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被重視— ◇
◎“你啊。”◎
這次月考全部按照高考的模式來的。
總分和高考一樣, 是七百五十分。
段圓圓考了五百八十三分，年級第九十名。
紀預考了七百三十九分。
據說還是再閱卷老師努力的挑刺兒之下才扣掉這麽多分的。
他們之間的差距，是一百五十六分。
段圓圓從不氣餒, 教室黑板一角上用粉筆寫着高考倒計時, 還有整整600天。
六百天的時間，足夠讓她能離紀預近一點、再近一點。
試卷堆滿了一張有一張，練習冊一摞又一摞。
落葉淅淅拉拉的飄的校園裏遍地都是，氣溫開始驟降，秋去冬來。
很快到了冬至，這一天學校餐廳賣的最多的就是餃子。
許淨歡和段圓圓都吃的餃子。
說來也巧, 餐廳中午學生多, 她們和林晨安、紀預拼桌拼到了一起。
林晨安突然想起紀預不是江塢本地人，各地習俗多少有差別，有些好奇的問他：“預哥, 你們家冬至都吃什麽啊？”
餃子剛煮出鍋，冒着熱氣騰騰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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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圓圓和紀預之間隔着袅袅霧氣。
紀預即使坐在嘈雜喧鬧的餐廳裏,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筷子在他手中, 亦如仙子手中執神杖。
她甚至有些不敢擡頭看她。
紀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吃湯圓。”
“那你今天怎麽沒去買湯圓？”
紀預笑意加深了一點, “這也算是入鄉随俗。”
段圓圓吃餃子是一定要蘸醋的，醋不在賣餃子的窗口旁, 而是在餐廳一角, 單獨用小推車裝了許多蘸料，有醬油, 有醋, 還有麻油和香油。
餐車旁圍着很多學生, 她等了一會兒才排到, 還特意找了一個空碗裝醋。
但段圓圓沒想到紀預會問她：“醋是在哪裏拿的？”
段圓圓告訴紀預。
只是沒想到，現在餐車旁邊的學生更多了。
紀預有些遺憾的點點頭，沒有過去。
林晨安和許淨歡不愛吃酸，吃餃子沾不沾醋都可以。
可是紀預是愛吃酸的，段圓圓知道。
段圓圓當下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她還沒有動筷子，她甚至想把自己碗裏的醋倒一些給紀預。
“怎麽還不吃？”
紀預的口吻正如朋友之間普通的閑聊一樣，再平常不過了。
一張桌上四個人，只有段圓圓還沒有吃餃子。
“啊？”段圓圓像是上課被老師提問到那般慌張，連忙張嘴将一整個餃子都塞進嘴裏。
剛出鍋不久的餃子，雖然盛出來有一會兒了，可從皮兒到餡兒還都是燙的。
這一大口餃子燙的段圓圓口腔上颚辣辣的疼，半天說不出話。
餃子在她嘴裏，很努力的才被她咽下去。
還好他們也在低頭吃餃子，沒有注意到她剛才的不對勁。
雖然他們四個人，在放假會出來幾次，但在餐廳一起吃飯的時候，并不多。
再加上紀預本身就是學校裏的焦點，平時拒絕女生都是很有禮貌的高冷疏離。
現在他和女生同桌吃飯，餐廳裏的人簡直就像發現新大陸了一樣。
段圓圓他們旁邊的過道，今天人來人往的格外多。
林晨安都發現不對勁了：“冬至這麽多同學都來餐廳吃飯？”
平時吃飯沒見到餐廳這麽多同學啊，雖然他們餐廳的飯種類很多，味道也不錯，但還是不少同學覺得餐廳的飯不夠“高級”，他們更喜歡點外賣或者從家裏帶。
許淨歡好心提醒林晨安：“你說你是不是傻啊，沒發現從咱們旁邊走的都是女生嗎？”
“哦～”林晨安壞笑着看向紀預，“又是來看預哥的。”
不過林晨安很快又覺得不對勁兒了。
跟紀預一起在學校裏這麽久，知道是有很多女生會看他，在餐廳、在走廊、在操場......
但為什麽今天格外多？
林晨安把心裏的疑惑說出來了。
林晨安在男女情愫這方面不太敏感。
許淨歡和段圓圓悄悄對視一眼，她們兩個很清楚今天身邊經過的來來回回的女生是因為什麽——
是因為她們倆。
或者說，更多的是因為坐在紀預對面的段圓圓。
很多女生打量的目光，赤.裸的落在段圓圓身上。
她并不是毫無察覺。
學校裏的有些女生這是第一次見到紀預和異性一起吃飯。
尤其還是長得很漂亮的異性。
年輕的俊男靓女，就只是坐在那裏什麽話都不說，也很難讓人不多想。
段圓圓和許淨歡很默契的又低下頭。
段圓圓抿了抿唇：“要不然我跟淨歡先走吧。”
紀預不會喜歡被這樣的、當作商場展示櫃裏的物品一樣任人圍觀。
段圓圓心想。
許淨歡和段圓圓想的一樣，而且她們也吃的差不多了。
“不用。”紀預擡頭，打斷她們。
段圓圓有些差異，不需要嗎？
可是她看到了，紀預在被來來往往的女生圍觀時，分明隐隐的皺了眉頭的啊。
紀預嗓音溫和清冽：“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麽要逃跑。”
段圓圓從小在父母的愛裏長大，她父母沒離婚前，又或者是離婚後，都是愛她的，這一點段圓圓從來不否認。
但她還遇到了很多長輩，大多數長輩，有着不自知的通病：以多長出來的年齡對小輩無聲的壓制和否定。
明明考試考的不錯，但過年回家，就會有長輩說一句：怎麽不是第一？
又或者拿她和自己家的孩子攀比，話裏話外都在打壓段圓圓，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孩，而自己家裏的孩子，是個兒子。
雖然這些不是來自于原生家庭的影響，但或多或少也會對年幼的段圓圓産生心理影響。
她總是希望身邊的人都開心，也很怕給身邊的人添麻煩。
很多時候總想着對方開心就好，自己委屈點沒什麽，反正都是小事啦，沒關系的。
所以和她做朋友總是很快樂。
寬容，包涵，豁達。
這些形容詞聽起來還挺美好的。
但很少有人發現她內心的敏感細膩。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點輕微的“讨好型人格”。
譬如現在。
段圓圓的餐盤裏還剩兩個餃子沒有吃完。
她看着餃子想到了小時候過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很多親戚，也有遠親，甚至有些段圓圓都叫不上來。
餐桌上也是放滿了出鍋的餃子。
但總是會讓哥哥弟弟先吃。
明明她當時也是小孩子，明明她什麽也沒有做錯。
為什麽不能和他們一起吃餃子？
她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氤氲泛濕。
“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麽要逃跑。”
這句話就是武林高手的絕技，對手聽聞一招斃命。
從來沒有人同段圓圓講過這樣的話。
就如同被打通七經八脈，心髒因為被重視、被理解而砰砰跳個不停，渾身充斥着酥麻，止不住的暖意順着血管布滿全身每一處角落。
怎麽辦啊。
越來越喜歡紀預了啊。
這可真是甜蜜的糟糕。
下午英語老師這節課也很有意思，以冬至為切入點，找了一個關于二十四節氣的英文演講。
最後英語老師她提到了，學校為鼓勵同學們對英語的學習熱情，準備舉辦一屆校園英語演講比賽，感興趣的同學可以報名參加。
“老師覺得這次比賽非常有意義，雖然高考不考口語，但是你們可不能學啞巴英語啊，而且不會耽誤大家的學習時間，你們自己寫演講稿的同時，也是鍛煉了你們的英語寫作水平和詞彙量閱讀。”英語老師頓了頓，繼續說，“不管大家想不想報名學校的比賽，我都準備在班裏搞一個小型的演講比賽，所有人都要準備一個英文名字，下課後先把自己的英文名報給課代表，我給你們每個人都做一個參賽證。”
“不是吧，老師，這麽正式啊......”
有同學沒想到老師竟然會這麽認真，連參賽證都要準備一下。
明明是班裏自己搞得，随便意思意思不就行了？
“當然，也會選出一、二、三等獎，會有豐厚的獎品給大家哦。”
豐厚的獎品一下子激起了同學們的興趣。
下課後紛紛給自己想着英文名。
段圓圓的英文名叫Celine，沒什麽特別的含義，只是一部段圓圓很喜歡的電影女主人公的名字。
“紀預，你的英文名是什麽？”
段圓圓是英語課代表，統計全班同學英文名的重任落到了她身上。
已經有同學把自己的英文名和中文名寫到紙條上交給段圓圓了，這樣不用圍在段圓圓周圍，更為方便。
但紀預和段圓圓是同桌，紀預便直接開口了：“Creis。”
紀預平時的話很少，段圓圓早就發現了。
而且同桌相處這段時間，段圓圓發現紀預不太會發兒化音。
像是“一會兒”、“等會兒”這樣生活中說的頻率挺高的詞，紀預基本沒說過。
不過紀預的普通話，要比許多人的“港普”标準的多得多。
紀預說英語的時候，完全是另一種味道。
發音标準流暢，像穿着西裝的紳士。
真好聽。
段圓圓在心裏默默的說。
段圓圓做事很利落，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放學前就把全班同學的英文名統計好了。
英語老師對段圓圓這個課代表滿意的很，覺得段圓圓現在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
就比如英語老師的效率也很高，第二天上課，所有同學就拿到了英語老師特意為他們做的專屬于自己的參賽證。
紀預把自己的參賽證放到段圓圓桌子上，“你這麽報給老師的？”
“是啊。”段圓圓疑惑紀預為什麽會這麽問她，莫名的點了點頭，“K-r-e-i-s，Kreis，沒錯啊。”
紀預的嗓音帶着淺淺的笑意：“是Creis，C-r-e-i-s。”
“C”和“K”的發音差不多，段圓圓便理所當然的認為是“Kreis”了。
“不好意思啊。”段圓圓沒想到自己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我下課去找沈老師，讓她再幫你重新做一份。”
紀預的嗓音裏仍是掩飾不住的笑意，即使把他的名字寫錯他也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語氣裏甚至有些至如錯覺的寵溺，“你啊。”
段圓圓更不好意思的垂着頭。
二〇一三這一年，社交軟件“微信”火爆網絡，也在他們學生之間悄然流行。
“朋友圈”、“搖一搖”、“公衆號”這一些新鮮的功能對他們來說都很有趣。
學校裏還掀起一股風氣，那就是：“小學生才用Q.Q空間偷菜呢，我們高中生都是用微信發朋友圈的！”
段圓圓也緊跟這股潮流下載了微信。
在周六的自習課上。
她不是學習機器，也會有想要放松的時候。
課間在衛生間聽到有女同學在說微信的功能多麽多麽有趣，設計界面多麽多麽賞心悅目......
段圓圓自然是好奇的。
還在課堂上就忍不住偷偷下載下來了。
注冊完成後，段圓圓暗戳戳的拿着手機玩。
有些功能和Q.Q差不多，但很多又不太一樣。
段圓圓點來點去，覺得有意思的很。
只不過她的通訊錄裏一個好友也沒有。
但是現在都在上自習，即使早就有同學按耐不住想要放學的心思，但教室裏仍然安靜。
這麽安靜的氛圍裏，段圓圓是不好意思讓同學幫忙把紙條傳給許淨歡的。
段圓圓悄悄遞過一張紙條問紀預：「你有沒有微信啊？咱們加個好友吧。」
段圓圓本以為紀預會下課再加好友。
但她萬萬沒想到，紀預很自然的從校服口袋裏拿出手機，在她面前點開了應用商城，搜索微信進行下載。
明明自己在自習課上玩手機，就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壞事，偷偷摸摸生怕被發現。
為什麽紀預，就連自習課上拿手機都會這麽大方好看啊。
紀預也沒有下載微信，他是課堂上注冊的。
注冊好後，段圓圓和紀預成為了微信好友。
微信的初始微信號像一排亂碼，段圓圓注冊好之後是想修改的，但微信提醒她微信號不像微信昵稱一樣可以随便改，微信號只能修改一次。
段圓圓立刻變得謹慎起來，之前想好的微信號被不斷否定，所以到現在她的微信號仍然是字母數字組成的一排亂碼。
紀預的微信號也是初始狀态，他也沒有設置。
他們兩個人的微信號驚人的相似，都是亂碼一樣的數字字母混合組合，并且開頭都是“wxid_”。
即使是一些稀疏平常的巧合也能讓段圓圓暗自高興好久。
段圓圓的聊天界面幹幹淨淨，只有紀預這一個對話框。
裏面的消息是成為好友後系統自動發的：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紀預是自己第一個微信好友呢。
自己也是紀預的第一個微信好友呢。
段圓圓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和紀預的聊天界面。
明明知道這代表不了什麽，可還是抑制不住的開心。
紀預的微信昵稱和Q.Q一樣，仍然是簡單的一個字——
“歸”。
讓段圓圓意外的是，怎麽剛剛還是“歸”，現在怎麽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了？
紀預這是改了一個什麽奇怪的名字？
但只是幾秒鐘，“對方正在輸入中......”又變成了“歸”。
随之而來的還有紀預發來的一條消息：【快些學習，老師在後門。】
段圓圓被這句“老師在後門”吓了一跳，她從剛才到現在一直保持着左手在桌子下面悄悄玩手機、右手拿着筆放在書桌上面的姿勢。
看到紀預這句話後完全是做賊心虛的把手機快速扔到桌洞裏。
随後立刻擡起左手，十分刻意的撫了撫頭發，然後順勢動作自然的将左手也放在桌面上。
她的心髒緊張到不行，生怕老師從後門看到她在玩手機。
完全沒注意到紀預就這樣側頭看着她完成了一系列僞裝。
段圓圓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看教室外的走廊。
她在等老師的身影，只要看到他離開，她就放心了。
但段圓圓一直沒看到。
而且老師也沒有到教室裏。
不應該啊？
要是回辦公室的話，必須要經過他們班前門。
“咳。”
段圓圓這全神貫注的在想老師怎麽還不來，不料被紀預的輕咳聲吓了一跳。
段圓圓轉頭看紀預，紀預左手握拳，輕輕抵在鼻下。
紀預的眉骨優越，眉毛黑而有形，劍目眉星，形容他再合适不過了。
只不過現在的紀預眼角含着張揚的笑意，這樣一笑，仿佛全世界都在他眼裏。
段圓圓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紀預。
段圓圓反應就算再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
紀預眼尾那得逞的模樣，分明是在告訴她：後門根本沒有老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