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秦太太朝like·簡·二層小樓走來。
簡一、駱岩同時站起來。
簡曉輝、顧小同昂頭不知所謂地看向陌生的秦太太。
秦太太看到簡一時,面色自然,看到駱岩時,怔了下,轉而想駱岩愛吃甜點,神色自然地說:“駱岩,你在這兒。”
駱岩笑着說招呼:“小姨。”
“在這兒吃甜點?”
秦太太面帶微笑,看的出來,秦太太很喜歡駱岩這個外甥,可是當聽到駱岩說:“嗯,這個店的一半是我的。”秦太太笑容僵住。
“你的店?”秦太太問。
“嗯,我和簡一一人一半。”駱岩笑着說。
和簡一一人一半?
秦太太轉目看向簡一。
簡一已經不似原簡一那樣怕秦太太了,此時礙于駱岩這個朋友,及她本身的修養,和秦太太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秦太太一點都不好,駱岩怎麽和簡一扯上關系了?還合作開like·簡,駱岩瘋了嗎?秦太太胸口空生一股子氣,一點也散不去,又是氣駱岩又是惱駱岩的。
駱岩看着秦太太。
簡一站在一旁。
秦太太誰也不理,徑直進了二層小樓,坐到二樓窗子前,點了咖啡和甜點,俯瞰樓下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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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簡一、駱岩、簡曉輝、顧小同圍着一張圓桌坐着。
“姐姐,我不寫了。”顧小同突然擡頭說。
“那你想幹什麽?”簡一問。
“玩沙子。”
“哥哥陪你。”簡曉輝自告奮勇地說。
顧小同轉頭簡曉輝。
“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嗯。”顧小同點頭。
簡一笑着說:“去吧,注意不要亂跑,別跟陌生人走,帶上狗狗。”
“好。”顧小同丢了下筆,朝二層小樓不遠處一丢丢沙子處跑去,簡曉輝連忙跟上,二層小樓前休閑桌椅處,暫時只有簡一、駱岩兩個人,暖暖的陽光灑在撐起的遮陽傘上,傘下的簡一、駱岩低頭不語。
不一會兒,二人同時擡頭看向對方。
簡一問:“你知道你小姨會過來?”
駱岩點頭。
“秦佑彬出什麽事兒了?”簡一問。
“聽蔣肖肖說,秦佑彬昨天回家就和小姨攤開鬧了,原本晚上都吃夜宵看書的,昨天沒吃夜宵沒看書,今天早上不起床看書也不看書,把門鎖着,在房內睡覺。”駱岩說。
簡一嘆息一聲,少年總愛用懲罰自己與父母對抗,雖然幼稚但是行之有效,畢竟絕大多數父母都是愛孩子的。
簡一問:“所以,你猜到秦太太會來找我?”
“是。”駱岩說。
“你來保護我的?”簡一笑着問。
駱岩直直看着簡一,說:“嗯。”
“嗯?”
“嗯。”
簡一笑了,說:“謝謝。”
“不客氣。”駱岩說,其實僅僅是“嗯”的幾個字,他感到簡一身上的撩人妩媚,明明是十八的女生,怎麽會這麽讓人心動?舉手投足間都像是帶着一種看透世事後的單純感,由內而溢出的醇厚迷人。
“不怕我和你小姨打起來?”簡一調侃。
“有我在,不會。”
“萬一呢?”
“你們各憑本事。”駱岩說。
簡一笑起來,而後站起來,說:“那我上去了。”
“等等。”駱岩說:“我陪你去吧。”
“不用。”簡一按住駱岩的肩膀,說:“你坐,我自己上去就行。”
駱岩餘光中瞥見簡一細長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雖然隔着衣服,但肩膀一處,心上某處都燒得慌。
“我去了。”簡一收回手,進了二層小樓。
駱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嘴角蕩起淺淺的笑意,側首看向二層小樓內。
簡一順着樓梯上了二樓,一眼看見坐在窗前的秦太太,秦太太似乎發現了簡一的到達,眼尾微微挑高,瞥了簡一一眼。
簡一不卑不亢地走到秦太太的桌前,看在駱岩和秦佑彬的份上,以一個小輩的姿态,恭敬地對待秦太太:“秦阿姨。”
秦太太微微怔了下,她對簡一的印象仍舊停留在那個濃妝豔抹爆炸頭又膽大包天上,所以對簡一向來無好感又鄙夷,可是,此時簡一的行為舉止,卻令她刮目相看,她說:“請坐。”
“謝謝。”簡一坐下。
“簡總,您要喝點什麽?”一個清瘦帥氣的男服務員上來詢問。
簡一從容地說:“奶茶,謝謝。”
秦太太目光微閃,簡總?還真是這家店的老板了。
“好的。”男服務離開,不一會兒,端了杯賣相精致的奶茶過來,然後離開。
簡一說聲謝謝之後,看向秦太太。
秦太太低眉攪拌着咖啡,說:“你真的變了啊?”
“因為破産。”簡一說。
秦太太心頭一跳,擡眸看簡一。
簡一面帶微笑,目光沉靜,倒是真的與以前大大不同,連容貌也不一樣了,她真的懷疑這真的是簡一嗎?可她就是。
“你恨我?”秦太太問。
簡一反問:“你說呢?”
“你知道我來為什麽事情?”
“你找上我舅媽,報上名字,不就是讓我來見你的嗎?”簡一再次反問。
秦太太啞口無言,與簡一的目光對峙中,忽而感覺到簡一眼中的攻擊性,令她心頭一顫,以前她不了解簡一,所以此時不由得在心裏驚訝簡一是這樣的人嗎?
半晌之後,她才開口回答:“是。”
“為了秦佑彬?”簡一問。
“沒錯。”
“希望我離他遠點?”
“是。”
“憑什麽呢?”簡一輕聲問,聲音越是輕越是讓秦太太不安,秦太太以高姿态進入二層小樓,此時突然發現一到簡一面前,自己完全是處于劣勢。
“憑——”
“憑你能夠讓顧家破産,憑你也能夠再一次讓like·簡消失?”
秦太太愣住,直直地看向簡一。
簡一又說:“你現在心裏害怕嗎?”
秦太太直看着簡一。
簡一說:“害怕我用‘秦佑彬’來報複你,是不是?”
秦太太登時心中一凜,睜大眼睛看着簡一,是,簡一說對了,她怕簡一傷害秦佑彬,秦佑彬曾經是那麽懂事那麽乖巧,她那麽愛她的兒子,她不能讓秦佑彬受到一絲傷害。
簡一又問:“秦阿姨,如果說我們兩個人正在進行一場博弈的話,處于劣勢的是你,而不是我。在秦佑彬執拗單純的生活理念中,你認為是你的錢多能把我摧毀,還是他的感情偏執任性能把自己滅掉呢?我想在你心中,全世界都沒有你兒子重要,我毀了又算什麽,是不是?”
秦太太一驚,臉色瞬間煞白,直直地看着簡一。
簡一端起杯子,剛要喝一口奶茶時,聽到秦太太一字一句地說:“我把顧氏還給你們。”
“有什麽用呢?”簡一問。
秦太太一愣。
簡一擡眸說:“我後爸正在醫院躺着,至今未醒。”
“這怪我?”
“不怪你,但我不原諒你。”
“那你想怎麽樣?”
簡一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秦太太說:“我想讀好好的書,考好好的大學,盡最大努力,給我家人好好的生活,這些,與你何幹?”
秦太太被震住。
簡一轉身下樓去。
許久之後,秦太太從樓下下來,走出二層小樓,慢慢走出大學城中心街,到達街口時,有助理兼司機在等她,助理見她面色難看,問:“秦總,你怎麽了?”
秦太太不作聲。
“秦總,要不我找人對付一下簡一。”
“誰都不許動簡一!以後都不許!”秦太太突然呵斥。
助理吓了一跳,垂着頭坐進車子裏,好半天反應不過來,回想着簡一的話,“我想讀好好的書,考好好的大學,盡最大努力,給我家人好好的生活,這些,與你何幹?”
秦太太閉上眼睛,簡一已經不喜歡秦佑彬了,偏偏她一次次作妖,硬把秦佑彬往簡一身邊推,簡一不原諒她,不願意主動解開秦佑彬的心結,這是對她最大的折磨啊,可她卻無能為力,這一刻,秦太太突然覺得曾經的自己的太小題大作了。
以前簡一只是太過喜歡秦佑彬,她不該那樣打壓顧長勇的。
秦太太滿臉痛苦,忽然想到康蘭英,連忙給康蘭英打電話,可是康蘭英沒接,她心中一緊,開口說:“回大學城中心街。”一下車,秦太太急急朝like·簡的二層小樓走。
剛走到二層小樓前,就見二層小樓不遠處的荒地裏,站着康蘭英,同時旁邊還有簡一、駱岩等人,簡一那個三歲的胖小妹也在。
秦太太急急走過去,就聽到康蘭英說:“曉輝啊,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我哪會害簡一?”
“媽,你別裝了。”簡曉輝一臉不屑地說:“你和秦佑彬媽媽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老老實實招了吧。”
康蘭英氣的咬牙,伸手就往簡曉輝身上打:“曉輝,你怎麽這麽不争氣,我做這些為了誰,為了誰啊!天天就是知道朝我伸手要錢,我能生錢嗎我,你知道你學費多少錢,生活費多少錢嗎?上次你打人知道花了多少錢嗎?”
康蘭英一迳地朝簡曉輝身上、頭上打。
簡曉輝護着頭部也不吭聲。
顧小同吓的就近往駱岩腿上靠,駱岩第一次伸手輕輕摸摸顧小同的西瓜頭示意她別怕,顧小同感覺不大對勁,昂起小臉看到駱岩,才發現自己靠的不是姐姐,忙站直了身子,轉移視線,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康蘭英和簡曉輝。
駱岩:“……”
簡一看到後,彎身小聲對顧小同說:“小同,舅媽教訓哥哥呢,很吓人是不是?”
顧小同搖頭。
“……可是狗狗害怕了,你帶它去店裏找媽媽好不好?”
“好。”
“去吧。”
于是顧小同低頭和小白狗說:“狗狗,咱們回家。”然後帶着小白狗跑進了店門口,讓小白狗在門口呆着,她跑進去找簡令桦。
簡一目光從顧小同身上移回康蘭英,康蘭英還在打簡曉輝,簡一微微提高聲音說:“舅媽,繼續打,把曉輝打死算了。”
康蘭英立刻停手,望着簡一,說:“你說什麽?”
“我讓你繼續打。”
康蘭英說:“你心眼怎麽這麽壞。”
“姐,你別管。”簡曉輝說。
簡一怎麽會不管,拉過簡曉輝,把他袖子往上一撸,送到康蘭英面前說:“別不痛不癢的打,就按照這種程度打。”
康蘭英低頭一看,簡曉輝的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不說,還有被煙燙,被什麽東西劃的,像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但是看着仍舊是觸目驚心。
簡曉輝沒想到簡一會知道自己胳膊的事兒,忙将衣袖撸下。
康蘭英立刻攔住,拉着簡曉輝的胳膊,問:“曉輝,這是怎麽了?怎麽會這樣?”
簡曉輝掙紮着要收回胳膊。
“是不是你打人時受的傷?我叫你不要打架不要打人,你怎麽不聽?啊!”康蘭英氣的又要罵人。
簡曉輝懶得開口解釋。
簡一接話:“舅媽,曉輝從來沒有打過人,都是被打,這些新傷舊傷都是被打的。”
被打?
康蘭英一怔,昂頭看着簡曉輝,問:“怎麽會被打呢?你不是都是打人嗎?”
簡曉輝不作聲。
簡一又加一句:“那是你們做父母的認為,不是事實。”
康蘭英又是一愣,看向簡曉輝說:“簡一說的是真的?你沒有打人,你一直被人打,誰打的?被誰打的?”
“沒事了。”簡曉輝想再次抽回胳膊,卻被康蘭英用力拽住。
沒有什麽比孩子更能觸動母親的心,康蘭英把簡曉輝袖子往上撸了撸,看到新傷舊傷,顧不上詢問“兇手”是誰,頓時眼圈紅了:“怎麽會這樣,啊,怎麽會這樣?”接着心疼的眼淚簌簌往下落。
“誰這麽壞?打我兒子幹什麽?疼不疼,啊?怎麽會這樣啊?”
簡曉輝向來認為康蘭英素質差,丢人,他羨慕別人的媽媽知書達理,嫌棄康蘭英粗鄙,從不讓康蘭英出現在自己同學面前,和康蘭英說話時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是這一刻看到康蘭英拉着他的胳膊哭的跟個淚人似的,一直喋喋不休地詢問,聲音還是很大用詞還是匮乏,來來回回就是那麽幾句,可是仍舊真實地觸動他心底最柔軟的部位,他忽然覺得媽媽沒那麽讨厭了。
簡一站在一旁邊看着康蘭英,眼睛微紅。
駱岩側首看着簡一,心裏掠過絲絲異樣的愫。
不遠處一直站着的秦太太的目光由簡曉輝身上,移向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