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4-2

他嗤了一聲,“葉篁篁,你長腦子了啊,開始會算計我了。”

她就知道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認真的想過。這個人心思深,和他硬杠,她肯定不是對手。去哭着求他,既不是自己的風格,還有可能被他鄙視。況且,那天兩人鬧的那麽僵,貿然上門,只怕他會連面都不見。

眼下的情況,在答複婚姻情況時,顯然是他和她共同回答“是”最有利。但鬧成那樣,她沒有把握他會和自己站在一起。與其先談判,不如先造成一點既成事實:他們的婚姻狀況只要被公開,只要把他也拉在聚光燈下,他即便要撇清,難度也大很多。

況且,和林致楚同住一個房間的事,如果她單獨和他澄清,會被理解成曲言矯詞,畢竟她沒有任何證據。而人在公開場合說的話,往往會比較慎重。即便未必能讓他全信,但效力上好歹高一些。

綜合這些考慮,她才想起那個主意。

在此之前,對于外界來說,葛笠只是個名字,和她的婚姻也只是傳言,甚至婚姻的真實性都有些可疑。和葛笠的兩段視頻,起到了公開他們之間事實上存在關系的作用。而和韓動的那段視頻,成了最好的導火索。這段視頻剛被傳播時所帶來的流言蜚語,她一直沒有回應。現在借着舊事重提,她公開答複她和葛笠的婚姻及兩人事實上的關系,既有了足夠的由頭和關注,又澄清了之前的謠言。如此,她說出“婚前婚後,我從來只有我先生一個人”的話,也成了順理成章。

三段視頻,既把他從幕後拉到前臺、和她綁在了一起,表明兩個人有切切實實的關系;又借回應她疑似劈腿韓動,以公開聲明的形式,向他間接表明自己和林致楚沒發生什麽;還表達了她願意和他示弱的态度。

但如果他就是不買賬,那她所做的她和葛笠關系的聲明就成了笑話。那無論是她在金葉商業的地位,還是她的個人生活,都将再也難有轉圜的餘地。

所以,張謹說這個作法冒險。

孤注一擲,就是葉篁篁的心态。

她仰着頭,“你讓我算計一回,好不好?”

黑色的發,粉紅的面,長長的睫毛在光下忽閃忽閃。

葛笠忽然轉身,一聲不響的走向沙發,她也跟了過去。才挨到主沙發的邊緣,他已經起身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虎着臉打開電視,略有點低的聲音散了開來。

葉篁篁有些緊張,酒精持續的熱力讓她有些發燥,她舔了下嘴唇,把袖口往上挽了挽,露出蔥白一段小臂來。

她把手撐在膝蓋上,又放了下來。幾次三番,終于鼓足勇氣說,“葛笠,我以後不和你鬧別扭了,行嗎?”

Advertisement

他依然冷着臉,抱着胳膊看自己的電視。

她只好又繼續說,“那天我确實有點過,沒有考慮到你在你朋友那兒的感受。我是挺任性的……我一直都有些任性,你知道的。”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有一點自怨自艾,百感交集。

“我聽說,你那天晚上找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沒有你的號碼,也不知道你的房間,離開酒店時,還特別和前臺交待過了。至于後面和林致楚住同一間房間的事,我也解釋過了,真的是因為我當時被搶了,手機、銀行卡、還有護照的報案回執,都沒有了。不跟着他,我沒有別的辦法。”她把那紙遞了過去,“我不騙你。這是我第二回 的報案回執。”

他沒有接,看都沒有看。葉篁篁有些讪讪,只好把它放在茶幾上。

屋裏仍然只有電視聲。葉篁篁沒有辦法,有些低聲下氣的說,“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你把協議公開了,也是教訓我了——”

他冷冷的一眼掃過來,讓她把話止住了,她不明白自己又說錯了什麽。好不容易他理自己了,如果就這麽放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讓他有些反應。于是,她大着膽子說,“你肯定也知道,交易所給我發了問詢函,詢問我爸為什麽要把股份無償贈與你,我們……要怎麽回答?”

交易所雖然确實只是圍繞着股權贈與來詢問,但要回答這個原因,就要說明正當性。要說明正當性,就得表明兩個人的關系。

就是說,如果兩個人均認可婚姻關系,葉明璋對葛笠的贈與也算是可以理解的理由。至于被公布的協議,因為沒有出現明顯的包養之類的意思,也可以解釋過去。

他終于開口,“你不是挺能的嗎?已經把你我的關系公開了?”

她的聲音低低小小,“我是沒有辦法了。”

等了半天沒有回音,她的心裏越來越沒底,“你要真的……不要我了麽?”

他抓起遙控,電視反射過來的光線給他的臉上添了層光彩,只是聲音依然冰冷,“你不是口口聲聲罵我強`奸犯,說哪碗飯都沒有我糟爛嗎?”

葉篁篁的汗冒了出來。

他果然記得。

她不能違心的說自己是一時生氣、說錯了話,但她也不再有底氣像以前那樣說的這種話。她摳了半天手指,“那天去那家酒店調你和我視頻的時候,就是你代替韓動的那次,我想起來,你曾經說,‘如果我能給你一個我強你的原因呢?’這話現在還算數嗎?”

他的手本來伸出來正準備換臺,聽到這裏停了下,然後繼續換了臺。

随着遙控器落到茶幾上那吧嗒一聲響,他說,“你不是說,那是我為自己開脫的理由?”

葉篁篁的聲音低到幾乎自己才能聽見,“可我現在願意試着去相信。”

他的臉終于轉了過來,語帶譏諷,“葉篁篁,你不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葉篁篁讓這嘲諷刺激的血往頭上湧。

這個問題她也一直在問自己。她不想承認,她想否認。因為在很多文章裏,這個名詞簡直是恥辱的代名詞,尤其是對新一代的女性來說。

只要沒有現實的考慮,她敢把他送到牢裏,她敢和他對抗,她敢對他出言相譏,但她不敢、不敢——

“我其實也經常拿這個來提醒自己。”她說。

他的目光聚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解釋下你說的這句話。”

每次與他談話,自己都像是受審。他不動聲色的拷問,讓她如臨山谷中最狹窄的小徑。稍有不慎,可能會失足掉下深淵。而即便通過,她也不知道最終的目的是哪兒。他說他要名聲,要利益,要借金葉商業實現他自己的目的,可似乎都輕易的能放棄。放棄似乎都不需要糾結。

那他為了輕易能放棄的東西,費心費力和她耗,是為什麽?

酒意慢慢擴了上來。首先是口幹舌燥,她想喝點水,可偏偏沒有。飲水機在稍遠的地方,沒有她的杯子,她也不好和葛笠要。酒精的刺激讓人自己的控制開始放松,前面她靠意志強令自己聚集的精力開始力有不逮。她晃了下頭,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其實我也很後悔,為什麽沒有控制住情緒,明明當作交易才是對我最有利的。是啊,鬧什麽別扭?”

她壓了壓翻上來的酒意,“所以,再有下一次,我肯定不會了。”

“不會怎麽樣?”

“不會和你鬧別扭了。”

他忽的扔了遙控,“那你給我解釋下,你的進門答案。”

她的意志漸漸失控,“那你還要我怎麽樣?”

“你要是不知道,怎麽會有那個答案?”

她不吱聲。

“即便懷疑是我把協議公布出去了,你還是不惜反悔自己上回說的只有情侶間才會是鬧別扭的斷言,承認你是在和我鬧別扭,然後想繼續和我扮演良好夫妻。你還真是忍辱負重的投其所好。但我告訴你,不夠。就這,你別想挂在我名下。”

葉篁篁的聲音有些變調,“那你想要我怎麽樣呢?我都承認我上回是和你在鬧別扭了,你還想要我怎麽樣呢?”

她的嘴唇發抖,燈光照見眼中盈波閃爍的光。

“我都想試着去相信你強我是不是有什麽特別原因了,你還想要我怎麽樣呢?我都強迫自己在衆人面前承認,你是我唯一的男人了,你還想要我怎麽樣呢?”

沒有和韓動那段視頻做鋪墊,她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這話。但說出來了,就相當于承認,她和一個強過她的人保持着忠貞關系。

“葛笠,你不會理解,那樣的事,對女人的身心傷害都很大。那個聲明發表以後,你可以否定和我的關系,但我再也不能否定和你的關系。可能你以為,你作為施害者,和我結婚,是負責、對我有些好處。但是,你怎麽可能理解,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對女人到底意味着什麽,你不會理解……”她停住了。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微微的抖,已經明顯的變調。

他站了起來,進廚房拿了兩個杯子,接了水過來放在她面前,口氣很兇的說,“水可以給你喝,但不許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