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一個評論—— (7)
可以治好的，”甄如夢對他說，“我曾經問過她，她說是她自己不願意治腿。她的父母……在那次車禍中去世了，是她自己懲罰自己，一直拒絕接受治療。”
蘇漠搖搖頭：“錯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若她真的思念父母，理應好好活着。”
甄如夢嘆了口氣：“對啊。可是小阮很犟，我怎麽說她也不聽。她現在還比以前好點了，她以前根本不出家門的，和誰也不交流。”
甄如夢想到了她在寫《傻囡二十三歲》的時候，那時的阮棠還披着“讨厭甜食”的讀者馬甲，找她理論女主“父母死于車禍”的人設問題，後來甄如夢才知道，阮棠是被這個相似的設定刺痛了，回憶起之前的痛苦回憶，推己及人，不願文中的人物稀裏糊塗地就把失去血親的悲痛揭過去了。
“她還太小了。”蘇漠擡頭看天，夜空在滿城燈火的映襯下更顯黑暗，“只要還有命在，就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如果真過不去了，命也早就不在了。”
甄如夢擡頭看着蘇漠的側顏，似乎染上了輕愁和滄桑。此時此刻的她才意識到，她身旁的這位蘇漠，要遠比她文中的蘇俠更鮮活，他身上有股子俠義又凜冽的血氣，還浸染着大漠張狂的風和又烈又辣的酒。
“你是不是……”想了想，甄如夢還是沒有接着說下去。
“你想說什麽？”
“我只是在想，蘇俠你的世界應該和我這裏是截然不同的吧，我說的不是東西的不同和年代的不同，而是……那種說不上來的東西。”
“是啊，我們快意江湖，毫不惜命，多活一天都是賺來的，哪像你這裏，別說殺人了，是不是只要打個架都能被弄到衙門去？”
“呃……”
“不過你們這樣也挺好，”蘇漠看着路人臉上的笑臉，幽幽地說，“若是我那裏，現在這個時辰只有藝高人大膽的還在外面閑晃，平民百姓早鎖好了門，憋在家裏蒙頭大睡。”
甄如夢說：“我曾經也幻想過穿越到古代，見證江湖和俠客，不過現在想想，如果我真的過去了，恐怕小命難保吧，還是我這裏的小窩住得踏實。”
蘇漠笑，摸摸甄如夢的腦袋：“如果你去我那，我肯定會保護你的，我可是你的筆靈啊，我一直都知道。”快到家了，他看四周無人，連路燈也沒有，一片黑暗，對甄如夢眨眨眼睛：“夢夢，想玩飛檐走壁嗎？”
甄如夢的眼睛瞬間亮了：“可以嗎？！”
蘇漠也不說話，直接牽住甄如夢的胳膊，丹田一沉，就腳踩牆壁，帶着甄如夢飛上屋頂，然後施展輕功，帶着甄如夢朝家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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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甄如夢興奮地大叫，然後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路人聽見，她看着腳下的屋檐，和愈來愈近的自家窗臺，只覺得蘇俠簡直不要更蘇啊！圓了她兒時和中二時期的一大夢想啊！
被默默撩到化身為蘇俠腦殘粉的甄如夢回到家就接着寫，陰謀陽謀摻雜的江湖風雲，她用僅次于男主的筆墨來描寫蘇漠，甚至因為真人就在自己身邊，而讓人物顯得更加飽滿傳神，評論區裏也是一片迷妹的聲音。
天***：『天哪今天我的蘇俠又突破新高度了！蘇俠求嫁！！！』
可*：『好喜歡蘇俠，求大大把小郡主配給蘇俠吧QAQ+小紅花』
小小小小可愛回複可*：『不要，蘇俠是大家的！不可以給小郡主！』
小小小小可愛：『雖然大大寫的劍客更多，可我已經控制不住看向wuli蘇俠的眼睛了~』
如****：『樓上的評論畫風清奇，然而我是堅定的主角黨，劍客和小郡主也好甜~』
甄如夢看了一遍評論，自我反省了一下，決定下次要多在主角身上下點功夫。她關掉電腦，給犯了酒瘾的蘇漠下樓買酒，啤酒、白酒和紅酒都買了一些，讓蘇漠自己挑，好喝個痛快。
“味道怎麽樣？”
“沒有我那裏的酒烈，但是別有一番滋味，回去的時候我要帶幾瓶走。”說着，蘇漠又仰頭灌了一口，擦掉唇角溢出的酒液。
“滴鈴鈴。”甄如夢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電話：“小阮？”
“甄甄，你能不能來陪我？我家裏停電了，保姆她正好回家了，家裏只有我一個人，我怕……”
“小阮，你別怕，我這就過去陪你好不好？你先把手電筒打開，或者拿手機看個視頻，我這就過去了！”
甄如夢之前去過阮棠家裏，知道路，她便帶着蘇漠打了個出租，直接過去了。她從門前的花盆底下摸出鑰匙，打開門進去。屋裏黑得很，不過蘇漠又內力可以夜視，拉着甄如夢往前走不讓她被撞倒。
“小阮？”
阮棠正蜷在輪椅上蓋着毯子，插着耳機聽着吵鬧的金屬樂來驅散害怕，察覺到甄如夢走近後，她猛地拔掉耳機，傾身摟住甄如夢的腰：“甄甄！”
甄如夢輕輕拍打着阮棠的背，輕聲哄着她，這個時候，甄如夢才能看出來阮棠是個比自己小四歲的女孩。
蘇漠站在一旁，靜靜看着兩個姑娘黏黏糊糊地說着話，看兩人停下話頭後，建議道：“今夜都不會來電了吧，時間還早得很，我看月色不錯，不如我們在院子裏喝點酒聊聊天？”
“好啊。”
蘇漠倒是把甄如夢給他買的酒都帶來了，他自己喝着白酒喝得自在，甄如夢也拿着一瓶啤酒喝着玩，阮棠沒喝酒，把零食都找出來，一邊啃，一邊聊天。阮棠看着甄如夢和蘇漠兩人都直接席地而坐盤着腿，而自己坐在輪椅上，比他們高了一大截，她低下頭，揪了揪毯子，把自己的腿蓋得更嚴實了。正想着，她卻感到身下一空，慌亂地擡頭，卻看到蘇漠把自己抱了起來。
“你，你幹什麽？！”阮棠吓得聲音都變調了。
蘇漠把阮棠放在地上的毯子上，無辜地笑：“一起坐着聊得盡興，是也不是？”
阮棠心裏一暖，正想說什麽，卻因為沒有感覺的雙腿導致腰間一軟，身子控制不住地就要往地上歪，她害怕地伸出手，本以為能抓住的只能是空氣，而自己會摔在地上，卻沒想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手握住了，被有力的手拉進懷裏，迎接自己的不是冷硬的地面，而是溫暖的懷抱。阮棠有些怔然，耳邊強有力的心跳聲愈漸清晰。
“小阮，你沒事吧？”甄如夢也吓了一跳，她坐到阮棠身邊，讓阮棠靠在自己身上。
“沒事。”阮棠朝甄如夢笑笑，然後看向蘇漠，對他說，“謝謝你。”
“小事情，等着。”蘇漠回客廳拿了幾個抱枕，墊在阮棠身後，沖她笑，“是不是坐在地上更有感覺，更暢快些。”
阮棠笑了起來，同意道：“你說的對。”
三人席地而坐，說說笑笑，吃吃喝喝，喝了啤酒之後有點頭暈的甄如夢率先撐不住了，說了一聲就去客房睡覺，剩下兩人還在談着什麽。半醉的甄如夢暈暈乎乎地想，這一個古人和一個死宅，竟然也能這麽有共同語言，真神奇。
第二天，甄如夢睡醒，揉着眼睛往院子裏一瞧，好家夥，那兩個人還在院子裏呢？！
蘇漠左腿支起，腰板挺直，坐得随意，阮棠身上裹着毯子，腿上也蓋着一條，大概是累了，她靠在蘇漠肩膀上，靜靜地聽蘇漠說着什麽，還不時遞給蘇漠一塊零食。他們靠得極近，兩人的長發都糾纏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的來。
甄如夢又狠狠揉了幾下眼睛。
有問題……太有問題了。
這是聊天聊了一夜？他們倆在聊什麽話題這麽有趣？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了夢小書這個電燈泡，當然發展快啦~
☆、身在江湖
這些天，甄如夢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蘇漠身為自己的筆靈，不陪在自己身邊，卻整天不見人影，是在哪個人身邊呢？
“你知道啊，我在阮姑娘那裏。”蘇漠大大方方地回答。
甄如夢挑眉，揶揄地看向他：“怎麽？蘇夏怎麽對人家一個小姑娘這麽感興趣呢？”
“你腦子裏想什麽東西呢？”蘇漠笑着戳了一下甄如夢的頭，“我只是覺得阮姑娘年紀輕輕的很可惜，我左右閑着無事，在你這裏又不能劫富濟貧給你惹麻煩，就去開導開導她。”
甄如夢面上點頭，心裏卻是沒有全信，她想到那天早晨看到的場景，直覺沒這麽簡單。既然從蘇漠這裏問不出什麽來，甄如夢便暗搓搓地從阮棠這邊下手了，她趁着蘇漠出門買酒的時候，給阮棠打了個電話：“小阮，蘇……我表哥這幾天一直在你那裏，沒給你添什麽麻煩吧？”
“沒什麽麻煩，蘇大哥人很好，反倒是我給他帶了不少麻煩，他也不嫌棄我，幫我很多。”
“蘇大哥？”甄如夢故意拉着長音學了一遍。
“哎呀你幹嘛呀甄甄，”阮棠不自在地抿抿唇，“是蘇大哥讓我這樣喊他的，他說這樣聽着舒服。”
…………這确實是一個古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甄甄，我覺得你表哥挺有意思的，說話聽着文绉绉的，做事卻潇灑坦蕩，我還沒見過這樣的人呢。”阮棠回想這些天和蘇漠接觸的日子，只覺得到處都充滿新奇和快樂。
“呃……他天生如此。”甄如夢含糊說道，如果告訴阮棠，蘇漠是個從她正在連載的小說裏蹦出來的人物，肯定會被當做神經病吧……
“對了，甄甄，你表哥是星都人嗎？”
“不是，他是外地人，很遠的地方。”
“那，那他……”阮棠坐在輪椅上，看着蘇漠做給自己的孔明燈，輕聲問，“他會回去嗎？”
甄如夢愣住了，她直覺到這個問題有點危險，經阮棠這句話提醒，她想到了蘇漠終究會回到他的世界，就如她的前四個筆靈一樣。甄如夢能聽懂阮棠的意思，可是卻做不到拿話騙她，到了嘴邊還是說出了口：“他……到了時間會回去的。”
“哦，是嗎……好，好……我知道了。”
甄如夢挂掉電話後，來到客廳規規矩矩坐着等蘇漠回來。蘇漠提着酒回來，看到甄如夢雙腿并攏、雙手放在膝蓋上的老老實實的樣子，笑道：“你這是幹什麽呢？”
“蘇俠，我有事問你。”
蘇漠笑了一聲，斜倚在牆上，喝了一口酒：“說吧。”
“你過來坐。”
蘇漠搖搖頭，笑着坐下來：“好了，可以說了吧？”
甄如夢咳了一聲：“蘇俠，一旦我寫完這本小說，你就會回到你的世界，你知道嗎？”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你想留下來嗎？”甄如夢看着他問。
蘇漠把酒放在桌子上：“夢夢，你想問什麽？”
“你對小阮，心裏是怎麽想的？”甄如夢說出口，看蘇漠繃直的唇角，又說，“蘇俠，如果你對她……如果你想留下來，我可以不再寫這本小說，只要不完結，你就能留在這裏了。”
“寫下去。我說，寫下去。”
甄如夢看着蘇漠，耳朵裏是他的話，卻沒反應過來。
蘇漠嘆了口氣：“夢夢，其實我是高級筆靈，完結後我也可以停留一段時間。”
甄如夢眨眨眼睛。
“可是我不能。”蘇漠拿起酒瓶仰頭一灌，把酒瓶碰的磕在桌子上，“我的生死兄弟陷在危難之中，江湖風雨将至，朝堂也波谲雲詭，我不能因為什麽私人感情就把他們棄之不顧。”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我甚至想，我可以早點回去。”
甄如夢看着眼前的男人，放緩了呼吸，原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壓抑自己。他不屬于這裏，他有他的歸處。此時此刻，甄如夢無比清醒。
這番簡單的談話後，蘇漠一切如常，也經常出去不知在幹什麽，也許是去阮棠那裏，反倒是甄如夢變了，變得碼子更拼命了。這是她自己造成的，理應由自己負責。
小小小小可愛：『大大這幾天更新好好好好勤奮！看的好爽~』
風*：『看文的都趕不上寫文的速度了2333』
可*：『樓上的+1，看樣子快完結了嗎大大？』
如****：『大大寫得太高能了，只求讓小郡主和劍客好好噠』
天***：『求大大給蘇俠一個好結局！』
夢書書 回複可*：『是的，快結束了』
三天後，甄如夢敲下了最後一章，而此時的蘇漠正在阮棠家裏。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有點緊，只有一千五了QAQ
☆、戀愛吧
夕陽西下，被院牆掩住了半塊橘紅色的身子，把周圍的雲彩都暈染成了暖暖的橘色，微風輕撫過花朵攜走芬芳，輪椅從鵝卵石路上軋過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蘇漠慢慢推着阮棠，走出了院子，走過別墅旁的林蔭小道，走到河邊，停了下來。
“阮姑娘，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阮棠笑：“我的腿這幾天已經不會疼了，每天都辛苦你幫我揉腿，其實根本不用的，按摩的話，保姆也會。”
“反正閑着無事，而且我這個手法，只有我做才能出效果。”可不是嘛，這個世上也就只有他有內力了。
蘇漠趴在河邊的護欄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倒映的殘陽，微風吹出褶皺，打碎了夕陽的倒影，将蘇漠的輕語傳到阮棠耳邊：“我要走了。”
阮棠猛地擡頭看向蘇漠，瞪大了眼睛，又低頭看着湖面，勉強笑：“今天怎麽不多待會，是甄甄讓你早點回去嗎？”
“不是她那，是我的地方。”蘇漠淡淡的一句話戳破了阮棠的自欺欺人，讓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還會來嗎？”
蘇漠看向夕陽，此時的太陽早已經沒了霸道得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變得溫柔，可他的話卻沒有沾染上一分，言簡意赅：“估計沒有機會了。”
“……什麽時候走？”
“這就走。”
“這麽着急……是有人等着你嗎？”阮棠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顫抖。
“對啊，很多。”
阮棠手指冰涼，她雙手攥住欄杆，用力到青筋突起，她胳膊打着顫，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雙臂上，她撐着欄杆，慢慢離開了輪椅。
“阮姑娘？！”蘇漠看她顫顫巍巍的樣子，就要伸手去扶。
阮棠一下揮開蘇漠伸過來的手，身子卻失去了平衡，她雙手揪住蘇漠胸口前的衣服，無力的雙腿卻像有千斤重，縱使她緊緊攥着蘇漠胸口前的衣服，還是慢慢滑到了輪椅上。她咬着嘴唇哭了出來，卻低着頭不讓蘇漠看到，她拽住蘇漠的右手拉近，淚珠掉在他的手背，她低下頭，在蘇漠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蘇漠一動不動，任她動作，直到阮棠顫着肩膀松開了他的手。蘇漠好像嘆了口氣，他輕輕摸了摸阮棠的頭頂，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閉上眼睛，不要看。”
感受到觸感的消失，阮棠猛地睜開眼睛，眼前已空無一人。她捂住眼睛嚎啕大哭。
風兒走走停停，吹走了她的嗚咽：“如果我能站起來……就能……如果我能站起來……”
甄如夢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聯系阮棠了，從這篇古代江湖文完結後也再沒寫過東西了。她早已不是剛開始那個渾身陰郁怨天尤地的逃避者，經過這五個故事，或者說……五個筆靈，她明白了很多，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不少。
她有過一心一意為她的筆靈，也是她的摯友，卻也都一個一個離她而去，他們因她而來，也因她而去。從一開始只是一時按耐不住而執意寫文，到現在的責任，變的不只是時間。接下來，該不該寫下去……她看完最新的評論，退出了後臺。
又過了一天，甄如夢接到了阮棠的電話。
“甄甄，我要停筆了。”
“什，什麽？”
“我說啊，”阮棠平靜地重複道，“我要停筆了。”
甄如夢被阮棠突如其來的告知吓了一跳：“小阮，怎麽回事？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你別擔心，我只不過……有要做的事情。”
“小阮你要幹什麽？”
“我啊……”阮棠捏着手機，看着院子裏的花笑了出來，“我要去做手術，我要站起來，我要出去看看。”
“好。”甄如夢也笑了，眼睛卻紅了，“我等你回來聽你說好玩的事。”
甄如夢這幾天一直窩在房間裏，什麽也沒幹，阮棠去國外治腿，隔壁的桂姨在外地的女兒家，她再沒有動筆過，自然也沒有筆靈陪着她。可是熱愛文字的她一直牽挂着，每天都會打開自己舊文的評論區，這天依然。她看着每章都留評的讀者“小小小小可愛”每天都給她留言。
『大大辛苦啦，好好休息幾天吧~』
『大大晚安，做個好夢呀~』
…………
『大大大大，你新文準備寫什麽呀？可以偷偷告訴我2333』
…………
『大大，你是不是出去玩了？』
『大大，你在咩？』
『大大，你這段日子是不是很忙？要注意休息哦』
『大大，你還在這裏嗎QAQ』
在啊，我在。
我在。
謝謝，謝謝。
甄如夢決定寫一篇随筆。從剛失業到現在，從她的《太早鐘情》到她的第五篇文，有貓老伴兒，有桂姨，有阮棠，有機長先生，有她的筆靈。這篇随筆，是她的這段奇妙時光。
寫完之後，她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臉上一陣瘙癢讓她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只貓。
“老伴兒？”
不，不是老伴兒，這只貓長得和貓老伴兒一點也不一樣。這是一只肥肥的灰貓，只有臉上是白色的毛，就像一顆落盡煙灰中的白米團，更奇怪的是，這只貓沒有尾巴，屁股禿禿的，就像俄羅斯套娃最大的那一個，貓胡子倒挺長。
真醜。
“好醜啊。”甄如夢這樣想着，一不小心說出聲來。
而這只肥貓竟然像小思一樣說出話來：“小夢，十年不見，你還這麽說我啊。”
甄如夢愣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是……”
“別哭，小夢。”
“誰哭了？”甄如夢坐起身子，用手一摸臉頰，竟滿是淚水，“我……我怎麽哭了？”
禿尾巴的肥貓蹲在甄如夢面前，翹了翹胡子，甄如夢竟然從它的一對圓眼睛裏看出了滄桑，聽它說：“十年前，你也哭得這麽厲害。”
“你在說什麽啊？”甄如夢恍然想起了之前那個折磨自己很長時間的夢，心煩意亂，“我見過你嗎？你是誰？我以前又是怎麽回事？！”
“性子倒急了不少，以前還軟軟糯糯的。”肥貓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它用兩條短短的後腿撐起肥胖的身子站起來，将前爪啪的一聲拍在甄如夢的腦門上。
“喂！你幹什……”一段突然出現的記憶呈現在甄如夢腦海裏。
記憶中的她十六歲，還是短發，穿着肥大的藍白色校服，抱着一個筆記本直愣愣站着，面前是一臉怒容的甄父和一臉失望的甄母。
甄父把手中甄如夢剛及格的試卷抖得嘩嘩響：“看看，你都退步到什麽程度了！剛及格，你什麽時候這麽差過？”
甄母也在一旁說：“小夢，你這樣不對，學生就該好好學習。”
“對！”甄父厲聲道，“那什麽小說寫它幹什麽！給我扔了！”
甄父一把奪過甄如夢手中的筆記本，三兩下撕了個稀巴爛。
“爸……”甄如夢伸手想攔，卻已經晚了。
待到晚上，甄如夢悄悄出來撿起筆記本的碎片，偷偷出去挖了一個小坑把碎紙都埋了進去。她抱着腿哭的稀裏嘩啦，直到聽到一聲貓叫。
“老，老醜？你怎麽來了？”甄如夢抽噎着問肥貓。
灰身白臉的肥貓甩甩尾巴，走到甄如夢面前：“就這樣埋了嗎？”
“不……”甄如夢打了個哭咯，“不然怎麽辦？”
肥貓嘆了口氣：“伸出手來。”
甄如夢疑惑地伸出右手，肥貓把自己的尾巴搭在甄如夢手心裏，一陣白光閃過，尾巴竟從肥貓身上脫落，化作一只筆杆，落在甄如夢手裏，又慢慢消失在她的手心裏，肥貓扭了扭變得光禿禿的屁股，轉身走了。
“老醜，剛才怎麽回事？你去哪？老醜，老醜？”
而如今，二十五歲的甄如夢捂住腦袋，輕聲說出一個忘了十年的名字：“……老醜。”
肥貓應了一聲，說：“我來拿我的東西，伸出手來。”
甄如夢呆呆地照做，伸出右手，一支筆憑空出現，白光過後，變作尾巴回到肥貓身上。
“老，老醜……”
“再見了，小夢。”
老醜走了。
甄如夢知道，以後她再寫文時，再也不會遇到筆靈了。沒有相遇，自然也不會有別離。
叮咚，叮咚。
甄如夢掏出手機打開短信，是來自兩家不同公司的兩條面試通知。
晚上，甄如夢把袁至約了出來。華燈初上，和夜星交相輝映。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如夢？”袁至受寵若驚地問。
甄如夢笑眯眯地點頭，把手背在身後：“對呀。”
“那……”袁至想到一點，聲音都放輕了，“你是來給我答案的嗎。”
甄如夢搖頭，歪着腦袋看他：“我是來問你件事的。”
“什麽事？”袁至看着她帶笑的眼睛，也笑了起來。
“我可以吻你嗎？”
“你可以問我一輩子。”袁至摟住甄如夢，低下頭，相互貼近。
我筆下曾有三千世界，如今要迎接自己的世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這篇文就完結了，寫得比較倉促，我也沒想到會結束得這麽快，不過幸好想寫的內容都寫了，歷時25天，中間因為私事斷更了三天，其餘勉勉強強做到了日更三千。
這是某歪的第一篇文，寫得單薄稚嫩，承蒙各位看得起，謝謝大家。
明天休息一天，後天開始日更新文《專治腦子有病》，看攜帶系統的女醫生，穿越到患者的精神世界中角色扮演，教他們做好人過好日子~對這類文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來捧捧場~麽麽噠=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