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心
葉芷沫覺得手裏的名片炙熱得幾乎灼人,它又仿佛是和母親微弱的牽連,脆弱得幾近渺茫,捏在手裏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指甲深深嵌進肉裏,她強迫自己鎮定心神,将亂成一團亂麻的思維捋清,但無論如何是沒法和這個男人共處一室了,她閉了閉眼,站了起來。
或許是坐了太久,或許是身體不适,亦或許是心神太過不寧。站起身的那一刻,全身血液好像加了五百帕的壓力一樣瞬間沖向頭頂,讓她腦子一陣暈眩,手腳發軟,竭力扶着椅背的那只手幾乎無法支撐她身體的重量。
葉恒欽看着她虛脫一般失了力氣,額頭迅速滲出一層汗珠,他皺着眉頭伸手摟住她,問:“你沒事吧?”
這時,門簾被“唰!”的一聲打開,外面沖進個身長玉立的男人,他顧不上擦去滿頭的大汗,沖葉恒欽怒吼:“你幹什麽?放開她!”
葉恒欽擡眸看向陳亦如,心想護花使者還真多,他說:“你又是誰?”
陳亦如三步并着兩步走來,化妝棚裏的悶熱讓他滿臉的大汗更加淋漓,他咬牙切齒地說:“我—是—醫—生—”說着,橫抱起葉芷沫走出了化妝棚,視線環視片場,邁開長腿往遮陽棚走去,坐在躺椅上的人連忙站起身,讓出位置,說道:“快放這,躺下,躺下。”
陳亦如手裏提着一袋郁悶的生理期護理品,各種藥物用品齊全,猛沖過來的一個小姑娘險些将他千裏迢迢帶來的“寶貝”撞丢一地,他瞥了眼紅着眼眶幫葉芷沫擦汗的小女孩,摸了摸葉芷沫的額頭,問:“怎麽,還中暑了?”
葉芷沫覺得腦子暈眩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四肢提不起半點力氣,她閉着沉重的眼皮,輕輕“嗯。”了一聲。
陳亦如在心裏将池睿祖上八代以及每一顆有可能傳宗接代的精|子都詛咒了一遍,每次都安排他做這種身心具損的苦差事。
他剛到這時打聽葉芷沫在哪,制作人躲躲閃閃地說葉芷沫在化妝棚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他拉開門簾,看到摟抱着的兩人,心如死灰的覺得他還不如跟着《荒途求生》劇組上雪山呢。
下午的拍攝被擱置,陳亦如看了葉芷沫的症狀,囑托工作人員去買了藥,自己陪着葉芷沫先回了酒店。
葉芷沫吃了藥,洗了澡,一覺睡到夜幕低垂時才醒來。她恢複了些精神和體力,想到陳亦如既然來了,那麽池睿肯定是知道這邊的事情,于是給池睿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葉芷沫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半,那他那邊是清晨七點半,柔聲說:“你起床了呀。”
“嗯,好點了嗎?”陳亦如安頓好葉芷沫後就給他發了信息,他被信息吵醒,看了內容後就再也沒睡着。
葉芷沫曲着身子側躺在床上想,他果然已經知道了,也不懂陳亦如是幾點告訴他的,真是擾人清夢,她說:“沒什麽事,就是有點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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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了嗎?”池睿此刻坐在餐廳裏,抿了一口咖啡,以前自己一個人住這也沒覺得怎麽樣,和她同居了一陣子,這會兒一個人吃早飯,覺得房子空蕩蕩的冷清。
“還沒。”
“我讓陳亦如給你準備了些清淡的食物,先去吃點東西暖暖胃。”
“好。”葉芷沫翻了個身,将手機貼在耳側,笑着說,聲音有點撒嬌:“我明天就回去了。”
池睿勾起嘴角,“明天去接你,乖乖的。”
葉芷沫笑眯眯地挂了電話,将手機放到床頭櫃時看到上面那張皺巴巴的名片,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她将名片塞進錢包裏,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換衣服出門。
她剛走到酒店大堂,就看到陳亦如和小奕以一種百年孤獨的姿态相對無言地坐在沙發上。
這時,顧莫辭從門外走來,看到葉芷沫,她說:“醒啦?感覺好點了嗎?先去餐廳吃點東西。”
顧莫辭這一句話語吸引來了兩道百年孤獨的視線,他們被同時擰開了發條一樣,齊齊站了起身走向葉芷沫,看得葉芷沫忍俊不禁。
她對面前的三人說:“睡一覺已經沒事啦,讓你們擔心了。”
陳亦如看着她素白的臉還帶着點枯槁的青色,一臉的便秘樣仿佛比中暑的人更胸悶,比生理期的人更腹痛,他說:“這藥還是要吃的,顧姐啊,你聯系看看明天的拍攝能不能緩一緩。”開玩笑,池賤人可是開了金口,不帶個健健康康的人回去,直接讓他出演電影《鯊口求生》裏的獸醫。
顧莫辭還沒回答,葉芷沫先開了口:“我哪有這麽嬌貴啊,明天拍攝照常,再說了,我有可能就是水土不服,說不定早點回國好得更快。”
陳亦如撇了撇嘴,“我看你是害了相思病吧?”兩個人一個臭德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上一張床。
葉芷沫不以為意地怼回去:“就是害了相思病怎麽着?有本事你也害個相思病給我看看。”
不帶這樣虐狗的,好端端一個人被池睿帶壞成什麽樣子了?陳亦如繼續百年孤獨地自我療傷。
出乎這幾人的意料,第二天的拍攝照常進行又不這麽照常,廣告制作人說:那邊的廣告負責人看了前兩天拍攝的樣片臨時改了拍攝方案,修改後的方案拍攝變得簡單些,但後期制作更繁瑣了。
在片場聽完這番說辭後,陳亦如的表情變得意味深長,顧莫辭仿佛有些神色難明,只有小奕開心得歡天喜地。
葉芷沫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個處心積慮的投資人,饒了一個大圈請她到紐約就為了說些意欲不明的話,刺激了她又要幫她,留下一張名片又不見蹤跡的人。葉芷沫覺得他簡直就是個精神分裂的神經病。
他這麽做無非是想她主動去找他,他為她畫了一個充滿誘惑的陷阱,裏面或許有她最牽挂的母親的過往,裏面或許真有母親的親情脈絡。可也有可能只是個陷阱,荊棘遍地、刀鋒劍刃。而這個陷阱,她要不要進?
彩妝廣告在紐約最後一天的拍攝溫情似水地畫上個句號,國內卻因着這個廣告掀起了一個輿論浪潮。
葉芷沫一行人在飛機上的十二個小時電信阻斷,飛機降落開機後,所有人的手機響成了一片熱線電話。待他們弄清原委時,差點在機場出口被憤怒的粉絲們四面楚歌地圍攻。
葉芷沫在紐約拍攝廣告的照片流出,只不過流出的照片不是廣告內容,而是她和葉恒欽的照片,餐廳的、片場的、甚至化妝棚裏摟摟抱抱的照片。
公布照片的人口誅筆伐道:葉芷沫為搶奪全球代言的機會不惜爬上投資人的床,于珊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争取到的代言的機會被輕易替換,如此黑幕,簡直令憑借實力和努力奮鬥的人心寒。
如此言論很快引起了于珊龐大粉絲群體的憤怒,他們紛紛發言聲稱:葉芷沫欠于珊一個道歉!浩浩湯湯地來機場圍堵葉芷沫為于珊讨一個公道。
又不知道哪個神通廣大的人洩露了葉芷沫一行人的航班班次,直接造就了現下機場圍堵的盛況。
顧莫辭踏着高跟鞋,走在一行人最前面,一邊耳朵裏不斷鑽進珊粉們沸反盈天的叫罵聲,一邊是電話裏急切的告知聲,她的視角一分為二,頓覺*也快被撕扯成兩半。
她連忙回身,看見身後的幾人具是一邊走一邊說着電話,除了一臉懵逼左顧右盼的小奕。
她大步往回走,攔住就快走出通道的幾人,說:“這些粉絲不對勁,我們趕快回去。”
粉絲們看到幾個冒了頭的人影又轉身往回走,情緒一下子激亢起來,扯着隔離帶就要往裏沖,被機場的保安險險攔住。
陳亦如面色沉重地挂了電話,說:“我們在這先坐一會兒,等一會兒人少點從貴賓通道走。”
他看着探頭探腦往外顧盼卻明顯盼不出任何玩意兒的小奕,一掌毫不留情地拍在她的腦袋上,說:“看什麽看!嫌事兒不夠大是嗎?”
小奕乖乖“哦。”了一聲。
葉芷沫瞪了陳亦如一眼。
陳亦如翻了個白眼哼了哼。
不知過了過久,機場外圍的保安來信說大部分粉絲已經離開機場了,現在還有小部分滞留,三三兩兩似乎在閑逛。
一行人這才準備離開。
小奕還在神神叨叨地左顧右盼,生怕有遺留的珊粉突然發起進攻,她緊跟着葉芷沫說:“沫姐,你現在越來越火,我去淘寶上給你買幾個漂亮的口罩,以後咱們出門的時候就帶着,對了,還要墨鏡,這個也不能少,不過墨鏡貴,還是你自己買吧”
葉芷沫聽着她巴拉巴拉,聽着聽着就走神了,因為她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黑色路虎。
這時車門打開,緊接着伸出一條西裝褲包裹着的筆直的長腿,然後是那個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回頭看了衆人一眼,他們也靜靜看着她,顧莫辭說:“去吧。”
葉芷沫笑着沖大家揮手再見,然後向那個接她的男人小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