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eden lake-02

“好難得啊,居然見到你抽煙。”

安平東雖然意外,卻還是把煙盒和打火機抛給了柳弈。

柳弈笑了笑,也不回答,從煙盒裏抖出一根,利落地點燃,銜住濾嘴,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

他平常确實很少抽煙,只有很累的時候,才會用香煙提神。

柳弈抽煙的樣子很性感,一雙鳳眼眯起,薄唇微撅,緩緩噴出絲絲縷縷的白霧,夾住香煙的指節輕巧地一彈,将煙灰抖落在一個空物證袋裏。在他彈落煙灰的時候,袖子朝下滑落了一截,露出皓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一道清晰的暗紅色淤痕。

剛才柳弈的一舉一動,皆落在戚山雨和李瑾的眼中。

他們兩人,一個惦記着昨晚自己闖的禍,心中暗自愧疚;一個觊觎着柳大法醫,舍不得錯過他每一個畫面。自然,戚山雨和李瑾都注意到了他腕子上那一圈顯而易見的淤青。

但凡是同志圈裏的,誰沒聽說那麽點兒“特殊”的玩法,尤其是李瑾雖然算不得老司機,但沒少從狐朋狗友們那兒聽葷段子,加上自己學的又是法醫,哪怕專業水平再菜,柳弈手腕上的紅痕是捆出來的這一點,他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李瑾的臉色“刷”一下就青了。他幾乎是理解了那到痕跡的來歷的下一瞬間,就腦補出了以他暗戀的對象為主角的需要打上滿屏馬賽克的限制級畫面。

——難道,昨天傍晚自己在柳弈車上時聽到的那通電話,來電的那個“Michael”,真的是他的戀人嗎?而且還是那種會玩得很瘋的類型?

李瑾一邊在腦子裏想象出堪比島國小電影的刺激場面,一邊鐵青着臉色,将視線轉到不久前才和他分手了的前任臉上。

他分明記得,戚山雨今早是和柳弈一起出現的,雖然柳主任解釋過戚山雨只是剛好搭了他的便車,但兩人的衣服上都帶着酒氣,要說只是湊巧,真是騙鬼都不信啊!

……難道……

似乎感受到李瑾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戚山雨也看了李瑾一眼,迎上對方炯炯的盯視,分明從他的前男友的眼神裏讀出了強烈的敵意。

被李瑾這麽狠狠地一瞪,戚山雨只覺得很是莫名,但他只是很自然地撇過頭去,假裝沒有發現對方那露骨的情緒一般。

十分鐘之後,死者蘇芮芮所在的高三(1)班的班主任陳玉,終于姍姍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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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就要高考了,學生們的壓力都不小,小姑娘心理承受力比較差,一時想不開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呀……”

陳老師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女人,個子不高,體型偏瘦,頭發用發網盤在腦後,戴着一副窄窄的無框眼鏡,穿着一套黑白分明的西裝套裙,說話的聲音很尖,語速快而語氣嚴肅,确實很符合大部分人對“高中班主任”的刻板印象。

在她的描述裏,死去的女孩兒蘇芮芮,長相一般,性格內向、羞澀,不太愛和同學們交際,成績不好不壞,沒有什麽特別要好的朋友,更沒有招惹過什麽是非,總而言之,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簡直可以說是毫無特點的孩子。這次蘇芮芮會死在湖裏,九成是因為經不住高考的壓力,才選擇投水自盡的。

“你們說,她有沒有被同學欺負?”

班主任陳玉一聽到安警官的提問,原本就尖細的嗓音又足足吊高了一個八度,聽着簡直都有些刺耳了,“沒有這事!絕對沒有!”

她語速飛快地分辨道:“我們這可是重點班,班裏的孩子們成績都很好的,根本不會欺負同學!”

戚山雨聽了她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

他剛想說,學生的成績如何,和他們會不會欺負同學沒有直接的因果關系,不過坐在旁邊抽煙的柳弈卻先他一步,嗤笑出聲,“這麽說,小姑娘身上的傷,都是她隔三差五自己摔的咯?”

柳弈語氣裏的揶揄和質疑太過明顯,陳老師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她從鏡片後面狠狠瞪了這個穿着白大褂的法醫一眼,又很快垂下眼,掩飾自己表情中的不悅,“她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平常磕磕碰碰的也很正常吧……”

她的手背在身後,握成拳頭,指甲深深掐進皮肉裏,“對了,她們這段時間還有體育聯考,我記得蘇芮芮運動神經好像不太好,可能是平常練習的時候摔的吧。”

柳弈撩起眼皮,一雙鳳眼懶洋洋地瞥了這位顯然是在睜眼說瞎話的班主任一眼,唇角勾起,涼涼地回了一句,“是不是自己摔的,你覺得,我會查不出來嗎?”

聽到這話,陳玉的身體明顯打了個哆嗦,只是接下來無論安平東再如何盤問,她也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蘇芮芮是受不了學習壓力,自己選擇自殺的。

“那麽,昨晚蘇芮芮在哪裏?有誰能證明她的行蹤嗎?”

安平東盯着班主任陳玉眼神飄忽的臉,資深刑警的氣場全開,周身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壓力:“我們需要見見她的同學們。”

陳老師繃緊臉皮,喉嚨上下翻滾了兩下,将嗓子裏的唾液吞咽下去之後,才幹巴巴地開口說道:“那些都是快要高考的孩子,你們……你們注意不要影響他們的學習狀态……”

“現在距離高考還有足足八個月呢。”

安平東呵呵一笑,話中明顯地夾槍帶棒,“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道理,很好懂吧?”

在這個升學率為重的年代,死者蘇芮芮就讀的高三(1)班,是學校裏尤其關注的尖子班。

當戚山雨他們站在這個班級所在的走廊裏,透過窗戶往裏頭看的時候,見到學生們正在規規矩矩地進行着模拟考——即便他們的班上剛剛死了個同學,而且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官和法醫就站在他們窗外,也不過只有那麽三五個學生擡頭看了兩眼,又很快低下頭去,埋首繼續奮筆疾書。

“你們看,總不好站在這兒問話吧……”

陳老師狀似為難地皺起眉,“要不,等他們考完這一場,我再叫一些同學來讓你們問問情況。”

她朝走廊盡頭的小談話室比了比,“請幾位先到裏頭稍等一會,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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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的這一場考試,足足讓他們在辦公室裏等了兩個小時。

在等候的這段時間中,趁着陳老師也不在這兒,幾人聚在一起,梳理了一下目前整理到的線索。

“根據校工的說法,他昨晚大約十點左右,還例行在湖邊例行巡邏過,當時并沒有發現湖裏有任何的異常。”

安平東打開自己的筆記本,翻出剛才他們問來的證言。

“如果他沒有漏看湖裏的異狀的話,那麽是不是說,蘇芮芮的死亡時間,是在昨晚十點到今天早上六點半這段時間呢?”

他扭頭看向單人沙發上坐着的柳弈,“柳主任,泡在水裏的屍體,能準确判斷死亡時間嗎?”

柳弈靠坐在沙發背上,眼睫低垂,狀似閉目養神,好像根本沒聽到安平東的問話,既沒有擡頭,也沒有回答。

“柳主任?”

安平東提高音量,又叫了他一聲。

柳弈這才像是從小憩中醒過盹來,擡頭看向安平東,“你剛剛說什麽?”

“我問你,如果是泡在水裏的屍體,你有辦法确定她的死亡時間嗎?”

安平東把問題重複了一遍,又挑起眉,用揶揄的眼神在他身上來來回回地掃了兩遍,“柳大主任看來昨晚挺‘忙’啊,不然怎麽這麽累呢?”

他話中的意有所指太過明顯,江曉原聽懂了,盯着自家老板,促狹地嘿嘿笑了兩聲,還在對方的視線懶懶掃來的時候,誇張地眨了眨眼。

然而戚山雨和李瑾卻都笑不出來。

戚山雨只覺得如坐針氈,不知應該将視線往哪兒擺才好,而李瑾則滿腦子都是自己不久前的推測,目光盯在柳弈的手腕上,只恨不能将那兩道被襯衣衣袖掩住的痕跡盯出個子醜演卯來。

柳弈卻仿佛對衆人的調侃完全無視了一般,徑直回答了安平東的問題。

“水浸屍确實會對死亡時間的判斷造成一定的影響,如果是溺死的屍體還好,但若是抛屍入水的話,不知屍體浸泡在水中的确切時長,很容易造成明顯的誤差。”

“所以,最要緊的一點,還是要确定蘇芮芮是不是真的是溺死的咯?”

安平東追問到。

“嗯,就是這樣。”

柳弈回答:“想要查清蘇芮芮的死因,并不困難。”

他說着,突然伸手,往剛剛還膽敢對他擠眉弄眼的江曉原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溺死屍體的屍檢特征是什麽?”

被自家老板來了個突然襲擊,江曉原跟個彈簧似的,一下子挺直了脊背,來了個正襟危坐,反射性地背起書來:“口鼻泡沫性溢液、手中異物、水性肺氣腫、左右心血成分差異、矽藻檢查!”

柳弈贊許似地在他的頭發上呼撸了一把,“不錯,答得很好。”

“現在,‘口鼻泡沫性溢液’這一點,剛才已經在蘇芮芮的屍體上看到了,至于其他的,則必須通過屍檢來證實。”

他轉頭看向戚山雨和安平東兩位警官,“關鍵是,蘇芮芮的家屬,現在還沒聯系上嗎?”

作者有話要說:提前說下,從下周開始,要外出學習兩周TUT

盡量争取日更,實在更不了的隔日一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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