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好取用‘破軍’之名,主殺伐善戰,曲掌門倒是有新意。”
曲笙一邊愛不釋手,一邊道:“破軍開疆,是與人奪利争鋒之事,其破壞性大,剛猛過強,少之綿續,不合我蒼梧道統。我雖修利器,卻無大殺四方之心,唯有‘定軍’,我取守成、穩定之意,只希望我蒼梧道統綿長,定于山河之中,得享昌平盛世。”
夏時聽此一言,再看曲笙又覺不同。
這般年紀,有這樣的眼界心胸,蒼梧的氣運,恐怕真的集于她一身了。
他緩緩道:“既然曲掌門有這等想法,那麽這‘定軍’一詞,便是你的心意,在出招的時候,多想一想這個詞,悟得的東西,便是你的處身立世的本源了。”
曲笙颔首受教,之後她眨了眨眼睛,問道:“還要檢查經脈嗎?”
“暫時不用。”
她狡黠一笑:“說起來,夏道友裏裏外外都把我看個通透,但我連夏道友的靈根都不知道呢。”少女湊了過來,直直地看着他,“是不是很過分?”
“什,什麽?”夏時感覺自己的臉似乎又熱了起來,雖然幫她查過經脈,但神識入體,只是檢查身體內部,外面什麽的……他秉承君子之道,根本不會去看。
“曲掌門你是女孩子,別随随便便開這種玩笑。”臉皮眼見又繃不住,夏時轉身欲逃。好像自從他混進蒼梧,便屢屢敗在曲掌門的調戲之下,這感覺簡直糟透了。
“夏道友別害臊,你說出靈根咱們就扯平了……”曲笙特別好奇夏時的靈根,她不依不饒地跟在夏時身後嚷道。
夏時的腳步更快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掌門殿,你追我趕,卻不想迎面跑過來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
嚴琮一見曲笙如見主心骨,慌忙道:“不好了師父,外面鬧出人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二代的扶貧日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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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小屋,桌子上放着一盞燈花跳躍的油燈。
氣氛壓抑而沉悶。
“你知道調戲是一種什麽概念嗎?”聲音冷漠,嚴肅。
“知道的,是一種……很糟糕的東西。”他的聲音仿佛正在隐忍着什麽。
“你身為太和劍修,青弭峰最出色的弟子,卻屢屢慘遭蒼梧掌門調戲!”聲音怒不可遏,“你有什麽想法嗎?”
“很後悔,如果我知道會這樣,一定不會……”
“什麽?難道你想不負責?”
“當然不,怎麽會,我一定……等等,為什麽負責的是我?”
聲音冷笑,此時燈花大作,映照在對面的牆上,赫然是幾個鮮紅的大字!
——
父·債·子·償,
情·債·肉·償!
31、妖無格(一)
曲笙和夏時都停了下來,她一步上前皺眉道:“死人自有城主府管,跟咱們有什麽關系?”
“可,可他們說殺人兇手在咱們這兒!”
殺人兇手?她和夏時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目光中發現了意味深長。
“最近這幺蛾子還挺多,小琮,回去好好修煉,為師出去看看。”她收起定軍槍,為自己施加了一個淨形訣,一個避塵訣,将身上衣服和容貌打理妥當,對夏時道,“夏道友近日辛苦,若是無事,可以先行回客房休息。”
客卿長老通常是不管門派內務,只在門派求援或是重大祭典才會幫忙,按理說,夏時已經多做了許多,曲笙也不好意思總麻煩人家,因此想自己解決。她畢竟是一派掌門,不是溫室裏的暖寶寶,不管夏時在不在,這些大小事宜她都能處理得游刃有餘。
在不被調戲的情況下,尤其是有外人時,夏時一身氣息收斂到極致,根本看不出任何心理動向,他暗自掐指推演一番,見局勢渾濁不清,便道:“既然蒼梧有事,我當随你同去。”
“那便同去。”
相處了這些時日,曲笙承認,自己還是看不透這位深不可測的夏道友,但并不妨礙她喜歡夏時在身邊。
原因太簡單了,能打!
這一次,如果不出她意料,登門來找殺人兇手的,應當是城主府裏的管事,安塵。
她循着路,一邊走一邊對夏時介紹道:“晉城有兩位慈祿宮派來的金丹修士坐鎮,各帶有兩名築基期弟子侍奉,皆安置在城主府內。城主雖然是凡人,不過他姓安,是‘七國八姓’中的安家旁支,祖上三代經營晉城至今,勢力根深蒂固。城主府除了慈祿宮修士,還有六名城主搜刮來從小養大的管事,都是築基修士。”
凡人養修士在如今也不算是多麽驚世駭俗的事,尤其是這種大世家出身的子弟,他們不缺錢,缺的是能與修士一較高低的力量。自天元2018年,人間十萬年大劫過去,修真狂熱逐步降溫,許多如魯延啓般資質悟性都不出衆的五靈根孩子,因為被宗門拒之門外,便被這些有錢人尋到,以丹藥養成,通過種種手段,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奴才。
而今人間丹藥泛濫,只要有錢,便能換來靈石,因此凡人也能掌握一些控制修士的粗淺法門,于是這些被凡人養大的修士,如彭樹海陶悔之流,他們一生的修為不會超過築基期,直到壽元耗盡,都要聽從主人的吩咐,任其差遣,甚至在私下有一個極不光彩的稱呼,被那些凡人稱為“修仆”。
曲笙繼續道:“這幾名管事中,安塵負責百姓治安,此人城府極深,不好打交道。”
“吃過虧?”他立刻皺眉。
曲笙搖頭:“我師父來晉城時,曾贈予城主幾樣禮物,平時還算是網開一面。不過咱們這位晉城城主啊,除了自保,其他一概不關心,慈祿宮的修士又眼高于頂,所以這座晉城,真正是掌握在這幾名管事手中。好在蒼梧沒有利可圖,平時幾乎不出角子街,這些管事忙着撈錢,顧及不到這裏。”
“既然他們會找到蒼梧,下手殺人的極有可能是修士,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
曲笙納悶地看了他一眼,夏時大部分時間都很低調,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沒想到這次如此明确地表态,她應道:“蒼梧立足晉城民生,應該出力,不過人家會不會領情就不一定了。”
“總之,先看看情況如何再說。”
一般來說,這種渾水誰都想躲着走,但夏時完全不想避身事外——這大概是太和劍修的一種本能反應,“一身一劍衛天下”,若沒有極度旺盛的保護欲,又怎能舍生忘死?
談話間,曲笙收了院落禁制,四方隐去,只留一個連帶着主屋廂房的蒼梧小院,她打開護院大陣,盈盈從主屋走出,便看到院門處站着一名白衣修士,他面色陰郁,看着曲笙的目光不善。
“曲掌門。”對方颔首道。
曲笙客客氣氣:“塵管事,有什麽話,請進來說。”
“不必了,請曲掌門随我到城主府一敘,或是你直接将兇手交出,咱們才好話舊情。”
曲笙心理一驚,安塵不是這麽咄咄逼人的人,能讓他臉色如此難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面不露聲色,她笑道:“塵管事,本座連發生了什麽都未知曉,又怎知兇手何在?蒼梧在晉城呆了這麽多年,您豈不知,蒼梧弟子論風花雪月還行,這殺人的事,多掃興啊,對不對?”
安塵根本不理她的話茬,他如一只獵犬般盯住曲笙:“西市陶悔,東市彭樹海,三十條人命,曲掌門,蒼梧派要給晉城一個解釋。”
此話一出,曲笙心知不好。
當時桐姝被欺,蒼梧曲掌門憤而出頭,從東市走到西市,當街打臉,把彭樹海和陶悔等人壓制得毫無還擊之力,何等意氣風發。
可如今,這倆人連帶喽啰一死,好大一盆狗血淋頭,事情變得更棘手了。
“塵管事,我若想下手殺人,何苦不當時動手,現在殺他們又有何用?”曲笙也進入了公事公辦的模式,“這分明是有人知道我與他們二人的過節,故意栽贓陷害,污蔑我派。”
“放眼整個晉城,也只有曲掌門有這個動機……和本事。”安塵皮笑肉不笑,“如今民憤已起,曲掌門若不是給個交代,城主府就算再想袒護你們,老百姓也容不下蒼梧。”
竟然如此嚴重?蒼梧如今閉門謝客,竟不知外面出了這麽大的事。
“我随安管事走一趟。”
安塵又道:“那是最好,不過在這之前,蒼梧要用陣法封起來,等慈祿宮的兩位真人出關後,還要檢查一次。”
曲笙本來要走,可她一聽這話,便皺眉道:“慈祿宮要用神識檢查蒼梧派?塵管事,這是冒犯宗門道場,蒼梧再小,也沒有被外人檢查的道理。”若是門派領土可以大開門戶,任由其他修檢查個幹淨,她還有什麽臉面去跪蒼梧祖師?
安塵并不解釋:“民怨沸騰,曲掌門出門便知。”
她狐疑,一腳邁出大門,出了蒼梧的護宅結界,便立刻被嘈雜聲淹沒。
“還我兒子命來!我跟你們這些修士拼了!”
“嚴懲兇手!為民除害!”
“相公,相公,你死得好冤啊……”
“哥哥喂……”
“爺爺啊……”
“報仇,報仇!”
眼前一張張表情各異的面孔出現,重重人浪,曲笙沒想到會出現這麽多人,她站在院門口,一時間竟有一種千夫所指的感覺來。
人群看她不說話,以為對方無可辯駁,更是氣勢洶洶,甚至還有一個老婦捶胸大叫道:“角子街這種地方早就該拆了,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都住進來,害了我的乖孫,我的孫孫從小到大連只雞都不敢殺呦……”
這話就更是誅心了,跟着彭樹海和陶悔的混混,可能真的沒殺過雞,但做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這些人看曲笙不過是個小姑娘,柔弱可欺,眼下便肆無忌憚起來,完全忘記了他們現在身在的正是晉城最是臭名昭著的第一街。
角子街。
還不等曲笙說話,人群外圍突然傳來尖利的女子聲音道:“說角子街不三不四,難道你們就是什麽好東西?彭樹海仗勢欺人的時候,你那賊孫子可是下手最黑的一個!”曲笙和人群看過去,說話之人正是前陣子被偷了臘肉的薛大嬸子,她拎着擀面杖,一腳踏在旁邊的破木箱上,陰沉着臉看着那些人,“兇手還沒查明就跑過來鬧事,不過是倚老賣老,欺負蒼梧的修士不會拿凡人如何,劉二刁,你在這兒撒潑,問過咱們角子街了嗎?”
薛大嬸子身後,還跟着一名赤着上身,紋了一身蟠龍花繡的光頭壯漢,他握緊了拳頭,身上肌肉虬然成塊,看着更非善類。他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威脅意味,一個字一個字道:“媳婦,說得好!”
這一對兒夫妻也算是角子街的風雲人物之一,聽說是山匪出身,沒幾年山頭被一個宗門給占了,倆人跟弟兄們散了夥,索性住到了角子街來。
被薛大嬸子這麽一喝斥,那老婆子劉二刁果然縮了回去。
不過人群裏自然有不怕事兒大的,見有人為蒼梧出頭,一個幹瘦的漢子大聲反駁道:“我不管什麽角子街不角子街,我只知道這裏是晉城!再說了,修士就可以肆無忌憚嗎?我那陶家兄弟橫死街頭,我要求城主大人主持公道!”
話音剛落,忽地又傳來一陣嬌笑聲。
“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西市的楊老板麽,”角子街街口方向走過來幾名衣着花枝招展的女子,領頭的那個正是曾迎過曲笙的豔陽樓姑娘之一,她甩着一條白絲帕,嬌滴滴道,“楊老板大張旗鼓地來我們角子街,可有跟咱們溫姐姐打過招呼嗎?”
楊老板一看來人,眼睛也不自覺垂了下去。
那姑娘步步搖曳生姿,繼續道:“死了人不去找城主府,反在這兒圍着……怎麽,個個都是火眼金睛不成?大人未定案,你們就知道誰是兇手了?這還真稀罕,倒不知你們将城主府至于何地了。”她話裏軟中帶刺,柔中帶剛,說得人啞口無言。
漸漸地,角子街兩邊原本封閉的商戶也漸漸打開了門板,一個頭發亂糟糟紮起的中年大漢走了出來,一手抄着豬腿,一手拎着拆骨刀,睡眼惺忪地道:“人多好啊,來啊,放血,殺豬!”屋子裏還真的傳來了豬叫聲。
另一邊的商鋪裏走出一個落拓漢子,一邊往嘴裏灌着黃湯一邊道:“角子街誰不知我馮某人最喜歡湊熱鬧,但凡進了咱們這兒,無一不是好兄弟,我看這裏面有幾位很是面善啊,咱們來聊聊?”
他手中酒壇子一砸,眉眼間露出了狼一般的兇色。
在角子街的這群下九流眼中,既然住進了這條街,別管是修士還是凡人,都是角子街的一員罷了,別管平時如何,若有外人敢欺負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那就抱歉了……
老江湖來教做人!
角子街的這群兇神不好惹啊……來鬧事的人集體紮脖,紛紛看向帶着他們來的安塵。
安塵的臉刷地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随着修真界的發展,修真狂熱的減退,修仆這種群體也出現了。
32、妖無格(二)
角子街的住戶們陸陸續續走了出來,原本來鬧事的家屬有百多號人,如今被這氣勢一壓,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子已經蕩然無存。
奉行天道的修士不會對凡人出手,但若真要應對這些人的糾纏,反而同是凡人的角子街鄰居們更得心應手,曲笙颔首示意。
江湖義氣,從不言重。
眼下卻該是她與安塵的正面交鋒了,鬧了這半天,這些在這些家屬身後煽風點火的,怕就是城主府了。
曲笙客客氣氣道:“塵管事,恕本座糊塗,這殺人案是怎麽回事,貴府憑什麽認為兇手在蒼梧,總不至于是憑借臆斷和這些所謂的‘民怨’吧?”
“城主府并未定罪,只是希望曲掌門配合調查。”
“既然調查,又為何封我宗門道場?”
“自然是為了給民衆一個交代,否則修士任意殺人,城中豈不是人人自危,夜不能寐?”
“塵管事是認定我們有殺人嫌疑了?口說無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目光帶着嘲諷,“塵管事想抓人,總得出示一下證據,本座才好引頸就戮不是?”
“本不想出示證物,以免引起恐慌,既然曲掌門極力要求……”安塵冷笑,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灰撲撲的羽毛,“此物便是兇手所留,據城主府判定,此乃妖獸之羽!前夜案發之後,我等用神識将晉城內外方圓五十裏範圍全部查找過一遍,并無妖獸氣息,所以這妖獸,有極大可能潛伏在蒼梧派!”
下面的凡人都露出恐懼之色:“妖獸?”
“吃人的妖獸!”
“蒼梧居然敢藏匿可怕的妖獸!”
安塵揚聲道:“希望曲掌門配合搜查,或是交出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
“公道,我們要公道!”
“殺人償命,修士也不例外!”
曲笙心中驚疑,怎麽會這麽巧,對方所殺的人與她有關,妖獸藏身的地方與蒼梧有關,而且還留着這樣一個明顯的證據,若說是城主府手筆,他們又何必犧牲那麽多條人命?
在這件事中,城主府最多推波助瀾,其中定還有隐情……會是青極宗的報複嗎?
曲笙不怕這個,她只有一個底線,不能讓人随意踐踏蒼梧道場!她得周旋到底,蒼梧不能受不白之冤,這件事她得自己查!
可就在她剛要開口之時,耳邊傳來夏時的聲音道:“盡快閉門謝客,蒼梧混入了妖獸!”
夏時在蒼梧發現了什麽?曲笙心都提起來了,可她越是緊張,臉上卻越要笑。
她不與安塵争辯,而是直接對下方的死者家屬道:“諸位父老鄉親,以及諸位角子街的德鄰,蒼梧在晉城深居簡出,若不是彭樹海和陶悔辱我弟子太深,本座也不會出手教訓他們,請諸位想一想,若是本座一直懷恨在心,定要痛下殺手,為何殺人之後還老老實實呆在晉城?若是本座有心殺人,又怎麽會留下如此明顯的證據?此事定有蹊跷,蒼梧願将此事查實,我相信諸位今日在蒼梧門前,确為公道而來,那麽蒼梧也必定還諸位一個公道!在此之前,若諸位信不過蒼梧,大可如塵管事所說,為蒼梧結下陣法,若非塵管事同意,蒼梧弟子絕不會出現在大家眼前,請大家安心。”
這一番言辭下來,人群中的義憤果然淡了許多。
安塵可沒那麽好說話,他咄咄逼人:“只封道場又有何用,我們的目的是抓住兇獸,曲掌門難道不該跟我走一趟嗎?”
“本座以為,去城主府也不會對案子有什麽進展,不如抓緊時間調查兇手,以免對方遠走高飛,既然塵管事認定這羽毛的主人藏在蒼梧,本座當然要徹查蒼梧道場,好給大家一個交代,也還自己一個清白。”她從容不迫道,“諸位,蒼梧不僅會全力追查此案,還會拿出三千兩白銀,作為死者的撫恤銀兩,為晉城出一分力。”
聽到真金白銀,大家都提不起鬧事的心了。眼看有人打退堂鼓,安塵身後有一名衣着華貴的凡人青年走上前來,反駁道:“那怎麽行,誰知道你們會不會糊弄我們!”
曲笙眼睛掃過去,這青年似乎是城主的第三子,名叫安鶴雲。
她側過頭笑了笑:“要不安三公子留下來做個監督可好?”
安鶴雲後退兩步,警惕道:“胡說什麽!我看你就是個妖女,安塵,你還聽她胡言亂語作甚?你修為比她高,還不把她拿下押送城主府,把這什麽破道觀拆了,免得擾亂晉城治安。”
這話一出,曲笙算是徹底明白了,不管彭樹海和陶悔那一批人是誰殺的,青極宗大戰之後,城主想必是聽到了消息,對蒼梧派生出了忌憚之心,這是準備借機趕他們呢!不然也不會煽動這些家屬,不由分說便來蒼梧鬧事。
安塵也沒想到安鶴雲的嘴這麽灑脫,人家還沒開始套話,便什麽底都洩了出來,他一臉隐忍,本來還想先将曲笙待到城主府控制住再說,卻沒想到讓她警覺,這事不好辦了。
曲笙眼波流轉,輕笑道:“就憑這一根羽毛,塵管事當真要拿我?”她看着下方的人群,“本座原想拿出些銀子吊唁逝者家屬來着,唉……”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道:“我看曲掌門不像壞人!”
“總得給人家一個機會……”
口風變得真快。
曲笙趁機道:“請諸位放心,蒼梧定會幫大家找出兇手。”
只是人群裏還有不甘的聲音:“難道要無限期拖下去,你們總得給我們一個期限,如果做不到,就離開晉城!”
“對對,這個辦法好!”
“曲掌門,你敢約定個期限嗎?”
曲笙現在反而看向安塵,問道:“這期限,由城主府來定才合适,不知塵管事意下如何?”
安塵不想答應,但話已至此,他不得不道:“那就限你們十日。”
曲笙颔首:“多謝塵管事,多謝諸位父老鄉親體諒,今日起,蒼梧閉門謝客,還請塵管事布陣。”
塵管事無奈,拿出一副陣盤,将精血滴入,陣盤驟然變大,在天空呈現八卦圖形,牢牢鎮住了蒼梧小院。
而此時,安鶴雲還得意道:“關住了你們,看你還敢不敢耀武揚威,哼,十日後,有你們好看的!”
曲笙覺得這安鶴雲呆得很是別致,她還對他嫣然一笑:“請安三公子拭目以待。”
不管內在如何,憑借一副好皮相,曲掌門總是如此能唬人,那安鶴雲被笑得一恍惚,居然狼狽地低下了頭。
安塵一嘆,他道:“陣法已成。”
曲笙:“有勞塵管事,若我出入,還要勞煩安管事為我行個方便。”
衆目睽睽之下,安塵應下,曲笙便轉身回到蒼梧,封閉了院門。
……
出了這麽大的事,幾個弟子也無心修煉,都在蒼梧小院裏等消息。夏時眉目間有一絲凝重,而桐姝則縮在老樹下,似是不敢看人。
曲笙回來後,桐姝出乎意料地沒有飛撲求愛撫,而是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
曲笙心道不好,直接問夏時道:“那妖獸是怎麽回事?小姝怎麽了?”
夏時不輕不重地道:“我看到了那位管事手上的妖獸羽毛,之後便用神識将門派掃了一遍,不想在桐姝的房間裏發現了妖獸的氣息,我平時與她接觸不多,便吩咐嚴琮去與她商量,問她那妖獸的來歷,誰知她差點傷了嚴琮。”
嚴琮撓頭道:“其實沒什麽,我非要進屋看一眼,她急了才會出手攔我,好在旁邊有夏前輩看着,我一點都沒事!”他怕曲笙誤會,一個勁兒幫桐姝說好話。
曲笙頭大如鬥,她突然想起自己閉關前桐姝異樣的神情,覺得自己可能是忽視了些什麽。
她坐了下來,拉過桐姝的手,柔聲細語問道:“它是不是來了?”
桐姝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小姐姐最懂她,立刻點頭道:“它!是它!小姐姐,保護,它!”
你小姐姐都要自身難保了……
曲笙嘆道:“是小姝帶它回來的嗎?它在哪?”
桐姝又低下頭,玩着腰帶上的流蘇道:“偷,偷偷的……小姝不壞,它,很可憐。”
“它能聽懂咱們說話嗎?小姐姐想見見它。”
桐姝對曲笙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曲笙甚至不用說什麽,桐姝只略微猶豫了下,就拉着曲笙的手,眼睛戒備地看着夏時和嚴琮道:“小姐姐,你來,你來。”
這是只讓她一個人去了。
桐姝不會害她,但是難保不被人欺瞞,曲笙下意識地看向夏時的方向,見他沒阻攔的意思,便知道那妖獸大概沒什麽危害性,就算有,她和六文錢也足夠應付。
曲笙拍了拍桐姝的手:“好,小姐姐單獨跟你去見它。”
桐姝的院子離曲笙很近,裏面收拾得很整潔,縱然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擺設,也都規規矩矩地放好,桐姝的生活習慣相當好,甚至比大多普通人還一絲不茍。
曲笙被她帶着走進屋子,關上門後,桐姝爬上床,在床板那裏鼓搗了一陣子,怯生生地回頭看了曲笙一眼,然後從裏面撈出一只灰撲撲的禽類。
此禽大約有一尺高,渾身羽毛灰色帶着些許斑紋,腦袋耷拉在桐姝的胳膊上,上方沒有冠子,它半眯眼睛,不像妖獸,反而像是一只生了病的家雞。
雖然知道家雞成不了妖獸,但是曲笙還是驚嘆了一番,她湊過去問道:“這是成了精的鹌鹑嗎?”
作者有話要說:
【修二代的扶貧日志:二】
外面亂哄哄的,直到安塵拿出那根羽毛,夏時才擡眼。
心知是計,于是也顧不得禮貌周全,他鋪開神識,一寸寸翻找起來。
掌門殿自然也在排查之列,他的神識進入曲笙的閨房。
裏面有木桶、屏風……看來她原本是準備修煉後沐浴一番,所以那旁邊還放着準備更換的衣物,一件白色細帶小肚兜明晃晃鋪在上面,衣料在光線下泛着青嫩的光澤。
那樣嬌小,似乎一用力它就會粉身碎骨,難以想象它貼在肌膚上的時候,該是何等的輕薄柔軟。
……
“少主怎麽了,難道蒼梧有禁制能傷到少主?”月刃發現夏時臉色不太對。
“不,沒什麽。”
他繼續搜查,但是臉頰微紅。
……
想來蒼梧的禁制啊,還是很厲害的呢……
====我是恢複畫風的慶新年小劇場福利分割線======
今天除夕,馬上就要過年了。
提前祝小天使們新年大吉,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當然,過年怎麽能沒有福利呢~
在今天的章節下留言(注:請打零分),大年初一就會收到滿是道長愛心和祝福的猴年小紅包啦~
另外,上一部《魔修難為》完結後,很多小天使反應番外不過瘾,所以今天公布番外計劃——《掌門真絕色》正文完結後,會分別為三本書的男主女主寫婚後番外(大家可以購買自己喜歡的那一款),還有三位女主同框互動番外,也許還有三位男主同框互動番外,以及……到時你們說了算~
再次麽麽大家~
33、妖無格(三)
桐姝還沒開口,那妖獸卻像是聽得明白,眼睛驟然睜開,朝着曲笙兇狠地叫了起來:“咕!咕咕——”
桐姝一下子把大鹌鹑按了回去,急忙道:“不是的。”
“我知道,只不過試試它能不能聽懂人話罷了,既然開了靈智,能聽懂話,就好辦了。”曲笙一邊說道,一邊坐在了旁邊的太師椅上,“我問你幾個問題,叫一聲是‘對’,叫兩聲是‘錯’,本座奉勸你最好配合,看你不過是二階妖獸,這裏可是人修的城池,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間。懂嗎?”
那像極了鹌鹑的大鳥盯了她半響,才“咕”地叫了一聲。
“你是自己來晉城的嗎?”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大鳥眼中閃過光芒,它從桐姝的手臂上跳了下來,扇着翅膀撲騰到曲笙身邊的桌子上,大聲道:“咕咕!”
“晉城裏的那三十名修士,是你殺的嗎?”
“咕咕!”
“很好,我們可以繼續談下去了。”曲笙一拍靈獸袋,将六文錢招了出來,“妖獸有通用語言,六文錢,我來問,你來翻譯給我聽。”
六文錢被放出來後,鼻尖輕輕一嗅,頗為戒懼地後退了兩步道:“你有異獸血統?”
此話一出,曲笙也不禁正眼打量了一眼這大鹌鹑,若真是異獸血統……
這天下之獸,分妖獸、靈獸、異獸三類。
其中靈獸天性與人類親和,可直接引天地靈氣入體修煉,是最純淨靈透的獸類,如上古時期的神獸,便是靈獸的最高等級;
妖獸則需要将靈氣修成妖氣之後才能修煉,它們崇尚自由,野性難馴,因此與人類并不親近,卻也不算敵對;
還有一種異獸,其神通不在三界內,跳出五行外,極難遇到,但戰力卻是直逼神獸的存在。
妖獸之間對血脈極其敏感,六文錢既然如此說,就一定有确鑿的把握,曲笙曾聽說過修真界有一本名為《異獸志》的典籍,其中記載人間界異獸共三百七十九只,其中築基卷對應二階到三階的異獸,共二十六只,皆得天地賜名。
那大鹌鹑被六文錢道破,非但不驚慌,反而充滿驕傲地看着她。
曲笙便從善如流地問道:“你真的有異獸血統嗎?”
“咕!”驕傲挺。
曲笙:“……”好想賣錢。
桐姝走過去牽住曲笙的衣袖道:“它很好,小姐姐,救救它。”
曲笙拍了拍她的手,對六文錢道:“去将來龍去脈問清楚。”
六文錢這才慢悠悠爬過去,叽叽咕咕對那只大鹌鹑嘀咕了一通。
曲笙這邊也沒閑着,她問道:“小姝,那一次你跟我說‘它來了’,是指這只鳥嗎?”
桐姝捂住胸口道:“能感應到,它很悲傷,小姝,很害怕。”
曲笙思索了一番,把這段話翻譯過來:“我閉關前,你就感應到了它的氣息,卻無法确定它的方位,而且小姝知道這只鳥很有可能在遭受苦難,所以小姝很難過很害怕,對不對?”
桐姝連連點頭,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曲笙用力道:“嗯!”
可曲笙看着她的目光卻有點擔心:“小姝,你為什麽會感覺到這些?你……能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桐姝茫然地搖搖頭:“不知道,小姐姐,不知道……”她喃喃地退到了一邊。
獸族之間的交流很快,不一會兒,六文錢便砸吧砸吧嘴,對曲笙道:“這事兒不好辦吶。”
“說來聽聽。”
六文錢介紹道:“這位是瑜藍,它是被人從黑崎州帶到中陸州來的。”
曲笙若有所思。
修真界有十萬餘年的歷史,前九個紀年雖然動蕩,但是大部分時間都在跟魔修打架,妖獸一直保持中立,直到第八個紀年函古紀,爆發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獸潮,修士和獸族大戰數千年,犧牲了無數同仁,最後更是隕落了兩位渡劫期道尊,當時的獸族青丘狐王胥君也死于大戰之中。
直到天元紀年的開啓,青丘狐王涼君重現人間,将隐匿的獸族舊部重整于人間七州之一的黑崎州,除王城外,建立下屬九座獸族主城,如今正是風生水起,與人修相處融洽,怎麽會有人敢在黑崎州挾持妖獸,而且還有異獸血脈。
雖然這只大個鹌鹑怎麽看都看不出異獸血統就是了。
“獸族主城戒備森嚴,能将它帶出黑崎州的,想必修為很高?”她問道。
六文錢乜斜着看了一眼大鹌鹑瑜藍,慢悠悠道:“它正在主城外修煉,被人半路打暈捉了去,醒過來後就發現自己被關在靈獸袋裏,一天前被人弄暈丢了出來,一睜開眼就已身在晉城,跟一堆屍體作伴,而那個捉它的人已經不在。晉城的護城大陣它破不了,留在城中肯定會被抓到,于是這位仁兄情急之下,激出了血脈之力,一路逃進了蒼梧,被桐姝收留下來。”
曲笙手指敲了敲桌子,她這護宅大陣,居然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