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阿維出列。”
莫星洲大步而出,雖然他資質很一般,面容卻十分有朝氣,腰間系了一串銀色鈴铛,走路時步履雖大,卻無響動;
柴銘則稍顯成熟,嘴角總泛笑容,是一個看上去十分親和的人;
洛一是一名留着兩撇小胡子的英俊青年,身材十分高挑,是蒼梧中個子最接近夏時的人;
阿維是一名沉默寡言的少女,與衆不同的是,她是唯一一名來參加試煉的魔修。
人員終于到齊,算上曲笙在內,蒼梧的陣容有十五人。
她并未算上戰力最強的夏時,也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因為她知道夏時會懂她——這一戰,曲笙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守住這座山,去守住前輩們的榮譽。
識海中果然傳來了夏時的聲音:“我想揍那陸奉天許久了,這一次,就麻煩掌門大人幫我出這口惡氣吧。”
她回過頭,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夏時的身影,卻發現他站在人群的最後方,察覺到她的視線後,側過頭微微一笑。
曲笙剎那間覺得心中百花随之盛放,又在那笑容落下後全部衰敗。
這一枯一榮,只為那一個人。
她毅然轉過頭,對陸奉天道:“蒼梧派一共十五人,已确認完畢。”
陸奉天看了看蒼梧陣容,幾乎只用一眼,便将這些人的修為、靈根等實力摸了個七八成,在這十五人中,只有曲笙、常鈞語、莫星洲三人能稱得上對手,至于其他人……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放秘境裏,絕大多數都是炮灰的命。
他不緊不慢地開始點将,出場陣容堪稱奢華,幾乎每個人都有傍身本領,僅化神修士便有五人,其中最低修為竟是元嬰初期的牧語真君。
陸奉天性格驕狂,卻從不看輕任何一個敵人,謹慎,才是修真界保命的第一法門。
斐紅湄道:“兩方入陣者既已選好,那麽,我們也将哪一方該入何陣,交給天道做判斷吧。”她手中幻化出兩柄銀色小劍,一柄略長,一柄略短,然後用手遮住劍柄下方,“請兩位掌門抽簽,抽中長劍者入殺破狼陣,反之入天煞孤星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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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奉天并不上前,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便由曲掌門來抽吧。”
曲笙也不推辭,兩個陣都是未知狀态,抽哪個都一樣,何況她氣運全都被抽走了,怎麽想都會抽到最倒黴的那一個。
她來到斐紅湄面前,屈膝行禮後,伸手選了右側的小劍。
“短劍,”斐紅湄翻手将兩柄劍托在掌心,“蒼梧派入天煞孤星陣,斷龍門入殺破狼陣。”
果然。
曲笙面無表情地走回去,如果說之前她還不确定這兩個陣哪個更難闖一些,那麽現在也可以确定了——天煞孤星陣絕對更難啊!
“兩方可準備好?”斐紅湄問道。
陸奉天:“已好。”
曲笙回過頭看了看弟子們,颔首道:“已好。”
斐紅湄将陣盤托在手中,她身着紅衣,祭出的本命劍亦是一柄紅色之劍,名為“刺紅”,她紅袖長揮,一步登空,成名劍訣“怒花誅邪”的劍意幾乎将天際染紅,那陣盤在劍意的激蕩中砰然散開,巨大的紅色陣圖閃耀着光芒浮在半空。
“星辰入軌,紫微盤開!”
數柄元神凝結的靈劍護住陣盤,一道紅光閃過,原本在祭壇下的三十人都已消失不見。
斐紅湄眉間閃過神通印記,用劍意催動陣盤,而那玄妙的紫微之界,也已在陣盤中悄然展開。
斷龍門這一方走出一名修士,眉心亦是閃過神通印記,正在細細觀察此劍陣。
陸奉天留下了一名宗師級陣法師,這也是他身為掌門的慎重,門派精英盡随他進了陣法,雖然他相信太和的人品,卻要防止任何一種意外,若是陣法出了情況,那麽外面至少有自己人接應。
至于破陣方面……
“在修真界歷練多年的老江湖,誰沒幾招破陣法門呢?大家聽好了,這一次修為已被壓制築基期,不要保留實力,速速破陣!”在虛空的傳送中,陸奉天下令道。
而另一邊,曲笙卻道:“記住,命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誰也不準給我拼命!”
因為拼命的事,留給我一個人就夠了!
※※※※※※※※※※※※
曲笙睜眼的時候,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身上的被子打了無數補丁,不知用多少年的棉花早就失了輕盈之感,壓在身上重如鐵板。
她坐了起來,費力把被子掀開,覺得頭疼不已。
說好的築基期修為呢?為什麽她一點靈力都沒有!
就在她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中年婦人走進來,叉腰劈頭蓋臉便是一頓痛罵:“死丫頭,叫你幹活,不過是挑個水,你就開始裝死!你怎麽不直接蹬腿啊,死了老娘還少操一分心,你知不知道現在糧食有多貴,養你這麽一個吃白食的東西,老娘虧不虧!呸!還不趕緊起來給我幹活!偷懶的死丫頭,就該早點把你賣掉……”
曲笙眯起眼睛,她可不是吃虧的性子,但是現在她對現狀一無所知,何況對一個陣盤中的虛拟人物,她也動不了真氣。曲笙從容下了炕,發現自己身形并沒有變化,只不過穿着變成了跟那村婦一樣的粗麻衣,而且明顯已經有些不合身,露出腳踝和手腕,看來不知多久沒穿過新衣了。
她悶聲不吭地走出去,外面正是陰雨天,那村婦也不給她蓑衣,直接把木桶砸到她身上,喝令她去挑水,在這個過程中,村婦張口閉口都是“死丫頭”,十分不耐煩的模樣。
但是從這女人身上,她已經獲得一些很寶貴的信息了。
曲笙拎起水桶走進綿雨中,對着這山間的小村莊,露出一個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PS,才想起趙歡趙是六重天天君,已經修改前文~
133、絕命陣(二)
陣法中的幻境大多都很真實,雨滴不大卻冰涼,打在沒有靈力罩的身體上,曲笙冷得直哆嗦,但還是拎着水桶往村頭走去,她經過很多村落,通常水井都會打在離居住區不遠的地方,但她決定多走走,看看這村子的布局和地形,還要順便尋找蒼梧諸人。
她走的這條街不是村子的主街,通常村子的主街都會建祠堂、鋪面、醫館等,其他街巷則沒有十分明确的規劃,街道兩邊都是簡陋的土坯房屋,看出這個村子并不富裕,連瓦房也建不起。
沒走多遠,她便聽到一聲微乎其微地呼喚,若不是修士耳聰目明,在雨中幾乎聽不到。
“掌門大人。”
從前方右側房屋裏沖出一個身影,頭發束起的布衣男子撐着一把油傘,幾步跑過來将傘遮在她頭上。
“師叔。”
壬江一見她便心疼不已:“掌門這是托生到誰家了,怎麽下雨天還忍心讓你出來打水,連個蓑衣都不給……”
眼看壬江真人要開始磨叨,曲笙立刻打斷道:“看來師叔也沒有靈氣,現在不宜交談,晚上子時,村南見。”
“好,這傘你拿着!”
“不方便,師叔先回去,舉止如常,不要打草驚蛇。”
壬江真人只得轉身回去。
曲笙還是很感謝那村婦的做法,如果不是她一人在雨天獨行,恐怕還沒那麽顯眼,足以引起來此地蒼梧弟子的注意。
她幾乎繞着整個村子走了一遍,在路上,先後遇到了同樣失去靈力轉變為村人的康纣南、封笛、關瑟、洛一、安塵……其中一些人可以交談,但是更多人是不方便交談的,曲笙只能暗自比劃了一個修真界通用手勢,通知他們晚上子時村南見。
最後,除了桐姝、莫星洲、徐鼓、三人,其餘人都已通知到位,曲笙這才拎着水桶回了家中,自然又是少不了那村婦的一頓好罵,還罰她不準出屋,也不準吃晚飯。
雨昏昏沉沉下了一天,到了傍晚才停,這屋子的男主人和另一名青年回了家,那村婦才迎上前:“他爹,回來啦,”又慈眉善目地看着那青年,“阿大,你餓不餓,娘給你蒸了包子。”
青年沉聲道:“謝謝娘。”
這三個字一出,曲笙便渾身一激靈,這聲音是莫星洲!
吃飯的時候,村婦又絮叨道:“村外的女人就是不好,那死丫頭木讷得很,還大病了一場,要不還是發賣了,娘再給你找個聽話懂事的,給你生個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曲笙這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這家買來給兒子傳宗接代的媳婦!
只聽莫星洲放下碗筷道:“既然生了病,無論怎樣都得先養好再說,娘不用着急,我先去看看她。”
曲笙今天淋濕了衣服還沒其他衣服換,正裹在被子裏琢磨陣法呢,一聽他要進來急忙一縮,只在炕頭上露出一個小腦袋,亮晶晶地看着進來的莫星洲。
莫星洲先是一愣,然後仿佛覺得很好笑,唇角不自覺地彎了彎。他跟村裏人的打扮差不多,穿着一身灰撲撲的麻衣,但是那衣服的做工明顯是用了心的,不僅合身,裏衣也洗得透白,反而比修士裝束要顯得氣質幹淨。
“怎麽又惹娘生氣?”明明在笑,問她的聲音倒是十分嚴肅。
曲笙嗫嚅道:“我,我害怕……”她揚起下巴,示意莫星洲看那搭在板凳上的濕衣服。
莫星洲轉頭問外面:“娘,給她件衣服吧。”
村婦立刻嚷道:“要什麽衣服,賤身子還怕爺們兒看不成?反正買也買了,今天兒你就跟她睡,要是這死丫頭不聽話,我今兒就打斷她的腿!”村婦越說越氣,幹脆起身把莫星洲推了進去,然後門一關,找桌子堵上了。
莫星洲無奈,曲笙呆的小屋子明顯就是他的房間,他打開衣櫃,裏面只有男人的衣服,想來曲笙也不願穿,便未拿出,而是坐在了炕上,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包子遞給她,用唇形道:“吃吧。”
身體無法吸收靈氣,又被折騰了大半天,曲笙餓得快前胸貼後背了,立刻伸出一只胳膊抓着包子吃起來。
與此同時,莫星洲俯身過來,在她耳邊不遠處悄聲道:“我醒來的時候在村外,沒有任何預兆,當時正在田中幹活,我本想早點回村裏看看情況,但脫不開身,不知掌門在村中可有收獲?”
曲笙咽下包子:“既然你歸來,那麽,只有桐姝和徐鼓師兄還未找到,其他人我已通知今夜子時村南一聚,商議破陣事宜。”
“現在離子時還早,不若好好休息,有備無患。”莫星洲斜倚在牆邊,找了一個舒服一些的姿勢。炕上就一床被子,曲笙占了,他只好對付對付了。
有了自己人在,曲笙也稍微放心了一些,她今天本就有些虛弱,便蜷縮在角落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臨近子時時,兩人不約而同地睜開眼,莫星洲打開窗子,身段靈活地鑽了出去。曲笙衣服未幹,也只能咬牙換上,也鑽了出去。
雨後空氣清新,但烏雲未散,夜空陰沉。
相對于一直在外忙農活的莫星洲,曲笙對村子熟悉許多,她在前引路,兩人若貍貓,身形又快又輕地掠向村南方向,待到時,已有三人先到了,分別是壬江真人、康纣南、管鈴。
曲笙:“不忙交換信息,我與莫星洲在此地等人,你們去附近收集信息,以蟋蟀叫為集合信號,三長兩短。”
“是。”
雖然時間定了子時,但村子情況未知,不一定有人能準時到,曲笙等了足有兩刻鐘才将除了桐姝、徐鼓以外的人員等齊,然後衆人開始交換信息。
這村子十分閉塞,因為是山村,糧食産量極低,男人們除了種田,偶爾還要去山中集體狩獵,女人則需要采集山中的一些物産,大多時間以織布換錢。村子裏沒有任何異常,他們對突然出現的蒼梧弟子也沒有敵意,唯一有一點不同,便是康纣南提供的信息。
康纣南是教書先生家的獨子,但教書先生并不是給普通村民準備的,而是每日去村長家負責教導村長的傻兒子,村長家與其他人家不同,終日緊閉大門,一直未出現的桐姝和徐鼓二人,極有可能在村長家。
“今日大家先回去,天煞孤星的絕命不知會應在某個人身上,還是某件事上,大家多多小心,白日盡量守望互助,依舊每夜子時在此地集合。”
衆人依言回去,最後留下曲笙和莫星洲。
曲笙還未開口,莫星洲便道:“我與掌門同去。”
今夜同行,一開始兩人都因顧及對方速度而未施全力,後來曲笙漸漸将速度提升時,莫星洲居然也能跟上,兩人便心知肚明,目前在現在的蒼梧弟子中,他們二人的身手應算最好。
曲笙點點頭,一前一後身影飛快,從村南向中軸線正中的村長宅邸而去。然而就在曲笙正準備翻牆而入的時候,寂靜的村子裏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死人——啊啊!死人啦!”
曲笙立刻沖向發出慘叫的地方,那裏正是曲笙和莫星洲的“家”,那村婦扯了頭發,只穿一件裏衣,但手上卻全是鮮血,從屋子裏張牙舞爪地跑出來,一路跑一路嚎哭,周圍住戶被吵醒,燈一盞接着一盞地亮了起來。
二人進了屋子,那堵門的桌子還未移開,莫星洲立刻從窗子鑽了進去,從裏面一腳踹開門,曲笙則順着血腥氣找到了男主人的屍體。
莫星洲制造好現場趕到後,曲笙冷靜地道:“丹田處被人擊穿,是修士的手法,看來這個村子裏,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修士在,因為我們的到來激活了陣法,現在……他開始殺人了。”
“必須得想辦法拿到靈力,否則就算找到那人,凡人之軀也不能敵。”莫星洲沉聲道。
“這陣法,絕不會考核我們的破案能力,而是整體作戰,可是……”曲笙轉過頭看他,“有了這個不确定因素後,或許下一個死的,不一定是村民,也有可能是我們的人。”
如今蒼梧一行靈力盡失,在修士面前同凡人一樣無力阻擋,偏生還分散在各個住戶中,情況十分危險。
……
當村民們趕到兇案現場的時候,莫星洲正在屍體邊流淚,曲笙則縮在牆角,呆呆地看着前方,但她抱着膝蓋的手指卻縮起拇指和食指,另外三個手指露在外面。
前來的蒼梧弟子便知道,警戒已提升到最高級,他們得知有人開始死亡的同時也意識到,這個村子已不再安全,天煞孤星的陣盤,終于開始啓動了。
※※※※※※※※※※※※
村長家自然也派出了人查看兇案,但是人手都集中在外院,內院卻是一片漆黑。
一只蚊蟲在人群的慌亂中飛起,搖搖晃晃向內院飛去,但內院上方仿佛有一層結界,當那蚊蟲不自量力撞上去的時候,便已化為飛灰。
如果此時有人靠近內院,凝神仔細聽的話,隐約能從內院聽到一絲聲音。
“不幹淨的人……都……都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道長的副本都有點非主流,咳……
134、絕命陣(三)
兇案之夜過後,除了莫星洲要安撫那差點失心瘋了的村婦,管鈴負責從村民口中打聽消息,康纣南跟他爹混進了村長家,曲笙和其他人幾乎都想辦法外出尋找恢複靈力的辦法。
至于兇案,兇手到底是誰,那是凡人該關心的事,又或者在有靈力的修士面前,無論怎麽掙紮都是徒勞的,因此蒼梧弟子對破陣和尋找靈力更關心。
北鬥方位、紫微盤、八卦、太極陰陽……所有辦法都試了個遍,衆人也沒能在村子附近找到陣法的線索,眼看天就要入夜,曲笙頭皮隐隐發麻,如果那個人繼續殺人怎麽辦?村人都是虛拟,但蒼梧弟子都是活生生的人啊!雖然這陣法是紅湄神君所設,應當不會真的要人命,但如果在陣法中身死,也就意味着無法再參與破陣,更何況破陣之後還有陣眼要尋,說不定還要……她亦不敢任意破壞村子的規則和每個人位置的合理性,否則陣盤崩潰,也說不定會把他們都吞噬進去。
總之,十分棘手。
在衆人當中,以安塵在村子裏的身份最高,他是村中唯一一家醫館的老板,曲笙特意找到對安塵吩咐了幾句,便回了那個“家”。
因為受了死人驚吓,那村婦也顧不得罵曲笙,只是呆坐在炕上,時不時地抽搐一下,什麽話都問不出來,莫星洲一整天都在家伺候她,至于那便宜爹的屍體,因為橫死之人不能過夜,已被幾個膽子大的後生合力入土了。
昨夜曲笙見到了村長,那是一個帶着員外帽,看上去十分講究的中年男人,沉穩有度,指揮家丁追回了村婦,安排下葬,又挨家挨戶征集壯丁夜晚巡夜,做事十分有條理。
常鈞語、封笛、關瑟等人被安排進了巡夜隊,如此也好,可以名正言順地尋找機會。
她帶着莫星洲進了那小卧房,低聲道:“今晚有行動。”
“掌門準備怎麽做?”
“白天沒有的線索,也許晚上會出現,子時交換信息後,我們分組探路,如果能遇到殺人者……便準備交手。”
“來人不知是何修為,我等又無護身之物,掌門可有勝算?”
曲笙嘆口氣道:“沒有,我只知道不能坐以待斃,不能等他一個個殺完再反抗,因為無論是虛幻還是真實,我都不想看到蒼梧派弟子死在我這個掌門前面。”
莫星洲震了一震,然後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他輕聲道:“掌門決心已定的話,我倒是有一計……”
※※※※※※※※※※※※
夜晚子時,除了巡查隊的幾人,其他人都已到齊。
康纣南收獲并不大,村長家的傻兒子只有六歲,而且授課局限只局限在一個院子裏,兩邊都有家丁守着,森嚴得不正常,不過這也證實了村長家果然有貓膩。
村子裏沒多少有用的消息,聽人聊天,十句話能有一句說到點子上就不錯了,但管鈴是能人,她列舉了幾條村子曾發生過的異常:
去年的時候發生過一場旱災,有人說是老天降下的懲罰,因為村子裏一日間死了數名老人,卻找不到緣由,村長去祠堂祭祖後,終于沒有人再死亡,可村裏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也已經死了個幹淨。
仍舊是去年,村長翻修了自己的宅院,并從外地雇傭了許多陌生面孔當家丁,同時不允許山上的村民随意下山,據說是因為山下盜匪極多,恐村民被害性命,有那不聽勸下山的,最後果然在山下搬回了血肉模糊的屍體,于是村民們便不敢随意下山,他們想要換糧食或其他東西可以直接在村長家以市價兌換,就連曲笙這樣的媳婦,也是莫星洲的娘托村長從外面買回來的。
山上的土地越來越貧瘠,今年的收成也不好,除了莫星洲和零星幾家還在堅持勞作,其他人都開始進山淘山貨,其中以活物價值最高,當小活物被捕獵得差不多,山中的猛獸便會來騷擾村莊,可是村長不知做了什麽機關,那些猛獸一個都沒能逃出去。山獸越來越少,人越吃越窮,倒是之前堅持種田的幾戶人家還有得富餘,所以莫星洲的娘才會財大氣粗地想要換個媳婦兒。
現在正是村子裏青黃不接的時候,不過村長幾度安慰大家,說是秋收的時候,會佘給大家糧食,于是許多人紛紛開始賦閑在家,小山村越發封閉了。
壬江真人聽後,立刻道:“村長這是要封山啊,如果村子能自給自足倒是沒關系,但是現在,”他擡頭看了看夜色中的山峰,“這山的風水流轉有些不太妥當……”
管鈴點頭道:“去年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身體衰弱的老人死亡,且需要大量活物,很可能是出于某種術法的要求。”
安塵:“醫館的草藥還算充足,我自制了一些丸藥,大家帶在身上,明日我會宣布村子有疫症蔓延,到時将咱們的人隔離起來。”
曲笙最後道:“今夜大家按原計劃行事,以尋找靈力恢複為主,務必注意安全。”
待衆人散去,她才對留下來的莫星洲道:“看來真如你推測的一樣,這村子裏,居然真的養了一個斷不得血食的怪物,只是不知對方修為,也無法斷定是否就是天煞孤星的所在。”
“六親相克,所有親近之人都會慘死,只有自己獨活,這種命格看上去很悲慘,不過對于一些投機之人來說,恐怕是最有利的命格吧。”
曲笙揮袖摘了數片樹葉,笑道:“那麽就請莫道友随我演一出戲吧。”
※※※※※※※※※※※※
“啪啪啪!”不停有人拍打大門,“求村長做主,求村長給我一條活路!”穿着不合身衣衫的悲苦少女大聲哀求道,她身後不遠處隐隐追過來一個人影,看到那個人影的時候,少女拍打得更用力了。
“吵什麽吵!”一名家丁開了門,“是死人了還是想作死,沒得吵大爺的好夢!”
“救命,求大哥救命!”少女一邊大叫,一邊靈活地從家丁臂膀下鑽了過去,一路向裏跑去,“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那家丁一愣,然後立刻叫了幾個人的名字,“快去追那臭丫頭!”他剛想關上大門,卻不想那大門被一雙有力的手扳開。
莫星洲一臉怒色地道:“我家買來的女人跑了!村長難道不管嗎?為什麽她哪兒都不去,偏偏來這裏,定是在這裏偷了野漢子才不給我碰!反正爹死了娘瘋了,我今日就要跟這丫頭同歸于盡!”
那家丁哪有莫星洲力氣大,被他一腳踹在腹部,腸子一陣絞痛,已是說不出話,在旁邊幹嘔。
莫星洲也追了進去,只不過曲笙進去便向右側跑,而他選了左側。
村長院子裏的燈光也漸漸亮起,家丁們慌不疊地跑出來追那二人,他們也不亂跑,全部直直向內院的大門沖去,仿佛只要護住內院就萬事大吉。
但曲笙和莫星洲是什麽身法?在外面還裝一裝,進了漆黑的院子便如魚得水,曲笙飛速掠過重門疊戶,一路以石子和樹葉偵測機關,直到來到一處半月型大門前,那丢出去的樹葉突然消失,她才停了下來。
“結界!”就是這裏了。
足有二十名家丁即将接近內院範圍,卻偏偏在這時,巡邏隊的銅鑼大肆敲了起來,家丁中有一首領裝束的人一偏頭,便分出了一半人離開,而另一半則在進去時被一名粗布青年全部放倒,正是趕到的莫星洲,他沖進院子看到一動不動的曲笙,便用石子試了試前方,看那石子消失,心裏便知是結界。
“那修士就藏在村長家,方才巡邏隊敲響警示鑼,那人又出去作案了,此地不宜久留!”莫星洲飛速道,伸出手便想拉曲笙離開。
然而曲笙卻閃身而過,只留下一句:“依計行事!”
莫星洲無奈,也跟着追了過去。
這計策是莫星洲提供的,但他也沒想到凡人家中會有結界,現在依照計劃,曲笙和他都混進了村長家,曲笙身份是外來戶,正好可以挾持村長,向他逼供,而莫星洲就是曲笙的退路,進可以打探村子機密,退可以把自己“媳婦”帶回家,無論如何,任由這個村子中規中矩地繼續下去,他們只會被動,而形式越亂卻對他們有利。
但是曲笙和莫星洲分頭找遍了整座外院都沒找到村長的身影。
當她決定回去聯絡莫星洲時,卻不想身後突然出現一道黑影,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她撲了上去。
曲笙脖頸汗毛倒豎,正想回身劈下一掌,卻不想身後襲來之人哭唧唧地叫了一聲:“小姐姐!”
桐姝!
那手掌本已到她頸部,卻硬生生守住了攻勢,勁力反噬,曲笙臉色煞白倒退兩步,桐姝急忙扶住了她,眼角帶着淚花急得不知說什麽好。
“小姝,跟我出去說!”
“不,我不能出去,徐鼓還在這裏,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他在哪?”
“內院,我是老爺的丫鬟,內院只有我和老爺能進,可我不知道怎麽救他,嗚嗚嗚,我只見過一次,老爺給他放了好大一碗血端走了,小姐姐,小姝想救人,但是內院裏……”桐姝身子露出驚恐的表情,“內院有好恐怖的威壓,小姝什麽都做不了,也出不去……”
“你能帶我進去嗎?”
桐姝點了點頭:“能,我進去的時候還抱着老爺養的貓。”她伸出手,一打橫把曲笙抱了起來,“我帶小姐姐進去。”
桐作者有話要說:姝目前的人設是地主老財身後的抱貓丫頭,标配是穿着粉紅色衣衫胸脯鼓鼓但是面無表情一說話就能噎死老爺的那種~
桐然而在修真文裏浪費了這麽萌的丫頭啊啊~而且桐姝你為什麽做這麽刷男友力的事……
桐(夏時:你們好得很。
135、絕命陣(四)
曲笙目瞪口呆被桐姝一路抱着沖進了內院,好在留在外院的家丁都已被莫星洲放倒,只不過莫星洲看到這驚奇的一幕差點跌掉下巴。
“在外接應!”曲笙下令後,就與桐姝在結界中消失不見。
穿過結界的時候有一種粘滞的空間流轉之感,當桐姝抱着她走過結界後,曲笙也察覺到了這裏面隐藏的一股不尋常氣息,以及……血腥氣。
“還記得關押徐鼓師兄的地方嗎?”
“記得。”
有了小姐姐在身邊,桐姝膽子也大了,兩個人貼着牆根穿過回廊,來到東廂房,進去之後桐姝摸到了一個桌子,搖晃兩下之後,下方便出現一條密道,兩人果不其然在密道盡頭的密室裏見到了吊在木樁上,遍體鱗傷的徐鼓。
曲笙趕緊将他解救下來,但是徐鼓已經虛弱無力,他止住了曲笙想要帶他出去的舉動,反而道:“我熬不住了,剛傳送到這裏的時候,我便察覺到這村子不對勁,我試圖強行破陣,想為你們開出一條路來,卻被這宅子的主人抓了起來,不過也被我找到了這村子的秘密,你聽好……”徐鼓咳出一口血,他目光已有些渙散,想來撐這麽久,就是為了等自家人來,“首先,我們的靈力就藏在這村子中,這座宅子按照陣圖修建,宅子下方正是鎮着一柄古劍,陣法會吸取靈力來牽制古劍的力量,只要毀了這陣法,我們的靈力自然會回來。其次,天煞孤星就在我們身邊,它不是……”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徐鼓的話。
“看我捉到了什麽?”村長就站在密室的門口,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三人,“小姝,我對你不薄,連這宅子的秘密我都沒有瞞着你,可你為什麽背叛我呢?”
村長漫不經心地劃破了手指,一滴鮮血滴在了地上,被曲笙托在懷裏的徐鼓立刻痙攣起來,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某種力量吸幹,慘白着嘴唇對曲笙道:“尋劍……尋……”話還沒說完,徐鼓便暈了過去。
曲笙剎那間眼睛血紅,她回身一腳踹翻了那根原本捆綁徐鼓的木樁,然後将木樁握在手裏。
纖細的少女和巨大的木樁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的手原本握不住木樁,好在木樁是從根部裂開,她就握着那缺口,手被木茬刺出了血。
她半點不停留,掄起那木樁就向村長砸去。
“你讓我師兄遭的罪,我會一點不剩地從你身上讨回來!”
那村長身形倒也靈活,他立刻向外跑,并一路激活機關,口中道:“三才殺,護我!”
那股令人覺得恐怖的威壓立刻出現在密道中,曲笙被這威壓逼迫得內髒生疼,桐姝扛着徐鼓跟在她身後,用手幫曲笙阻擋那些從後方刺過來的機關,然而就在兩人要出密道口的時候,曲笙突然轉過頭将桐姝一拉,倒提一口氣,迅速躍出。
就在她們剛剛所在的地方,突然冒出一根巨大的藤蔓,那藤蔓頭部分叉,上面都是細細小小的利齒!
曲笙用那木樁直接捅開東廂房的房頂,躍出後才看看到內院的景象。
随着村長的足跡,內院四處都是從地下生出的藤蔓,那藤蔓嘶嘶作響,在院落中間的也是最粗大的一根藤蔓幾乎像是有生命一般,分叉的頭部像是一張巨口,沖着曲笙二人,居然說出一句話。
“不……不幹淨的人……”
村長站在那藤蔓下,在昏茫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可想而知那惡意:“內院發生的事一點都不會傳到外院,你們就死在這裏吧!”
※※※※※※※※※※※※
今夜的兇案發生在常鈞語家中,死的人是他的嫂子,與莫星洲的爹一樣,同樣是丹田處被挖空,但兄長雖然慌亂驚恐,卻可以将事情完整地說清楚。
“……我們兩人已經睡下,半夜的時候我聽到一聲慘叫,然後你嫂子的肚子就被一個巨大的東西穿透……太黑了,我看不清,然後那東西就縮了回去,我把你嫂子搬下來……那炕有問題,我找了錘子拆了它,但是裏面什麽都沒有,沒有……”
巡查隊的幾個人都是渾身直冒涼氣,就在這時,深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