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
荀理跟方矣都沒把那個曹明澤放在心上,倆人該過周末過周末, 該上班上課就照常上班上課, 在學校裏, 不聯系, 就算遇見了也就正常打個招呼, 有時候身邊要是有外人,兩人就跟不認識似的,直接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演技可以說是非常好了。
然而回到家,膩膩歪歪,打情罵俏,十分不害臊。
方矣生日之後的一周就是“傳統佳節”光棍節,也是方矣跟荀理相識一周年。
荀理說:“我覺得有必要慶祝一下。”
“算了吧, ”方矣一手拿着手機看食譜,一手拿着打蛋器, “咱們倆慶祝的頻率也太高了。”
荀理生日、方矣生日, 再來個光棍節,這倆人幾乎每周都在搞慶祝儀式。
方矣,累了。
“這個周末我打算就在家窩着了,誰也不能讓我出門。”話是這麽說, 然而到了周末, 方矣還是被迫出門了。
自從方矣跟家裏出了櫃,他爸媽關于孫子、孫女的幻想就徹底破滅了,有時候在小區裏看見別人家小孩兒都喜歡逗着玩玩。
方矣的表姐時不時會把自己家小孩兒送來給齊女士, 讓幫忙看着,不過也就一天半天的,時間不長。
方矣是個害怕小孩兒的主兒,知道自己那三歲的小外甥去了他家,他就連回家的膽量都沒有。
但這個周末,再次接手小孩兒的齊女士臨時有事兒,竟然把孩子送到了方矣這裏來。
還說:“早上我答應了今天帶他去兒童樂園,你們倆下午有空的話帶孩子去啊。”
方矣看了一眼在旁邊跟荀理大眼瞪小眼的外甥,皮笑肉不笑地說:“媽,你在耍我嗎?”
“你爸在樓下等我呢,我們先走了,晚上我們回去了你倆直接給我送過去。”齊女士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蹲在那裏看孩子的荀理說:“小荀啊,阿姨走了,你們有事兒的話給我打電話。”
荀理站起來,客客氣氣地送齊女士出門,等到再回來,正巧看見方矣皺着個眉頭看着那個“小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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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幾歲啊?”荀理過去,捏了捏“小豆包”的手,“真胖啊。”
“三歲。”方矣的外甥吐字清晰地說,“我不胖,我是可愛。”
荀理笑了,揉了揉他肉呼呼的小臉對方矣說:“挺可愛的啊!”
方矣呵呵一笑:“那你照顧他啊,我今天要加班。”
慫人方矣想跑,結果被荀理一把抓回來圈在了懷裏:“不行走,你有什麽班可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麽呢。”
方矣掙紮了一下,讓荀理放開他:“孩子看着呢,你別跟我動手動腳的。”
荀理看向“小豆包”,挑挑眉笑着說:“你喜歡舅舅嗎?”
“喜歡。”小孩兒其實挺乖,以為荀理在欺負他舅舅,還過來打荀理。
荀理笑了,放開了方矣,蹲下問:“你叫什麽?”
“趙果子。”
“哈哈哈哈你表姐給孩子取的什麽名兒啊這是!”荀理抱起趙果子小朋友,笑得花枝亂顫。
“他叫趙英琦,果子是他小名兒。”方矣過去,掐了一下趙果子的臉:“你媽幹嘛去了?”
“出差啦。”
“你爸呢?”
“也出差啦。”趙果子說,“社畜好可憐,周末還要出差。”
荀理“噗”地一聲笑了:“你個小不點兒還知道什麽叫‘社畜’?誰教你的?”
趙果子說:“我媽!”
“厲害,了不得。”荀理看了眼時間,對方矣說:“十點多了,咱們帶他出去吃個飯,下午就去兒童樂園呗。”
趙果子一聽“兒童樂園”四個字,直接快樂地開始在荀理懷裏拱來拱去扭來扭曲,活像個開心的小豬。
“……你還真打算帶他去玩啊?在家待着就得了。”
“那不行,”荀理嚴肅認真地說,“從育兒的角度來說,答應了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
方矣無言以對,心說,你還是個屁事兒不懂的家夥呢,怎麽就開始搞育兒經驗分享了?
不過,雖然方矣不願意去,但又不得不承認荀理說得對。
于是,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兒,穿得嚴嚴實實的,出門了。
方矣開車,荀理帶着趙果子小朋友坐在後面。
“現在你不坐我副駕駛,我都不習慣了。”以前方矣的車也很少有別人坐,自從有了荀理,這個副駕駛座就成了他的專屬坐席,之前荀理還給方矣轉發過一篇文章,說副駕駛座大家都默認是愛人專座,這會兒,愛人在車上,卻不在他身邊,方矣覺得右手邊空落落的,不習慣。
“所以你這是在跟小孩兒吃醋嗎?”荀理跟趙果子相處得還挺好,小朋友特乖特懂事兒,一直攥着荀理的手不松開。
“我才沒那麽幼稚。”雖然話這麽說,可方矣心裏想的是:得虧我們生不了孩子,要不以後我還不得失了寵!
三個人去了商場,先帶趙果子去吃東西。
小朋友,他倒是不挑食,但方矣不敢給他亂吃。
轉了好大一圈,進了一家面館。
沒想到的是,他們剛一進去就看見了一張帥但并不讨人喜歡的臉——曹明澤。
曹明澤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們,愣了一下之後笑着走了過來。
服務員剛說了個“歡迎光臨”,還沒來得及過去引導他們往裏走,曹明澤已經先一步上前了。
“我朋友,”曹明澤對服務員說,“你忙去吧,我招呼。”
方矣跟荀理對視了一眼,雖然有點兒不情願,但既然都進來了,也不好轉身再出去。
曹明澤走過來之後,方矣笑着說:“這麽巧啊,在這兒遇見你了。”
“是挺意外的,”曹明澤說,“來吧,裏面有包廂,安靜一點兒,我帶你們過去。”
荀理眼睛一眯,笑着問:“你是這家店的老板?”
“對,”曹明澤一邊帶他們往裏走一邊說,“也真是挺有緣,我不經常過來,一周就一兩次,竟然還碰見你們了。”
荀理笑笑:“可不是麽,都是緣分,那今天曹老板是不是得請客啊?”
方矣斜眼看看荀理,偷偷摸摸地掐了他一把。
“那是當然了!必須的!”曹明澤大笑着說,“你們盡管點,今天我請。”
他帶着方矣他們進了包廂,商場裏的餐廳能有這種包廂的倒是不多,而且裝修蠻不錯,也确實安靜。
等到落了座,趙果子緊貼着荀理,怯生生地看着曹明澤。
曹明澤笑着跟他打招呼:“小朋友你好啊。”
趙果子不理,把臉埋在了荀理懷裏。
“這是誰家小孩啊?”曹明澤把菜單本遞給方矣,然後說,“長得倒是怪胖呼的。”
“我不是胖!”趙果子不高興了,他的第二句還沒說出口,他荀理舅舅已經幫他說了:“我們果子這是可愛!”
趙果子小朋友朝着荀理點了點頭,表示孺子可教。
方矣沒打開菜單本,而是遞給了荀理,同時回答了曹明澤的話:“我的。”
荀理看了一眼方矣,用菜單本擋住臉,偷笑起來。
“你的?”曹明澤一臉不可置信,“你結過婚?”
“沒有啊。”方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跟荀理的,我們在國外代孕的孩子。”
他勾勾手指,趙果子十分配合地過來趴在了他腿上:“你看看,跟我長得是不是挺像的?”
曹明澤目瞪口呆,沒話說了。
“爸爸,”趙果子也是個戲多的小孩兒,“我餓……”
方矣憋笑憋出內傷,把趙果子抱到自己腿上,摟着小胖孩兒說:“兒子,再忍忍,你曹大爺請你吃飯,別着急啊。”
曹明澤看着這父慈子孝的畫面,持續懷疑人生。
荀理向來挺有分寸的,但面對曹明澤,他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噼裏啪啦點了一堆,非常可恥。
“行,”曹明澤說,“我讓後廚快點兒給你們做,別把孩子餓着了。”
他出去了,方矣摟着趙果子第一次發自內心地贊美了一下這位小朋友。
“爸爸,”趙果子說,“那個大爺是你仇人嗎?”
方矣有點兒受不了,但他決定今天回家之前都不糾正趙果子對他的這個稱呼。
“為什麽這麽問呢?”
“因為媽媽剛才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媽媽?”方矣滿眼問號。
趙果子指向荀理:“媽媽!”
荀理一愣:“你管我叫媽?”
然後方矣就笑得癱在了椅子上。
荀理說:“小朋友,你年紀輕輕就開始站逆CP,這以後可得咋辦啊。”
他把趙果子抱了過來,嚴肅認真地說:“告訴你啊,我是你爸,他才是你媽。”
趙果子搖搖頭:“不聽不聽。”
“不聽?”荀理壞笑一下,但還沒等說出下一句,已經被方矣掐了一把。
“當着孩子的面,別給我搞事情。”方矣正要好好教育一下這個沒比孩子成熟多少的成年人,包廂的門又被敲響了。
曹明澤拿着一壺茶水進來,笑着說:“現在是飯點,估計得等一會兒,你們先喝點水,我讓他們給你們上點小菜先。”
他把茶水放下,又指揮着服務員送了小菜和小點心。
然後,服務員都走了,他卻站在那裏,笑盈盈地說:“正好我中午也沒吃,二位介不介意我和你們拼個桌?”
方矣下意識要拒絕,他懷疑曹明澤這幾年是不是練了什麽奇功,修煉得道之後,需要在別人家裏怒刷存在感才能維持功力。
本來這次的重逢方矣覺得他真的成熟不少,沒想到,人類的本質就是那啥改不了那啥。
沒想到的是,方矣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荀理已經帶着笑意大度地說:“行啊!沒問題啊!曹老板都請我們吃飯了,我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方矣像是看着智障一樣看向荀理,用眼神質問他:朋友,有事兒嗎?
荀理悄咪咪地捏了捏方矣的大腿,意思是:穩住,別慌。
方矣不太想穩住,他不喜歡有外人和他們一起吃飯。
但荀理已經開口同意,方矣又不好說什麽,只能捏着趙果子肉乎乎的小胳膊玩兒,以此來排解自己的不滿情緒。
在等着服務員上菜的這段時間裏,方矣表示自己只想保持沉默,但荀理不,他要炫耀。
“對了,”荀理轉向方矣說,“差點兒給忘了,昨天晚上你不是說想吃銀耳雪梨湯麽?我出門前炖上了,等咱們晚上回去吃剛剛好。”
方矣在心裏嘀咕: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他尴尬一笑,掐了一把荀理的大腿。
曹明澤喝了口水,笑着說:“荀先生看起來挺年輕的,這麽年輕就有了孩子,不會覺得被束縛了嗎?”
趙果子一聽,覺得自己被針對了,一把抱住荀理的脖子,滴流圓的眼睛瞪向了曹明澤。
荀理摟着孩子,看着趙果子那小表情,笑得那叫一個寵溺:“當然不會,這是上天給我的賞賜。俗話說得好,你是什麽人,看見的就是什麽。曹老板可能覺得跟愛人許諾一輩子、共同撫養一個小生命是對自由人生的束縛,可我不這麽認為。”
荀理話中帶刺,曹明澤不是聽不出來,他笑笑:“明白了,甜蜜的負擔。”
“不不不,看起來你似乎還是不明白,”荀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摟住方矣的肩膀,說,“是甜蜜,但沒有負擔。”
“……OK。”曹明澤在心裏吐槽了一下,轉移了話題,“小朋友幾歲了?”
“三歲。”趙果子自己搶答。
“喲,都三歲了啊,”曹明澤還不放棄刷存在感的機會,繼續朝着荀理吐豆子,“你看着還是個孩子呢。”
荀理仰天一笑:“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誇我長得年輕?”
曹明澤:“???”
“實不相瞞,我今年已經四十。”荀理胡說八道的時候,方矣實在沒忍住,拿起旁邊的菜單本假裝看菜單實則用來擋住自己的臉,否則被人看見他笑成這個鬼樣子,太沒面子了。
荀理說:“我們家方矣喜歡成熟一點兒的,但成熟又不能老,我就剛剛好,長得年輕帥氣英俊潇灑,但又有足夠的人生經驗來跟他深入探讨,我們倆啊,真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你覺得呢?”
曹明澤倒也不傻,再怎麽都能看出來這人在這兒跟他胡扯呢,但意外的是,他竟然不覺得煩,反倒挺喜歡聽這小子胡謅的。
“确實看不出四十了,”曹明澤順着他的屁話往下說,“那我應該叫你一聲哥。”
“是這麽個道理。”荀理還挺得意。
“那,荀哥是做什麽行業的啊?看你氣度不凡,方矣眼光這麽高的人,想必會和你在一起,肯定有我們這些人比不上的地方。”
荀理端起茶杯微微一笑:“保密。”
在一邊聽他們倆你來我往說屁話的方矣聽不下去了,打了個岔說:“果子是不是餓壞了?”
他這麽說完,突然意識到這話說得好像不太好,搞得像是在抱怨人家餐廳上菜慢似的。
“我去催催,”曹明澤難得有眼力見兒,站了起來,“別把咱們小寶貝給餓壞了。”
“我才不是你的小寶貝!”趙果子摟着荀理的脖子說,“我是爸爸的小寶貝!”
曹明澤尴尬一笑,心想:行,連孩子都擠兌我。
等到曹明澤出去,方矣擡手就拍了荀理胳膊一巴掌:“胡鬧什麽呢?不會好好唠嗑啊?”
“我這聊得多好啊,我都感覺他對我芳心暗許了!”
方矣被荀理這家夥直接給氣笑了:“你給我消停點兒,別沒事兒找事兒!”
“我這是擊退情敵,應該做的,”荀理理直氣壯地說,“別跟我說你沒看出來,這小子對你還不安好心呢。”
“我又不瞎,”方矣說,“我魅力四射,他對我餘情未了很正常,但是咱別搭理就完事兒了呗,你非得招惹人家。”
“那不一樣,我要用人格魅力征服他,”荀理正說着,包廂的門開了,他話鋒一轉說,“寶寶乖,晚上好好補償你。”
“……”方矣倒吸一口涼氣,湊到荀理耳邊,咬牙切齒地說,“你也乖,晚上我好好收拾你!”
這頓飯吃得方矣提心吊膽,他總覺得荀理聊天聊着聊着就要翻車,不過還好,這小子駕駛技術勉強算是過關,滿嘴胡話的時候也沒出現什麽不可挽救的bug。
當然,這些話在方矣看來,全都是bug。
比如,荀理說:“當初我追方矣,知道他不喜歡鋪張浪費,就沒給他買鴿子蛋,直接把錢打進了他的卡裏。”
比如,荀理說:“我向他求婚的時候,知道他不喜歡太張揚,為了避免閑雜人等圍觀,就幹脆就包了一個酒店,地上鋪滿了玫瑰花瓣。”
再比如,荀理說:“我們倆決定搬到一起的時候,知道他住不慣別墅,就買了一棟公寓樓。”
“……”方矣已經笑不出來了,他覺得曹明澤可能會以為自己找了個神經妄想症患者。
沒想到的是,曹明澤聽得那叫一個認真,那叫一個震撼,平均每分鐘對荀理表示一次贊美和欽佩。
方矣更懷疑人生了,而且想捂住趙果子的耳朵。
等到吃完飯,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兒準備離開,曹明澤的視線已經完全黏在荀理身上移不開了。
方矣在一邊跟他道謝,他卻看着荀理說:“和你聊天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改天一定賞臉讓我請你喝酒,我們繼續聊。”
荀理得意地沖方矣一挑眉,大爺似的對曹明澤說:“改天的事兒改天再說吧,你也知道的,我們這些人啊,太忙,稍微有點兒空閑時間都用來陪心愛的人了。”
說“心愛的人”時,他還微笑着看了看方矣,溫柔地說了句:“寶寶,你說對不對?”
方矣的內心已經如同絞肉機一樣把荀理絞了個稀巴爛,表面上卻也只能迎合:“呵呵,是的,沒錯,你說的都對。”
曹明澤笑了,送他們離開,告別時,塞了自己的名片在荀理口袋裏。
“……靠啊,你看見他剛才看我的眼神了嗎?”一走開,荀理立刻掏出曹明澤的名片,嫌棄地扔進了垃圾桶,“他該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
“很有可能哦,”方矣生無可戀地牽着趙果子的手往兒童樂園走,“荀哥魅力無邊,財力雄厚,又那麽會疼人,任誰都抵擋不住你的魅力喔!”
荀理大笑着跟上來,摟着他肩膀說:“怎麽了?我寶寶吃醋了啊?”
“咦!”方矣持續表達嫌棄,“別這麽叫我,受不了。”
荀理偏不,他湊到方矣耳邊,先是吹了口氣兒,然後輕聲說:“寶寶,寶寶,寶寶……”
然後他就被掐了臉。
兩人為了實現齊女士對趙果子小朋友的承諾,被迫帶着孩子來了兒童樂園,小朋友進去玩,需要有大人陪着,跟趙果子年齡差距稍微小了那麽一點點的荀理肩負此重任,抱着孩子進去了。
方矣坐在兒童樂園對面的甜品店吃着芒果沙冰眺望着玩兒得歡實的一大一小兩個人,突然覺得陪孩子玩的荀理還真挺可愛的。
一個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大男人,竟然充滿了童真。
正笑眯眯地看熱鬧呢,手機響了,是條信息,曹明澤發來的。
方矣覺得有點兒上頭,想起不久前荀理說的那些不着調的話就腦殼疼。
他點開信息,看見曹明澤說:你男朋友挺可愛的。
方矣莫名右眼皮開始跳,沒回複。
過了一會兒,曹明澤又發了一條過來:其實我知道他說得那些話半真半假,但挺有趣,真羨慕你遇到一個這樣的人。
方矣滿腦子問號,什麽叫“半真半假”?明明都是假的好不好!
他揉揉眉心,不知道應該感慨荀理很有傳銷的天賦還是應該感慨曹明澤好好一人竟然年紀輕輕腦子就開始退化了。
他把手機放在一邊,不打算理會。
幾分鐘後,曹明澤的信息再一次送達: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吧,喝酒也行,別誤會,咱們倆的事已經是過去時,我只是想跟你們交個朋友罷了。
方矣一個白眼直接翻到了天花板上去,這就是荀理不在,要是在,他能順手把那個就知道瞎撩惹事兒的家夥從6樓扔出去。
方矣憋着一股氣,等到荀理滿頭大汗興高采烈地抱着趙果子過來找他的時候,他說:“你完了。”
“啊?怎麽了?”荀理坐下,愉快地給自己點了個芒果沙冰。
方矣說:“曹明澤怕不是真的看上你了,自己惹出的事兒,你自己擦屁股吧!”
荀理這人,為人處世不像方矣那樣,非要顧及到方方面面,非要做個“好人”。
他笑嘻嘻地說:“行啊,要是能把他多餘的熱情從你那兒轉移到我這兒也挺好,我還省心了呢。”
方矣無奈地笑了,覺得真是拿這小子毫無辦法。
“總之,友情提示,少亂撩,撩着火了,我可沒錢給你請救火隊。”方矣吃了一口荀理的芒果冰沙,“沒空搭理你。”
荀理托着下巴笑着看他:“那就讓他騷,不是,燒着呗,不搭理他,他自己就燒成灰了,不用管。”
方矣這回是真的笑了,沒招沒招的,但突然一想,荀理這處理方式倒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吃,我媽給我打電話了,他們已經到家了,等會兒咱倆把果子給送回去。”
“啊?”趙果子雙手捧住方矣的臉,“媽媽。”
荀理笑得差點兒嗆着:“行了啊,殺青了,別演了。”
趙果子撇撇嘴,嘟着小嘴兒說:“還沒玩夠呢。”
沒玩夠的趙果子哭着被方矣他們送回了齊女士那裏,方矣他們走的時候,孩子抱着他不肯撒手。
齊女士都驚呆了:“這是怎麽的了?以前不是都互相不搭理的嗎?”
荀理笑着指了指自己:“主要是舍不得我。”
方矣笑他不要臉,拉着人走了。
回家的路上,荀理趁着等紅燈的時候戳了戳方矣的腰,湊過去厚臉皮地說:“我看你其實也挺喜歡小孩兒的。”
“不要誣陷我。”方矣的回答十分冷酷無情。
“沒誣陷啊,人家趙果子小朋友管你叫媽的時候,你不是笑得挺開心?”荀理說,“哥,咱倆回家也搞一個小孩兒出來玩啊?”
“……收起你那可怕的念頭。”方矣說,“你哥雖然神通廣大,但目前還沒修煉出生孩子的技能。”
“沒事兒,生不生得出來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聽明白了,你就是在這兒跟我耍流氓呢!”
想耍流氓的荀理計劃了一路回家跟他哥“造小人”,甚至連在哪兒、用什麽招數都已經想好了,結果天不遂人願,還沒到家就被何江江一個電話叫回了學校。
“跨年晚會!跨年晚會啊!”宿舍裏只有何江江跟荀理兩個人,何江江激動地拍着大腿說,“這可是咱們學院頭一次辦這種晚會,說是為了送大四。”
“聽他們胡扯,這才幾月份就開始送大四?院領導寂寞了,想搞事情就直說呗,還送大四……”荀理癱在宿舍的椅子上反複看着那宣傳單,“他們送大四能從今年送到明年年中。”
“話是這麽說,但是你不覺得這挺有意思的嗎?每個班自己都自己出節目,難得啊!”以前他們學院就算是迎新生晚會也都是文藝部組織節目,最多落實到各個系,而且還不帶大四玩,何江江興致高昂地說,“剛才班長和團支書還在群裏讓大家提建議呢。”
“提呗,到時候我乖乖出席當觀衆不就完事兒了。”荀理放下宣傳單,伸了個懶腰,“要是就這事兒,我可走了,你狗哥我忙着呢!”
“別走啊!咱都好幾天沒見了,”何江江神秘一笑,湊了上來,“狗哥,聊聊啊。”
“……你有什麽陰謀?”荀理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何江江說:“有個事兒,你知道吧?”
“什麽事兒?我知道什麽?”荀理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不簡單。
何江江往前一點,荀理就後退一點,那場面,竟然有點兒逼良為娼的意思。
“我在追于娜娜。”何江江說。
于娜娜,荀理他們班的團支書,人美,但很兇悍,人稱“霸王花”。
“喲,恭喜梅開二度。”荀理推開他,“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你注意跟我保持一下距離,謝謝。”
何江江說:“剛才于娜娜來找我,說對這次的節目有個想法,希望我能配合。”
荀理眯起眼睛看他:“那你就配合啊。”
“我現在就在配合啊,”何江江十分認真地說,“咱班的節目有幾個備選,票數最高的是那個反串小品。”
“反串小品?票數最高?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
“你沒看群消息啊?投票投了一天了。”
荀理還真沒看,要不是何江江給他打電話,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有這麽一碼子事兒呢。
“那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荀理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随時準備逃跑。
“有個角色,挺适合你的。”
“給我打住。”荀理一把捏住對方的嘴說,“何江江,你做個人吧。”
“狗哥,你是我親哥,”何江江甩開他的手,一個健步上來,猛地握住荀理的手,哀求道,“哥哥,求求了!”
“咦,惡心!”荀理嫌棄地看着他,不解地問,“……為什麽是我?你自己怎麽不上?”
“我沒你長得帥啊!”何江江說,“你可是咱們法學院票選出來的院草男神,女裝大佬這種事兒,當然得你來啊!”
“你來我看也行,你也挺帥。”說真的,荀理倒是沒有那麽抗拒穿女裝反串這種事兒,他是個挺有娛樂精神的人,但是一想到搞不好在畢業十年二十年之後,同學聚會,大家湊一起還會把這事兒拿出來說,保不齊還有人留着照片,這也有點兒太恐怖了。
“帥不過你,跟你一比,我哪兒是人啊!”何江江開始暢想未來,“你想,到時候你穿着裙子,仙女一樣地出現在臺上,肯定瞬間驚豔一衆看客!”
“我看,是雷翻一衆看客吧。”荀理說,“你別打我主意。”
“我不嘛,求你了,”何江江扭着腰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啦!”
“……”荀理服了,何江江還真是有奉獻精神,為了追姑娘,竟然如此卑微,也不知道于娜娜領不領他這份兒情。
“老何啊,”荀理掙紮了一下,甩開了他的手,“不是兄弟不願意幫你,主要是……”
“方老師是吧?”
“啊?”
何江江目光如炬:“你是怕方老師不同意是吧?”
荀理堅定地點頭:“沒錯,你知道的,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沒事兒,我去求他。”何江江再次逼近,“狗哥,給個機會,讓我和方老師聊聊。”
荀理覺得方矣應該不會同意,自己男朋友穿着女裝站在臺上,底下坐着幾百上千號人,方矣肯定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行吧,”荀理說,“他要是不同意,這事兒我不能幹啊,你知道的,我得維護家庭內部和諧。”
“懂的懂的。”何江江眼巴巴地等着荀理給方矣打電話。
正坐在食堂喝奶茶的方矣看見荀理來電,還以為那小子處理完事情說可以回家了。
兩人約好一起回去,不過不是肩并肩手牽手,而是一前一後,跟那啥接頭似的。
荀理管這個叫浪漫。
“這麽快?”方矣問,“什麽事兒啊?”
“那什麽,我們學院要辦個跨年晚會,”荀理說,“每個班都得出節目。”
“挺好的啊,大學生涯最後的紀念。”
“這不是重點,”荀理瞄了一眼盯着他的何江江,小聲說,“他們非讓我上。”
“那就上呗,你還怯場啊?”方矣笑了,“有點兒出息,別給我丢人。”
“方哥!方哥!”何江江忍不住了,開始扯着嗓子喊人,“方老師!帥氣潇灑的方老師!”
荀理瞪了何江江一眼,然而何江江現在無所畏懼。
“方哥!小的何江江,能有幸和您說句話嗎?”
方矣聽着何江江的聲音笑了:“他幹嘛呢?”
“發神經呢,”荀理說,“非要和你說話。”
“來來來,讓他說。”方矣嚼着奶茶裏的珍珠,心情大好。
他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何江江知道他跟荀理關系的設定,那倆人關系太好,想瞞着也瞞不住。
何江江終于得到特權,拿過了荀理的手機。
荀理信心滿滿地說:“放心吧,他不可能答應的。”
然而……
“方哥,”何江江十分谄媚地說,“方老師,是這樣的,我們學院要搞一個跨年晚會,就下個月,然後吧,每個班都要出一個節目,我們班想弄個特別點兒的,有意思的點兒的。”
“嗯,剛才荀理說了。”
“完了吧,那個嘿嘿,”何江江瞄了一眼荀理,對方矣說,“我們班的第一個方案是反串小品,想讓狗哥反串一下。”
方矣沉默片刻,問:“意思是,讓他穿女裝扮小姑娘?”
“額,是這麽個意思。”
荀理:“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然後,手機那邊爆發出一陣狂笑,那笑聲,直接灌滿了這間宿舍。
“……讓他小點聲,”荀理說,“別笑抽過去。”
何江江顫顫巍巍地問:“方哥,您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他說他聽你的。”
“我沒問題啊!”方矣興奮得有點兒上頭了,“你告訴他,領導批準了,下周末我就帶他買小裙子去!”
當方矣爆發出那陣笑聲的時候,荀理就意識到了,大事不妙。
等到荀理搶回手機,何江江已經志得意滿地坐在那裏喝可樂了。
“……哥,你認真的嗎?”荀理不敢相信地說,“別鬧啊!”
“認真的啊,你這是為藝術做奉獻了麽,廣大法學院師生會永遠記住你的!”
挂了電話,方矣興奮得不行,甚至第一時間打開淘寶,搜索:大碼女連衣裙。
荀理生無可戀地放下了手機,對何江江怒目而視。
“不怪我啊,你自己說的,方哥同意你就同意。”何江江說,“這事兒就這麽定了,我等會兒就把劇本發給你!”
荀理無言以對,畢竟,自己說出去的話,就像親手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行吧,”荀理問,“那買衣服的錢給報銷嗎?”
“那不能報銷,”何江江理不直氣還壯地說,“咱班沒有那個經費,對了,你還得買假發,其實你家裏準備這麽一套挺好的,以後你跟方哥也可以偶爾玩玩換裝什麽的,奇跡暖暖你知道嗎?”
“我知道個鬼,”荀理傷心欲絕,拎起書包準備走人,“你們一個個,真不是人。”
荀理愁眉苦臉地離開寝室,去食堂找方矣,倆人隔着兩個桌子打電話。
方矣:“笑一個,年紀輕輕不要總是喪着一張臉,不吉利。”
“我都要穿女裝了,能不喪麽。”荀理也弄了杯奶茶,在那兒咬着吸管嘀咕着。
方矣笑了:“穿女裝怎麽了?我小時候也穿過啊!”
“你都說了那是你小時候!”荀理抱怨了一通,突然,靈機一動,“哥,我不開心了。”
“不開心就不開心吧,沒有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