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癡纏

日升日落的光陰裏，日子靜悄無聲息地流逝。

秋天的果香還沒全部散去,冬天的足印已經悄然到來,明晃晃的太陽失了力度，不遮不避地照在身上,也不會覺得過暖。

葉芷沫那次的事情後,被池睿狠狠“教訓”了一頓,又限制了她各種活動。她要是不依，就壓在床上狠狠“教訓”,直到她沒力氣鬧騰。

他自己反倒是忙了起來,成天不着家。

得了閑，便會想起a市的親人，一絲一縷似有若無的細線牽挂着，糾葛着，卻難以更進一步。

葉芷沫一大早就接到了梁笑的電話，江湖救急。

梁笑今天本來有一個雜志的拍攝，但臨時突發狀況去不了,在和雜志社商定後，對方同意葉芷沫代替她前來拍攝。

葉芷沫沒給經紀人打電話,先給老板打了電話,好說歹說池睿才答應她去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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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裝是介紹國內外時尚之都的各種品牌，化妝展現國內外獨具特色的化妝美容潮流，具以新奇和前衛為基調。這兩個板塊需要衆多模特參與拍攝，往往身價不菲。

由于和池睿扯皮耽誤了時間，葉芷沫到雜志社的時候其他模特都已經到了。

在雜志社看到于珊時葉芷沫有點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這個圈子就這麽大，同行同路的難免撞車。

葉芷沫老遠就聽到旁人在恭維于珊。

“于姐不愧是模特圈的老人，随随便便一個動作都自成風韻，今天能和你一起拍攝好開心。”說話的是于珊同屬環娛傳媒的模特，入行不久，是個人精，聞着風向說話。

于珊的助理得意一笑，“那可不是，于姐可是這期雜志的擔綱角色。”

“擔綱啊？好厲害，不過你怎麽知道的，我接到通知的時候說根據主題還沒确定誰擔綱。”

“你不知道吧，雜志社主編是咱們葉總的同學，這期拍攝光咱們公司的模特就占了三分之一，肯定是開了綠色通道的。”助理瞟了眼左右的人，繼續小聲道：“于姐又是咱們公司的中流砥柱，不她擔綱誰擔綱啊。”

新人深有體會地點點頭：“難怪我也能參與拍攝，原來是托了葉總的福。”

于珊輕咳一聲，示意助理不要多嘴，但虛榮心作祟，心裏還是忍不住得意。不在光影又怎樣，憑她于珊的實力，在哪裏還不是發光發熱。

她看到葉芷沫時也有點意外，但馬上斂去，收回的眼神略顯複雜，微微的意外中蘊着一絲不屑、一絲不滿，隐約摻着點欲碾壓的強勢。

人到齊後準備開始拍攝，現場執行監控是由梁副主編負責，今天拍的是時裝部分的照片。

開拍前自然是分配各自的拍攝的板塊，于珊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了，今天擔綱的模特是葉芷沫？

無論是出道時間、資歷還是影響力她都在葉芷沫之上，葉芷沫雖然在今年迅速蹿紅，但就整體實力而言仍不及她。

更可況剛才助理念叨着由她擔綱，屋子裏的人多少都聽到些，這會兒就有人小聲的嘀咕議論，期間不乏尖酸刻薄的嘲笑。

一個短發模特早看不慣于珊耍大牌，剛才她被恭維時那副清高做作的樣子讓她不受控制地泛起了酸水，這時她輕輕笑了一聲，很有分寸地用極小，卻又令在場的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打臉了吧~”

于珊真的是被打臉了，無論從哪方面。

她紅唇親啓，還是那副冷豔高貴的模樣，“梁副，我想問一下今天的安排是不是出了什麽錯誤？”

梁副主編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疑惑道：“錯誤？沒錯啊，就是這麽安排的。”

“那我就要質疑view的專業性和用人的水準了。”于珊眉頭高挑，她的身高加上高跟鞋，生生比禿了半個頭的梁副主編高出一大截，氣勢上就足夠碾壓式逼退對方。

梁副主編混到這個位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什麽明星耍大牌、刁難、缺席、拒拍...沒見過，光嗅嗅這話裏的火藥味他就知道這是來搞事情的。

他推了推眼鏡，笑容客套，“于小姐，我們的安排自有我們的道理，你若是有什麽疑惑的話提出來，我們可以協商解決。”

憑什麽不是由她擔綱這種話自然不能由她親口說，小助理跟了她多年，了解她的脾性，馬上默契地開口，頤指氣使的感覺有幾分像于珊：“梁副，今天參與拍攝的模特裏無論身價還是實力，明顯都是于珊最優，你們做出這樣的安排不太合理吧？”

果然是這回事兒，梁副主編如沐春風地揚着笑，輕飄飄地說：“今天擔綱的模特本來是梁笑的，就是剛拿下‘盛放’冠軍，又拿下央視選美大賽冠軍的梁笑，她臨時有事替換成葉芷沫，兩人的氣質都符合這期主題，所以...”

“既然人員有變動，肯定是要做出最合理的調整，你不覺得你們的安排太随意了嗎？”助理看了眼于珊，不依不饒地說。

一旁的模特們也不走，站在一旁看這出不光彩的戲。

葉芷沫無人探視到的內心淚如雨下，她算是躺槍嗎？

這時，于珊眼尖地看見門外遠遠地走來兩人，西裝筆挺、玉樹臨風。她眉睫低垂着，掐着時間擡眸，眼神深冷得恍若不容侵犯的女神，她看着梁副主編，朱唇開合：“雜志社要是執意這樣安排的話...今天的拍攝我恐怕難以進行下去。”

西裝革履的兩人已經走到屋內，梁副主編求助般的看了一眼主編，面露難色。

“不拍就走吧。”

梁副主編如聞天籁。

于珊如遭雷劈，她驚詫地看向說話的人，那人不是主編，而是十秒前她還以為會挺她的男人，她的老板——葉恒欽。

圍觀的群衆裏嗤笑聲漸起，剛才嘲笑于珊的模特更是啧啧有聲，愣是于珊經歷過大風大浪也經不住這樣的嘲笑。

葉恒欽清清冷冷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氣場比以前更淩厲了，就是仔細看的話，他臉上有些不甚明顯的傷。

于珊面容隐忍地看向葉恒欽，“葉總？”

“我喜歡有專業素質的員工。”

于珊實打實地又被打了一次臉，終于惱羞成怒，她啐了毒的目光狠狠剮了葉芷沫一眼，憤然離場。

小助理邁着小碎步屁颠屁颠地小跑跟上。

葉恒欽被送進局裏這件事葉芷沫是知道的，那邊也是文彬在壓着，可沒幾天就出來，看來有點能耐。不知道他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莫名其妙幫起她來。不管怎樣，不要和他糾葛太多就對了，葉芷沫垂着眼轉身欲走。

葉恒欽卻毫不忌諱，邁開長腿走了幾步就擋住了葉芷沫的去路。她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竟然碰到熟人，葉恒欽你也不介紹一下勇氣兌換系統。”漸漸散開，準備去拍攝的人流裏主編往這邊湊，不時有一兩個模特回頭看熱鬧，被梁副總編催着走。

葉恒欽介紹道：“葉芷沫，光影的簽約模特，張真，view主編。”

這一幕好死不死地入了某個有心人的眼，于珊的助理似乎總是丢三落四，這會兒正回來取落下的東西。

葉芷沫不動聲色地挪了挪，離葉恒欽遠了點。

主編看出兩人間的微妙，笑呵呵地說，“拍攝那邊我去盯着點，先走了。”

助理跟在主編後頭走出去，只不過走到門口就不再走了，蹲牆角偷聽。

既然這裏沒人了，葉芷沫也就不再客氣：“葉恒欽，你還想怎麽樣？”

葉恒欽點了支煙，靜默地吸了幾口才說：“我知道事已至此再多說什麽你也不會聽，找個時間和我回a市一趟，有些事情到那裏你就明白了。”

“呵~”葉芷沫輕笑一聲，“就算沒發生那件事我也不一定會和你去a市，現在你還有臉來問我？”

“藥不是我下的。”葉恒欽清冷的面容上眉頭微蹙着，“在我碰到你之前你就被下了藥，那天就算不是我...”

葉芷沫覺得她沒有手撕葉恒欽已經算是素質感人了，但眼角眉梢的譏諷之色還是明顯得刺目，“我不知道葉總這是什麽火星邏輯，你的意思是說，一個人走在馬路上闖了紅燈，他有可能會出車禍，你幹脆一加油門撞死了他，所以你并沒有錯是嗎？”

“可真是好笑，我簡直對你的邏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就一點都不想見你的外公嗎？”葉恒欽問。

“想，當然想，但本來還是很想的，可我不知道你腦子裏是進了幾噸的水，饒了這麽一大圈，折騰了這麽大一出戲就為了我認外公，我現在已經被你攪得興致全無了。不好意思，我還要拍攝，再見。”

拍攝結束後，葉芷沫走出雜志社大廈就看到路邊停着那輛熟悉的路虎，她駕輕就熟地将自己的車鑰匙抛給小奕。

小奕誠惶誠恐地接住車鑰匙，沖着跑向路虎的葉芷沫喊：“沫姐，沫姐，別又讓我開車啊，你那車萬一被我蹭着了賠不起啊...”

葉芷沫頭也不回地說：“不敢開就找代駕，給你報銷。”

将小奕嘟嘟囔囔的抱怨丢在耳後，葉芷沫拉開車門坐上副駕座，“今天怎麽有空來？”

“剛好在附近有點事，順便拐過來接你。”池睿手肘支在打開的車窗上，眉宇間有些疲憊。

葉芷沫用食指在他的眉心揉了揉，“最近公司很忙嗎？”

池睿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細細地吻着，含笑的聲音道：“怎麽，心疼老公了？”

葉芷沫本想啐他一句，但看他眼袋有點重，眼睛裏還纏繞着些許血絲，于心不忍，輕“嗯。”了聲，又說：“是年前事情多嗎？”

“和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安心等着做池太太就行。”

池睿經常語出驚人，但突然就爆出這麽一句還是讓葉芷沫紅了臉，她說：“整個沒個正經，狼來了的故事聽過吧，再這樣哪天你真的求婚我估計都沒感覺了三國之仲謀天下。”

池睿低低地笑，“寶貝兒，你很期待我求婚嗎？看來要将這事提上議程了，嗯？我讓陳俊排排檔期。”

又被他繞進去了，葉芷沫臉上有點發臊，眼中黠閃了一下，笑眯眯地說：“誰要你求婚了，你不動聲色的都求了多少次婚？沒有一次有誠意的，改天我得了空，我向你求婚。”

池睿聽她這麽說倒是新奇，“你求婚？我可是期待得很。”

這時，一旁開過一輛黑色的車，打開的駕駛座上隐約可以看到是張齊，竟然現在才走，葉芷沫想他不會一直在看着她吧，比如說監控室，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我剛才碰到葉恒欽了。”葉芷沫想了想，還是告訴池睿比較妥帖，免得橫生枝節。

池睿也注意到了剛才駛過的車，眸色比初冬的氣溫還冷兩分，葉芷沫看他繃着臉不說話，連忙說：“他讓我跟他回a市，我沒答應，他那人真煩，我不愛搭理他，幾句話打發走了。”

池睿揉了揉她的發，心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不能再來煩你了。

酒吧那晚後，葉芷沫将自己知道的關于a市葉家的事情告訴了池睿，包括無意間聽到的葉恒欽和父親的對話。

池睿自己打探到的信息和她的說辭有些沖突，比如葉老太爺常年居住在療養院早已不過問家裏和集團的事，不像葉恒欽說的那樣讓他來b市尋人，還暗示李彥霖以還債的方式讓葉芷沫回家。

失女之痛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抹去？想必這期間有什麽蹊跷，池睿讓葉芷沫不要過早下定論，安心等他的結果。

池睿說：“你外公那邊，我還在試着聯系，等事情明了後，我陪你去一趟a市。”

葉芷沫隔着中央扶手去摟池睿的脖子，“池睿，你真好。”

池睿攬着她的腰，與她鼻尖相觸，淺吻着她的唇，輕而緩的在外流連，細致溫柔，呼吸糾纏間，他低潤的嗓音說：“事先可說好了，你不要認了外公就不要老公了。”

葉芷沫失笑，“這可不好說啊，萬一我一去a市就不舍得回來了呢？”

“那可由不得你了。”池睿說着，愈發重的吻她，濕滑的舌頭纏着她的來回勾弄，葉芷沫嗚咽着說不出話，像以往一樣，抵抗不了就閉着眼享受。

兩人中間隔着個中央扶手，這麽抱着腰腹被膈着不太好受，可他們偏偏感覺不到似的相擁纏綿。天色漸暗，池睿放開她，幫她系好安全帶，再系好自己的，緩緩踩下油門。

開了一段路，葉芷沫才注意到這不是回家的方向，問：“我們去哪啊？”

“許又軒今天回國，晚上和文彬幾個一起吃飯。”池睿駕着車，擋風玻璃上映着她幾乎看不清的淡影。

“哦，好像是很久沒見他了。”

葉芷沫此時還不知道，池睿今晚和幾個發小的聚餐，是一場絞殺的開端，而這場行業絞殺，在b市被津津樂道談論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