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利是封— ◇
◎野火燎原般的炙烤◎
十二月過得很快, 聖誕節很快要到了。
段圓圓今年依然準備了平安果。
她不想再像去年一樣了。
默默的不敢送給紀預。
段圓圓以前聽過一個八卦，一個男生為了給喜歡的女生送巧克力，給全班每個人都送了一個巧克力。
今年她給林晨安、許淨歡都帶了平安果。
晚自習課間的教室裏熱熱熱鬧鬧的。
氣氛比平時活躍很多。
大家都在互相讨論着自己手中的平安果。
段圓圓先繞道教室的另一側, 拿着兩個平安果送給許淨歡和林晨安, 又繞回自己的座位，把許淨歡和林晨安給自己的平安果收好。
随後又拿出一只一看就精心包裝過的平安果，鼓足很大的勇氣才放到紀預桌子上：“紀預，送給你。”
祝你平安夜平安。
聖誕節快樂。
這些話段圓圓沒有說出口，她從給完許淨歡平安果回座位的這一路上，就緊張個不行。
明明只是教室裏的幾步路而已, 她卻感覺自己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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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手指緊張的都發顫。
她怕紀預拒絕。
她還記得去年平安夜，周熱跟她講，紀預拒絕了很多很多給他送平安果的女生。
一個平安果也沒有收。
她怕她也被拒絕。
“謝謝你。”紀預收下段圓圓放在他書桌上的平安果, 手掌輕輕轉動一下，像變魔術一樣的也拿出一個平安果, 沒有放到段圓圓的書桌上, 而是拿在手中，等着段圓圓自己去接。
紀預講英語的聲音比平時還要溫柔清澈：“Merry Christmas.”
不同于市面上絕大多數用彩色塑料紙包裝着的平安果, 紀預帶來的平安果，是用正方體的透明盒子包裝, 盒子上印着白色的雪花和聖誕樹等等一系列聖誕氣氛的圖案, 盒子還用彩色的絲帶圍繞，在最頂端打了一個蝴蝶結。
好看極了。
段圓圓指尖微顫, 接過紀預送的平安果。
緊張不安和突如其來的驚喜并存, 她的手指竟然都在有種劫後餘生的微微發麻。
紀預又拿出兩個平安果, 起身送給林晨安和許淨歡。
随後紀預沒有回到座位上, 而是離開教室，剛巧在門口碰到了周熱。
他去年的同桌。
周熱喊住紀預：“哎，紀預剛好你在，幫我叫一下圓圓。”
紀預又只好折回教室。
段圓圓知道是周熱來找她，她拿着自己準備的平安果，到教室外送給周熱。
沒想到紀預還在。
周熱收到段圓圓的平安果後，在紀預面前晃了晃，笑的很得意：“怎麽樣，我有平安果，你沒有吧。”
周熱也記得，去年平安夜，紀預沒有收到段圓圓的平安果。
紀預只是笑着，不開口也不反駁，轉身離開了。
“你看紀預那個樣子，啧啧。”周熱一直和紀預不大對付，但兩人同桌的時候也算和諧，
“真同情你，圓圓，你要一直和紀預同桌下去。”
“額，其實還好啦。”段圓圓忍不住辯解。
其實段圓圓心裏無比慶幸自己能和紀預同桌。
沒想到自己極力掩飾的這一幕落在周熱眼裏就成了分明不快樂還要努力為紀預說話。
“你也不用勉強，我也是和他同桌過的，天天來找他、給他送禮物的那些女生就很打擾學習了。”
段圓圓回憶了一下，當時周熱和紀預的位置剛好挨着後門，所以別的班同學找他們會很方便。
但現在他和紀預的位置不在倒數第一排。
而且他們是一班，旁邊就是老師辦公室。
這樣一來，來找紀預的女生比之前要少了許多。
“你看。”周熱晃了晃段圓圓的手臂，一副讓她看八卦的神态。
段圓圓順着周熱的目光看去。
是他們年級的一個女生攔住了紀預。
周熱不認識，段圓圓也不認識。
她害羞的捧着平安果，似乎對紀預說了什麽，等待紀預接過去。
那名女生的聲音太小，周熱和段圓圓聽不清。
但也能猜到，大抵都是“希望收下禮物”這一類的話。
走廊上不止他們四個人，其餘的不少同學雖然視線沒有看向紀預和那個女生，但也都側耳努力聽着兩個人的對話，畢竟誰不愛聽八卦呢。
然而紀預沒有接女生手裏的蘋果，他的聲音刻意有些壓低，似乎只想說給對面的女生聽，不想被走廊上的其他同學聽到。
但還是很不巧的被不遠處的周熱和段圓圓剛好聽到：“我不會随便接女生送的禮物，你的禮物應該送給更值得送的人。”
紀預的語氣裏沒有敷衍和瞧不起，也沒有炫耀和得意。
他的語氣很真誠，他的心裏真的是這麽想的。
那個女孩子紅着眼跑開了。
就從段圓圓和周熱面前。
“圓圓，你說紀預，為什麽不說自己‘蘋果過敏’呢，他去年就是這麽跟我說的。”
周熱被這一幕後的沖擊還沒緩過來，雖然和紀預同桌一學期，但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有被他拒絕而且紅着眼就跑開的女生。
“因為你們是好朋友，朋友之間是可以開玩笑的。”段圓圓想，“如果對不認識的女生，他會覺得太不尊重了吧。”
在大多數男生以收到女生送的禮物為炫耀資本的年紀裏，紀預就連拒絕別人都那麽彬彬有禮。
這是僞裝不出來的教養。
比起周熱，那一幕段圓圓受到的沖擊更大。
紀預說他不會随便接女生送的禮物，但他今晚收下了她的平安果。
至少，在紀預這裏，她，是有一點不一樣的，對嗎？
在紀預眼裏，她和周熱一樣，都是朋友。
所以他會對周熱講自己蘋果過敏的玩笑，也會收下自己送給他的平安果。
紀預對朋友向來很好。
是啊，紀預就連拒絕別人都無比真誠，這樣的人怎麽會對朋友不好呢？
可段圓圓還忍不住的去想，紀預未來對女朋友，一定會更好。
未來紀預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好羨慕他未來的女朋友啊。
人總是貪心自己求不得的。
貪心的小孩，是不會得到聖誕老人的禮物的。
二〇一三過得很快，無聲無息的就結束了。
31號這一天，段圓圓沒有看跨年晚會，而是和往常一樣，在卧室裏學習。
她這一天沒有因為跨年的點綴而給自己學習上松懈的機會。
瑞雪兆豐年，一月下了一場大雪。
落在地上的積雪至少有五厘米那麽厚。
段圓圓他們班在一樓，出門堆雪人、打雪仗很方便。
課間段圓圓到教學樓的花壇裏用積雪堆了一個可以捧在手心裏的mini雪人，她想要放在教室靠走廊的窗臺上，這樣上課時一擡頭就能看到。
段圓圓這麽想着，雙手很小心的捧着雪人，段圓圓還用樹葉撕成了小小的圓形，當作小雪人的眼睛和鼻子。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的很小心。
只是沒想到越小心越容易出錯。
走廊的瓷磚上都是學生們來來回回走過留下的雪漬，本來就不防滑的瓷磚變得更滑。
段圓圓腳下一個趔趄，眼看着就要向後摔去。
慣性使然，她手裏的雪人也沒握住，被她甩到了地下。
段圓圓雙眼緊閉，認命般的做好了摔倒地下的準備。
但讓她意外的是，她還沒有倒地，後背突然被一雙手牢牢的扶住。
多虧後面的同學，段圓圓才避免四腳朝天的糗态。
段圓圓站穩後連忙回頭致謝。
只是沒想到，剛剛扶住她的，竟然是紀預。
紀預開口問段圓圓：“沒事吧？”
段圓圓呆呆地愣在那裏。
這三個字像點燃草原的第一支燭火，段圓圓此刻正如同經歷野火燎原般的炙烤。
後背剛剛被紀預扶住的地方，火辣辣的滾燙着，明明杜女士早上還特意讓她多穿點，那麽厚的毛衣，也無法阻擋違背自然規律的溫度的傳遞。
是啊，手心的溫度，怎麽會隔着這麽厚的衣服繼續傳遞呢。
明明紀預只是扶了她一下，甚至都不到兩秒鐘。
“沒......沒事。”段圓圓低着頭，仍舊害羞的不敢去看紀預。
紀預撿起剛剛從段圓圓手心甩出的小雪人，段圓圓捏的很結實，再加上摔出去的時候并不嚴重，只是雪人的頭和肚子分開了。
紀預只是在手心重新捏了幾下，小雪人就和沒有受過傷的時候一模一樣了。
“放在這裏吧，不會很快就化掉的。”
紀預竟然把小雪人放到了段圓圓原本想放的位置。
段圓圓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點頭。
她坐在教室裏，剛好能看到。
那勉強可以算是她和紀預一起捏的雪人吧。
真是世界上第一可愛的雪人。
雪人放在走廊的窗臺上，可可愛愛的引人注意。
到了下個課間，有不少同學也堆了小雪人放在窗臺上。
放眼望去，整個一樓的走廊窗臺上，都是各種充滿創意的小雪人。
段圓圓悄悄給雪人拍了照片。
這裏面的第一個雪人，算是她和紀預一起堆的呢。
高二教學樓一樓的雪人盛況，很快火遍全校。
站在教學樓下向樓上看去，每一班的窗臺外都堆放着零零散散有創意的小雪人。
這也算是他們期末考試前，最後的放縱解壓樂趣。
期末考試段圓圓考的不錯，又進步了，考了年級第73名。
這個成績足以能讓她過個快樂的新年了。
期末考試成績出了，下一步就是布置寒假作業、以及大家最期待的放寒假了。
段圓圓作為課代表去英語組領寒假英語作業。
沒想到回到教室後，全班所有人手裏都拿着一個大紅包。
“我靠！老胡這麽大方啊！”有同學激動的忍不住爆粗口。
“是啊，就算面額都是一塊的，也得有個二十塊吧，全班這麽多人，一人一個，老胡這個年大出血啊！”
“不過應該沒有二十塊吧，不然老班怎麽讓咱們回家後再拆開。”
“......”
段圓圓趕緊把英語作業放到第一排的同學處，讓他們向後傳。
随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想看看自己的紅包。
但她的桌面上只有堆積的試卷，色調是單調的黑白。
哪有什麽紅色的紅包？
段圓圓疑惑的問紀預：“你看到我的紅包了嗎？”
“給你。”紀預許是因為要放假的緣故，心情看起來肉眼可見的不錯，挑了挑眉毛，眼神含笑的解釋着，“剛剛發的試卷太多了，還有這幾張試卷，也是你的。”
說完又從一堆試卷裏分出幾張試卷給段圓圓。
段圓圓猜到了寒假作業一定不會少，但是能收到班主任發的紅包簡直就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也不計較這多出來的試卷，甚至笑着問紀預：“那還有紅包拿來嗎？”
紀預嘴角噙着笑意，反問道：“江塢拜年的習俗就是直接要利是封嗎？”
階段性的考完試有種如釋重負的舒爽感，再加上又要放寒假了，段圓圓心情一直不錯，她眼眸彎彎，唇角上揚出好看的弧度，說出了平時不敢說出口的話：“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啦，快點利是封拿來。”
江塢這邊過年時的習俗更多的是習慣說紅包。
但剛剛紀預說了利是封，段圓圓也下意識的順着他的話說。
她知道紀預不可能再有紅包再給她了。
畢竟老胡就只給每名同學準備了一個紅包。
但紀預總是會讓她在驚喜之外還能更驚喜。
段圓圓甚至懷疑紀預是不是藏着一個哆啦A夢的魔法口袋。
怎麽什麽也能拿出來呢？
紀預修長的手指打了個響指，一個嶄新的正紅色燙金邊的利是封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這是段圓圓第一次聽紀預講粵語。
他講粵語時似有蠱惑的魔力，聲調流利溫柔，讓人不自覺的沉淪。
他說，“新的一年，萬事順利。”
教室裏充斥着嘈雜的吵鬧聲，可段圓圓當下、此刻、腦海裏，完完全全只允許紀預一個人的聲音存在。
作者有話說：
圓圓是把平安果送給朋友之後才有勇氣給紀預。
紀預是送給圓圓之後才去送給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