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安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昨天他才剛出了個任務回來,在深山老林裏被一群拳頭大的不知名的蟲子追,一路上摸爬滾打,被攆的手機都摔成了渣渣——那已經是他摔碎的第九個手機了——今年的第九個!

雖然都是國産山寨機,但那也是錢不是,一個都要一千左右呢,九個加起來都快一萬了。

協會給的任務獎勵也不少,但安岩還是心疼的不行,要知道一萬都可以買好幾平米了——當然是在自己這個小城。

唉,現在房價貴啊,想到那些動辄五六千每平而且坐火箭似的還在一路飙升的房價,安岩忍不住一邊嘆氣一邊打起小算盤——自己這幾年出的任務都是A級,獎勵不算高,也不算低,積累下來買個一室一廳一衛一廚的單身公寓應該差不多。

但今年自己二十三了,再過幾年要是娶了媳婦兒生了孩子肯定要有一個大房子。

三室一廳三衛一廚是最低标準了,而且客廳肯定要大,胖爺江小豬他們一個人就能占掉一個沙發。

安岩想着想着眩暈的大腦就清醒了大半,也忍不住打退堂鼓——房子實在是太貴了!

安岩磨磨蹭蹭的從被窩裏伸出胳膊想要去拿眼鏡,但剛一出去就被凍的縮了回來。

實在是太冷。

難不成下雪了?

安岩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到底抵擋不住洶湧的饑餓——這幾天除了壓縮餅幹就是方便面,壓縮餅幹他已經吃膩了,而方便面的味道——安岩只能說一言難盡。

江小豬說是協會為了冒險者特制的,“非油炸絕對不含防腐劑,而且添加了各種人體所需的微量元素,可以為冒險者提供百分之百的能量,簡直就是冒險游玩必備之食品。”

以上,來自江小豬的介紹。

安岩簡直後悔死了聽信江小豬的話,他一周前出任務時,興沖沖的抱了一箱僞裝成“老壇酸菜”的協會特制方便面就開着小面包上了路,一路上吃點路邊攤到也沒發現方便面有啥問題,但到了目的地開箱一吃,我勒個去,安岩差點沒當場吐出來——那味道跟吃石膏一樣,還是不加鹽的那種。

因為任務位置偏僻,人跡罕至,安岩也沒辦法在回城一趟,只好在吃完了帶去的最後一袋紅棗味兒的壓縮餅幹,在忍了又忍之後四天裏啃完三袋石膏方便面。

Advertisement

經過這生不如死的四天,安岩覺得自己以後可以接受任何食物——老鼠串兒都可以!

昨天又累又餓,安岩開着小面包晃晃悠悠的回了家,生啃了一桶泡面之後衣服一扯就将自己埋進了被子,現在一感受安岩才發現,他連內褲都脫了,跟着長褲一起掉在地上,現在整個人光溜溜的。

安岩在被窩裏蹭了蹭,胃部攪動的實在是受不了了,一狠心,裹起了被子就往浴室裏沖。

這個房子是安岩三年前重新租的,離原來的房子不遠,雖然還是只有十幾平米,但好歹有了單獨的浴室,不用像以前那樣去公共浴室湊合。

對于這點安岩非常滿意,雖然當初在搬出來之前被包姐好一通數落——什麽小沒良心的,有了錢就變心之類的。

安岩發誓他絕對看到了無數支起的耳朵,也可以預見到将會流傳的八卦——包姐絕對是故意的!

在熱水的浸泡下,安岩的精神漸漸好轉,還有心情邊洗頭邊哼歌。

等洗完澡,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沒辦法,誰叫安岩一個星期沒洗澡沒洗頭了,而且還不停的摸爬滾打,整個人都髒的沒眼看。

洗完澡,趁着身體還是熱的,安岩旋風般翻出他前年的羽絨服,毛衣一套就裹上了羽絨服。

穿戴完畢,安岩終于可以出門去覓食了。

但下了樓安岩才發現以往的小攤子都沒了,并不繁華的街道上現在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什麽情況?安岩環顧四周,為什麽這麽冷清,難道自己一覺醒來已經世界末日了嗎?

安岩緊了緊羽絨服,決定向着不遠處的超市進發——就算是世界末日也要先搶購資源啊。

開着莫名的腦洞,安岩到了超市,遠遠一看,只見門上的電子顯示屏上面寫着“恭賀各位新老客戶雞年大吉,萬事如意。”

“雞年大吉?”安岩有些驚詫,“今年不是猴年嗎?這麽快就雞——”安岩反應過來了,“卧槽,要過年了?!”

安岩後知後覺,然後在“恭喜你發財,恭喜你精彩”的過年必備歌曲中淡定的擠過人群——買了一箱泡面。

迎着收銀員先疑惑後同情的眼神,安岩邁着堅定的步伐回了自己的小出租屋。

吃完正常的老壇酸菜,安岩終于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是泡面正真的打開方式。

吃飽喝足,安岩從床下的箱子裏掏出一個新手機,這是年前批發的十個山寨機中的最後一個了。

裝上搶救回來的卡,剛一開機手機就好一陣猛震,不用看安岩也知道要麽是移動發來的垃圾短信,要麽是江小豬他們發過來的消息——無非兩種,回來了發個短信或者過來聚餐。

說是聚餐,其實就是喝酒,還是拼命把你往死裏灌的那種,用胖爺的話來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無墳埋——做這行的的确是哪天就不知道死在哪兒了。

安岩酒量不是很好,但酒品不錯,喝多了就睡覺,除了三年前自己莫名的扒光了衣服差點把自己凍到半死,從來沒有啥事。

以往安岩也都是按時去的,但這次他剛開始翻短信準備回消息就又有人發了短信過來。

“今年回家吃飯吧——媽媽。”

安岩仔細的盯了這幾個字許久,心裏模模糊糊的也不知是什麽感覺,直到手機黑屏了,他才反應過來,然後又盯了許久,最終眼睛定格在那兩個字上。

“好。”

安岩回道。

安岩的父母在他六歲的時候就已經離婚了,而後安岩一直跟着媽媽生活,不久之後安岩的爸爸就組建了新的家庭,到他四年級的時候他媽媽也重新結了婚,幾個月後就有了一個妹妹。

對于爸爸媽媽和妹妹,安岩并沒有什麽怨恨,只是有時候覺得委屈,覺得自己在哪個家裏都格格不入,因而他在上初中之後就開始住校,能不回家就不回家,連寒暑假也都找借口去很遠的地方打工。

安岩原本不是很喜歡讀書,但他還是拼了命的考上了大學——雖然只是個三流大學,就是為了離家遠一些。

算一算日子,安岩發現他已經快六年沒回過家見過那些人了。

如果說前幾年他還害怕回家,不願見到那些人的話,那麽現在,在經過了那麽多的事之後,安岩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比較平和的面對他們了。

所以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去看一看,算是為了給過去的自己畫上一個句號。

給江小豬打過電話解釋了一遍不去的原因之後,安岩就急匆匆的往外趕,連江小豬的支支吾吾都沒時間聽就挂斷了。

這裏離家比較遠,開車的話不眠不休明天早上大概可以到,安岩盤算着,不過他還是懷着僥幸上網去搜了搜動車票,奇跡般地安岩竟然還真的搜到一張站票——三十分鐘後開。

安岩毫不猶豫買下了它,顧不得要站三個多小時的殘酷事實,攔下一輛出租車就往車站奔。

好在這是個小城,大多數人都回家過年去了,路上一路暢通。

二十分鐘後安岩進了車站,六分鐘後擠上了那輛動車。

夾在狹窄的過道裏,看着窗外飛馳的風景,安岩的心漸漸平息下來。激動過去,忐忑又上來了。

近鄉情怯大概就是了。

安岩也不記得自己想了些什麽,反正等下了車,出了站,天色漸黑,肚子又開始叫的時候,安岩才有了一點真實感——自己真的回來了。

安岩看了眼手機——6:24

還來得及。

安岩搶了輛出租,報了地址,靠着窗子看着外面逐漸亮起來的燈光,到處都是陌生的風景陌生的人。

出租車司機是個中年人,見安岩形單影只,神情急切又茫然,便在後視鏡裏對安岩一笑,然後問他從哪裏來,是不是要回家,為什麽不帶行李等瑣碎的事。

安岩一一回答了,司機師傅聽說安岩好幾年沒回了,這次是趕回家過年,語氣裏也帶了些感慨與悔恨,說過年期間車費高,自己為了掙錢也好幾年沒有沒有回過家了,總想着過兩年再說過兩年再說,反正其他時間回去也是一樣的,但直到父母都不在了才發現有那麽多錢又有什麽用,什麽都比不上和家人的一頓團圓飯。

安岩聽得感觸良多,還沒來得及安慰,司機師傅就又說——無論什麽原因,都要珍惜眼前的人,不要錯過了才知道後悔啊。

安岩不知怎的聽的一怔,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些久遠的事,一些他以為他早已忘記了的事。

安岩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的随聲附和。

付了錢,下了車,在門衛處登記完,然後被擋在了大門口時,安岩的心才又開始狂跳起來。

已經七點半了,他們應該開始吃年夜飯了,自己現在去打擾應該不太好,安岩給自己找理由——而且他們家也不大,沒有自己的位置,再說自己回來的匆忙什麽也買帶,要不還是先去找個旅館住下,明天一早再買點東西來拜訪好了。

安岩這麽想着就要轉身離開,但踟蹰了半晌,腳還是像粘在地上一樣,沒有動彈一步。

安岩暗罵自己,而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安岩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猶豫了一秒,安岩還是接了,“喂?”

“老哥你到哪裏了?!”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安岩怔愣了一秒,“啊……你是?”

“我你妹啊!”

“我才沒有——”安岩剛要反駁自己沒有妹妹,就反應過來,“是……是小音啊。”

“冰果!答對了——你現在到哪兒了?”

“我……”安岩後退幾步,擡頭看向樓上亮着的萬家燈火,毫不費力的鎖定了那盞燈光,嘴巴開開合合,猶豫了半晌,随即放棄了掙紮,“我在樓下”,話一開口,突然委屈的鼻子一酸,“我進不去。”

“啊!已經到了嗎?!我馬上下來!”那方的電話并未挂斷,可以聽到那邊傳來女孩的歡呼和女人的嘆息以及男人的安慰。

接着就是門砰的一聲砸在牆上,嘚嘚嘚的鞋子碰撞聲——她竟然直接從七樓跑下來。

然後就是——“歡迎回來!!”

安岩接住撲上來的女孩,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一只手抱不起她了。

“好像長胖了。”安岩忍不住笑了。

“你才長胖了呢!”小音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安岩身上,有些氣喘,但嘴翹得老高,“我等了你好久,你一回來就這麽說我,我不高興!”

“好吧,是我的錯,小音才沒長胖——只是圓潤了。”

“你又說我!”小音看似生着氣,但她的嘴角出賣了她,“我要告訴媽媽!”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還不快帶我進去,外面好冷的,我都快凍成冰棍兒了。”

“哼——快來快來!”小音拉着安岩進了樓,上了電梯,“我們正要吃飯呢,就差你一個了!”

“還沒開始吃?”安岩有些吃驚,已經快要八點了。

“對啊,在等你啊——媽媽說你一定會回來的!”小音的笑一直停不下來,“我們每年都會等到八點吃飯,但你一直沒回來過,媽媽好失望的。”

“……對不起。”安岩心裏不知什麽滋味,只好幹巴巴的道歉。

“沒事沒事啦!媽媽說你很忙……今年不是回來了嗎?”

“嗯。”

叮——

走出電梯,扣扣扣——“媽媽快開門!我們回來了!”

門應聲而開,溫暖的氣息襲來,纏上安岩微僵的面頰。

“……媽。”安岩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開口,而這并沒有想象中的艱難,“我回來了。”

保養姣好的女人眼淚止不住的劃過臉頰,她向前用力的抱住她的兒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分開時安岩看見站在一旁的男人——他的繼父——一個大學教授。

“叔叔好。”

“嗯。”對方笑得很開心,用力的拍拍安岩的肩膀,“回來就好,快進去吧,菜要涼了。”

“對對對!有好多好吃的!你不回來媽媽都不做給我吃!”小音在一旁笑的眼睛都瞧不見了。

四人進了屋。

“怎麽穿的這麽少,”安岩媽媽捏了捏安岩的胳膊,眼眶濕潤,“你在外面肯定沒有照顧好自己……”

“我很好……”安岩笑着,“我穿的很厚的。”

“怎麽可能……看你臉都凍白了……”

“好了好了,屋子很暖和,過一會兒就好了,先吃飯吧,”繼父在一旁解圍,“安岩趕回來肯定沒好好吃飯。”

“啊,是,都怪我,安岩你一定很餓了,來,”安岩媽媽牽着安岩,“我們先吃……有好多都是你愛吃的……”

四人坐上餐桌開始吃飯。

電視裏正在放着春節聯歡晚會,開場舞很是熱鬧,飯菜的熱氣混合着舞樂,安岩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安岩媽媽給安岩夾了又夾,直到菜都堆起來了才在提醒下轉而問起安岩這幾年在外面的生活。

安岩挑一些不重要的說了,對于自己現在的工作更是只字不提,只說做了導游,天天帶團到處跑,工作很輕松,沒吃什麽苦。

安岩媽媽點點頭,也不知信了沒,只說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安岩沉默了幾秒,然後又被問起感情狀況。

安岩一怔,随即笑着搖頭,“我現在到處跑,工資又低,哪有人願意看上我,過兩年再說吧,再說我還小呢,不着急。”

“還小?”安岩媽媽板起臉,“你都二十三了,馬上就二十四了,還不找對象,難道等到四十歲?我還等着抱孫子呢!”

“我當然小啦,”安岩知道他媽媽是個紙老虎,也就撒着嬌,“我永遠都是您的孩子啊!”

果然,這麽一說,安岩媽媽也沒了脾氣,又板了兩秒臉,然後哼了一聲笑了,點着安岩的額頭說了聲“你呀”。

又閑聊了一會兒,小音不滿的叫了一聲,“你們都欺負我!”

幾人看向她,才發現安岩媽媽給安岩夾菜,繼父給安岩媽媽夾菜,唯獨冷落了小音。

幾人噗嗤一聲笑了,小音更加不滿了,嘟着個嘴生氣。

安岩給她夾菜,安慰她,說等會兒帶她出去放煙花,想玩兒什麽自己挑,小音一聽立馬氣不生了,嘴不嘟了,直說哥哥最好了。

幾人吃完飯,安岩要幫着收拾,安岩媽媽把他趕去看電視,然後和繼父兩人分工收拾完了碗筷殘渣。

安岩看着兩個人默契的動作,拿過手邊的熱茶半倚着靠背消食。

小音坐在一旁刷紅包,叮鈴鈴幾聲過後,不高興的說今年的紅包坑人,刷了幾百次才只有幾毛錢,去年她可是刷到了六塊五。

安岩也拿出手機來刷,只刷了幾分,小音笑着嘲笑他。

坐了一會兒,安岩媽媽和繼父也過來坐,

安岩将刷到的紅包連着他的轉給小音,小音驚喜的捂住嘴,安岩沖她眨眨眼,小音也沖他眨眼。

兩人像是幹了壞事,偷偷的笑了。

安岩媽媽看了一眼他們,沒說什麽,也跟着笑,四人一邊看節目一邊點評。

看了兩個小時,小音說要去放煙花。

安岩媽媽說明天去,今天不行。

“不要!”小音不高興了,“說好的今天去,你說話不算數!騙人!”

安岩媽媽還要說什麽,安岩笑着阻止了她,“我們幹脆一塊去吧,節目也沒什麽好看的,只要家人呆在一起,去哪兒又有什麽關系呢?”

繼父同意了。

安岩媽媽猶豫了下也同意了。

小音歡呼一聲,去穿外套帶圍巾,等到出門時,眼睛鼻子都快看不見了。

四人出了門,小音在前面亂跑,跑了一會兒回來牽着安岩一起跑。

到燃放點的時候已經有些人在哪兒了,安岩要去買煙花,繼父說他不知道路,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到了售賣點,安岩挑了一堆仙女棒,裝了兩塑料袋,然後又是好些不知名的煙火,煙花買了兩大個,店主說是最新最好看的。

買完安岩發現有點多了,好在店主說可以借他們手推車。

付賬時繼父要給,安岩說不用,說他好幾年沒回來,這次回來什麽也沒帶,而且他有點小積蓄,這只是一點心意。

聽安岩這麽說,繼父也不強求,只笑得欣慰。

兩人推着小推車回來,小音一見就撲了上來,開心的抱着安岩親了一口。

安岩摸摸她的腦袋。

幾人将東西搬下來,堆在一旁,安岩去還了車。

還完車,幾人準備開始放煙花。

安岩不怎麽吸煙,繼父更是為了小音把煙戒了,所以幾人圍在一起發現了一件尴尬的事——沒有火。

安岩只好向旁邊的人接了火。

“現在這是唯一的火種了,注意不要讓它熄了。”安岩舉着仙女棒,銀白色噼裏啪啦炸開。

“遵命!”小音笑着用另一只來點。

燃放點很開闊,大多是孩子拿着各式各樣的煙花在放,噼裏啪啦,嗤嗤嗤,很是熱鬧。

安岩也難得童心未泯,跟着他們到處跑,舉着仙女棒玩老鷹捉小雞。

“哥哥哥哥我的要熄了!”

“啊,快來快來,我的也要熄了!”

“救命救命!不要追我呀——哥哥救命啊!”

“……”

“誰欺負我妹妹!”

“哥哥——”

“我來了我來了!”

“……啊!哈哈哈哈……”

“……”

玩到最後,所有的煙花要麽送出去了,要麽放完了,小音挂在安岩身上喊困。

安岩抱着她,正準備招呼媽媽繼父回家,就突然聽到“轟——”的一聲。

小音被吓的一跳,幾人擡頭一看,五顏六色在天空中炸裂開來,還沒有湮滅就又被其它的覆蓋——十二點了。

“啊,煙花!好漂亮!”小音掙紮着跳下地,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歡呼尖叫。

安岩呆呆地站了半晌,鼻子突然有點酸,他揉了揉被凍的通紅的鼻子,突然想起還有兩個煙花沒放。

安岩将兩個煙花排開,招呼其他人讓開,然後點燃。

嗤——

噗。

安靜一秒。

砰。

轟——

嘩——

“啊啊啊!好大!”小音簡直要跳起來了,她撲過來抱住安岩,剛要說話,但突然就皺起了眉頭,“哥哥你怎麽哭了?”

“我高興。”安岩用力的擦了擦臉頰,“以前有人說要陪我放煙花,”可眼淚不知怎麽止不住,“但他食言了……”

“哥哥……”

“我真的……”安岩鼻子酸澀的厲害,他吞了吞口水,但喉頭梗塞依舊,“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我高興……放煙花……”

“我會陪着你的哥哥。”小音摟住安岩脖子,用臉蹭了蹭他,“我們以後每年都來放煙花好不好?我們明天也來,後天也來……一直放到我上學好不好?我上學還有二十天呢……”

“……好。”安岩抱緊了她,深吸了口氣,凜冽的寒氣直入肺裏。

寒冷使人清醒。

“你這麽晚跑出來幹什麽?我知道你在擔心你父母……但是也要照顧下自己,你看你的眉毛都快結冰了,哈哈哈哈哈……喂……”

“我沒事……寒冷使人清醒。”

“啊切!”安岩剛醒就打了一個噴嚏,他伸手去摸眼鏡,但剛一伸出手就又連打了好幾幾個噴嚏,到最後鼻涕眼淚都出來了。

“哥哥你怎麽了?”小音敲了敲門,然後推開一條縫探出頭來,“是不是感冒了?”

“我沒事……”話一出口,安岩就聽見了自己聲音的變化,甕聲翁氣的,仔細仔細感受一下還能發現頭也有點昏沉。

“哎呀,我去叫媽媽!”小音也聽出來了,一溜煙的就跑走了。

安岩沒來得及阻止就又被一連串的噴嚏打斷了,他嘆口氣,一邊擦鼻涕一邊暗想這感冒來的太不是時候,自己在外面摸爬滾打的時候沒有半點事,剛準備放個假就被找上了門——果然吹冷風是要不得的——耍酷也是分人的。

安岩掙紮着起床洗漱,安岩媽媽聽了小音的話連忙跑了過來,按着安岩的額頭半晌,松了一口氣——還好沒發燒。

安岩見他媽媽這麽緊張也就安慰她,“我沒事兒,大概是着了涼,休息幾天就好了。”

哪知安岩媽媽一聽就不高興了,“什麽叫沒事兒?!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有多弱!我告訴過你要照顧好自己!你看你現在,還好沒發燒,要是你小時候——”安岩媽媽猛地收了話頭,氣勢漸弱了些,“我去給你找藥……你去床上呆着,馬上!”

安岩看着他媽媽有些倉惶的離去,心裏有些驚異——她的反應太大了,而且态度轉變的也很奇怪——難道說自己小時候發燒差點死了,所以媽媽她才反應這麽大?

安岩聽話的去床上躺着了。

繼父也聽到了風聲過來看安岩,讓安岩好好休息,說去給他做點清淡的。

安岩張了張嘴,猶豫一秒,然後将拒絕的話吞了下去,點點頭一笑。

安岩拿出充了一夜電的手機——剛換的電池,還沒來得及充電,只支撐了一下午就光榮關機了。

不意外的,一開機就是一大堆祝福短信,什麽“祝你年年歲歲有今日,年年有今朝”都是小case,有的內容很是黃暴,安岩也就懶得看了——很明顯都是從網上複制下來群發的。

內容沒什麽營養,但好歹也是個心意,安岩瞟了一眼時間,心裏想着等會兒要不要出去逛一逛,一邊一個個回短信,雖然都只有幹巴巴的一句話——祝你新年快樂。

安岩熟練的一心二用——點開,輸入,發送。

等到最後一條短信按下發送鍵的時候安岩才猛地反應過來——剛剛那條好像不是認識的人——號碼很陌生。

應該是發錯了。

安岩看了看對方發過來的祝福——新年快樂。

呵,真是比自己還簡單,加上标點,一共就五個字,安岩笑笑,随即又看到對方發過來的時間——12:00

安岩忍不住驚訝,想不到對方雖然字裏行間看起來挺冷,到還是花了心思。

不過,這短信發錯了,對方的心意是白費了,安岩想着,還是決定提醒一下對方,所以他又回了一條——不好意思,你好像發錯了,不過還是祝你新年快樂。

剛發完小音就端着一碗粥進來了,安岩一手接過,發現是玉米粥,裏面加了一些其他的,而且應該放涼過,溫度剛剛好。

安岩披着外套,一勺一勺的喝着,突然瞥見小音直愣愣的看着他,差點就要流口水了,安岩覺得有點好笑,便讓她去拿個勺子來喝,小音一聽連連搖頭,就着安岩的勺子忽然咬了一口,臉笑開了花,直說好吃,然後抱怨她爸爸嫌麻煩不肯做給她吃。

安岩看着小音糊了一嘴笑着幫她擦幹淨,還要喂給她,小音卻不要了,只說哥哥病了,應該給他吃。

安岩笑着喝完,說下午帶她出去玩。

小音開心極了,直說好。

喝完粥,安岩給小音講他在外面遇到的有趣的事,過了大概半小時,安岩媽媽走了進來,安岩一看就知道她出去過——原本以為是家裏有藥,想不到是出去買了。

可初一的哪裏的診所和藥店開門?

安岩問了,安岩媽媽說是去了遠一點的大醫院,還笑着說初一外面的人真少,一出去就打到車了。

安岩心裏隐有愧疚,但不知說什麽好,只好默默接過藥丸和水喝下。

喝完藥安岩在安岩媽媽的威吓下又睡了三個多小時,醒來的時候整個骨頭都在抗議,渾身不舒服——這幾年的摸爬滾打讓安岩很不習慣休息太長時間,這連着睡了十幾個小時,而且是在身體不累的情況,安岩有些受不了了。

看來自己是操勞慣了,安岩回想他這三年來的日子,發現自己真是協會的勞動模範——除了偶爾與江小豬他們的聚餐外,自己真是全年無休,滿世界的到處跑,風景沒看到,傷卻一個沒有少。

起床穿好衣服,安岩走了出去,發現安岩媽媽和繼父兩人在看電視,小音在一旁玩手機。

聽到安岩的腳步聲,安岩媽媽和繼父站了起來,安岩媽媽拉過安岩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問他感覺怎麽樣。

安岩點點頭,只說挺好的,就是鼻涕流個不停。

安岩媽媽點點頭,說流鼻涕就好,這說明在排毒,再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安岩點頭。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終于安岩無法再忽視小音的幽怨眼神,向安岩媽媽提出要帶小音出去走走。

安岩媽媽一聽就不同意,說安岩現在身體不好,不能再出去受寒了。

安岩勸了半晌,說只在附近走走,看看這幾年的變化。

安岩媽媽還是不同意,說要他們過兩天再出去也不遲,然後就說要去做晚飯然後走掉了。

小音見狀不高興了,窩在一旁死命的戳手機。

安岩嘆口氣,坐過去安慰她,逗她笑,然後兩人約定明天一定偷偷溜出去。

這一天過的很快,跟小音玩鬧了一會兒,就到了吃藥時間。

吃過藥,兩人看了一會兒電視就準備吃飯了。

吃完飯,四人聊了會兒天,安岩就被安岩媽媽趕回房間了,說要他好好休息。

安岩睡不着,就拿出手機亂翻,正聽着歌,江小豬突然發過來一條消息——你家在哪兒?

安岩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他回道——你問這個幹嘛?你要過來玩?

消息剛送達,過了兩秒就回了——嗯。

喲,還真來。

安岩很高興,發了火車站地址,要江小豬去那兒,自己去接他。

但江小豬那邊過了幾秒卻否定了這個提議,說要詳細地址,他這幾天要在附近做任務,順道去看看他。

安岩想了想,然後發了地址,精确到棟,說要江小豬到了自己他打電話,自己好去接他。

江小豬發了個“好”,然後就沒了蹤影。

沒有什麽好玩的,安岩也關了機睡了覺。

第二日,安岩很早就醒了,在床上賴了一會兒,聽見外面的動靜才起床洗漱。

弄完,出了門,早餐正好端上桌,安岩媽媽和繼父兩人詢問安岩好些沒有,安岩點頭說好多了。

小音這時也睡眼惺忪的出門打了招呼,坐在桌上吃早餐。

吃了兩口早餐——實際上早就過了九點,但過年期間也沒什麽要緊,小音就開始用眼睛瞟安岩。

安岩知道她的意思,也就向她使眼色,要她準備好。

但兩人明顯不在一個頻道,安岩眼睛都快抽筋了,小音還是一臉茫然。

吃完,安岩媽媽和繼父收拾桌子,安岩抓起自己的外套和小音的外套與圍巾,一邊拉起小音向門哪邊走,一邊沖在廚房的安岩媽媽說話,“我和小音出去了玩了,晚上回來吃飯!”

“唉——”安岩媽媽還沒來得及反對,就聽見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安岩和小音相視一笑,腳步輕快的進了電梯,然後迫不及待的奔了出去。

一出樓門,一陣寒氣就襲了過來,小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安岩趕緊給她穿上外套裹上圍巾,只留出兩只眼睛。

兩人又傻笑了一陣。

出來的急,安岩除了兜裏的幾百塊和一張卡,手機都忘了帶,不過安岩也不着急,反正過年期間也沒什麽任務,而且安岩媽媽和繼父兩人也沒什麽親戚可去與拜訪的,真是難得清閑。

兩人牽着手四處閑逛,先在小區附近看了看,發現與幾年前沒什麽變化。

然後兩人出了小區,發現外面還是挺熱鬧的,店面也開了不少,想來不回家的人也不少。

到處都在放着喜慶的歌曲,開始還好,聽多了,安岩就有些受不了了,畢竟安靜了這麽多年,一時還是轉變不過來。

小音看出了安岩的不适,四處瞟了瞟,然後眼睛一亮,指着不遠處的影城招牌,“我們去看電影吧!”

安岩也望過去,巨幅海報貼了不少。

“好啊,你想看什麽?”

兩人進了影城,選了一部剛上映的冒險動作片,然後又買了吃的喝的,等了一會兒就進了場。

電影拍的不錯,但以安岩這幾年的經歷看來還是太幼稚簡單,不過見小音看得津津有味安岩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盯着屏幕放空——這是安岩這幾年來練就的習慣,畢竟老是對着牆壁回望過去可是會逼瘋自己。

兩個小時的電影很快就結束了,安岩又領着小音去吃飯。

小音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無非是這個演員好帥,那個演員好酷之類的。

安岩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點點頭,然後在心裏吐槽自己比那些人帥多了。

午飯去吃了烤肉,小音吃的肚皮都鼓了起來,連連說哥哥好,然後抱怨爸爸媽媽不肯帶她來吃,小氣死了。

安岩笑笑。

吃完飯兩人又去逛小吃街,不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