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試試?

“坐坐坐,杜宇飛,你先坐下。”謝楊玉招呼着牧飛宇坐到沙發上,随手将手上的閨女放到一旁,拿起果盤往他面前推了推:“別跟阿姨客氣,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樣,吃點水果。”

她說着就又瞪了眼謝依雲,收獲一個無辜的小表情,轉頭看向杜宇飛時,飛快的露出和藹的表情:“雲雲稍微有些貪玩,要是她對你做了什麽……”

“沒有,沒有。”杜宇飛飛快的搖着手道:“她沒做什麽。”

“我知道你們同調度很高,你肯定偏向她,但你不用騙我,我養了這家夥十幾年,還不了解她?”謝楊玉女士往渾身上下寫滿乖巧二字的謝依雲看了眼:“打小就手欠,光摸就算了,還拽毛……”

她一本正經的數落着謝依雲,讓謝依雲都有些自我懷疑,難道在這個世界線變動的世界,我真的是個熊孩子?

她回憶着方才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撸毛的下意識反應,忍不住摩挲了下手上緊捏着的那撮毛,其實還是一大堆毛摸起來舒服,一小簇根本沒感覺啊……

謝依雲的想法再度在危險的邊緣徘徊,其實養條狗真的挺不錯的,既能舒緩壓力,還能培養責任心,甚至還能鍛煉身體,要不是謝楊玉女士死活不同意……

“你果然扯人家毛了。”謝楊玉陰森森的聲音突兀的在她耳邊響起,吓了她一跳,條件反射的辯解道:“我沒扯,他掉毛!”

杜宇飛坐得筆挺的身體瞬間緊繃,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沒摸到掉落的毛發,才松了口氣,将隐晦的擔憂埋藏在心底,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你能不能讓你老娘省點心?”謝楊玉恨鐵不成鋼的道:“說說,你做什麽了?好端端的人跟你一塊出去,回來就半獸化了。”

謝依雲看了眼杜宇飛,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沙發上,身後的尾巴被可憐兮兮的壓在屁股下,一小截尾巴尖在他腿邊小幅度晃動,有氣無力的模樣,誠實的反應了主人此刻低落的情緒。

他敏銳察覺了謝依雲的目光,立刻打起精神,大聲道:“是我太唐突了!請你原諒我!”

說完就是一個猛鞠躬,恨不得折成九十度,纖細的腰線随着他的動作,在緊繃的白色襯衫下若隐若現,豎立的耳朵則打起了精神,密切關注着接下來的回答。

“只是稍微有些突然,我沒做好準備。”對方太過誠懇,而謝楊玉又在一旁虎視眈眈——以她輕松提溜起她的英勇身姿,想必老媽揍人的功力絲毫沒有退步——謝依雲忙不疊的順着對方的梯子往下爬,恨不得用肢體和語言表示出自己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絕對不是打算徹底拒絕的意思。

豎立的耳朵微抖了抖,杜宇飛偷摸着拿餘光看她,似乎不敢确定她話裏的意思就是他想的那樣。

生怕自己猜錯主人想法的小狗……呸,少年也好可愛啊,謝依雲內心感嘆了聲,好感度瘋狂上漲,已然将探索這個奇妙世界真相的好奇心抛到了腦後,轉而思考起怎麽樣才能養一只可愛的中型犬……呸,是和可愛的少年來一場唯美的戀愛——不以結婚為目的的那種。

思想已然走入危險區域的謝依雲,被正直的謝楊玉女士及時懸崖勒馬。

她橫插進了他們對視的目光中:“聽起來發生了些什麽……”在兩人分別緊張起來的表情中,她又慢悠悠的道:“所以你們談的怎麽樣?”她将目光落在謝依雲身上:“之前的通知書上說是同調意願對象,你要是沒意見的話……”她轉頭看向杜宇飛,語氣驀然溫和了下來:“當然,你覺得她還可以的話,我這邊就将同意的回信寄出去喽?”

杜宇飛挺直了背,沒急着開口,先看向謝依雲:“我尊重她的意見。”他臉上的紅已然褪去,表情認真,靠譜極了:“要是她有對象了,我沒關系的。”

他幅度極小的朝謝楊玉點了點頭,看不出一絲不情願——但是他露出的尾巴尖已經喪氣到耷拉成一根直線了,恨不得把心不甘情不願這六個大字寫到他臉上去。

謝楊玉當做沒看到的模樣,轉頭看向謝依雲,開口就是警告:“你別以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引導者的職責可不像你看到的那麽簡單。”

謝依雲來了精神,虛心求教:“那麽,我将面對什麽呢?”

謝楊玉冷笑一聲:“就知道你壓根沒看那本引導手冊!光知道引導者能招貓惹狗了是不是?”

杜宇飛被謝楊玉的氣勢所震懾,不愧是她的母親啊,感覺好厲害。他的尾巴搖晃頻率悄無聲息的變高了幾分。

“作為引導者,你不止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還要對另一個人的人生負責,哪怕這只局限在學校。但這意味着,你要和他一起面對拟獸在成年後頻繁發生的獸化反應,保證他不會違反校規——別以為特殊人才培養高級技術學校的校規和你上的高中一樣,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長達數千條,包含方方面面的校規。”

謝楊玉娓娓道來:“作為引導者,你有責任來處理你的另一半惹出的任何麻煩——別看他現在這樣,等他完全獸化的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麽拟獸必須和引導者結對了。”

“你需要在一次次課程中提高你們的同調度、默契值,來确保能通過每一次考試,一直到結業考試合格,才能完成你和他的大學生涯,這是一段長達四年甚至一生的關系。”謝楊玉警告她:“大部分的引導者和同調對象,都會在畢業後變成夫妻關系。你們會無比了解對方,無比熟悉對方,甚至遠勝過對方對自己的了解。所以你不要想着招貓逗狗這種不切實際的出軌念頭!”

這都能扯到出軌……謝依雲有心想吐槽,在謝楊玉女士嚴肅的表情下,沒敢說出口。

“你會學到很多東西,但這些你的老師會教給你,而我只負責告訴你,你将面對同調對象完全的信任和愛,尤其是犬系,他們甚至會做到傷害自己,來尋求引導者對他們的滿意,所以,你必須知曉,這不是一段控制與馴服的關系。”謝楊玉危險的眯起眼:“抱着這種想法的人渣,都去監獄悔改了。我想我的女兒應該不至于變成這種人吧。”

看起來這個走偏了的世界線對引導者和這些能長出耳朵的……人的關系已經演變得足夠成熟,壓根不存在什麽不能描述的東西,謝依雲一邊熟練的連連點頭,一邊從危險的思想邊緣退了回來。

“學校每周會安排心理檢查的課程,每個月進行一次身體健康檢查,還有不定期的随機抽查,”謝楊玉女士語氣緩和了些:“就是為了防止某些引導者越線。”

“雲雲,你要知道,這是一段平等、信任的關系,引導者的義務和責任從來不是将同調對象作為自己的所有物,而是和對方一起度過成年期易獸化的危險時期,讓彼此都成為更好的人,懂了嗎?”

“我懂了。”謝依雲羞愧的點頭,深深的反省起了自己之前不正确的念頭。

“所以,趁現在還有的選……”謝楊玉女士口風一轉,壓低了些語氣:“你也不一定要當引導者,咱們上個普通大學,也挺好的。”

聽見她最後一句話,杜宇飛從方才聽見她有理有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長篇大論中升起的景仰,又默默縮了回去。

雖然他知曉她的做法沒有錯:引導者的身份看着牛逼,但實際上仍無法否認這個身份上覆蓋的層層枷鎖和壓力——一部分來自于社會,因為引導者跟同調對象的特殊性,導致早年前出現了多起引導者惡意控制同調對象的惡性社會事件,以至于到了如今,引導者仍是天然的被警惕對象,以至于前些年引導者在公共場合舉止稍不注意,就會引來社會的批判。

另一部分壓力則是來自同調對象,承擔起另一個人類的無條件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你還對他負有責任的時候,這意味着她需要花費遠超常人的精力,承受大部分的壓力,來引導着同調對象一點點控制住自己的獸化反應。

引導者的身份從最初的人人羨豔,到如今的再三斟酌,以至于某些人避之不及,也不過是邁入新世紀的百來年時間。

謝依雲有些不解:“既然還能選其他的,那我們現在是……”在幹嘛?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是雙向選擇前的接觸,我跟人家約好見面時間的時候,不是還問過你了嗎?”謝楊玉女不滿的捏了捏她的臉:“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今天之前的我可能認真聽了,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而是……走錯了世界線的我!

謝楊玉手上稍稍用力,謝依雲手忙腳亂的拍着她媽的手:“手手手……疼疼疼……”

杜宇飛有些蠢蠢欲動想幫她挪開捏着臉的那只手,身體稍稍前傾,又想起對面人的身份,饒是他仍處于半獸化狀态,也知曉這不是他該插手的事情,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将喪氣耷拉的尾巴壓得死死的。

“現在聽清楚我說的話了沒?”謝楊玉将餘光從杜宇飛身上收回,算是确認了對方無害的屬性,又轉頭去怼親閨女:“別禍害人家小夥子了,怪好看的,別到時候被你拖累得畢不了業。”

謝依雲揉着自己的臉,深覺自己臉上肯定紅了一塊,她有些不平,小聲嘟囔了句:“怎麽就畢不了業?我到底是不是你親閨女?”

“你要不是我親閨女,我養你這麽大幹嘛?”謝楊玉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小聲嘀咕:“別岔開話題,趁着人家也在,說吧,你想成為他的引導者嗎?”

杜宇飛坐得筆挺,心髒飛快的跳動了起來,他不敢緊盯着謝依雲,又不想錯過她的回答,目光落在地面,餘光則落在了又小又軟的少女身上。他不知曉自己想聽到什麽答案……

廢話,當然是同意的回答,但如果她真的不願意……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耷拉的尾巴有氣無力的晃動了下,耳朵都垂下了些許,那股躁動感無法抑制的再次膨脹,無處發洩,只好在他身體內來回沖撞,撞得他心頭發澀,好似心頭那朵還沒盛開的小花,結出了酸澀的果子。

“我覺得,可以試試?”謝依雲不确定回答在他耳邊響起,果子回溯成盛開的模樣,在他心頭炸開一朵朵煙花,杜宇飛擡起頭,眼睛亮的好似在發光。

或許她也喜歡我,我們是兩情相悅!

他身後的尾巴瘋狂搖晃,恨不得将這個想法傳達給謝依雲,更不要說他清澈到除了謝依雲就放不下其他人的目光,簡直在不斷朝對方發送滿心歡喜的光波,整個人洋溢着開心的氣場,瞬間将方才的難過抛到了腦海,無憂無慮的,自顧自的,開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可愛又迷人的反派送的地雷。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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