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0-1
屋裏靜了下來,只有她的抽泣聲。
過了很久,他自嘲,“女人果然不能慣,一慣就各種矯情。”
他看着她,“這番話,你對着林致楚說不出來,對韓動更說不出來,他們都不會給你機會,你有苦也只能受着。今天你對着我說出來了,就憑這一點,你說我比他們都不如,我不認。”
葉篁篁擦了下淚,“作為敗軍之将,我也是覺得,不知道到底我或金葉商業有什麽價值,值得你這樣。我感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畢竟現在你強我弱。”
他的火氣騰的上來了,“葉篁篁,少給我陰陽怪氣。不知哪裏來的臭脾氣,臨死都還嘴硬。再說我操.死你,讓你知道知道到底什麽是你強我弱。”
葉篁篁帶着氣擦了下淚,低頭翻了個白眼。
“葉篁篁,我知道,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人渣。我也無意做什麽辯解,或者讨饒,或者贖罪什麽的,我不屑。”
他起身替她換了杯熱水,放在她面前,人也在對面坐了下來,“之前我們賭過兩次,一次是你說有了韓動之後,你爸會選他而不選我;一次是賭韓動是不是真的幫你,兩次你都輸了,我卻沒有收賭注。你說我是咬你的最毒的那條蛇,是不是不夠公正?”
“那樣的賭注本來就無賴。”
“但你承不承認,我這兩次下賭還是提醒了你?”
“……你也有利益在。”
“如果我不提醒你,最後你踩坑裏了,對我的影響很大?”
葉篁篁不吱聲了。
“接下來,依然說我咬你的那一口。我強了你,按照刑法,該我領的罪,我領沒領?”
“你不就是想說,你領罪之後就付出了代價、不再欠我什麽了嗎?”
“不好意思,按照刑法,的确是這樣。如果一個人犯了罪,終身就是罪人,那只要犯了罪就槍斃好了。不以受害人的心願作為懲罰标準,這就是現代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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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罰歸刑罰,減低不了我的痛苦。”
“那就是下一個問題。如果我不再出現在你面前,你打算怎麽和我讨這筆痛苦的債?”
“……但你就是出現了。”
“就是說,如果我消失了,你的痛苦就沒了?”
她答不上來,就說,“你這是強詞奪理。”
“真正的邏輯往往簡單又殘酷,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改變,已經做出的懲罰,只要是公認的标準,那正義就已經實現。再回頭左看右看,心有不甘,是自讨苦吃。這個道理,你承不承認?”
“你不要妄圖給我洗腦。”
他不以為然,“我需要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完全認同我的話,但我今天要的只是你在道理上的啞口無言。”
葉篁篁帶着氣,抽了張紙。
“繼續。不管我是否再出現在你面前,我都是一個傷害過你的人,對嗎?”
“對。”
“但你為什麽要走向我?”
“那是因為我別無選擇。”
“錯,你還有一個選擇,是你放棄。但你願意選擇我。因為對你現在最為有利。如果你此時放棄退出,金葉商業将完完全全脫離葉家不說,你們還會因為你父親而負債累累。你說你要去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也從來沒有懷疑你非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行。但在那個視頻公開後,負債累累加聲名狼藉,你想普通人生活的考慮已經徹底沒了可能。只有找我,你才可能用這最後一點籌碼翻身。這個,你承不承認?”
她擦了下眼淚,不吭氣。
“那接下來,我再教教你,怎樣面對一個不那麽心甘情願的選擇。”
他伸手把她面前的杯子拿過,仰頭喝掉半杯水,“你說,你不得不嫁給我,像你說的,要推翻你原來的堅持,讓你覺得難以接受。這個看似很有道理,其實是邏輯混亂。我問你,如果沒有後面的事,你做的關于林致楚的選擇,會不會讓你痛苦?你做的關于韓動的選擇會不會讓你屈辱?既然都是屈辱和痛苦,我個人的情況到底是多重要一個因素?重要到,你覺得否定了你的信仰、你的價值、你的自尊自愛?”
“你不是女人,你不會懂。”
“那你就懂男人了?”
“你!強詞奪理。”
“每個人都會有說不出來的苦衷。女人可以哭,男人不能。女人受了侮辱,可以尋死覓活,男人只能再戰鬥回來。名譽這個東西,是看自己的行為是否對得起自己的價值觀和良心,而不是別人說什麽。葉篁篁,所謂價值,所謂信仰,所謂自尊自愛,是在歷經劫難之後,仍然還有的東西。如果恨人渣,那就更要保護人渣要毀掉的東西,而不是相反。如果信仰和價值在遇到困難時就動搖,甚至像你說的,被一個你認為的人渣給毀了,那你的信仰和價值不是真的,放棄了也沒什麽可惜。哪怕自己犯過錯,哪怕自己失敗過,仍然能站起來,這才是真的自尊自愛,而不是顧影自憐,去想誰可以高擡貴手,或者自己是不是做了犯賤的選擇。這話你記牢,以後再也不要說誰毀了你的價值、誰毀了你的人生、誰毀了你的自尊自愛。那是扶不起的爛泥的想法。”
她想反駁,又想不出詞來,抽泣的聲音卻逐漸小了。
“至于選擇的對錯,剛才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林致楚和韓動,都是你當時所能做的最好的選擇,你既然做了選擇,你就承擔後果。我也一樣,是你的選擇。未來無論如何,你都要記得,這是你主動選擇出來的。它和你歡天喜地的選擇一樣,可能對,也可能錯,是你根據形勢、開動腦筋想出來的。如果做錯了,你需要的是去檢讨學習為什麽錯了,而不是一味的哭泣、懷疑自己的價值,說什麽自己的堅持可笑。”
“可它不是我歡天喜地選擇出來的。”
“孩子生出來後的性別不是父母希望的,難道他們就不應該受到父母的認可?”
“你這是強詞奪理。”
“我這是教你做一個成年人。一個上等的成年人,最要緊的是你自己認同你自己。不要一邊做了選擇,一邊又看不起自己的選擇;一邊選擇了我,一邊又不甘心自己選擇了一個強`奸犯。這才是一個堅強的成年人應該做的。既然有大小姐的脾氣,就該有大小姐的氣度,別和街頭婦女一樣,扭扭作作小家子氣。明白了嗎?”
她抽了下氣,沒說話。
“那看在你是個小姑娘的份兒上,我就再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就再問你一遍,你要不要你現在的選擇?”
她的頭發被淚粘到臉頰上,臉頰紅紅的,哭過之後,頗有幾分溫順的樣子。
并沒有過很久,她搖了搖頭,“我不選了,也不改了,就這樣了。”
人都有點賭徒心理,既然已經是滿盤皆輸,不如利用手上唯一一點籌碼,看看能否翻盤。
他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這個選擇不夠高尚,但包括和父親的親情,對父親判斷能力的信任,對宋百林和韓動的反擊,還有她本人名譽的維護。
他笑了下,“葉篁篁,我就知道你會這麽選。你不是能忍氣吞聲的人,大凡能忍,當年你也不會堅持不和解、即便與全世界對抗也要把我送進去。那記好了,今天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沒有人逼你。不要一邊做了選擇,一邊又看不起自己的選擇;一邊選擇了我,一邊又不甘心自己選擇了一個強`奸犯。既然有大小姐的脾氣,就該有大小姐的氣度,別和街頭婦女一樣,扭扭作作小家子氣。”
她有些惱羞成怒,“葛笠,你巧舌如簧,我說不過你。但你做過的事,別想就這麽抹掉。”
他哼了一聲,“小人之心。我做的事我從來沒有不認。我只是在做婚前的最後确認。沒有人給我們主婚,作為男人,我有責任确認,你要嫁給我,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會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