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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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聞意從小到大的毛病,什麽都好,就是方向感全無。出門在外要是沒有家丁小厮守着,指定找不到回家的路。

府裏每個月都有一兩次全體出動,出門找不知道回家路的他。

後來他學乖了,偷偷溜出門的時候帶把小匕首,經過一條路就做上記號,他想,這樣總不至于還能找不到路了吧?

但他忘記考慮一件事,做記號的前提是他後來迷路的時候能找到原來的路,然而這麽多年的經歷表示,他從來沒有往回走過。

許聞意來E市的第一個白天,習慣性被賀峥抛棄的他迷路了。

一個人從天亮逛到天黑,連學校即将結冰的池塘和亮起燈光的操場都走到了,就是沒有找到宿舍樓在哪。

這件事之後,許聞意在想,就算他找到宿舍樓也沒用,因為那麽多棟一模一樣的樓,他根本不知道哪一棟是他住的。

從中午到傍晚的幾個小時裏,許聞意從來沒想過要給賀峥打電話。他并不生氣,和賀峥的無所謂一樣,他也覺得這是件沒必要在意的事。

賀峥和爹的脾氣有相似之處,他學會了舉一反三,許聞意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一定要對誰怎麽樣,那個人不必要是爹,也不需要是賀峥。

路燈環了操場一圈,操場被照的很亮,周圍又都是暗的,有人在運動,還有人在散步。

許聞意找了臺階坐,往下看時聽見有女生在笑,很清脆的好聽的笑聲。

自古才子愛佳人,許聞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才子,估摸着底下笑的肯定是個佳人。

月色明亮,許聞意的心情又開始好起來了。

明月寄相思,許聞意死的太早,沒人可以相思。

在操場坐了不知道多久,手機鈴聲響了,許聞意接電話的時候看了眼時間,六點已經過了,來電人是賀峥。

“賀峥。”許聞意叫他。

還以為許聞意會生他氣,賀峥有些意外,問他:“在哪?”

許聞意說:“操場。”

賀峥又問:“怎麽不回寝室。”

許聞意:“我不認路。”

他很幹脆地承認自己是路癡,語氣也很正常,賀峥知道他是真的沒生氣,從圖書館後門出來,拐彎就去了操場。

怕許聞意等急了,賀峥是用跑的,跑到一半又停下來覺得今天晚上有點冷。

賀峥走到操場,沒再給許聞意打電話,自己進去找人。邊上坐着的人看遍了也沒看到人,他在操場圈內和主席臺邊的階梯上猶豫,選擇了後者。

賀峥走上去,□□場冷白色的燈光照着,遠遠就看見有人偏頭對着他笑。

許聞意手往後撐着,腿伸得很直,在沒有人看到他的地方,快樂地左右晃着腿。

賀峥在走向許聞意的時候一直沒說話,反倒是許聞意主動問他:“你吃飯了嗎?”

“你餓了?”賀峥問,“我們去吃飯。”

許聞意還是那樣的動作和笑容:“餓了,但是不想動。”

賀峥就陪他坐了一會兒,E市空氣質量指數算高的,這天晚上的夜空更是罕見的冒出了幾顆星星。

許聞意問:“賀峥,這是多少年前的星星?”

是賀峥讓許聞意不高興的,但許聞意還是一口一個賀峥。

許聞意沒說是那顆星星,賀峥還是朝着他望的方向看過去,說:“那些星星都有名字,你喜歡哪一顆?”

“哪顆星星是六百零六年前的?”

永樂十七年距今六百零六年,賀峥不了解星星,但現在想和許聞意多說說話,于是說:“回去替你查查。”

許聞意滿意了,點了個頭,又打了個噴嚏,主動站起來,賀峥理解他的意思,也站了起來,等到許聞意走到他身邊才擡腿往前走。

回去後,許聞意讓賀峥給他指了李枕枕的寝室的位置,和他們就隔了一間房。

許聞意直接走過去,賀峥很輕拉了他一下:“你幹嗎?”

許聞意垂眼看了下他被賀峥拉着的衣角,賀峥沒看見他的動作,也就沒松手,許聞意說:“去找李枕枕玩。”

“現在?”賀峥不理解。

許聞意剛才看過時間了,才七點多:“現在還早,我不能找他嗎?”

當然可以,賀峥也不知道他那瞬間攔住許聞意的理由是什麽,這才想到松手,淡淡道:“他要是在學習的話,你就早點回來,別打擾他。”

許聞意好好答應了。

賀峥于是開門進去,許聞意聽見身後鑰匙插進門裏的聲音,敲了李枕枕宿舍的門。

“誰啊。”李枕枕在裏面問。

“是我。”許聞意歡快地回答。

過了一會兒許聞意才聽見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李枕枕開門時還伸了個懶腰,挺好奇地朝着許聞意笑了下:“你怎麽現在過來。”

說完他側過身讓許聞意進來,許聞意說:“賀峥說你在學習,讓我別來打擾你。”

李枕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們學什麽習啊,整個考古系這幫研究生裏,就你和賀峥最努力,一個拼命學習,一個拼命打工,都不知道你們圖什麽。”

這話題許聞意還真是接不來,突然就有點後悔過來了:“我......”

才說了一個字又被李枕枕打斷了:“老鄉你吃飯了沒?”

許聞意吃了,但覺得還能再吃點,談話技巧他還是會的,不答反問:“你吃了嗎?”

李枕枕懶懶地朝裏走,背對着許聞意:“沒啊,本來打算煮泡面的,你來的剛好,我們升級一下夥食,就吃蛋炒飯怎麽樣?”

李枕枕白天吹過牛了,許聞意當時就很心動,現在聽到必須點頭。

拉開床簾的聲響和季嘉的聲音是同時發出的:“我也要吃。”

“季嘉嘉,你真是夠了。剛才讓你開門你裝死,現在要吃飯就這麽積極?”李枕枕擡頭就罵。

季嘉吃人嘴短,特別好說話:“吃了你的蛋炒飯,你就抓住了我的心,怎麽算,這波你都不虧。”

李枕枕聽的一陣惡寒,“呸”了一聲,嫌棄的表情還沒收,又看向了許聞意,他突然發現一件事,許聞意似乎一點都不讓人讨厭,反正比他室友看着順眼多了。

李枕枕拿了椅子讓許聞意坐,人跑去陽臺拿胡蘿蔔和雞蛋,再打開櫃子,從一堆衣服後面拿出來藏得很嚴實的寝室違禁品——電磁爐和平底鍋。

許聞意的關注點與衆不同:“你怎麽存了這麽多紙巾啊?”

李枕枕的表情突然邪惡,笑眯眯地看着許聞意:“老鄉,懂得都懂,還裝純了不是。”

許聞意的表情清澈又愚蠢,李枕枕心想,不會吧不會吧,堂堂二十四歲大齡青年,還有不懂這個的?

李枕枕索性直接開大:“打□□啊,我的天,你真不懂假不懂。”

季嘉聽吐了,差點從上鋪笑摔下去:“李枕枕,請你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會每個人都和你一起閑來無事。”

“操。”李枕枕一刀剁在胡蘿蔔上,“反正你和我一樣閑,誰也別說誰,把你存的紙巾拿出來看看,還能比我少?”

許聞意對吃的很有研究,對于做吃的卻一竅不通,李枕枕在做飯的時候,他就好奇地在邊上看。

見他打碎了雞蛋又從衣櫃裏掏出了調味料,許聞意終于忍不住問:“這幾樣東西不能放在一起嗎?這樣拿會不會不方便?”

李枕枕覺得許聞意真的很好玩,回答問題前先調侃他:“老鄉,我要為我過去對你的誤解道歉,不知道哪個犢子亂傳消息,說你不好相處,真他媽狗眼看人低,不是個東西。”

許聞意:“......”

緊接着李枕枕又說:“我就說我們南方人好相處的很,明明他媽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操,加成鹽了。”他想加糖來着。

許聞意:“......”

季嘉在上面邊笑邊罵:“李枕枕,你他媽煞筆啊。”

“你懂個屁,季嘉嘉。”李枕枕頭也不回地罵。

李枕枕起了油鍋,把蛋液倒進去炒蛋花,油煙四起的時候,季嘉在床上就待不住了,從床上蹦下來,和許聞意一起,一左一右圍着李枕枕站着。

兩人門神似的,弄得李枕枕很無語:“滾開,我手都伸不開了。”

季嘉說餓了,給自己倒了杯水,看着對面坐在椅子上眼巴巴望着李枕枕的許聞意忍不住說了聲稀奇。

“許聞意,你是不是不知道以前別人怎麽說你的?”

“什麽?”

季嘉左腿撐着右腿,坐姿豪放,問:“你以前怎麽不和別人這麽相處,你就那樣都不講話,別人都喊你怪胎,知道嗎?”

李枕枕聽了就笑,畢竟和季嘉關系更好:“是啊,我都不敢替我們南方隊友發聲,我都覺得你可怕,電視劇裏的變态殺人狂就長你這樣。”

這話說的誇張了,許聞意都不知道該怎麽接。

好在蛋炒飯的香味很快就冒了出來,李枕枕顧不上數落“變态殺人狂”的罪名了。

三人份的蛋炒飯,李枕枕加了三個雞蛋,蛋花很大塊,加了糖提鮮味道确實很好,李枕枕放錯的那點鹽不值一提,飯是中午的煮的,留到晚上軟硬适中。

許聞意在食堂吃了不少,現下又把一整碗蛋炒飯都塞進肚子裏,差點扶着牆才能走回去。

賀峥剛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毛巾還搓着頭,看着許聞意的模樣簡直哭笑不得:“李枕枕給你開小竈了?”

許聞意擺擺手,他有一件事好奇很久了,不問不行:“打□□是什麽意思?”

賀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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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文的年份不參考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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