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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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聞意最後還是跟着燕窩頭走了,賀峥告訴他那人有名字叫李枕枕。

賀峥說李枕枕應該沒有和許聞意說過話,兩人可能連名字都不知道,讓許聞意随便點聊,先問個名字就行。

許聞意滿腦子都是這麽瘋的男生為什麽叫枕枕。

E大的四大食堂東西南北,各有各自的地方菜系,缺點是食材都選自E市本地,所以就算努力把味道做到一致,食材本身的新鮮度還是影響了大部分味道。

和李枕枕一起來的幾個男生又跟着他一塊走了,按道理賀峥也該來,他說自己去圖書館有事,就這麽把許聞意放下了。

這是二十多天來許聞意第二次和賀峥分開,他上次生病不清醒,人又窩在他們熟悉的房間裏,不會不自在。

這會兒許聞意面對的環境和人都是陌生的,他想起先前賀峥和他說的話,就沒想着再叫賀峥,反正賀峥又不會答應,反正賀峥要嫌他麻煩。

一行人走在校園窄路上聲勢浩大,李枕枕和其他人還在聊着天,許聞意聽不懂,沒搭話,這樣子倒是和以前傳聞中許聞意對上了號。

李枕枕是古建築專業的,正在說他昨天去爬山,看到山頂廟裏的一個藻井很漂亮。廟的年代應該相當久遠,藻井工藝複雜,他學了這麽久還是只會喊卧槽。

南方水土養人,李枕枕屬于長的好看但并不秀氣的類型,他看起來鬧,學的東西又文绉绉。

不過考古系大多這樣,做文物修複的更需要耐心,誰能知道這是北方200斤壯漢喜歡幹的事。

他們聊了一圈,才想到問許聞意:“還沒說呢,你和賀峥去南京玩的怎麽樣啊?”

許聞意心說我們是去學習的,轉頭就說:“很好玩,我們還去山頂看星星了。”

那是在之前雨季還沒來的時候,賀峥那時候很閑,時間多不愛在房裏窩着,就帶着許聞意亂逛。

許聞意說想去山上看看,他們就去了,還叫上了學弟學妹,他們在離開前告知了楊老師,結果楊老師也點頭加入。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山裏走,有人提起了曾經在山頂搭帳篷看日出的經歷。

那晚他們到達山頂,意外發現,天上的星星離他們很近,很多平日裏藏在渾濁空氣裏看不見的星星,全都冒了頭。

女生在拍照,男生在笑,賀峥偷偷告訴許聞意:“你這輩子這樣的機會很少,和年輕的純粹的人一起只是看星星的日子可能就這麽一次。”

許聞意其實是不明白的,但他也漸漸知道,有很多曾經觸手可得的東西在他死了又活過來之後開始慢慢消失。

“是好玩的。”有一個男生接話,“我女朋友,哦我前女友那時候天天和我視頻,嗎的他們每天晚上還吃農家菜。”

緊接着許聞意就看到這個男生被衆人推了出去:“大學四年就談了這麽一段戀愛,都被人甩了還念念不忘,沒出息的模樣。”

李枕枕又搭着許聞意走了:“別理他們,老鄉,你想吃什麽?”

許聞意:“......”

“甜的。”

“甜的好啊。”李枕枕說,“我媽做的炒蛋花加了白糖超好吃。”

李枕枕相當自來熟,許聞意有點不自在,更多時候是覺得自己運氣好,他真怕自己因為什麽都不懂而冷場,破壞了許聞意原本就很差的人緣。

許聞意問:“還有別的嗎?”

李枕枕:“什麽?”

許聞意說:“你媽媽做的好吃的菜。”

李枕枕突然驕傲:“多了去了,我媽以前是開排擋的,你知道排擋是什麽吧?就是low一點的飯店,賊好吃的夜宵攤。就因為她廚藝好,我們家店每回要開到淩晨四五點。後來我媽覺得太累了嘛,就生了我,洗手作羹湯,開了飯店,讓我爸去管,她的廚藝就只有我能嘗。”

大概是李枕枕的語氣太過生動,許聞意聽着也很生動,咽了下口水,肚子叫了聲,感嘆着:“真好啊。”

李枕枕不知道這兩個字代表着許聞意各方各面的羨慕,他在北方待久了,逐漸豪爽,恨不得把許聞意摟到窒息:“哥哥雖然沒有得到我媽的真傳,但哥哥我的廚藝絕對是沒話說的,下次來我們寝室給你做蛋炒飯吃啊。”

“操。”後面不知道誰聽到這句話,疾步走上來就罵,“我就說你們在寝室開小竈,香成那樣還天天說是外賣,我信了你的邪。做給我吃聽見沒有,不然舉報你在寝室用大功率電器。”

“我老鄉,懂不懂。”李枕枕賤兮兮地笑,“你又不是我老鄉,憑什麽做給你吃?”

李枕枕在這個早上第二次被人群毆,許聞意熟練且讓人心疼地彎腰就躲。

一路鬧到食堂,吃了點飯,還沒等他們把屁股坐熱,賀峥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許聞意接過來,小聲說:“賀峥。”

隔着電話,賀峥都能聽見這群二百五的笑聲:“讓他們帶你來實驗室,楊老師要到了,別讓他等。這群人閑得要死,你讓他們陪你一起去,走後面點,有人會帶頭的。”

才挂完電話,許聞意就聽見對面有人說:“不對勁。”

李枕枕問:“什麽?”

說話的男生性子和李枕枕很像,這一早上話都不少,行動也相當利索,李枕枕挨揍的時候,這個人參與了每一次的暴力行動,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那人說:“到底是誰說許聞意不好相處的?這他媽就是個弟弟啊,笑起來和薩摩耶似的,純良無害。”

許聞意不知道這人一句話罵了他兩次,自以為是地認為這個人好相處,比賀峥脾氣好。

這要是個脾氣不好的人,這會兒已經開罵了,然而許聞意臉色都不帶變的,沒人知道他根本聽不懂,紛紛在心裏愧疚:弟弟好乖,我這麽多年真不是個東西,以後一定好好罩着他。

矮個子的身高優勢,因為矮自動變成弟弟。

許聞意把賀峥的話轉達了,李枕枕的室友喝酒似的,一口把牛奶幹了:“走!我們去看看賀峥花了兩個月時間到底弄了個什麽寶貝!”

一行人橫了一條街,許聞意被李枕枕和先前講話的男生夾在中間,李枕枕的嘴巴仿佛不會停,自己報了個地名,又問許聞意是哪裏人。

許聞意想都不想就說:“南京。”

李枕枕也不驚訝,笑說:“那你這次去南京悄悄回家了嗎?”

關于原來的許聞意,盛初還是知道的太少了,他只顧着想自己的家人的,現在被問起來,才想到這麽久以來,許聞意的家人似乎都沒有聯系過他。

E大确實很大,校園小道彎彎繞繞,難怪賀峥讓他們立馬出發,沿着校園走了快半個小時才到考古系專用的實驗樓。

有人遠遠先叫賀峥,他才轉過來,眼睛看許聞意,确認許聞意臉色如常才罵道:“叫魂啊你,喊什麽喊。”

那人問:“楊老師來了沒。”

賀峥瞥他:“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

“狗脾氣。”李枕枕罵他,“老鄉以後來我們寝室玩,別理這種人。”

賀峥于是望向許聞意,似乎在問“你去不去”,許聞意沒看李枕枕,趕緊把自己這塊肉從千層餅裏摘出來。

許聞意走到賀峥身邊,賀峥就撥了他一下,把他靠近李枕枕的方向撥到靠近教學樓那側,不讓李枕枕看見他。

一群人還在那折騰,載着盛初棺材的貨車就沿着E大校園寬敞的水泥路開進來了,楊老師坐在車頭,看見一群學生在等,露出欣慰的笑。

但就算這麽多人,楊老師也沒讓他們幫忙,他早就聯系好了其他老師,幾個人一起把東西卸下來,又推進了恒溫恒濕的實驗室。

許聞意趴着玻璃上往裏看,眼巴巴地望着破舊的粘着泥巴的棺材板。

賀峥擡手粗魯地摸他的頭,聲音很輕,語氣也不重:“之前讓你去看還不高興,現在摸不到了,別難過。”

賀峥說完,許聞意才覺得真的難過,他在和過去告別,用自己看得到的并不想用的方式。

許聞意小心地拉了下賀峥的衣角,賀峥拍了拍他的背,話是對其他人說的:“我去和楊老師說一聲,你們先走吧,許聞意跟我,等下還有事。”

李枕枕還想和許聞意籠絡一下老鄉的情誼,無奈他們不同系,賀峥說了算,老鄉得往後退。

李枕枕恨不得捏着手絹,戀戀不舍:“老鄉,我們走了啊。”

許聞意擡頭看他,眼睛還有情緒上來時沒褪下去的紅,李枕枕驚道:“我天,賀峥打你了?趁我們不注意?”

“賀峥這狗東西。”有人趁亂罵道。

許聞意哭笑不得,想着急解釋,又謹記賀峥的話,努力高冷:“我感冒還沒好。”

“哦哦。”李枕枕說,“那我們走了啊。”

許聞意說好。

賀峥和楊老師說完出來,摟着許聞意把人帶走了:“下午還有事,下周末帶你出去剪頭發。”

許聞意經不起打岔,心情緩過來了:“你說你沒空理我。”

“那我自己剪頭發,你來不來?”賀峥不上當。

許聞意擡眼看賀峥腦袋上那幾根毛,口不擇言:“你這是禿......”

賀峥皮笑肉不笑:“許文物。”

許聞意立刻說:“我不剪。”

賀峥按他頭發:“擋眼睛了,不剪看不見。”

許聞意:“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賀峥:“又不是你的父母。”

許聞意:“......”

這話竟然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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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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