃魯斯帕特老夫人。而夫人卻始終盯着斯旺記者說:“啊,你不是英國人吧?”

“對,我生在加拿大。”

“那你信仰那種教派?”

“我是無神論者。”記者斯旺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老夫人之後,突然意識到不妥,但話已出口,改口已來不及了。只見埃魯斯帕特老夫人的雙眼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什麽,你是無神論者?我丈夫屍骨未寒,你闖進居喪人家,竟然無動于衷地高談什麽不信鬼神,我豈能容你!縱然你是《蒂利報》的記者,也不能踏進我家的門檻,出去,快出去!”埃魯斯帕特老太太勃然大怒,不僅斯旺記者,就連阿倫和凱瑟琳也校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不過,信不信鬼神,這是個人的自由……”

斯旺的分辨更加激起老太太的怒火,她暴跳起來,跺得地板啪啪響,同時把手中的《蒂利報》擲向斯旺,吼叫着說:“別在這裏胡說八道了,快該出去!”她那嚣張的氣掐,使斯旺恐慌萬狀,慌慌張張地走出房門。

“哼,這算個什麽家庭?!”凱瑟琳厭惡地嘟囔道。

“噢,凱瑟琳,你竟敢發我的牢騷?”

“啊,夫人,你想聽聽我的真實想法嗎?你簡直成了個古裏古怪的妖婆了!是你自己寫信邀請人家來的,結果又把人家攆出去,這樣做太過分了。你要做得出的話,就把我也攆走吧!”

不服輸的凱瑟琳倔強的争辯,幾乎把阿倫氣炸了肺。這下埃魯斯帕特的肝火堆得象炸藥一樣爆炸不可,誰知她卻出乎人們意料地笑了起來:“凱瑟琳小姐,你是個倔強的女學者!我很喜歡你。你的這種性格,正是我們康白爾家族值得自豪的。阿倫,你也認為我是個妖怪嗎?”

“不,我不那麽認為,不過,我感到以那種方式趕走記者是不妥當的。這樣做的後果,可能會導致他編造出令康白爾家族不痛快的所謂新聞事事來。”

柯林醫生插話說:“對,那倒也是。那就趕快把他叫回來,今天晚上用夏伊拉城的名酒招待他一下吧!”

“我堅決反對。我拒絕把不信神的人帶進我家。”埃魯斯帕特老夫人斬釘裁鐵地說。

“但是,當初不是你給那家報社發的信嗎?你在信裏寫了些什麽?他說,關于這個事件,他知道了些什麽真相……”

“柯林,這裏的主人是我,請你照我說的辦。請把阿倫帶上塔,讓他知道我丈夫是怎麽死的。凱瑟琳和我留在這裏,給我介紹一下女子大學的情況,我們女的在一起聊聊天。”

對埃魯斯帕特老夫人的命令,小叔柯林也不敢違抗。他帶着阿倫走出會客廳的旁門,鄧肯律師和查普曼調查員剛才也是從這個小門出去的。

這個小門直通一層塔房。這是一問圓形的、散發着黴味的房子,房內是泥土地,石砌的螺旋形樓梯通向塔頂,面向裏院的牆壁上安有木制的窗戶。

“木窗上雖然安着彈子鎖,但從來也沒鎖過。因此,無論什麽人都可以從外面潛入塔內,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喂,阿倫,老太太好象知道一些這個事件的秘密。但是,在事關可否得到三萬五幹英鎊的關鍵問題上,她卻緘默不語,連我也不透露。”

“她連警察也不告訴嗎?”

柯林聳聳肩膀,表示沒有,并說:“這個頑固老太太,根本不把警察故在眼裏!二、三年前因被盜了一頭牛。和警察大鬧了一場。從那以後,她堅信警察和小偷是串通一氣的,因而此事件發生後,她根本不相信警察,而是直接給報社寫信。”

柯林醫生點燃煙鬥,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說:“我也老了,而且還背着債,埃魯斯帕特也一文不文,清貧如洗。倘若領不到安格斯的保險金,我們就束手無策了。到那時,老太太就只好把康白爾家族相傳幾百年的古城賣掉了。可有沒有人願意購買這小小的舊城就……”

“遺産是不是由你和埃魯斯帕特平分呢?”

“是的。安格斯雖說貪財,但他很喜歡我,所以把遺産的一半留給了我。走,咱們到頂上看看。這個塔共六層,樓梯有104階。”

阿倫随着柯林大夫開始攀登這螺旋形的樓梯。塔的背面,也就是與湖相反的一側,每一層都有一個采光小窗。盡管如此,僅憑借近黃昏的餘光,塔裏仍顯得很暗,尤其在高低不平的樓梯上行走,更是格外艱難。兩人只好摸索着發了黴的牆壁往上攀登。

“安格斯老人每天晚上都在這麽高的塔頂上睡覺嗎?”

“是的。他喜歡在塔頂眺望湖水,因此就在這裏下榻。要是讓我上、下這麽高的塔,我可受不了。哎呀,喘不上氣來了,我們休息一下好嗎?”

柯林在中途的舞廳裏坐下,阿倫從這裏的小窗戶向外眺望,晚霞映紅了半邊天,景色非常壯觀。從這個角度往下看,湖水已離開了視野,展現在眼下的是一條通往英伯拉勒村的大道。舉目遠望,遠處的半山坡上有座很大的城堡,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阿加依爾城。如在雨天裏眺望城中的四座塔,它們會呈現出各不相同的色彩,這是該城的一大奇觀。在蘇格蘭地區,象這樣富有傳說而又有濃厚迷信色彩的古城堡并不鮮見。

“阿萊克·霍布斯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阿倫坐在樓梯上,點燃一支煙向柯林問道。

“他是幾年前搬進村于裏的酒鬼、吹牛大王。他和安格斯一起創辦了個冰淇淋廠。兩家聯合經營就不可能辦好。果然不出所料,後來賠了個精光。破産了。他說受了安格斯的騙,安格斯說上了他的當,兩人鬧得不歡而散。”

“聽說出事的那天晚上,他還來這裏吵架,是真的嗎?當時你在場嗎?”

“我在倫敦行醫,當然不在場。那天晚上霍布斯喝得醉醺醺地來到塔頂,好象和安格斯吵了架。埃魯斯帕特夫人和女傭聞聲趕來,霍布斯已跑得無影無蹤。我哥哥雖已上了年紀,但力氣還不小,好象是他一個人把霍布斯趕走的。之後,兩位婦女放心地回去了。我哥哥反鎖上門,上了門栓,就上床休息了。這天夜裏便發生了這個事件。據法醫講,死亡的時間在十至十一點之間。他肯定是在十點之後死的,因為老夫人和女傭人上樓見到他時是十點鐘。”

“怎麽知道他已經就寝了呢?”

“因為發現屍體時,他穿着睡衣,而且床上的被褥不整,有就寝的痕跡。再說燈已熄滅,防止燈光外漏的黑幕已經摘下。如果他還沒有就寝,就不會摘下黑幕。”

阿倫聽到這裏,不禁一驚,這才意識到眼下正處在戰争時期。

“不過,樓道裏的小窗戶可沒安上黑幕呀?”

“這麽小的窗戶如果也安上黑幕,大白天塔裏也會漆黑一片,上下十分不便。而塔頂那間房子,晚上打開燈,幾公裏外也可以看到,所以專為那間房子的窗子安裝了黑幕。阿倫,我看你簡直象偵探一樣,什麽都刨根問底,你想弄明白,就登上塔頂,親眼看看那間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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