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原本以為陸九襄只是唬人的,但是後來得知他們差點上了法庭, 顧言抒還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雖然伊蓮娜的嘴臉挺讨人厭的,但畢竟是陸家先對不起人家……顧言抒想, 一直到死, 那封給那個法國女人的遺書都是敷衍的, 是一紙不具備法律效力的謊言。

那個女人因為一個謊言就等了一輩子, 臨終時得到的依舊不過是謊言……

可憐可悲。

顧言抒以前一直以為法國人浪漫多情, 即便她當年被公公抛棄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便投入別的男人懷抱,自此天南海北,兩兩相忘,各生安好。

但事實是, 不分國界,世上總有無數癡人傻人癡情人。

這天開庭之前, 伊蓮娜女士不知所蹤,就連席昭也沒有了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坐着飛機和她一起回那邊去了。

顧言抒坐在馨園外的一顆梅花樹下, 這時候繁華謝盡,梅林顯得有幾分委頓。她就着突兀的青石小坐了一會兒, 起身時,看到姑姑推着輪椅來了,輪椅上坐着臉色清朗蒼白的陸思齊,形容雖然憔悴,但顯得很幹淨整潔。

“姑姑。”顧言抒飛快地把自己收拾好起身走來,但喊了“姑姑”之後,對陸思齊又緘口叫不出了……

顧楓晴笑容端莊大氣,描着精致的熒光紅的唇,潋開淡淡的愉悅,她取下脖子上那條深灰的軟毛圍巾,替陸思齊戴上,“我和小抒說會兒話。”

“嗯。”陸思齊眼波淡淡的,卻看得出幸福和安逸。

“姑姑。”一直到走開很久,幾乎快走到徐老人的小木屋了,天色碧藍得宛如洗練過一般,顧言抒也不隐晦踯躅了,“你還愛陸先生嗎?”

顧楓晴搖搖頭,“不愛了。”

不愛了?怎麽可能?

顧言抒想到看着他們在陽光下緩緩相伴而來的身影,契合得近乎連成了一個完整的靈魂,她簡直不能相信,可是顧楓晴的冷靜和鎮定,讓她又不得不信。

可她還不死心——“姑姑,如果是顧忌我和九襄,你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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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顧楓晴無奈地如是說道,“我和思齊,我們已經決定了,成為一輩子的知己。”

“我這個人,個性涼薄自我,其實我本來就學不會怎麽樣去愛一個人,也不習慣要牽挂誰,把誰放在心上。他以前向我表白,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心動了,可是我也拒絕了。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夠愛,我不想,也不能耽誤那麽好的他。”

她們并肩走在梅枝疏影裏,顧楓晴的腳步很慢,時而撥開一根瘦枝,有點悵然若失,也有點明晰徹悟。

“是我沒有珍惜。得到了,也是得而不惜,後來錯過了那麽多年,蹉跎到如今這個年紀,愛與喜歡,更加只剩下了這麽一點歲月磨平後的淡然,小抒,姑姑是覺得很遺憾,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現在你和九襄已經在一起了,你們就好好地走下去,你比我重情得多,愛得更深,我也不必擔心你會重蹈我的覆轍。”

顧楓晴輕手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不知道怎麽了,顧言抒竟然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離別的意味,她心中微慌,“姑姑,你是要去哪兒嗎?”

顧楓晴駐足,她慢慢地望了眼梅花林外輪椅上的身影,綻開唇道:“嗯。我和他有過約定,這一次我要去亞馬遜雨林,替他去看外邊他不曾見過的滄海,圓他曾經的遺憾。”

這是對他的補償,也是對她的救贖。她自負又驕傲,從來不屑對不起任何人,可是她欠了陸思齊一輩子,這是她還不起的債。

姑姑的眼神很清澈,也很堅決。

顧言抒沉默地垂下頭沒有挽留,但是她還是想不到顧楓晴會去得那麽快,與她說過這番話之後,第二天一早就趕上了飛往巴西的飛機。

馨園恢複了以往的寧靜,一切有條不紊地繼續着。

陸思齊在這段時間顧楓晴的看護下,身體愈發好轉起來。

顧言抒向學校申請取消休學的事情,暫時辦不下來,大概還需要一兩天的時間,她決定睡飽吃飽、養精蓄銳了再繼續投入學校生活。

對陸九襄來說,天有不測風雲,在這種時候,顧言抒突然來了月信。

為防止老公晚上對自己索求無度,顧言抒把他推出房門,執意分房,理由卻冠冕堂皇的:“陸先生,三十而立,你要克制。”

他很想淡漠地問她一句:“不克制會怎麽樣?”

不過可能結果會讓自己吐血,陸九襄隐忍了又隐忍,最終不發一言,沉默地看了她很久。

久到顧言抒撐不住,自己先臉紅了,躲躲閃閃地說:“那個,那個就先這樣吧,我去睡了,你最近肯定也很累,早點睡吧……”

輕輕柔柔的聲音很容易瓦解一個人所有的武裝防備,陸九襄也不能免俗地軟弱了一下,顧言抒跳着腳後退半步,扣着門“啪——”一聲。

老老實實、結結實實地把陸九襄擋在了門外。

陸九襄真是又氣又笑,對她倍覺無奈。但自己也不是死纏爛打非腆着臉皮往上湊合的人,轉身離開了。

門外似乎沒有了動靜顧言抒才敢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縫,看到果然走了,慶幸了一小下。

這個姿勢撅着臀,很詭異很不對,走動之後感覺自己快要血流成河……

生無可戀的顧言抒爬回自己的床,仰面睡也不敢,趴着睡也不敢,側身睡更不敢,披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藍白菱格的粽子,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轉了幾個圈,她困了,意識闌珊地撐着眼皮想,吃飽睡飽,看來是不成了。

其實比她更難捱的是陸九襄。

冰冷的床,因為個人喜好而漆成的四面沉藍,房間裏擺放了一架華麗的鋼琴,用紅色的棉幔覆住了大半截,這個房間看起來真是太單調了,他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突然無比貪戀着她嬌軟香甜的氣息,紅得像瑪瑙般明豔動人的臉蛋,每一寸白嫩如玉的肌膚,伸手捏開,滿掌滑膩……

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之後,陸九襄無力地用手蓋住額頭。

另外一只手,羞恥地往被子深處鑽去,他想打掉,可是更羞恥的是,他的意識裏是放任自流的,是不可拘束的,慢慢地,他輕扣着唇齒,臉色一片激紅,随着秒針的聲音雜入一個尤存清潤的低喘聲……

但這不是最羞恥的,陸九襄沒想到她會進來。

整個人僵住了。

顧言抒已經走到了床邊,原本迷迷糊糊的目光,在看到被子裏的他時,猛地臉色潮紅,“那個、那個,我進錯房間了!”

她方才懶散地起床去廁所,結果一時腦子不清楚,竟然夢游似的走到陸九襄的房間了。

她羞赧地轉身要離開。

手卻被陸九襄一把拉住,他的掌心很燙,顧言抒宛如着火似的,不敢回頭,身後的男人哼了一聲,透着絲靡亂:“沒進錯!”

顧言抒重重地跌入被子裏,她吓得一聲慘叫,她的大姨媽啊大姨媽……

顧言抒被他束着腰,感覺到什麽異狀,她咬咬唇往下替他弄起來。

“陸九襄,我不是跟你說了……”

要克制的嗎?!

“你明天就要走了。”陸九襄整個人處在極度動情的狀态,微紅的桃花眼裏情迷意亂,搖曳着一湖跌宕的春水。

顧言抒嗔怒地瞪着他,“周末我就會回來的!”

“這周不行。”陸九襄微微笑着,将人攬入懷底深處,“這周末我要出差一趟,下周才能回來。”

顧言抒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手都酸了,才讓他滿足地發出一聲長嘆,氣息不勻地仰面躺在她身邊,靜谧的房間裏幾乎只剩下呼吸的聲音。

桌上的梅瓶描着青花的紋理,精細雅致,顧言抒去衛生間洗淨了手,躺回來時就盯着它出神。

事實上也不是在出神,她只是覺得,她明天就要走了,如果讓劉嫂幫她洗沾了經血的床單,她一定會崩潰到死……

“對了,”陸九襄想到一件事,側過頭看着臉色酡紅的顧言抒,低啞不掩愉悅的聲音散漫地落在枕畔,“上次黑你的那個IP,我已經追蹤到了,也在網吧找到了他的錄像,回頭我發在你手機裏。”

顧言抒咬着唇不說話,表情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她能感覺到方才一陣天旋地轉的,洗手回來時拉開半邊被褥,果然已經讓他雪白的床單感受到了什麽叫血染的風采。事已至此,她就死豬不怕開水燙,愛換啥姿勢就換啥姿勢地睡。

顧言抒睡到早上十點,醒來時身旁空無一人,她艱難地移了移身,方才坐起來,就感到身下血湧如注,她漲紅了臉難堪地在心裏計算着,今天幹脆自己把床單拖下去洗。

可是這樣會不會讓別人以為,昨晚她和陸九襄……

這也太讓人害羞了。

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做,手機忽然“叮咚”一聲響了起來,她從自己的棉服兜裏翻出自己的手機,劃開屏幕,陸九襄傳給她一段視頻。

她朦朦胧胧地想起來了,昨晚他說過要把錄像給自己看的,沒有遲疑就點開了。

網吧裏的光線有點暗,顧言抒只能看到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年輕男人,不疾不徐、若無其事地走到一個空位上坐下,這個角度錄下來,只能看到一個側影和大約六十度角的側臉,顧言抒也不心急,只是單純想找找看,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她覺得不認識的人應該對她抱有什麽惡意才對。

她耐着性子看了三分鐘,搔了搔自己發癢的頭皮,這時候,男人似乎要離開了,他推開椅子走了出來,鴨舌帽底下一張清秀的臉,大概只在鏡頭前只停留了一秒鐘時間,但陸九襄做得很用心,視頻最後截止在這裏,只剩下一張臉。

也許怕顧言抒看不清楚,他又跟着發來一張圖片,是這個視頻最後一幀截圖的放大版。

顧言抒定睛看着這個男人的臉,登時像被打了一記悶棍。

這——這不是慕可欣的男朋友譚峥嗎?!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打滾來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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