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4.the game-08

綠化帶的雙屍案, 很快就被警方查了個水落石出。

男死者名叫唐遠寧,女死者名叫麥梓, 兩人從前是一對夫妻。

唐、麥兩人祖籍皆在L省, 一年前由親戚撮合,在隔壁Y市結婚。

婚後不久,男方染上毒瘾, 僅有的一些積蓄揮霍光了之後,不僅開始變賣家當,還打起自己老婆和老婆娘家的主意,拿不到錢就對妻子拳打腳踢,有一次瘾頭發作時, 甚至将妻子推倒,令她的額頭撞到桌角上, 磕出的傷口整整縫了四針。

這時候, 女死者麥梓已經懷了身孕,為了保住肚裏的小寶寶,她選擇了用偷偷藏起的最後的兩萬塊換取自己的自由。

在離婚以後,身無分文的麥梓離開了Y市, 躲到鑫海市來,靠着幫人做一些手工刺繡和編織活兒獲得一份微薄的收入, 勉強維持生計, 并和三個同廠妹子合租了城中村村口的一戶自建平房裏的一套小單間。

兩個月前,麥梓足月臨盆,卻因為胎位不正, 足足疼了一天一夜也沒法将寶寶順利生下來。同屋的幾個妹子急得不行,和廠裏幾個好心的大姐給她湊了手術費,麥梓才終于剖宮産出一個五斤半的男孩兒來。

因為她們租住的這片城中村立刻就要拆遷的關系,和麥梓同屋的三個姑娘都幹脆提早一點兒回老家去過年,以于大約一周前陸續離開了。但麥梓才剛出月子不久,身體還虛弱着,加上她還得照顧寶寶,手頭也并不寬裕,于是決定在只剩她一個人的小套間住到月底再搬到別出去。

然而就在她還有四天就要搬家的時候,麥梓的前夫唐遠寧通過一個老鄉,找到了她的住處。

兇案發生那日的下午,唐遠寧就曾經闖進麥梓家中,在她屋裏一通亂翻,搶走了她的一些現金和手機,并且揚言要帶走她才兩個月的兒子。麥梓當時受到非常大的驚吓,連夜收拾東西,并且還拜托朋友明天借她一輛三輪車,決定第二天天亮以後就立刻搬走。

可是麥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唐遠寧深夜裏竟然去而複返,爬窗闖入她的屋裏。

當時唐遠寧手持長刀,精神狀态明顯處于毒瘾發作時的極度亢奮和焦躁之中,姑娘驚恐之間,只能抱着小嬰兒逃出家門,企圖到大路上求救。

城中村入口正對的街上,有一個交通攝像頭,遠遠地拍到了孟梓抱着小寶寶在前面逃命,而唐遠寧手持尖刀,在後面窮追不舍的畫面。

可惜這片城中村距離車站很遠,根據警方的猜測,麥梓跑到半路,眼看着唐遠寧越追越近,深知自己這次怕是難逃一死的時候,應當是非常絕望的。

而在極度的絕望之中,她唯一能想到的,恐怕就是,無論如何,她也要保住自己懷裏的小兒子。

于是麥梓将兒子藏到一張長椅底下,又跑向相反的方向,将唐遠寧盡力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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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麥梓在綠化帶的草坪處被唐遠寧追上,身上一共中了十七刀,其中一刀正中左胸,從第七與第八肋的肋間隙間斜斜刺入,刺破心髒,使她當場喪命。

在殺了麥梓之後,唐遠寧也在毒瘾發作以及殺人後的極端情緒的雙重刺激下,自己割開了脖子,死在了小葉榕樹下。

……

根據攝像頭拍到的錄像推斷,這起兇殺案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在淩晨兩點半左右。

而案發當日,麥梓那個只有57天大的寶寶,直到被柳弈等人找到為止,已經在只有兩度的濕冷天氣中,在室外呆了接近四個小時——真的就差那麽一點兒,小寶寶就要被活活地凍死了。

二月的第一周,距離農歷新年長假還有四天,戚山雨特地和搭檔安平東換了個班,下午休息半天。

兩點二十分,他比和柳弈約好的時間提早了十分鐘,提前等在鑫海市婦兒醫療中心的兒科門診樓前。

下午的開診時間已到,此時門診樓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戚山雨注意看了看,周邊出出入入的多是帶着孩子的家長。

生病的小孩兒大都脾氣不怎麽好,一路上都在哭鬧不休,惹得家長們也心煩不已,嗓門兒一個賽一個的響亮,以至于整個門診大廳鬧騰得仿若菜市場一般。

他站在臺階上,挑了個靠邊的角落,注視着人來人往的門診大廳。

戚警官的眼力勁兒很好,沒多久就發現了他在等的人。

柳弈今天穿了一件鴉青色的雙排扣毛領大衣,大約是因為臭美的緣故,扣子并沒有扣起,露出裏頭煙灰色的菱形經典款毛背心來,走路衣擺略略上揚,步态很是倜傥,一路上惹得不少年輕的媽媽頻頻回頭張望。

不過,柳弈今天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

戚山雨目測對方的身高應該和自己差不多,但大約那人在健身房特意練過肌肉的緣故,身板看起來更厚實壯碩一些,似乎是個混血兒,有着一頭偏栗色的蓬松卷毛和輪廓深邃的眼窩。

那男人和柳弈的關系,想必很是熟稔,因為他們一路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并肩而行,說到高興的地方,柳弈還伸手在對方肩膀上拍了兩下,态度看上去既放松又随意。

待走得近了,柳弈也看到了站在臺階上的戚山雨,朝他揮了揮手。

“好了,Michael,你忙你自己的事兒去吧。”

柳弈登上臺階,回頭朝薛浩凡說道,“謝謝你捎我過來。”

“咱倆啥關系啊,跟我客氣做什麽?”

薛浩凡雖然這麽回答着,卻沒有一點兒現在就走的意思,反而袖着手,将戚山雨上上下下打量了兩遍,半饷才忽然擡手,在柳弈的後腰上狠拍了一記,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還行,你也不算吃虧。”

說完,才随意地揮了揮手,撂下一句“你們忙去吧,我走了”,然後兩手插兜,慢慢的走下樓梯,出了兒科門診大廳。

“他是我的一個朋友。”柳弈有些好笑地回頭看向戚山雨,“你別理他,他人性格就這樣,有點兒不着調兒。”

“嗯。”

戚山雨點了點頭。

他剛才已經注意到那個被柳弈稱為Michael的男人,他別在胸前的領夾,正是自己先前見過的鑲嵌着火歐泊的那一枚。

——原來柳弈當時是買來送給他的。

戚山雨有點兒酸溜溜地想着。

“他是《海風晚報》的記者。”

柳弈似乎完全沒有發現戚山雨那股毫無來由的醋意,随口解釋道:“我的車送洗去了,正巧他今天去采訪剛好要經過這兒,就讓他順便捎我一程了。”

“嗯。”

戚山雨又用一個單音節,悶悶地答應了一聲。

他其實不是很想知道,柳弈方才的那句解釋,是不是意味着他們中午是在一起吃午飯的,或者說,他們是不是剛剛進行過一場約會。

“對了。”

他有些突兀地打斷了柳弈的話,“你之前說,約我過來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到底是什麽事兒?”

“哦,确實是有事。”

柳弈好像沒有察覺戚山雨的異樣一般,順着他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是關于之前那個綠化帶雙屍案的女死者麥梓留下來的小寶寶的。”

柳弈說着,拍了拍戚山雨的上臂,又指了指兒科門診大樓,“先上樓,我們邊走邊說。”

戚山雨和柳弈穿過門診大樓,在左側的回廊處轉了個彎,就到了兒科的住院樓。他們擠上電梯,耐心等待着電梯每層一停,慢吞吞的升到了嬰幼兒內科住院部所在的十二樓。

電梯門開了,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電梯。

戚山雨邊走邊看向柳弈,“你是說,小寶寶的聽力,可能有問題?”

“現在還不确定,只是有這個可能性。”

柳弈答道:“後來你們調查案件時也知道了吧?他的母親麥梓是個聾啞人。”

他說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所以這也難怪,麥梓遇害當天,附近僅剩的幾戶租客都說沒有聽到什麽異常的響動,那是因為她根本沒法像正常人那樣出聲呼救吧。”

戚山雨理解了柳弈的意思,“你是想說,小寶寶可能遺傳了他媽媽的生理缺陷?”

“嗯。”

柳弈回答:“我有個學弟,剛好是小寶寶的管床醫生,他告訴我,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覺得小寶寶對聲音的感知似乎不夠敏銳,所以不排除他也有先天性聽覺障礙的可能性。”

他頓了頓,又接着說道:“所以,我想趁年前帶他去做個檢查,如果真有問題,及時糾正的話,小寶寶以後還是能跟正常人一樣生活的。”

“原來如此。”

戚山雨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懂了。

雖然無論是于情于理,在案件結束以後,柳弈對寶寶的責任,其實都已經結束了。關于這個小孩兒的醫療、教育、撫養等等後續,都應該交由社會福利機構負責才對。

然而,戚山雨卻知道,對于柳弈來說,這個小孩兒有着不同一般的意義。

寶寶能夠好好地活下來,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早前柳弈因為無法及時解救出劉淩霄而落下的遺憾和悔恨。以至于即便案子已經查清,柳弈也無法把這個小嬰兒當作事不關己的存在,就此丢在一旁不聞不問。

而且很碰巧的,對于戚山雨自己來說,寶寶也同樣非常重要。

“那麽,我能幫上什麽忙?”

戚山雨問道。

柳弈聞言,朝小戚警官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當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太晚了現在困得得只想睡覺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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