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次課你們一直搞不懂的漢語裏語氣詞的用法，我換個方式講，看看你們能不能理解。”
教室裏，淩珊一邊說着一邊拿着馬克筆在白板上寫寫畫畫。
“我們就用‘好’和‘OK’的對應來打比方，然後用标點符號來感受漢語裏的語氣詞……”
“比如說，‘好的’，對應的就是‘OK。’”
“‘好嗎’……差不多就是‘OK？’”
“‘好吧’應該對‘OK……’”
“‘好啊’‘好哇’則是‘OK！’”
“這樣子的話，‘的、嗎、吧、啊、哇’這幾個常用語氣詞之間的區別你們能夠理解了嗎？”
講臺下那些孩子們一個個地都投來的恍然大悟的神情，甚至還有幾個看上去挺興奮的，仿佛困擾多年的謎題終于被解開了。
看到學生們的這幅樣子，淩珊也總算喘了口氣。
這還是昨晚在車上和伊諾克聊天時無意間連用了幾個“OK”後，她突然聯想到了可以這麽教授語氣詞的辨別。
教案裏還夾着昨天在車上匆匆記下了這一靈感的那張便簽紙……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随身備着便簽紙、簽字筆這種東西，畢竟靈感這種東西可是稍縱即逝的。
而生活中，靈感這種驚喜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到來，也許就在所不經意的時光裏。
……
今天的課是在上午的，中午一放學，淩珊便出了校門，朝學校南邊的那條街道走去。
和伊諾克約好了，下課後，他帶着她去超市買合适的燈泡，然後再換上。不過這次伊諾克有交代要她自己換，他在一旁指導着，算是檢驗她上次看他換燈泡時的學習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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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南邊的那條路比較好停車，出了校門後剛一轉過彎，如約看到了約好在這裏等她的伊諾克。
不過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對方并沒有開車來，反而手裏握着條狗鏈，腳邊安安靜靜地卧着一只黑白相間的狗狗，看品種像是牧羊犬。
伊諾克倒是沒有察覺到淩珊的走近，似乎很專心地看着眼前的場景。說是專心卻又不恰當，一臉凝滞，看起來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走近後，淩珊也順着伊諾克的目光望去——
校園這邊的防護欄裏，正好是三片網球場，專門給學生們課外活動用的。這才剛剛中午放學，幾個孩子連午飯都顧不上去吃，便拿着球拍來到這兒揮灑汗水去了。雖然由于技術水平有限而彼此間打不了幾個回合，但一個個都興致盎然、樂此不疲。
“汪！汪！”
直到原本一直安靜卧在那裏的牧羊犬叫了起來，伊諾克仿佛才突然回神，看到了已經走到他身旁的淩珊。
“想什麽呢，這麽專注？”淩珊看看伊諾克又看看防護欄裏的校園，“你要順便進去看看肯德嗎？他這會兒應該在食堂吃午飯。”
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态，伊諾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麽，不用了。我剛剛去了我媽媽那裏一趟，車停在她那兒了。”
摩爾納太太的那家中餐館離這裏并不遠。
淩珊點了點頭，然後俯下身子好奇地看向那條塊頭不算小但卻萌态十足的牧羊犬，“這是你養的狗嗎？什麽品種的啊？”
“不，不是我養的，這只邊境牧羊犬是肯德養的……雖然經常是我帶它出來散步。”邊說着，邊朝牧羊犬伸了伸手，“剛剛從我媽媽家出來時，它一直特別興奮地圍着我轉，我只好帶它出來轉一圈兒咯。哦，對了，我媽媽住的公寓就在她開餐館的那條街上。”
那條邊境牧羊犬相當乖巧地把手放到了伊諾克伸出的手上來和他握手，伊諾克也用另一只手親昵地撫摸了下它的小腦袋。
“你們不住在一起？”淩珊随口問道，不過也聽出來了，肯德是和他的外祖母摩爾納太太一起住的。
“我成年後就搬出去住了啊，我住的地方偏近郊區了，離市中心稍微有點遠。”伊諾克解釋着。
不過布達佩斯面積總共也就這麽大，開車的話不管到哪兒都還是很方便的。
“汪！汪！汪！”
這條邊境牧羊犬倒是沖着淩珊又連叫了一聲，尾巴也一搖一搖的，看上去很興奮的樣子。
淩珊卻是被這幾聲給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
“嘿，你別害怕，Mcdonald很乖也很聰明的，它甚至還會玩滑板呢。”伊諾克趕忙為自家愛犬正名。
似乎是聽懂了主人的誇贊，Mcdonald也仰起脖子又叫了聲，這副小樣子看上去還挺得意的。
這種邊境牧羊犬淩珊以前有聽說過，在所有犬類裏智商排第一位！是相當聰明的狗狗。
而且眼前的這條……一看就是成精了。
不過，這名字……
“它叫什麽名字來着？Mcdonald，麥當勞？”淩珊破功地笑出來。
“哈哈，這個名字是我起的。當初我跟肯德開玩笑，說你的名字要是音譯成中文很像KFC的中文翻譯名，那幹脆你的這條愛犬就叫Mcdonald吧，跟你多配。”伊諾克這麽說着的時候，Mcdonald還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褲腿。
看着這條賊精賊精的邊境牧羊犬，淩珊摩挲了下下巴，“下次你們家如果再養什麽寵物，可以取名叫Burger King，這樣快餐界三巨頭就湊齊了。”
伊諾克還當真點了點頭，“嗯，這個提議不錯，我的院子裏經常有一只小松鼠光顧，幹脆就叫它Burger King吧。”
名為“漢堡王”的小小只松鼠……淩珊覺得自己起得這名似乎忒那啥了點，“……還是叫直接叫Burger吧，聽上去還可愛一點。再帶上個King的話，就變成滿滿的王霸之氣了啊。”
“王八？沒有啊，我沒有養王八。”
“……不，此王霸非彼王八。還有，我不是在罵人。”
“哈？”
……
淩珊的公寓距離學校也就兩條街的距離，二人加一狗一路說笑着不過十多分鐘就走到了……雖然由于之前提及“王八”的原因，淩珊一路上介紹的都是由此引申出的漢語裏的罵人文化。
……身為一個對外漢語教師，她總覺得自己向歪果仁介紹這些會不會不太好啊？
不過，反過來想的話……她是不是也應該讓他教她一些匈牙利語裏常見的罵人話？不然哪天要是被人當面爆粗，她指不定還沖着人家露出一臉友善的傻笑呢。
路過一家超市的時候，進去買了一個正常的燈泡，伊諾克也就着外包裝上的那堆匈牙利文給淩珊一一解釋，幾個常用詞更是着重講解。
回到了住着的那套公寓樓，走廊裏，淩珊像往常一樣準備從背包裏掏鑰匙開門時卻犯難了……鑰匙沒有了？！
看到淩珊犯難的神色還有慌亂地翻包的動作，伊諾克也猜出了個大概，“鑰匙找不到了嗎？”
“對啊，怎麽會找不到了？早上出門的時候明明還……”焦急而又困惑地說着時，也回想着早上出門時的情景。
早上出門後，她正鎖門時正好遇到了晨練回來的妮可，然後兩人談到了她昨天二半夜一邊鼓掌一邊奮戰馬桶的囧事，她急着離開就，就……忘記，拔鑰匙了，好像是，這麽一回事……
“啊！”終于回憶起自己馬大哈了的始末，淩珊止不住慘叫了一聲。
再看看如今空空如也的鑰匙孔……被誰拔走了嗎？要是被不軌之徒的話……天哪，那她豈不是還得把門鎖也換了？！
又急又氣地直想拍自己腦門時，大概是在走廊上折騰出的聲響太大了，隔壁屋門突然間開啓，妮可走了出來。
“啊，果然是你啊。”妮可沖着淩珊點了點頭。
目光轉向伊諾克時，稍稍蹙了蹙眉，而在目光下移看到安靜乖巧地卧在一旁的Mcdonald時，臉上更是很明顯地劃過了一道驚訝之情。
“……妮，妮可？”淩珊試探性地喚着怔神的妮可。
回過神來後，妮可也趕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從牛仔褲的口袋裏取出了把鑰匙，“你房門的鑰匙，早上你走的時候忘記拔了。”
“是你幫我保管的嗎？謝，謝謝……”淩珊有些訝然地接過鑰匙，心中感激和愧疚的情緒一齊湧上，“那個，你，是專門等我中午回來的嗎，不好意思哦……”
妮可的态度依舊是不冷不熱，擺了擺手，“沒什麽，我今天上午正好也沒有課。”
說完又看了一眼Mcdonald，便徑自下樓外出了。
重獲鑰匙後，松了口氣的淩珊也趕忙打開了屋門，讓自己一大一小的這兩位客人進來。
“她就是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個對你們中國人有歧視的鄰居嗎？感覺人還不錯啊。”大門關上後，伊諾克說道。
淩珊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有些時候我也覺得她還不錯，之前我不懂回收垃圾分類的時候也幫過我……不是很懂她。”
但是不管怎樣，這次的鑰匙事件，她還是真心感謝妮可的。
……
而出了公寓樓的妮可向着街上的超市走去。
只是邊走着邊不斷回想剛剛走廊上見到的那個男人……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用OK加标點符號來區別漢語語氣詞的方法是學院裏一個留學生總結的，當時看到時覺得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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