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eden lake-16

聽到柳弈這話,戚山雨倒是覺得有幾分意外,“沒想到,你還是因果論者?”

“怎麽可能!”

柳弈一秒都沒有猶豫地就否認了。

“如果什麽都指望因果報應的話,那還要你幹什麽?還要我幹什麽?”

他撩起眼皮,一雙鳳眼微微彎起,朝戚山雨投去戲谑的一瞥,“因果未必管得了的事情,咱們戚警官可還得管,對吧?”

雖然兩人已經共事過一段時間,而且柳弈生病時,他還曾經到對方家裏去照顧過一個晚上,以普通的标準看來,他們這便應該已經算是朋友,夠得上熟識了。

但對着柳弈時不時冒出來的半真半假的調戲,戚山雨始終還是有點兒适應不良,尤其是那雙眼睛含笑盯着人看的時候,實在太漂亮了,仿佛帶着鈎子一般,釣得人心顫。

戚山雨被看得耳尖發熱,借着剝蝦的動作垂下眼睛,避開柳弈的視線,只輕輕地回了他一個“嗯”字。

剛好這時牛蛙鍋也端上來了,考慮到蘇芮芮的案子可不合适讓外人聽到內情,兩人默契地停下話題,專心地吃了一會兒東西。

這家的風味牛蛙做得很入味兒,湯汁麻辣鮮香,蛙肉雪白細嫩。戚山雨原本還尋思着要在柳大主任面前顯得斯文穩重一些,但菜品和味道實在太對他的胃口,忍不住就一連夾了好幾筷子,滿滿一碗白米飯轉眼就見底了。

“對了,我也有個問題,之前都忘記問你了。”

柳弈依然在慢條斯理地剝着小龍蝦,他的口味沒有戚山雨重,比起麻辣味的,他拈得更多的是十三香口味的。看戚山雨吃得投入,他唇角勾起,忽然天外飛來一句。

“嗯?”

戚山雨在夾菜的間隙,回了他一個單音。

“你好像曾經說我,我是‘變态’吧?”

柳弈輕飄飄地問道:“我能問問,你到底對我有什麽誤會嗎?”

Advertisement

戚山雨沒防備之下,一口飯卡在嗓子眼裏,差點兒沒給活活噎死,側過頭咳了個驚天動地。

然而柳弈只是微笑着給他斟了一杯茶,然後淡定地推到了戚山雨的面前,眸光閃爍,一錯不錯地看着他,擺明了他可是個很記仇的人,非要等這位小戚警官說出個子醜演卯來不可。

戚山雨咳了整整一分鐘,才好不容易緩過氣來。

他一張帥臉覆着薄汗,從額頭到脖子全都漲得比盤裏的蝦子還要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嗆的,糾結了半天,才在柳弈的灼灼目光的盯視下,将分屍案初見那日,他看到柳弈的那不合時宜的一笑的事情,說給了正主聽。

柳弈聽完以後,眉頭擰出一個微妙的弧度,沉默了半響,才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那天戴着口罩吧?臉都遮了大半的,你竟然還能看得出來我笑了?”

戚山雨瞅着柳弈長得極标致的漂亮臉蛋,心想,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笑起來眼睛會眯成兩彎很明顯的月牙狀嗎?就算口罩遮臉,只要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笑了啊。

“好吧,其實這事确實是個誤會。”

柳弈攤了攤手,癟了癟嘴,“其實事情挺扯的,跟我家老媽有關。”

然後,柳弈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

他出生在一個三代行醫的醫生世家。

祖父以前是個替首長看過診的老軍醫,直到壽終正寝都還領着國家特殊津貼;老爸在聯合國醫療援助組織呆過,早年經常坐着黑鷹滿世界的飛;媽媽則是國內有名的影像學博導,後來跟着父親移居不列颠,還聘着首都兩所名校的客座教授,專攻核介入治療領域。

輪到他們這一代,柳弈是最小的幺子。他上頭兩個哥哥,也跟随父母的腳步,選擇了從醫,現在大哥在不列颠,二哥在首都,都在大醫院裏混成了骨幹級別的年輕名醫。

然而,到了柳弈這裏,卻特別不走尋常路。

當年臨近高考那會兒,學霸柳小弈同學半點兒體會不到同學們的緊張壓力,別人在刷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時候,他偷偷摸摸地墊着教參用平板刷美劇。結果幾季《犯罪現場○查》下來,竟然覺得當醫生太普通了,像他這般天縱英才,就該去當個破盡奇案的法醫!

當柳弈同學在飯桌上将自己的志願跟家人們說了之後,他那位年逾五十,依然體态玲珑,風韻猶存的美人媽媽聽了以後,“呵呵”冷笑一聲,兜頭就潑了他一盆冷水:

“就你這嬌生慣養連碗都不肯洗的樣兒,真要去當法醫,哪天從水溝裏撈出來一只泡了十天半個月的斷手斷腳,我看你得當場吐出來。”

然而柳弈從小就是個下定決心就要去幹的性子,為了證明自己不只是打個嘴炮而已,他竟然偷偷從冰箱裏拿了一塊豬肉藏在房間裏,以證明自己熬得住腐臭味。

直到三天後那股反人類的惡心味兒被媽媽察覺,他也因此挨了人生裏最後一頓“竹筍焖肉”之後,才終于說服了家人們,勉強同意他報考法醫系。

“那天看到水渠裏的斷手,就想起老媽當年吓唬過我的話,心想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居然真要從水渠裏撈出一只腐手,才會忍不住笑了一下,沒想到,就碰巧被你注意到了。”

柳弈向坐在對面的戚山雨解釋。

“我真的不是什麽變态來着,你可以放心了吧?”

戚山雨低着頭,不太敢看柳弈,只能猛力地點着頭,表示他完全懂了。

因為覺得尴尬,他只能絞盡腦汁,有些生硬地岔開了話題,“這麽說,你父母現在都在不列颠咯?”

他心想,難怪柳弈一個人住在那麽空曠的大公寓裏,原來家人都在國外呢。

“嗯,在伯明翰。”

柳弈回答:“我每年聖誕節都會休個年假去看他們,二哥也會在那時候過去。”

戚山雨應了一聲,他平常就不是會聊天的性格,一時之間也不知還能說什麽,只能低頭猛吃了幾口菜,又端起啤酒一口氣悶掉大半杯,以掩飾冷場的尴尬。

柳弈看他的表情,真是越看越覺得好玩兒。

他以前打過交道的都是些老資歷的刑警,早混出了個八面玲珑的性格,就如安平東那般,自來熟又擅吹牛,一張桌上吃頓飯,就能跟你勾肩搭背,熱絡得仿佛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似的。

像戚山雨這樣性格端方,還有些小害羞的臉嫩青年,真是新鮮得緊,總讓人忍不住就想出手逗一逗。

“我可是把我家的底細都跟你交代清楚了。”

柳弈也端起酒杯,慢慢地啜了幾口啤酒,看到戚山雨擡頭,眼神裏帶着一點兒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緊張時,忽而展顏一笑,随意地晃了晃杯裏金黃的液體,“那你呢?你家又是什麽情況?”

戚山雨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短暫地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慢慢地回答:“我家就普通的工薪階層,沒什麽特別的。”

他雖然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漫不經心,只和朋友聊天時随意說起的一般。不過正是因為太過刻意,很容易就讓柳弈敏銳地感覺到了他強壓着情緒的不自然。

“我爸以前是個刑警,不過在我剛升入初中的時候,就在一次抓捕行動中殉職了。”

戚山雨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後來是媽媽在照顧家裏,我大學快要畢業那年,她得了胰腺癌,不久也去了。現在我和妹妹一起生活。”

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柳弈是當真沒有料到,他會得到這麽一個驚人又尴尬的回答。

對于父母雙亡的成年人,不管是舉哀還是感嘆都似乎不太合時宜,柳弈想了想,幹脆将椅子向戚山雨的方向拉近了一點,然後伸出手,用胳膊肘兒撈住青年的肩膀。

“沒想到,你還挺不容易的。”

他端起酒杯,在戚山雨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來,敬你一杯。”

戚山雨點了點頭,朝柳弈笑笑,端起杯子,一口氣将裏面的酒液喝了個幹淨。

“你說自己現在和妹妹一起生活?”

柳弈收回手,又給戚山雨倒滿了酒,“那她現在多大了?”

若不是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不僅和自己性別相同,而且同樣喜歡男人的話,柳弈這樣的問題,搞不好就會讓人誤會成他追問人家妹子什麽年紀,是想要求個說媒拉纖,下一句就要問戚警官能不能給介紹一下了。

不過,兩人既然不止了解彼此的性向,還都把家裏情況跟對方抖了個幹淨,這就勉強能算從 “普通的朋友”上升到“相熟的朋友”的等級了,再問得深入一點,似乎也不算是逾越了。

戚山雨于是倒回答得很幹脆:“她比我小九歲,還在念高中。”

他說着,脫下油津津的薄膜手套,掏出手機,打開相冊翻出一張照片,亮給柳弈看。

畫面裏是戚山雨和一個少女的合影。

小姑娘剪了一頭利落清爽的短發,長得很是可愛,大眼挺鼻,薄唇桃腮,雖然眉眼和大哥有點兒相像,卻笑得很燦爛,一看就是活潑開朗的性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