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3.panic room-14

正對院子大門的廠房, 采用的是環繞天井式的建築結構。

從大門進去就是一條走廊,往前走大約五米, 穿過一個玻璃安全門, 就是當初印染布料的主要區域,兩旁有一道通往二樓的走廊。

戚山雨領着柳弈走進玻璃門裏,打開手機上的手電, 朝廠房裏頭照了照。

廠房的空間很大,呈長方形,目測足有上千平米,因為涉及生産安全和裝卸貨物的需要,天花板有四層高, 中間以對稱的田字型梁柱支撐,大型機器都已經搬走了, 只剩下些不值錢的條板支架桌子轉椅之類的殘破物什。

除了大門朝向的牆面之外, 其他三面牆都開了窗戶,但因為廠房裏面的空間實在太大,在陽光照不到的範圍裏,還是暗到了不開燈就只能模糊分辨出物體大致輪廓的程度——工廠裏的供電早就停了, 自然也沒法開燈,只能靠手機的背燈功能照明。

而二樓、三樓、四樓都有一圈回廊從廠房上空繞過, 可以透過鑲嵌在回廊上的玻璃幕牆俯視廠房裏大部分區域, 應當是當初方便管理人員監視生産情況而作出的設計。

“四樓和五樓是什麽地方?”

柳弈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照明,朝四周掃視了一圈,邊看邊問道。

“五樓有三個倉庫, 六樓是辦公室和會議室,後頭還有一大一小兩臺電梯,但早就斷電不能用了,大的那臺,連電梯廂都已經卸掉了。”

戚山雨回答得很快,雖然只沖沖走過一趟,但他把這棟建築物的結構都記得很牢。

柳弈想了想,問道:“這工廠有沒有地下室?”

“沒有,我看過中介那兒的廠房平面圖,只有這兩棟建築物。”

戚山雨語氣肯定地答道:“他們的停車場就在後面的院子裏,後頭那棟九層的磚紅色小樓是他們的員工宿舍,每一層八個房間,外加一個公共廁所和洗漱房,我們的人一個個房間都檢查過了,雖然還有很多沒搬走的雜物和家具,但肯定顯然藏不了人。”

柳弈點了點頭,在廠房一樓走了一圈之後,又不死心地爬上樓梯,繞着二、三、四層的回廊,将每一間房都粗略看了一遍,最後檢查了一下五樓的三個倉庫和六樓的幾個辦公室會議室,終于不得不承認,別說他唯一能指向這裏的線索只有死去的常遇興腳上的皮疹,即便當初那幾個綁架犯确實曾經匿藏在這兒,現在也肯定已經走了。

“後面的那棟宿舍樓,你要檢查一下嗎?”

戚山雨陪着柳弈走出廠房大門,繞到院子裏,又指了指後頭的九層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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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弈搖了搖頭,朝着鐵閘門走去。

雖然是閑置了一年多的廠房,但因為南誠印廠将廠區委托給了房産商代為轉售的緣故,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就會有中介帶着人出出入入的,加上搬遷的時候留下了許多雜物,昨晚又被警方摸黑排查過一遍,今天借着晨光匆匆一看,廠房裏到處亂糟糟的,要從腳印、指紋之類的地方進行現場取證是件相當困難而且耗時的事,而且整個廠區的範圍實在太大,這工作量完全不是他一時半會就能夠一個人獨力幹完的。

可是,盡管柳弈知道繼續在這兒耽擱下去似乎沒有多大的意義,但大約是昨晚的夢實在給他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應當被稱為“第六感”的微妙預感,總讓他覺得,這個廠區有什麽地方,被他們在不經意之中給忽略了……

“哎呀,你們總算出來了。”

小輔警一直盡職盡責地站在鐵閘門前,探頭探腦地朝廠房的方向張望,眼見他們終于出來了,臉上立刻露出了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雖然他實在不懂,昨晚已經搜過一趟的空工廠到底有什麽值得再來看一遍的,不過不管怎麽樣,早早将他們打發了,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

“嗯,我們這就回去了。”

戚山雨說着,跨上停在路邊的機車,朝柳弈擡了擡下巴,示意對方坐到自己後頭來。

然而,柳弈卻站在路邊并沒有動,臉轉向左邊,朝一個方向定定地看過去。

戚山雨順着柳弈的視線方向看去,看到的是工廠正對的街道斜對面有一個賣菜的小地攤,攤主是一位村婦打扮的中年女人,帶着一個年紀約莫是在學齡前的小女兒,兩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這邊瞧。

柳弈伸手拍了拍戚山雨的肩膀,“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他就橫穿過馬路,徑直朝着賣菜的小地攤走了過去。

于是戚山雨也跨下機車,幾步追了過去。

“大姐您好。”

柳弈在攤位前蹲了下來,朝那母女倆露出了他眉眼彎彎的招牌笑容。

“我剛才看您和您女兒似乎在盯着那兒看……”

他回身指了指南誠印染廠舊址的白色院牆,“那間工廠,是有什麽問題嗎?”

中年婦人看到他,臉上先是露出了探究的神色,又條件反射地扭頭朝小女兒看了一眼,才将視線移到柳弈臉上,固定了足有兩秒之後,又飄到剛從機車上下來的戚山雨身上,然後才遲疑着開口問道:“你們……是警察?”

“嗯。”

柳弈毫無心理負擔地用了個模棱兩可的含糊說法:“我們是警方的人。”

“哦……”

中年婦人根本沒完全聽懂這句話裏的意思,只是用兩只手抓住自己身上髒兮兮濕漉漉的塑料圍裙,緊張地搓了兩下,目光在路邊的機車車身上的警局标識上再三确認了幾遍。

“那工廠……”

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廠房的方向指了指,“那工廠好像空置了好處一段時間了,是……是不是出事了?”

柳弈的笑容依然溫和又親切,“您怎麽會這麽認為呢?”

“啊……”

中年婦人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小小的驚呼了一聲,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見零星的過路人誰也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到她這個小菜攤上,才湊近面前長相俊美的男人一點,壓低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們不能說對吧……是不是殺人了?”

“殺人”二字被擺攤的中年婦人壓得很輕很含糊,但戚山雨和柳弈卻在她說出這個詞的一瞬間,一同變了臉色。

“大姐,您這是什麽意思?”

柳弈收斂住了臉上的笑容,微挑的鳳眼盯住賣菜婦人的臉,一字一頓地問道:“為什麽你會覺得,裏面殺人了?”

“這……哎呀……這個,你讓我怎麽說呢……”

這位中年婦人,和大多數尋常百姓一樣,對“警察”有着天然的敬畏。

雖然她面前的這兩位,一個盡管長得高大帥氣,卻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年紀,另一個又俊美得仿佛應該是個走T臺拍硬照的模特,實在看不出半點兒當警察的模樣,但眼見着他收起笑板起臉,剛才還如沐春風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時,還是有點兒忐忑。

“其實不是我……”

她回身拍了拍躲到了她後頭的自家女兒,“是我家閨女說,那地方鬧鬼……”

“鬧鬼?”

柳弈重複了一次剛才他聽到的詞,目光落到那剪了個蘑菇頭的小女孩兒身上。

小姑娘被媽媽一拍,立刻更害怕了,又往自家母親圓胖的膀子後縮了縮,只露出一對圓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面前兩個模樣非常好看的陌生人。

“哎,你們看我這嘴笨得!說話都颠三倒四了!”

擺攤的中年婦人指了指自己,“我家是隔壁那村兒的,就這片廠區後頭那城中村,你們知道吧?”

看到戚山雨和柳弈點了頭,她就接着說道:“平常我閑着沒事,每天早上都在這兒賣一點自家種的菜,已經在這裏擺攤擺了快三年了,對這廠子也算是看熟了。”

她說着,又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圍裙。

“從我家那兒能看到工廠的廠房,自從他們廠搬空了以後,晚上都是黑燈瞎火的……但是……但是……”

她遲疑了一會兒,似乎在努力組織着詞句,“就前天晚上吧,我閨女半夜裏哭着跑來找我,說她從窗戶看出去的時候,看到工廠裏有個鬼影子……我之前還不信,以為她只是小孩子在胡說八道,但是……”

她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又朝工廠的方向指了一下,“現在看到你們,我就覺得大概裏頭是真的出事兒了……而且能見到鬼的,八成就是死人了吧?”

戚山雨和柳弈聽完她的敘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

“小妹妹。”

柳弈伸出手,輕輕握住小姑娘纖細的小手,将目光與女孩兒怯生生的大眼睛交彙,放柔了自己的聲音,“能不能告訴叔叔,你怎麽知道,那晚你看到的,是鬼?”

他在“鬼”字上略略加重了一下讀音,果然看到小女孩明顯瑟縮了一下,露出了驚慌害怕的樣子。

“我就是知道……那個、那個是鬼……”

女孩兒遲疑了許久,直到一對大眼睛閃出朦胧的水霧,才用細若蚊吶的聲音,斷斷續續擠出一個聽起來非常奇怪的答案:

“因為……他,是倒吊着的……”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真是忙到吐,每天卡點更新真是對不起!!T___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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