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6.the silence of the lambs-2
“上回是勞力士, 這次是歐米伽嗎?”
柳弈咂了一下舌。
“來,柳主任, 幫我看看這是什麽?”
安平東身為一個拿着一份絕對算不得豐厚的固定工資, 還要養活一家老小的基層公務員,平日裏是絕對不會把辛苦錢浪費在購買奢侈品上的。
沒需求自然也就沒了解,他叫不出這塊手表的牌子, 也不清楚到底什麽價位,不過他旁邊就有個貌似懂行的,于是安平東從手表盒的夾層裏摸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遞給柳弈。
“這是某海外購物直郵網站的收據。”
柳弈接過紙條,展開看了之後, 回答道:“上面打印的貨品應該就是這只表……唔,26500美金呢, 差不多值十八萬華國幣了。”
“我勒個去, 這兇手也真夠有錢的!”
安平東尋思着他一整年不吃不喝都賺不來這一只手表的錢,頓時就覺得自己産生了嚴重的仇富心,簡直恨不能現在就把兇手揪出來,摁在地上飽以老拳。
“馬上去調查萬力行的包裹記錄。”
安平東想了想, 又補充道:“還有黃子祥在死前收到的包裹也一樣。”
柳弈明白安平東想做什麽,他問道:“你們有辦法從海外購物網站裏面拿到客戶的信息?”
安平東嘆了一口氣, “很難, 要走很多程序,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能交涉下來。而且萬一對方用的是一些‘白手套’賬戶,就算拿到了詳細的客戶信息, 要從付款賬戶這條線去找嫌疑人,怕又是好一番折騰。”
畢竟華國的金融詐騙和洗錢行業相當普及,在某些地區甚至都成産業鏈了,只要懂些門路,花上幾百塊就能買到一張完全跟本人沒有牽扯的信用卡和與之配套的身份證件,兇手連十幾萬的手表都說送就說,打點這些小錢自然不在話下。
用這些冒用身份的信用卡辦理的業務,雖然不是不能查,但查起來相當耗時耗力,尤其是涉及到境外資金流動的時候,往往需要別國金融機構配合,受到的偵察阻力也肯定要大上許多。
安警官擡眼看了看滿地淩亂的血腳印,又想到現在肯定已經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殺人剖腹現場照片,簡直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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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三名死者了。
照兇手這一周殺一人的進度,要是再放任兇嫌為所欲為,這社會影響就實在太過惡劣了,來自輿論的口誅筆伐,如果能具象化的話,應該可以直接壓垮他們市局的屋頂。
“和黃子祥的案子一樣,萬力行也是先被人勒脖而死,然後再遭到辱屍和切腹的。”
柳弈指了指纏繞在萬力行脖子上的繩索。
那是一條約莫一指寬的尼龍繩,看樣子和款式,應該是晾衣服用的。
繩子在死者的脖子上繞了五圈,又再頸前打了四個成串的死結,深深地勒進了皮膚裏面,其中一個繩圈還繞過死者的耳廓,把耳垂也勒了進去。
因為受害人已經死亡了約莫有一天的緣故,此時勒痕已經呈現出一種很深的紫紅色,勒溝附近的皮膚也布滿了針尖狀的點狀出血斑。
“這麽看來,兇手兩次都是在把人勒死之後,還在案發現場逗留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将死者的屍體進行一番淩虐,還施施然預定了第二天的外賣或者送水,好讓人發現他的‘傑作’。”
安平東惡狠狠地搓了一下牙花子,“這殺人犯的心理素質也是沒誰了,真是夠強悍的!”
他單手握拳,在牆上砸了一下,“長得帥又有錢,還忒麽能冷靜地殺人虐屍,這兇手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太尼瑪人才了!”
柳弈聞言,擡頭看了看安平東,眼中有一絲銳光閃過。
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用幾近氣音的音量喃喃說道:“真的是這樣嗎?”
柳弈的聲音放得太輕,無論是安平東,還是馮鈴、江曉原等人,都壓根沒注意到他開口說了話,只有戚山雨好像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側頭看了看柳弈,眉頭皺起,仿佛也在一同思考他話裏的疑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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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鑫海市的這一連三樁連環殺人案已經引起了普通民衆的巨大恐慌,上頭連夜将限時破案的軍令狀摔到了刑警隊大隊長沈遵的桌子上。
于是沈遵再度陷入了仿佛一頭公牛被惹毛了的暴怒狀态之中,在專案組辦公室裏錘桌子踢椅子,把東西砸得咣咣直響之餘,又将手下一群部屬攆得滿城亂跑,只恨不得警官們全都能生一對透視眼,只要看一眼就能将隐藏在全城兩千多萬人口中的兇手給揪出來。
戚山雨是在第二天清晨七點四十分趕到法研所的。
一小時前,馮鈴給專案組辦公室打了電話,告訴他們萬力行的屍檢結果已經出來了,随時可以來拿,于是剛剛從片區快遞員那兒打印完單據的戚山雨就接到了搭檔安平東的聯絡,讓他順路往法研所一趟,把屍檢報告取回來。
戚山雨雖然在想方設法地躲着柳弈,但與案件有關事情還是不能矯情的,也只能收拾收拾心情,盡量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踏進了病理鑒定科的地盤。
雖然還未到上班時間,但因為剛出了一個連環殺手的大案子,整個法研所幾乎都要為此加班,戚山雨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看到裏面坐了好些人,顯然都是在加班的模樣,不過他環視一周,并沒看到柳弈的身影。
“哎,戚警官。”
江曉原從顯微鏡目鏡裏擡起頭來,朝戚山雨招呼道:“萬力行的屍檢結果我老板拿走了,應該在他辦公室裏。”
戚山雨的眉心擰起,又慢慢松開,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自然一些,他朝江曉原道了謝,轉身往柳弈的主任辦公室走去。
病理科的主任辦公室門關着,戚山雨透過門板上的磨砂玻璃裝飾窗,朝裏頭看了一眼。
沙發上蜷着一個人,似乎是在睡覺。從身形上看,應該就是柳弈了。
戚山雨遲疑了兩秒要不要敲門,在還沒猶豫出個所以然來之前,他的手已經握住門把,往下一壓。
門沒有鎖,他輕而易舉地就将門給打開了。
躺在沙發上的,果然就是柳弈。
小戚警官心情複雜地走進辦公室,又回身将門帶上。
柳弈顯然是為了萬力行的案子熬了一整宿,撐不住困,直接就躺在沙發上補眠了。而且他睡歸睡,還把一個文件夾壓在屁股下面,從文件夾上貼的标簽來看,裏面裝的正是警官同志要拿的屍檢報告。
戚山雨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氣。
柳弈顯然是知道來拿報告的是誰,要防着他拿了就跑,才使出了把東西壓在身下這招的。
……所以,要叫醒他嗎?
戚山雨盯着沙發上的人的睡顏,表情無比糾結。
大概是這會兒确實累得要命的緣故,柳弈睡得很香,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似的展開,蓋在下眼睑上,呼吸綿長而均勻,一只手蜷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抵在頰側,把嘴唇壓得微微嘟起,顯出了平日難得一見的孩子氣來。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特別容易受人青睐,尤其是當好看的人除了外貌優勢之外,還無論氣質還是性格都非常讨人喜歡的時候。
戚山雨站在沙發前,定定地看着柳弈的臉,心中只覺得酸澀無比。
為什麽這人如此可愛,又如此的招人恨呢?
他憤憤地咬住下唇。
明明柳弈言行舉止之中都顯得那麽喜歡自己,偏偏又可以毫無顧忌地對另外一個人示好,過後又好像沒有任何事發生一般,繼續逗弄自己……
戚山雨盯着柳弈紅潤的嘴唇,真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把人揉進懷裏,一寸一寸吃幹抹淨,讓他徹徹底底屬于自己,再也跑不掉……
但是,即使戚山雨想得心髒都在抽疼,也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別說不是你情我願的肉體關系完全違背了他的道德标準,而且就算真的占有了對方,也不代表任何承諾,柳弈依然不會是他一個人的……
戚山雨的手握成拳頭,指尖深深地嵌進掌心中。
沉默片刻之後,他擡起頭,用力眨了眨眼,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內心裏快要滿溢而出的強烈情緒,等到确定自己的表情和聲音都恢複成平常的樣子,不會讓人看出異常之後,才伸出手,在柳弈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柳主任,醒醒。”
他繃着臉叫了一聲。
柳弈皺了皺鼻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盯着戚山雨看了幾秒,散亂的焦距才終于聚到了點上。
“哦,你來啦。”
他一邊嘟哝着一邊爬起身,側頭看了看櫃子上的座鐘,“……唔,才睡了二十分鐘。”
“柳主任,我來拿萬力行的屍檢報告。”
戚山雨将視線略偏轉了一些,語氣冷淡地說道。
“哦,在這兒呢。”
柳弈将壓在屁股下面的文件夾抽了出來。
戚山雨伸手要去接。
不過,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文件夾的時候,柳弈又猛地一抽手,将東西給收了回去。
“小戚警官,你就那麽趕時間嗎?”
他甩了甩手裏的屍檢報告,笑眯眯地看着戚山雨,語氣輕佻的問道,“不跟我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