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開幕
宮外,燕王府中沖出一隊人馬,朝紅樓匆匆跑去。
然而到達之後,紅樓所有人早已人去樓空。
“糟糕,我們中計了!”打前鋒者一腳踏入紅樓大廳,穿堂風中并無人氣,倒退一步便要走。
“正愁等不到人,不知道該怎麽交代——”清澈厲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霍準歪着腦袋扣着指甲懶洋洋站在門口,沖來着冷冷一笑,揮手道:“來人,将這些嫌命長的亂臣賊子給我統統拿下,若有一人逃脫,所有人自己去甯王面前請罪——”
兩隊人馬擠在一起,短兵交刃,瞬間場面一陣混亂。
沒多久,霍準抓着其中打首一人脖頸,拖着對方大步離開。
甯王府內。
夏知否換上之前霍振聲為自己準備的白衣素裙,盡管沒有過多裝飾,衣服質地看起來卻很昂貴的樣子。
襯的她嬌俏出挑,哪裏還有前幾日在紅樓洗衣的低調。
“阿漓姐姐,你還記得當初我第一次告訴你,表演節目需要更換時的話嗎?”
阿漓渾身被縛,只能坐在甯王府的大堂椅子上,身後被一排管家爺帶的士兵看護,只能沉下心望着夏知否一言不發。
短短十幾個時辰之後,兩人終于都撕下了彼此的面具,再次相遇,卻是對立。
眼見對方別過臉不再理睬自己,夏知否冷哼一聲轉到對方面前,逼迫她只能面對自己:“我當初說過,很多事情沒做之前怎麽都無法想象自己可以,然而當真正下定決心後,卻發現事情發展之快,早已超過自己的想象。”
“你什麽意思?”
阿漓擡起眼剛準備作勢兇她,觸及對方眼中清澈,心下一慌,又低下頭:“你一向喜歡甯王,如今可算是得償所願,豈不是要感謝我?”
“我謝你?”夏知否冷哼一聲:“我是該謝你從黑鴉手中擄走我,還是該謝你将我藏在紅樓,或是該謝你推我去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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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夏知否越來越激動,狠狠的拿起面前的杯子摔在地上聲音顫抖:“還是該謝你給我下藥!”
“阿否,我——”
“阿漓姐姐,我叫你一聲姐姐,可從來都是真的拿你當姐姐看,只有姐姐好,妹妹才能好。”夏知否深吸一口氣,冷冷望着對方:“當是妹妹眼拙,沒看出來您的目光遠大,能否請你解釋一下,主上從誰,害我意義何在?”
“我不是針對你——”
随着夏知否聲淚俱下的勸導,阿漓心中內疚被勾到十成,低下頭,地上已經濕了一片。
阿漓低頭擦擦眼淚,深吸一口氣——
然而還是沒有說。
夏知否等待多時,沒想到換來的,還是阿漓的忠貞。
“你——”同為女人,能夠令阿漓如此堅定閉嘴不言,原因也沒有幾個。
想到這裏,夏知否倒退幾步,慢吞吞觀察着對方的反應:“我記得最初見面,你說是為了采草藥,你可是家中有人生病?”
阿漓沒有反應。
既不是家人生病被威脅,也不是在紅樓缺錢...
夏知否冷笑一聲:“你喜歡燕王?”
說到這裏,阿漓身子陡然一顫,再次擡起頭,已是滿臉漲紅:“你...你怎麽知道?”
夏知否背對着她抱着胳膊,聽聞自己猜對,回身瞥了她一眼,嗤笑一聲。
“我....我只是...”此時的阿漓沒有了往日的遮掩與戒備,真實的她冰冷,克制,宛如一把被俘虜的武器。
夏知否長嘆一聲,轉身道:“你辛苦了。”
說完,她便作勢拂袖而去。
至此,阿漓若是不說,以後都不會再說。
只是,阿漓的付出太過貴重,夏知否很容易便推測燕王只是利用之心,而無真愛之意。
阿漓比自己,更懂,更痛,卻依然無悔。
更不可能抖出燕王狼虎之心。
“不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走到廊前,夏知否背着手微微側臉:“就算你不說,你覺得,百花會的其他人都是啞巴嗎?”
“你——”事已至此,阿漓才明白原本以為自己身在暗處,卻不知對方只是一臉無辜的挖着坑,看着自己慢慢往下跳,在最後輕輕覆上一柸墳前土。
她已經輸的一敗塗地。
半晌,阿漓倒退一句緩緩坐下:“百花會是我在管理,與燕王無關。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家替燕王不忿,出手所致,引來無辜受害——對不起。”
夏知否暗自蹙緊眉頭。
算了一整,偏偏沒有算到阿漓會在最後,一己之力,盤下整個大局。
“我身無長物,并無親人——”說到這裏,阿漓擡起眼望着對方:“若以我的命,可以換來燕王安穩,我願意。”
“你——”本想說出口的有病,遲遲卻只能落在心上。夏知否回過身望着她,猶如當初第一次見到阿漓時的純真,她微微一笑,眼淚卻落了下來。
半晌,夏知否道:“但願你所失,有所得。管家爺,帶她去見甯王。”
“今日有事可奏,無事就回吧。”聖上随意的擡起手搖搖,過完年的開頭幾天,任誰都還沒有個狀态。
“啓禀父皇,之前兒臣曾向您提及過,在京城之中多年盤踞着未曾報備過的集會,百花會,領導者傳言說是百花公子。”
未等衆人回應,太子一改往日的沉穩殿後,而是先發制人,大步站在朝堂之前聖上之下,寒風随着門縫不懷好意的傾襲,卻也未曾動搖暗流湧動的眼眸。
整個大殿瞬間像是潛入海底。
每個人僵在原地,心也随着下沉的大殿,漸漸下沉。
燕王的額頭已經是滿頭大汗。
“太子,不過就是小小集會,有這麽重要嗎?”聖上身子向後仰仰,手掌拍拍扶手,雖然是對着太子所說,眼神卻已經掠過衆人。
滿朝文武百官,每個人的臉就是一場頗有深意的浮世繪。
原本還有幾位大臣想要接話,剛準備開口,觸及太子和甯王的表情,又讪讪縮回腦袋。
“聖上,”平日并不左右朝政之見的甯王忽然擡起頭站出來:“這百花會若是尋常人家的交流信息并無不可,只是這百花會的目标受衆,都是在場每一位官家奴婢。他們藉由管家奴婢與旁人身份不同,更需要安撫維護為名,每月為這些奴婢提供基礎的吃喝——”
說起是百花會,直觀來說,就是有人在朝中大臣家中安插間諜,以獲取信息。
聽聞此,在場所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紛紛作勢上書——
太子轉過身環顧衆人,所有人立即低下頭不再交談。
甯王清清喉嚨,和太子對視一眼後挺身背着手繼續道:“傳聞百花公子翩翩驚鴻人中龍鳳,引得衆多奴婢誓死效忠。而百花公子,将所有的信息歸為自己所有,成為朝堂之上最左右逢源的那個人。”
“什麽?!”
有人暗中窺視整個朝中之人,甚至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聖上立刻站起身,衣擺之下的串珠也随着發出冰涼的碰撞聲,像是預示着一場劇變的序幕,即将拉起。
“燕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甯王轉過身,平和的望着他。
随即噗通一聲,燕王膝蓋一軟,跪在冰涼的地上。
“或者我們應該尊稱你一聲,百花公子?”太子也随即轉過身,冷冷的打量着他。
“我...”事已至此,命已不由己,燕王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卻握緊拳頭還想再掙紮一下。
半晌燕王顫抖着幹裂的嘴唇,低頭道:“我不知甯王所言,與...與我有什麽關系。”
“和你無關?!”甯王冷笑一聲,開始一字一句,從秋桐的死開始,到前兩天夏知否被人擄走下藥為結束。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為了将朝中重要信息控制在手,保障太子和甯王互相暗鬥,确保自己可以漁翁得利。
“甯王殿下,說了這麽多,證據呢?”燕王癱坐在地上,幹巴巴的揮揮手有氣無力哼笑一聲:“大家都知道父皇要趕你走,你現在有了喜歡的人不想走,就來構陷我?”
“還是——”說到這裏,燕王突然站起身,指着甯王:“那天晚上夏知否和太子殿下發生的事情,你怕我告訴別人?”
“什...什麽?”
聖上已經按捺不住,總覺得今天這瓜太多,吃得肚子直撐。
“來人,将燕王拿下!”
不了燕王一句話,氣的甯王臉漲通紅,招手示意下屬進來那人。
來者将燕王拿下後,霍準上前小聲沖甯王道:“阿漓那邊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甯王瞬間變了臉色,卻沒有急于手腳慌亂,而是拉起燕王的發髻,示意他望着自己冰冷的眼神:“本王平生最恨的,就是利用女人的男人。既然燕王說一切都是本王栽贓嫁禍,我們彼此就一一對峙,對到什麽時候,對到哪位奴才都可以。嫌錢少的很多,嫌命短的也很多。”
“不必,本王已經找來了最直接的證人。”太子挺着身子,仿佛一切早就在預料之中。他将雙手藏在衣袖之中,轉身似笑非笑的望着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