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差一點。”他說。

顧言抒有點不解,陸九襄深深地看着她, “差一點,你也成了那些畫。”

有時候顧言抒真是愛極了陸九襄的悶騷, 有時候但又恨極了。如果他可以早些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 根本就不會有三年的蹉跎, 她還把自己逼進一副自縛的繭裏。

“我不會。”顧言抒說, 有些事情, 她比陸先生要篤定。

兩人斷斷續續地說了一陣,直到午休時間悄然過去,陸九襄要送顧言抒走,小姑娘笑容狎昵地在他臉上偷香,湊近了說, “九襄,你說, 要是我現在把自己的頭發和衣服都弄亂一點再走出去,效果會不會好一點?”

陸九襄微愕, 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小姑娘已經學壞了, 他薄怒地教訓她,“你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

“哈哈。”現在陸先生對她而言, 就像一只剝了爪子的紙老虎,她可一點都不怕他。

顧言抒輕快地将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她轉過頭又問:“對了,大哥什麽時候出院啊?”

用了半晌才明白她說的是誰,陸九襄失笑起來,覺得她的聲音軟糯糯的,比喊他“九襄”的時候還好聽,他走了過來,泠泠如玉的一雙桃花眼灼豔迷離,顧言抒心跳疾速起來,對方仿佛把聲音都揉碎了似的,細碎的又無比動人,“不到一周了。”

“那就好啦。”顧言抒原本為他捏住的一把汗也慢慢松開了。

還真是害怕繼續留在這裏,陸九襄的音容都太勾人了,還是戰力值爆表的那種,難怪陸氏大樓的單身女員工們都用那種眼神看她。怪不自然的。

她提着食盒走下樓,方才進來時還微笑待客的經理抽了抽臉頰,才能勉強對她擠出點所謂的微笑。

一身乏累的顧言抒倒在床上就睡下了,開了一盞助眠的壁燈,等着某人回來。一直到深夜,才隐約有種感覺,身邊仿佛多了一個人。

然而這時的顧言抒已經墜入了深夢之中,也不太能察覺這人是誰。只是隐約地感覺,這味道熟悉清冽,有一股子冰冷禁欲的味道。雖然,好像某人在她面前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顧言抒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頭枕着一只臂膀,背着身後的人在睡覺,她翻過身來面對着他,陸九襄睡眠很淺,被她這麽一動,上翹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那雙眼簾便慢慢地睜了開來。

“怎麽不睡?”天色才蒙蒙地投入一縷淡光,約莫六點鐘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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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抒想到一件事,“醫院那邊要不要也重兵把守一下?”就像顧言抒被捂得嚴嚴實實的模樣。

“放心,不會有事。”陸九襄長臂一撈,将她鎖入胸口,一只手輕輕撫着她柔軟的發,小姑娘的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又清澈又無辜的模樣,陸九襄微嘆着,“時間還早,先睡吧。”

顧言抒于是又睡着了。

她知道陸九襄這段時間工作繁忙,她只能貼心地順從他,照顧他,等他們一起渡過這段危急存亡的時間。

被軟禁的席昭,現在只能看到窗外雲影和樹影,他靠着窗坐着,手裏拿着一個沒有信號的iPad,除了玩一些單機游戲,看會兒書之外,他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他每天的生活起居都會報給伊蓮娜女士的,在席昭絕食到第三天的時候,伊蓮娜意識到事态發展的糟糕程度,她終于親自現身了,冰涼冷漠的一張臉出現在蔫蔫的席昭面前,“就算是輸營養液,你也得給我把這條命吊着。”

又是這種冷漠生硬的口吻,但席昭已經見怪不能怪了,他無所謂地往身後的藤椅一躺,“伊蓮娜女士,你這是要一個病秧子繼承人,來接手你手裏的髒得見不得人的黑錢,我是一點都不介意的。”

伊蓮娜眼色一冷,“你敢這麽和我說話!”

兒子以前一直是極其順從乖巧的,這麽多年,他從來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思,這是第一次他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以雲淡風輕的态勢和口吻教訓一個母親。

席昭雙手一攤,并無所謂。

伊蓮娜氣得發抖,“我如果不是為了你,怎麽會這麽苦心孤詣地謀奪陸家的東西……”

“原來母親也知道那是陸家的東西。”席昭聳肩,“原來我以為,母親一直對那筆遺産念念不忘,是因為母親認為那是你的呢。其實我才是姓陸的那個人,我才最有資格說話,那我可以明白地說了吧,我對陸家的錢真的不感興趣,這種身外物對于我來說,多了也是有點麻煩的。”

“你!”伊蓮娜咬牙切齒,身後一個一身黑衣打着領帶的助理小聲說道,“夫人,明天有和陸九襄的見面。您看——”

她從陸九襄手裏奪到了T市十八家宿昔酒店的經營權,本來應該不止這麽多,但和陸九襄的談判實在太累,那個男人從容不迫地和她講條件時,人仿佛會身不由主地為他的辭采吸引,即便有顧言抒在手,伊蓮娜女士的氣勢竟然也脅迫不得他半分。

她忍着怒火,對助理冷聲道,“拿東西,他不吃,塞到他嘴裏。他敢反抗,就綁了他!”

“是,夫人。”就在席昭冷凝的眼波一陣松動之後,助理已經虎着臉走了過來。

這時候伊蓮娜女士已經消失在了門口,席昭嘆了口氣,他對虎背熊腰的黑裝助理說道:“不用麻煩了,我吃。”

他一向是這麽能屈能伸的一個人。

明天母親和小叔叔的見面會,真的讓他很期待,他想算了,還是老老實實等消息好了。除了在顧言抒這個問題上,陸九襄可是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古色古香的一間大包廂,伊蓮娜女士将一壺泡好的鐵觀音放到陸九襄的面前,兩邊都只待了一兩個人,環境很靜谧,很清幽怡然。

陸九襄一眼瞟過飄着白霧的青花瓷杯,淡淡地微笑起來,“想不到伊蓮娜夫人在法國住了這麽久,還喜歡中國的鐵觀音。”

“茶葉在歐洲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何況我骨子裏是個亞洲人。”伊蓮娜女士有點傲慢。這個談判桌上,她也并不知道怎麽,無論她手裏握着什麽樣的籌碼,在陸九襄面前似乎總是底氣不足的那個,她十分看不懂,陸九襄到底擁有什麽令他如此自信的東西。

陸九襄避開茶葉這個話題,不過他顯然對伊蓮娜女士命人煮的茶沒有絲毫興趣,唇角下陷了一分,“陸某聽到一個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消息,我好像被伊蓮娜夫人騙了。”

他笑得溫文而從容,春風一般。

但驀地讓人覺得脊骨寒涼。

伊蓮娜仔細一想,她到底騙了陸九襄什麽?她自己想不起來這件事,回頭看了眼身後的貼身助理,但兩個人卻是一樣不明白,陸九襄輕笑着解釋下去:“我被伊蓮娜夫人騙了兩件事。”

一件事她都想不出來了,兩件更是無稽之談。

伊蓮娜臉色冷了下來,“陸總想說什麽?”

“第一件事,”陸九襄優雅含笑,熠熠生光的雙眼頗有幾分清湛和明亮,“我想請問伊蓮娜女士,你今天是否帶了上次我們共同協議的那份合同?”

他這麽一笑,伊蓮娜女士心中有點惴惴起來,她又偏過身往身後看了一眼,助理将合同從黑皮包裏抽出來攤在兩人面前,但是落款署名處,但凡是陸九襄動筆寫的,通通沒有一點痕跡!

那些字難道憑空消失了?

伊蓮娜又驚又怒地瞪着陸九襄,陸九襄只是輕笑,“紙筆都是你們準備的,與我無關。”

一提到這一點,伊蓮娜的關注重點立刻轉換了,的确,陸九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轉讓了十八家宿昔酒店,這個過程并沒有問題,她沉怒地逼迫自己靜心,她想到了一直和她唱反調不對付的席昭,他好像一直是那麽處變不驚的,原來竟然給她留了這一手!

伊蓮娜女士用法語對助理交流了幾句,對方說了什麽,伊蓮娜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施延站在陸總的身後,作為察言觀色的人精,他一臉苦逼地聽着伊蓮娜女士說話,該死的竟然一句都聽不懂。但是看陸總好像并不急迫的樣子……

哦,他想起來了,陸總似乎是聽得懂的。

陸九襄微笑凝神。伊蓮娜方才問他的助理,這種化學筆的墨水褪去之後能不能複原,對方遺憾地告訴她說發現得太晚,已經完全蒸發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天他借故找顧言抒太急,這張合同上除了簽字的地方,他沒有蓋上任何紅章,只是伊蓮娜單方面留下了一切同意合同的印章和名字,倒顯得求財心切滑稽可笑。

伊蓮娜怒火中燒地盯着陸九襄說不出話。

陸九襄也施施然地站了起來,“第二件事,伊蓮娜女士也騙了我,這一個倒是嚴重多了。”

對于席昭玩的把戲,伊蓮娜即便敗了,也損失不了什麽,陸九襄也沒有揪住這份合同不放的意思,他修長的手指碰了碰青花瓷杯,斂唇道:“我父親的遺書上到底遺留了些什麽,你我現在各執一詞,不妨也讓伊蓮娜女士看一眼,他留給我的是什麽樣一份東西。”

這時候施延終于派上用場了。

他雄赳赳地把兩張照片拿出來摁在桌上,伊蓮娜簡單地一看,登時臉色慘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已經不會賣萌了惹,嘿嘿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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