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一只妖獸随随便便闖了進來,而她這個掌門卻不知道,看來确實該換一換陣法了。

她一手放在桌子上,湊上前對瑜藍語重心長的道:“其實吧……我本來不該相信你的,但是本座沒辦法想象一只鹌鹑手撕修士的場面,姑且就算信了你吧。”

瑜藍愣了半響,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被擠兌了,它瘋狂跳起來要啄曲笙,卻被在一邊守護小姐姐的桐姝撈起來抱住。

它一看桐姝便不掙紮了,蹬了兩下腿,含恨地叫了一聲:“咕咕!”

曲笙對桐姝道:“看好它,我去安排一下。”

“好。”桐姝乖乖點頭。

曲笙起身向外走去,六文錢竄到她肩膀上,用靈獸與主人之間特有的傳音道:“你真的就這麽相信那只鳥了?”

“我不信它,但是我信小姝。”

一只有異獸血統的二階鹌鹑,萬裏迢迢飛來晉城殺了三十個築基期都不到的小混混,這是什麽精神?這只鳥若是沒瘋,應該如桐姝感受到的那樣,被人挾持到此地,身帶悲憤,才會被桐姝感受到氣息,而那個帶它來晉城的人卻不知在布什麽局,竟一直等到現在才出手殺人,意圖很明顯是想栽贓嫁禍蒼梧,但為什麽要在殺人現場留下瑜藍的羽毛?

那麽瑜藍會躲入蒼梧,是否也在那人的算計內?這人難道會是青極宗的人?

曲笙将這些告訴夏時,他将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細細地思考着。

“這個布局之人,修為不會在元嬰之下,他很聰明,殺的人身份也很巧妙,卻不能說一定就是沖我們來的,因為桐姝能感應到妖獸的事,連你也剛剛知道,至于瑜藍會不會躲入蒼梧,會不會被人發現,它有什麽舉動,都是人無法預料的。”夏時垂眸低聲道,“但我們還得慎重處理,因為這件事,牽扯到了幾方勢力,每一方,都會對蒼梧帶來危險。”

借題發揮的城主府。

被煽動情緒的晉城百姓。

那個窺伺在一旁,不知身份和目的的始作俑者。

甚至還有遠在北方的黑崎州獸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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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笙:“城主府要的是打壓蒼梧,百姓要的是兇手,只要保住瑜藍,黑崎州的獸族就不會有問題,最難解決的是那個始作俑者。”

“十日期限,太短了,不過我大致想好了幾個方案,具體還需要檢查過城中情況才能動手,這件事壬江真人不用參與,最好将徐鼓、封笛還有關瑟都叫回來。對了,慈祿宮的修士與城主府關系如何?”

“慈祿宮眼高于頂,而且每隔五十年慈祿宮便會在各地換一批修士,所以他們交集不會太多,我記得師父當年進駐晉城,那位城主大人頗為高興,曾有意拉攏,想用蒼梧來制衡慈祿宮。”

“那就好,咱們分頭行動,我出去查探城內消息,你去尋人手。”

“好。”

兩人都是做事果斷利落之人,商量妥當後立刻分開,前後離開內堂,出了主屋一路向院門而去。然而在路過小院之時,曲笙意外地發現桐姝沒有抱着那只大鹌鹑。

“瑜藍回屋了?”她順嘴問了一句,連腳步都沒停。

結果桐姝的一句話差點把她腿吓軟。

“它,走了。”

“什麽?”曲笙驚道。

不光是曲笙,連夏時都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他也急了。

桐姝茫然地搖搖頭:“剛才,它說,要離開。”

“不可能,就算它能穿過蒼梧陣法,難道能輕易出安塵布下的結界?”曲笙心中閃過無數陰謀論,她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夏時反應比她更快,曲笙話音剛落,他便沖出了蒼梧小院,直接破了安塵的結界,鋪開神識,如離弦之箭,一路向前沖去。

曲笙也跟了出去。

這妖獸怎麽回事?它既然主動躲進蒼梧,必定知道外面有危險,為什麽會突然離開?但凡她有一點察覺,也不會讓它出去!

有異獸血統的妖獸、黑崎州、殺人、嫁禍、民怨……似乎某種真相正要呼之欲出。

她心裏一陣陣發緊,若這妖獸能逃出晉城還好,若是逃不出……她只希望城主府的人不要太糊塗!

但是出了角子街後,曲笙便知道——

事情已經無法收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負責修真界八卦:一】

小天使們好,這裏是由吳道長主持的“不負責修真界八卦”,我們的口號是——不負責,不核實,不拒絕,不查證。

相信大家看到現在,已對修真界五大山門之首的太和派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這是一個保護欲極度過剩的群體,有漫山遍野的男神,還有随随便便撿一個都能被調教成忠犬的逆天資質,堪稱妹紙的樂園,後宮的樂土。

那麽他們除了戰力高、顏值高,還有什麽顯著特征呢?

當然是個子高!

大家都知道,修真界的外貌因為靈力滋養,可以一直保持巅峰狀态,但身高卻是不可以調整的。

這次吳道長就來818太和男神的身高。

根據不完全統計,太和劍修的身高大概在185-192公分之間,平均身高187公分。

制式标配有腿長、臀翹、八塊腹肌和人魚線。

(此時應當有一系列近景特寫。)

大家是不是也想來一打呢?

另外,最近“太和沒有高富帥”的言論甚嚣塵上,認為我大太和只有“高”和“帥”,那麽現在我只想說……

這顏值和身材還不夠玩一輩子嗎?

(舔舔舔~

好了,這一期的不負責修真界八卦就到這裏。

(繼續舔舔舔~

如果你有好的建議/想知道的八卦/清奇的腦洞,可以在屏幕/手機下方留言,跟吳道長互動。

咱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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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好,道長給大家拜年啦~

奉上一則歡樂小八卦,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歡這種畫風~嗷嗷嗷~

34、妖無格(四)

剛剛撤出角子街的人還沒完全散去,有些人嘴上罵罵咧咧,有些人惦記着蒼梧派許諾的額外撫恤銀子,還有一部分人覺得氣沒撒夠,聚在一起嚼舌頭,尤其那個被薛大嬸子指名道姓罵過的劉二刁,對着一群人口沫橫飛地編着不堪的小話兒,一個勁兒地往曲笙身上抹黑。

他們肆無忌憚,自然是因為角子街的人有角子街的道義,只要你不在街裏鬧事,出了街他們是不管的。

“……屁大點兒年紀的小丫頭片子,居然就是掌門了?門派裏還有那麽多男子,哪像是好人家的閨女,哼,我老婆子活了這麽多年,什麽事兒沒見過,我可不信修士就那麽清水白菜,說不定吶……”

正當劉二刁起勁的時候,角子街裏突然飛出一只家雞大小的灰色大鳥來,撲楞楞沖散了人群,灌得那老婆子一嘴鳥毛。

那鳥飛得很慢,跌跌撞撞,一直也飛不高。

有人撿起抖落在地上的羽毛,看了半響,臉色大變,失聲道:“這,這不是塵管事手上的……哎呀親娘,這是兇手掉的羽毛!”

人群瞬間炸鍋了。

“什麽?妖獸?”

“救命啊,有妖獸!”

“快來人啊,兇手又要吃人啦!”

整個東市都亂了起來。

此時安塵也沒有走遠,他正陪着安三公子在旁邊的茶樓裏小憩,一見亂象,立刻飛出茶樓,手中連連拍出符箓捉那妖獸,又祭出一張傳音符通知城主府。

妖獸像是受了重傷,在符箓的包圍中并不掙紮,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脖子上似乎有一圈極細的光芒,像是一個鎖鏈。

路上行人混亂,大家四散奔逃,安鶴雲也被來帶的随從護在身後,安塵一人站在它面前,已祭出了手中法寶。

他雙目凝神,開始掐訣念誦法咒。

低階法術耗費靈力少,攻擊低,發動時間也相對漫長,就在安塵念咒其間,那妖獸突然暴起,它沖破符咒牢籠,抓住了一個因為恐懼而半癱地上的中年男子,用爪尖鈎進男子的肩膀,長長鳴叫一聲,雙翅張開足有五尺長,揮舞着半飛了起來。

“啊!救命啊啊!”男子吓得魂飛魄散。

妖獸雙爪用力一蹬,男子便被甩出幾丈遠,落在沒收起的菜筐裏,一頭暈了過去。

“孽畜,敢在晉城當街傷人!”安塵暴喝一聲,終于将法術放了出去。

那是一道低階水系法術,安塵也是丹藥催生的修仆,法術的準頭和力度不夠,對于一只二階妖獸來說,并不難躲過去。

可它偏偏沒有躲,任由安塵的法術擊中自己的腹部,“咕”地一聲,從空中墜了下來。

它沒有用妖力護體,竟然就這樣将身體暴露在修士的攻擊之下,雖然腹部傷口不大,卻已血流如注。安塵正想掐訣将它活捉,然而此時,原本困在它附近的一張符箓不知為何突然爆裂,化作一道利光,竟将整只大鳥于半空中開膛破肚!

鮮血噴射出來,揚灑一地,随着大鳥的身體,一顆小如豌豆的獸丹也掉了下來。

夏時已用最快的速度從蒼梧趕到東市,他剛鋪開神識,便察覺到了符箓爆炸,當他抵達東市,看到的便是倒在血泊中的瑜藍。

他閃身到瑜藍面前,立刻取出一枚丹藥給它服下。

但丹藥無法被身體吸收,再好的丹藥也是回天乏術。

瑜藍已經死透了。

夏時捧着鳥身的手瞬間被血染遍,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知道自己……還是失算了。

……

曲笙沖出角子街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安塵陰沉着臉,對眼前這位突然出現的金丹修士很是戒備,他查過晉城進出記錄,知道這位是蒼梧客人,只要夏時不傷人,安塵是不會輕易得罪金丹修士的。

因此直到曲笙出現,安塵才對她道:“這只妖獸應當就是藏匿在角子街的兇手,它剛才沖出來意圖傷人,已被我擊斃。”

曲笙看到瑜藍倒在血泊中,一瞬間她什麽都明白了。

“那個人根本不是沖着蒼梧來的,他的目标,是晉城。”

瑜藍是逃進蒼梧的,它不可能自尋死路,那麽只有一個可能,便是對方留着它這步棋,只等關鍵的時候放出來。為什麽要讓它死在晉城?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一只有着異獸血統的妖獸,它的死亡,必定帶來黑崎州某只異獸的雷霆之怒。

晉城……

安塵皺眉道:“曲掌門此話何意?哼,雖然你們已經洗脫了嫌疑,但此妖獸終歸是藏匿角子街,還望曲掌門以後好生照看門戶,屆時城主府判定此案後,蒼梧放可在晉城行走。”他轉身欲走。

“塵管事,”夏時叫住了他,“我想請教一個問題,這只妖獸伏誅之時,可有什麽異狀?”

安塵本不想回答,但這只妖獸死得确實有點蹊跷,他答道:“這只妖獸身上并無妖力護體,除了暴起傷人之外,它似乎沒有任何反抗動作,連我的法術也不曾躲,至于它的致命傷,并非是因為我的法術所至,而是它身邊被突然激發的刃法符。”

“這符箓可是你所有?”

“自是我所有,但刃法符只是二品符箓,做工沒那麽細致,只要有輕微靈力波動便有可能被激發。”所以突然走火也不稀奇。

“多謝塵管事解惑。”夏時看着他,“我有一忠告,你最好盡快回城主府,用盡一切辦法藏起來,藏得越深越好。”

安塵對這個容貌俊美的修士沒什麽惡感,他曾聽說元嬰修士能感知天命,修為越高,越是懂得趨吉避兇。安塵好歹也活了百多年,懂得謹慎保命的的道理,他立刻上茶樓接下腿軟的安鶴雲,周圍民衆都來不及安置,便急忙趕回城主府。

夏時捧起瑜藍的身體,他注意到了滾落在地的獸丹,伸手拾了起來,握在了手心。

“沾上了因果,便逃不掉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但曲笙聽懂了。

“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推手,誰帶瑜藍來晉城,誰就是真正兇手。”曲笙心涼了半截,“蒼梧難道就因為收容過瑜藍,便又要迎來一場大劫嗎?”

“現在我們只能希望那異獸能聽進去解釋,”他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大概要來了。”

獸族的血脈感應比人類強烈許多,瑜藍身死之時,它的長輩定有感應。

夏時不準備回蒼梧,他安靜地端坐在東市的街中心,于是周圍的百姓漸漸膽子大了起來,跑的跑,關門的關門……他們都沒注意到,夏時看他們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悲憫。

曲笙也走了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天空上不知何時聚起了烏雲,風,漸漸地大了起來。

一刻鐘後,天空已變得血紅,人們因異象而奔走,一部分驚慌的晉城百姓圍住了城主府,求慈祿宮的仙師出來作法。

凡人不知道,但修士看得分明,這血紅色分明是妖氣将至的征兆,城主府禁閉大門,幾處陣法亮起了光芒。

這些變故不過發生在一盞茶的時間裏,只有曲笙和夏時還在東市,夏時守着那一具鳥屍,而曲掌門則在掐訣奮力布陣。

陣法七零八落,看上去沒有什麽章法,卻內含兩儀八卦,正是那魯家村外立功的天穴陣。

曲笙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可以死,卻絕不會束手就擒。

想盡一切辦法拼命,負隅頑抗到底——大概就是曲掌門的真實寫照。值得慶幸的是,被夏時打通八大靈竅後,畫陣法的速度明顯變快了。

夏時是陣法行家,不時還提點一二,但兩個人交流并不多,都是一心二用的冰雪人物,心中已在心中瘋狂思量對策,只不過想的層面不同罷了。

曲笙知道蒼梧摘不幹淨,瑜藍不抵抗的行為絕對不正常,偏偏它還是從蒼梧走出去的,那大妖豈會放過他們?既然有人圖謀晉城,還想将蒼梧拉下水,她就得想辦法把局勢扭轉過來。

夏時則第一次露出為難的神色,曲笙布好天穴陣後,擡頭一看他的臉色,心更是涼了。

目前魏國慈祿宮最高修為的是一位只知道讨侍妾歡心的化神中期修士,丹平城世家林立,呈割據之勢,如果來的真的是大妖,晉城慈祿宮那兩名金丹修士只怕要棄車保帥,無論是安塵還是蒼梧,都可能成為被舍棄的對象,以應對大妖的怒火……實在不行還可以放棄晉城,只要不牽連到魏國根基,大概丹平城的貴人們也不會覺得多心疼。

曲笙越是分析,越是發現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她揮袖将陣法隐去,重新做到夏時對面,心中湧上無力感,比青極宗更甚。

“夏道友,依你看,晉城和蒼梧能逃過此劫嗎?”

她沒指望夏時能給一個正面回答。

可夏時卻堅定地回答道:“能。”

好像什麽問題在他面前,都可以輕松解決一樣,曲笙一直懷疑他的自信從何而來,忍不住問道:“莫非你有什麽辦法?”

夏時看着自己握着獸丹的那只手,輕聲道:“暫時還沒有,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在未到絕路之前,我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做不到。”他緩緩站起來,看着天空,“它來了。”

曲笙不得不又爬起來,她哀聲道:“黑崎州離晉城那麽遠,怎麽來得這麽快?”

“禦風的速度只能證明一件事,”夏時眯起眼睛,“來者必定是六階以上的妖獸。”

六階妖獸,相當于人修化神期修為!

曲笙苦中作樂道:“天穴陣白布了。”

——好像也沒樂起來。

她祭出定軍槍道:“沒想到夏道友為我鑄此槍,第一戰就要以大妖為敵,不枉我以‘定軍’為名。”

同大戰青極宗那時一樣,曲笙從沒想過逃。如果蒼梧逃了,慈祿宮縮了,那還有誰來管這一城百姓?

倒是心氣可嘉……夏時看過去,曲笙此時穿的并非去青極宗那身掌門服,而是白色窄袖長袍,腳穿長靴,這一身是她練武時的裝束,手中撐着一杆紅色雁翎槍,竟有戰将入沙場之神韻。

但其實她攥着槍身的手,關節已握得發白,在六階大妖将至的恐懼面前,沒人敢提什麽“初生牛犢不畏虎”,因為那不是凡獸,而是真正的大能。

夏時正想安安她的心,卻不想他臉色突然一變,揮手一道結界張開,罩住了曲笙。

曲笙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感覺到一股威壓從上方襲來,壓得她喘不過氣,若不是定軍槍在身邊,她幾乎要跪下去。

那是大能之威壓!

作者有話要說:後面會放獸族的設定。

35、妖無格(五)

夏時的結界罩住曲笙,除結界外,晉城的每一塊轉,每一滴水都在震動,天空上密密麻麻布滿了被妖力激起的陣圖,護城大陣正在強烈的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城主上方立刻飛出兩個身影,一南一北,在護城大陣的陣眼處站定,雙手不停掐訣,快得只能看見殘影。

那便是慈祿宮駐守在晉城的兩名修士:駱明真人和環璩真人。

駱明冷汗涔涔,他高聲道:“黑崎州大能降臨,晚輩不敢螳臂當車,只問一句,晉城做了什麽事,要您親自出手,難道您不顧忌人修與獸族之間的數千年太平嗎?”

護城大陣上方傳來炸雷似的聲音:“吾兒慘死城中,爾等還想狡辯?莫說晉城一城之命,就算滅了這魏國,誰又能擋我?”

駱明一聽,嘴唇都白了。

妖獸與修士一樣,血統越是稀有、妖力越是高深,便越是難有子嗣,且獸類本就有護崽本能,對妖獸來說,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乃是最強的因果報應之一。這大妖若真的是血脈單薄之族,不僅師出有名,就算是屠盡滿城,天道也不會降下多少業果。

駱明不提還好,一提那妖獸更怒,護城大陣終于支撐不住,如被敲碎的蛋殼,頃刻間從一個點碎裂全身,露出那只正在晉城上方尋仇的妖獸來。

它形似孔雀,但身上的羽毛比孔雀更鮮亮多彩,尾羽如雀屏展開,散發這光彩奪目的神光,上方蘊含的力量玄之又玄,使人不敢直視。若不是它正在發威,口吐紅舌,目露猙獰之色,單憑那一身羽毛,便是人間極美之物了。

暴露在妖力下的晉城像是砧板上的死魚,連抖都不能,只能在強大的力量面前沉默。

沒人能發出聲音,凡人連動都不能,駱明在有護城大陣保護時尚還能說上幾句話,如今護城大陣一破,他和環璩真人一同跌落在地,俱是唇角帶血,只能勉強保持清醒。

只有東市的兩人,還能原封不動地站在那裏。

夏時左手掐訣維持結界,遙遙看向妖獸。

曲笙雖然被罩在結界裏,卻撐得很是狼狽。

夏時見那妖獸顯形,便朗聲道:“神光護體,孔雀之身,這位想必就是異獸聖羽王孔雀,黑崎州千豐城城主,紫覃前輩。”

紫覃幾乎氣得要失去理智,本想立刻滅了這座城,卻隐隐感受到了自己孩子的獸丹氣息,只是以它之能,竟無法堪破籠罩獸丹的迷障,便忍了下來,沒有一翅膀将所有人灰飛煙滅。卻不想城中竟然傳來聲音,有人道破它的身份,不由得驚怒一喝:“哪個小輩敢直呼我名!”

異獸聖羽王孔雀乃是當世大妖,這修真界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看破它身份,盛怒之下的妖獸還算長了點心,只動用了神識之力喝問,沒直接出手掐死。

然而喝問的同時,紫覃也看到了在夏時手上的瑜藍屍體,身形忽地一抖,大妖一時情恸,展翅将那小小的鳥身奪回,收在羽翼之下,卻發現自己怎麽也暖不回幼子之身,仰天發出一聲凄厲的哀鳴。

夏時被大妖的神識之力一傷,心神搖晃,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他将翻湧的氣血壓下去,卻見結界中的曲笙把定軍槍攥得咯吱作響,正要擋在他身前。

他怕她激怒妖獸,立刻啞聲道:“晚輩不敢,只是不忍神君放過了真正兇手,無辜沾染屠城業力,今後修為不得寸進,豈不悲哀?”

“傷我兒如傷我命,人類該死!”紫覃赤紅着眼睛道,“真兇我自會去查,但你們這些人都要給我兒陪葬!”

眼見大妖根本不講理,此時曲笙便忍不住了。

“看來您老的修為都長在那身花枝招展的羽毛上了,偏偏沒長在眼睛上,你倒是睜眼看看,晉城這些人裏,誰有本事從黑崎州把你兒子劫過來?瑜藍在晉城被栽贓殺人,還是蒼梧幫它躲過了一劫,最後慘死也只怪你沒看好兒子,修真界這麽大,危機重重,你倒是把兒子別褲腰帶上啊!不分青紅皂白,恃強淩弱,算個什麽大能,呸!”

小姑娘紅口白牙,罵聲朗朗。四周一片寂靜,仿佛天地都被她訓斥得啞口無言。

紫覃氣得直哆嗦,一翅膀攬過瑜藍,光芒一閃,直接變作一個美得昏天暗地,妖得雌雄莫辨的人形,他穿着一身紫色華貴長袍,抱着大鳥直接從半空中邁出一步,瞬間來到曲笙身前。

那張俊顏七竅生煙,竟還不失美感,紫覃眼睛微紅,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一般,指着曲笙道:“你……你說什麽?你……可惡,混賬!”

大抵是因為身單力薄指望不上逆天氣運翻盤,曲笙一到生死關頭就能平白生出一股虎虎生風的豹子膽,她冷笑道:“瑜藍攤上你這麽個糊塗爹,死得也糊裏糊塗,真是可悲可憐!”曲笙直視紫覃,“你為何不聽聽瑜藍是如何來到晉城,如何死于他人之手的?你殺了我們,還有誰知道真相,難道你就不心疼瑜藍死得那般冤枉?”

“我兒之仇我自會報,沒有你們,本座也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找到真兇!”紫覃咬牙切齒,他已經不想忍耐自己的怒氣,氣急敗壞地伸出右手,想穿過結界親手掐死這不斷嘲諷自己的女修。

然而此時,夏時卻突然道:“前輩固然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找到真兇,卻未必有辦法令瑜藍起死回生,你若動手殺人,就別怪我絕了瑜藍的最後一線生機!”

此話一出,不止紫覃震驚,連曲笙也忍不住回頭看他。

夏時的臉上不見平時的淡然,那雙桃花眼不再水波潋潋,而是如冰封着的寒潭。

他沒有任何動作,只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裏,可任何看到他的人,都會覺得這是一柄已經出了鞘,想要渴飲敵人鮮血的長劍。遍身鋒利透骨而出,以一股不計任何代價的兇性,與眼前大妖的威勢對沖,竟不相上下。

紫覃略一被震懾,便立刻反應過來,他即便再惱怒,也注意到了夏時提到的“最後一線生機”。這萬年大妖沒有立刻相信,而是冷笑道:“小輩,你敢大放厥詞,用這種手段來蒙騙本座嗎?”

夏時只說了四個字:“鳳凰之心。”

紫覃立刻變了臉色:“我兒的獸丹在你手上?”

“我以結界護住瑜藍獸丹,前輩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若是能放下成見,不妨來蒼梧飲一盞清茶,我們也好商談。”他手中握拳,一手上似有雷電之力。

紫覃本就驚駭于這修士不過金丹修為,居然不懼自己的威壓,他欲暴起奪丹,直覺卻告訴自己,雖然對方修為不高,但他卻沒有把握在殺死夏時之前保住瑜藍的獸丹。

紫覃胸膛幾度起伏,最後終于收了漫天威壓,他帶着不甘的表情皺眉道:“前方帶路!”

夏時也收起護住曲笙的結界,他揚手道:“請。”

……

被紫覃禍害過的晉城幾乎沒有凡人還能保持清醒的,在這種威壓下,他們至少昏迷半日才能醒過來。駱明和環璩看着蒼梧攔下了大妖雷霆之怒,才目露複雜之色,自地上爬起,急忙趕回城主府。

三人走在空蕩蕩的角子街上,紫覃抱着瑜藍,步履沉重。

“瑜藍是怎麽死的,說。”他終于問起。

這一路峰回路轉,曲笙震得半天沒回過神,紫覃一問,她才整理了下思緒,從瑜藍自黑崎州被人帶走說起:瑜藍陷入兇案後躲進蒼梧,被桐姝收留,城主府派人來蒼梧鬧事後,它獨自出走蒼梧,不知為何當街傷人,最後被一名築基期修士擊斃。

“……護體妖力未開,被一個小小刃法符殺死,這一切,難道不是有心人為之?”

若說夏時的震懾使得他不能妄動,那麽曲笙講述的這一番真相,才真正是醍醐灌頂,使得因喪子而失去理智的紫覃徹底驚醒。

“若我找到兇手,定要将他碎屍萬段!”那張妖氣十足的臉上,露出殺意十足的表情,他又看向夏時,“你們最好能複活我兒,否則……”

言下之意還是要讓蒼梧和晉城一起陪葬。

曲笙拿這不講理的大妖沒辦法,蒼梧和晉城此次受的是無妄之災,她心中微嘆,也不知道師父那機緣竈是怎麽算的風水,選了晉城作為落腳地。

而今年的晉城,不太平。

一行人到了小院門前,紫覃對那護宅大陣不屑一顧,如入無人之境,蠻力破開陣法,進了蒼梧。

小院中只有坐在老樹下的桐姝,她瑟縮成一團,只能看得出嘴唇開阖,卻不知她在說些什麽。曲笙立刻想起桐姝和瑜藍之間的感應,回到蒼梧的第一件是便是擋在桐姝身前,保護意圖明顯。

紫覃的目光掃過桐姝,眼眸中閃過了一道銳利光芒,但隐去得也很快,他神識肆無忌憚地在蒼梧鋪開,且緊盯着夏時——沒有什麽比獸丹對妖獸更重要。

“這也能叫門派?”紫覃冷嘲道,“就憑你們,也能取得鳳凰之心?”

曲笙淡定地整理了下衣裙道:“晚輩便是蒼梧掌門,曲笙。既然前輩有意合作,我們自當盡力救助瑜藍,還請前輩勿要逞口舌之快,不要浪費時間。”

被紫覃破開的護宅大陣動蕩,不止康纣南等弟子,甚至連徐鼓和封笛都驚動了。

幾人一進小院,便察覺到異樣,封笛走上前,站在曲笙右側,用半個身子護住她,沉聲道:“掌門師妹,這位少見多怪的貴客,還是交給為兄來好好款待吧。”

再怎麽不正經,封笛也不可能躲在小師妹身後,他手持玉笛,已看出眼前人修為深不見底,只是未放出威壓罷了。

曲笙按下師兄的手,低聲道:“師兄放心,我來應付。”

紫覃不以為意,他現在心思都在兒子身上,開門見山道:“将鳳凰之心取來給我,我便放過蒼梧和晉城,了斷這樁因果。”

夏時倒是笑了:“前輩大概說反了,您放過蒼梧和晉城,發誓不加害除兇手以外的無辜之人,我才會幫瑜藍去求鳳凰之心。”

“你不要不識好歹!”紫覃的脾氣一點就炸。

“豈敢豈敢,六階大妖一怒屠城,将人修和獸族都放在火上烤,這才是真大能。”

“你真以為我……”

眼看又要吵起來,曲笙終于忍不住道:“誰能告訴我,到底什麽是鳳凰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BOSS要來了,嗑藥,上BUFF,清CD!”

“倒數五秒,五、四、三……駱明環璩,誰讓你們開怪的!”

“主T上,主T速度接手!好,拉住!”

“怎麽回事?那個叫曲笙的副T,誰讓你開嘲諷的!”

“好好好,拉住,副T拉住怪,大家別慌,咱們晉城一定能堅持住!”

“不好,BOSS要狂暴了,要狂暴了!副T你的嘲諷有毒啊!”

“嘤嘤嘤,太好了,主T拉住了,主T夏時幹得漂亮!”

……

等等,你們這麽輪流開嘲諷,考慮過BOSS的感受嘛?

美爹紫覃整只鳥都不好了。

注:T=坦克=在游戲裏負責吸引怪物火力的人。

注:掌門等級太低,還當不了主T,所以主T只能是高等級的DPS夏時啦~

這個小劇場是早就準備好的,所以新一期的“不負責八卦”會在明天放出~請大家不要走開~~

另,瑜藍雖然醜了點,但它有個美爹,所以不會真的挂掉的~

36、鳳凰之心(一)

“鳳凰之心是青丘狐族的至寶。”徐鼓突然出聲解釋道,“這件寶物可以與獸丹一同熔煉,令死去獸族複活,據說鳳凰之心千年應運而生,而青丘狐族也正是因為掌管鳳凰之心,而被所有獸族尊崇為獸王。”

夏時接着道:“可這鳳凰之心卻從來不會直接流落到獸族手中,只有人修才能得到。”

“為什麽?”曲笙問道。

“在傳說中,只有人修心甘情願與妖獸結成契約,且人修與此妖獸之間有因果連接,那名妖獸才有使用鳳凰之心的資格。”夏時挑眉看着紫覃,“怎麽樣,前輩要不要發下誓言,來換取這個瑜藍重回人間的機會?”

老實說,紫覃不是沒想過鳳凰之心的方法,但是鳳凰之心能被青丘狐族奉為至寶之物,又怎麽可能被這幾個修為最高不過金丹初期的修士輕易取得?但偏偏取鳳凰之心的人必須與他有因果聯系,他也因為這一點,不得不被這幾名卑微的人修拿捏住。

紫覃恨聲道:“若是你們取不到又當如何?”

“欠債還錢,以命償命。”夏時這話說得毫無壓力,其實瑜藍之死與蒼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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