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誰稀罕
“……揍誰?”
“還有誰?斯年!”
“……”
李钺看着表情猙獰的陳之敬,心裏無數尖酸刻薄的彈幕飄過,最終看在他這麽凄慘的情況下,選了個最溫和的:“且不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自找的,我和你打小打了這麽多場架,也就青春期過後憑身高優勢和你四六開……”
“什麽四六!明明是五五開!”陳之敬嘴硬地叫嚣道。
“……行吧,五五開。總之,如果你能打得過那個斯年,現在我就不會站這了,結果你要和你五五開的我去揍他?”李钺臉上分明寫着幾個大字:你蠢我不蠢。
陳之敬氣得破口大罵:“操|你的李大斧!老子怎麽不知道你他媽這麽慫!”
“這不叫慫,這叫不做沒有勝算的蠢事。”
“這他媽不還有我嗎!你我聯手還打不贏他?”
李钺聞言看着還縮在被子裏如同背着龜殼的陳之敬,目露鄙夷道:“……等你能起來再說吧。”
“誰說老子起不來了,老子馬上起來!”說完,陳之敬就強忍着腰痛翻了個身,被子也随着他的動作滑落了下來,露出慘不忍睹的上半身。
只看了一眼,李钺就皺起了眉。原本他還以為高仁說的話調侃大于事實,可一看陳之敬身上的痕跡,他就知道,高仁一個字也沒誇大,陳之敬昨天晚上确實遭大罪了。
“……揍人這事放一下,先去醫院吧。”畢竟是發小,李钺到底松了口,邊說邊繞過床幫陳之敬拿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操,老子沒事。”陳之敬雖然嘴上依然硬氣,卻也沒說不去,接過李钺遞給他的內褲縮在被子裏艱難地穿了起來。腰部傳來的陣陣疼痛,讓他龇牙裂嘴的,穿個內褲都穿了好幾分鐘。
将內褲遞給陳之敬後,李钺把一個東西塞進西裝口袋,瞧都沒瞧那件慘遭分屍的黑色襯衫以及皺巴巴的銀灰色西裝,拿出手機打給了自己的司機:“老陳,麻煩你買套衣服送上來,尺碼48,3002。”
等到陳之敬穿上新買的西裝後,兩人先是坐李钺的車到廿柒附近取車,然後由李钺開車将人送往他們共同的朋友——楊非家的私人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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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看似專心致志開車的李钺冷不防地開口道:“所以,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事?”
“……”陳之敬沒有說話,雙手抱胸看着擋風玻璃,默默散發着低氣壓。
對于陳之敬的沉默,李钺并不意外,等了一會就徑直分析道:“你這人沒什麽優點,但從來都是說翻篇就翻篇,哪怕又和斯年巧遇,應該也會裝作不認識。斯年我不太了解,不過他應該是個直男吧?你們倆第一次遇上你說是意外,第二次遇上也是意外?”
“……”陳之敬死死盯着前面的路,打定主意絕不開口。
李钺見狀點點頭,繼續道:“就算是意外吧,但你的車停在廿柒附近……人跑到廿柒來堵你了?”
陳之敬聞言,神色有一絲松動。對啊,廿柒雖然在圈子裏挺有名,但畢竟是GAY吧,藏在深巷裏,既不打廣告也沒有招牌,要是沒人指點根本連樓下的鐵門都摸不着,斯年怎麽就這麽巧摸上了門?
李钺瞄了陳之敬一眼,心中了然,接着道:“然後你……被美色所迷半推半就?”
“你可閉嘴吧你!”陳之敬暴躁地低聲吼了一句,臉瞬間黑如鍋底。
雖不中亦不遠矣。大概弄明白了昨晚的事,李钺順勢轉移話題道:“行,不說這個,那說說揍人的事吧。你一時半會也好不了,這事不如就交給我……”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陳之敬不耐煩地打斷了:“交給你什麽啊交給你?揍一頓就完事兒的事,整那麽複雜幹嘛?”
李钺耐着性子解釋道:“你聽我把話說完。這事交給我……”
陳之敬再次簡單粗暴地打斷道:“得了!你別亂插手。”
“……我的意思是找人揍一頓完事,但你反應這麽大……行吧,”李钺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便簽遞給了陳之敬,“我不插手,你自己解決,要是還想揍人就給我打電話。”
陳之敬一頭霧水地接過便簽,只見上面寫着——
對不起,有個工作推不掉,這是我的電話,要打要殺,随時歡迎。
陳之敬盯着便簽看了許久,突然把薄薄的紙片揉成了一團,擡手就扔出了窗外:“操,誰他媽稀罕。”
瞄見他動作的李钺,轉頭看了一眼:“……你要是說這句話時嘴角沒往上撇,會更有威懾力。”
“你他媽可閉嘴吧!”
到了醫院一檢查,陳之敬腰部肌肉拉傷,所幸韌帶沒有受傷,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複。
在骨外科做了一次推拿理療,又得到醫生靜養半個月的醫囑,送陳之敬回家的路上李钺忍不住勸道:“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吧。上一次床就要修養半個月,你這找的不是男朋友,是找罪受。”
“操!誰說老子要找他了?”陳之敬炸毛道。
李钺看了一眼從扔了便簽後就恢複了以往吊兒郎當做派,不見一絲殺氣的陳之敬,啞口無言了半饷後:“……行吧。”
一陣無言的沉默後,陳之敬忽然皺眉道:“你往哪開呢?”
李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送你回家啊。”
陳之敬身為京城公子圈金字塔最頂層的那一小撮人,自然不可能只有馬場一個住處。畢竟馬場位置偏僻,進城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實在漫長,大多數時候他都住在位于二環的高檔公寓裏。
有些刻意的“啧”了一聲,陳之敬道:“我不回九號院,送我去馬場。”
李钺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哦,行吧。畢竟人只知道馬場,可不知道你在九號院還有一窩。”
“……求求你閉嘴吧。”
***
陳之敬想得挺好。
他覺得憑什麽他要主動聯系斯年呢?是,在廿柒是他心懷不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但又把他折騰得一身傷的可是斯年,難道他不能要求對方拿出點誠意來嗎?因為工作不得不不告而別,留下便簽道歉這些事他都能接受,可要他主動打電話?沒門!
除非斯年負荊請罪,把自己當作人肉沙包送上門來,否則這事沒完!
陳之敬就這樣氣焰嚣張地得瑟了三天,既沒等到人肉沙包上門,也沒等到負荊請罪的電話。
瞪着放在面前的手機,陳之敬的表情一會兒一變。難道是問不到他的電話?不應該啊!華書儀可能不知道,但華學林一問一個準啊!就算是不好意思問,難道還找不到馬場的位置?怎麽可能!
難不成……一想到始亂終棄、拔X無情等詞彙,陳之敬的臉瞬間拉了下來,眉眼間殺氣騰騰,拿起手機就想打給李钺。
就在這時,手機卻先他一步響了起來。陳之敬連忙定睛一看,屏幕上“老太君”三個大字閃閃發亮。
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陳之敬按下了接聽鍵:“喂,媽,啥事?”
“啥事?媽找你就必須得有事嗎?沒事就不能找你了?”電話那頭陳之敬的媽,江茹雲女士不滿道。
陳之敬心裏暗道一聲“糟糕”,連忙補救道:“哪啊,我這不是怕您有什麽急事嘛。”
“怎麽着?你的意思是讓我有事說事,沒事就趕快挂電話啊?”
“媽!我真沒那個意思……”
車轱辘話來回拉扯了兩圈後,江茹雲女士才心滿意足地轉入正題:“……你現在在哪呢?”
陳之敬瞄了眼周圍的環境,想說別的地吧,又實在想不出比這還正經的地方,只能有氣無力道:“……馬場。”
果然這個回答引來了江茹雲女士強烈地不滿。圍繞着“你那個破馬場有什麽用”、“每年要貼補多少錢”、“你爸給你股份不是讓你養馬的”、“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之類的話題,江茹雲女士開始了長達十幾分鐘的對兒子不務正業的批判。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去你哥的公司上班,擔起你應有的責任這才不枉你在英國上的那幾年學……”
“媽,要是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我可挂電話了啊!”見又轉到了老話題,陳之敬不耐煩地打斷了江茹雲的話。
“……好好好,你個讨債的祖宗,我真是欠了你的……今天我煲了湯,晚上回家吃飯。”江茹雲沒好氣道。
陳之敬正想找個借口,突然腰部隐隐作痛,他頓了頓,改變主意道:“好。”
“你都一個多月沒着家了,也該回來看看我和你爸了,你爸昨天還在念叨你……咦?”正習慣性地念叨着的江茹雲,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兒子這是答應晚上回家了!
“好、好!那媽再給你做個你最愛吃的菠蘿咕嚕肉!林嬸、林嬸!快叫老趙備車,去菜市場買塊上好的裏脊肉!兒子,那就這麽說定了啊,媽在家等你!”
“好,我馬上回來。”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陳之敬難得柔和了眉眼,唇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挂斷電話後,陳之敬看了眼手機,那抹溫柔的笑意轉瞬間就變成了不屑。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扔,他拿起外套就往停車場走。
嘁,誰忒麽稀罕!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