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十四回合
天。
也正是因為九重天外天有這樣逆天的結界,因此幾乎各宗門派出參加的弟子都是門內精英,雖然賜福結界對高階修士的影響不大,但是對于低階弟子,可就是偌大的機緣了,當然也有其限制,在賜福結界內只能得一次晉階機緣。
當賜福結界開啓後,那九名精英弟子方才離開主祭壇。
接下來,連着又是數個節目……
曲笙後來算是看出來了,這歲無大祭幾乎算作是九重天外天的一次毫無遮掩的炫富行動,幾乎每一個環節都需要大量的靈石,亦是給參與祭典的人帶來修煉上的好處,經由這樣一番祝禱,在賜福結界中,她也終于感覺到自己瓶頸松動,一直頑固不化的築基初期境界竟有突破的趨勢。
她看向旁邊的夏時,正想告訴他這個發現,卻見他臉色不太好,傳音問道:“你怎麽了?”
就算是傳音也能感覺夏時正咬牙切齒地回道:“壓制修為!”
曲笙半是心疼半是無奈,她又看向蒼梧其他弟子,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都有了晉階的希望。
九重天外天這種土豪式的祭典又奢侈又漫長,不過,整個修真界大概也只有他們能承擔得起這麽折騰,其實主祭祀環節在賜福結界降下後就算結束,其餘都是今日的餘興節目,鼓樂笙歌奏起,賓客席上已經開始有小聲的交談,也允許賓客離席。
不過曲笙決定看到底,萬一還有什麽機緣呢,她不嫌多——但夏時不行。她悄聲對夏時道:“若是實在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六重天。”
夏時自然不同意,上一次沒護好她已被師父訓過了,再不敢拿她的安全冒險,只道:“就當歷練了,把這些賜福消化之後,總歸對身體還是有好處的。”
兩人後面,溫三春和阿維也在小聲交談:“……我覺得回山之後,我至少能晉一個小境界。”
阿維點頭。
溫三春:“可惜回去之後就見不到大長腿了。”
阿維目露不贊同之色,道:“他是壞人。”賀滄溟居然把她們都抓了起來威脅夏長老,在阿維心中已是黑得透透的。
溫三春看着如此單純的姑娘笑得樂不可支,她在阿維耳邊低聲道:“就算他是人渣,也不妨礙我看腿啊……”
Advertisement
兩人正說着,卻見旁邊的臺階上,那一雙溫三春念念不忘的大長腿從上方走了下來,站在了曲笙坐席邊上。
賓客席的人是坐着的,這下真是見腿不見人,曲笙擡頭一看,正是賀滄溟。
賀滄溟還穿着方才祭祀用的禮服,這身黑紅相間的禮服比他平時穿的那身白衣更騷包,不用風吹都能看到在衣袍下交錯前行的長腿。
溫三春眼睛都直了。
奈何蝦米太小,賀滄溟對她根本視而不見,直接對曲笙道:“因籌備祭典,昨日未能登門致歉,現在由我做東,已在六重天最大的酒樓擺下宴席,請你們賞光。”雖然說的是道歉的話,然而賀滄溟的眼神實在太高傲,仿佛施舍一般說出這番話,将誠意直接打了五折。
曲笙吃軟不吃硬,最喜歡收拾這種拽了吧唧的修士,她正想開嘲諷把這人撅回去,卻不想賀滄溟身後還跟着宋擎。
宋擎同樣穿着禮服,料到賀滄溟嘴裏沒好話,急忙出言補救道:“這件事我四重天也有責任,因此這次宴請曲掌門一行,也有我的一份心意,另外還有幾位好友作陪,還請曲掌門勿要拒絕。”
他的态度比賀滄溟低了許多,曲笙倒是不好拒絕了。她只是個築基期的小掌門,兩位九重天外天精英弟子來邀請,她不能讓人家下不來臺,而且宋擎是給她下帖之人,她本就有好感。
“那麽……”她正開口,眼前卻出現了一條手臂。
夏時攔在了她身前,他冷眼看着二人,別人怕九重天外天的權勢,但夏時卻是毫不在乎,至少眼前兩個,只要他認真想打壓他們,是完全做得到的。他站起身平視二人,緩緩道:“可惜我信不過三重天的人品,若是賀神君肯讓我種下神識鎖,待宴會後再解除,才算有誠意,不是麽?”
賀滄溟和宋擎臉色都是一變。
神識鎖這法門并不是什麽秘術,但口碑不怎麽好,通常是修士下給另一名修士的神識牽制,可以鎖住對方神識的一舉一動。
宋擎雖然想做和事老,但他同樣有着不輸于任何人的驕傲,眼見賀滄溟被人如此欺辱,也有點動了火氣。
都是高高在上的精英弟子,誰能受這等氣呢?然而最受不了氣的那個人,偏偏伸出手按在宋擎的肩膀上,安撫了他的情緒。
賀滄溟不怒反笑,他側過頭看着夏時,坦坦蕩蕩地攤開手道:“神識鎖?行啊,下吧,夠有誠意了麽?”
夏時也不客氣,右手掐訣,從眉心引出一縷淡紫色光芒,走過去将其緩緩壓入賀滄溟的眉心。
就在他施法的時候,賀滄溟仍是微笑,只不過這笑容帶着賀家男人特有的狠勁兒,看着讓人心顫。
他一字一句道:“我同意,是因為我若真的想做點什麽,你以為神識鎖就能困住我?真是天真可笑,因為不在乎,所以我同意。”
等那團紫光全部進入賀滄溟的眉心,夏時也笑道:“賀神君言重了,我就是想玩玩兒看而已,畢竟還沒給化神修士下過。”
得,一個比一個能氣人。
兩人眼神對上,幾乎都能看到對方瞳孔中的火光,周圍的空氣都要燒起來了。
曲笙在一邊扶額,這倆人都狂沒邊兒了,再這麽下去說不定又要打起來,她起身道:“那麽,請允許我帶弟子一同前往。”
賀滄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行人離了賓客席,前往六重天最大的酒樓——燕思樓。
進了燕思樓的包廂之後,曲笙才發現這一次陪同的人來頭也不小,僅是穿着剛才主祭壇下方弟子所穿禮服的,出了賀滄溟和宋擎之外,竟然還有兩人,分別是二重天天君孔旌搖的弟弟孔旌銳和八重天天君姬無惆的侄孫姬诃。
除了穿禮服的精英弟子,還有一名身板壯碩,人高馬大的修士,一看便是經過嚴苛訓練的六重天體修,此人出身自六重天皇族的一個分支,卻是趙歡趙最得力的下屬之一,現任皇宮侍衛長,化神初期修士趙萬黎。
其實宴會開在六重天,又有從不跟天方社摻和趙萬黎在,就足以證明賀滄溟的誠意了。蒼梧的弟子們另外有一桌酒席,兩邊隔着屏風,只是風雅,并不是結界,曲笙一看,又放了不少心,也就坐了下來。
她沒想到的是,桌上這幾個九重天外天的精英子弟對她還真的挺好奇的。姬诃看上去年紀便不大,待酒壺自動斟滿酒後,終于忍不住問道:“聽說你們蒼梧派就是濟世甲的發起人,曲掌門有這個想法,是因為當年的晉城大戰嗎?”
曲笙端起酒杯笑道:“我的門派曾在晉城的貧民窟裏呆過一段時間,左右鄰裏并非山川美景、大能仙師,而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所以蒼梧早就想為黎民百姓做些實事,這一次只不過是機緣到了而已。”
果然是很高大上的理由啊……別說別人了,屏風另一邊的蒼梧弟子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意識到掌門又展開忽悠大法了。曲笙打小燒着機緣竈在外面跑,為了保命,也學會了見什麽人裝什麽模樣,胡謅八扯這一套簡直信手拈來。她知道他們的關注點在什麽地方,便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說。
孔旌銳的模樣似乎比賀滄溟還年長一些,他見賀滄溟和夏時之間氣氛有些劍拔弩張,宋擎也不是十分願意說話,趙萬黎指望不上,這會兒就需要其他人來活躍氣氛了,他便道:“聽說蒼梧山位于中陸州宛遼平原,那裏離七國聯盟比較近,又只有一個落魄了的中型宗門做鄰居,曲掌門運氣不錯,能得這樣一塊寶地,将來必大有可為。”
曲笙暗暗心驚,這些人真是消息靈通,對于蒼梧這樣弱勢的宗門,在這修真界真是沒有秘密可言。
她便打太極過去:“什麽風水寶地,不過是先人留下的道場,我們做晚輩的,就算歷盡千難萬險,也想着要回到祖地,不負道統傳承罷了。”
話匣子既然打開,包廂裏的氣氛也和緩了許多,曲笙言笑晏晏,竟與孔旌銳和姬诃聊到一起,稍頃問到了為何由四重天發帖,宋擎便也參與了進來,衆人聽說了那件啓波石被劫的事,因涉及四重天的私密,就識趣地不多問了。
宋擎本也是聰慧伶俐之人,他看着身邊臉色鐵青的好友,還是忍不住也幫忙活絡了起來。
夏時的背後畢竟是太和,而且還是晏峰主的關門弟子,無論如何,九重天外天都不該與其交惡。
于是燕思樓中不時傳出歡聲笑語,窗外漸生明月,一片歌舞升平。
然而就在此時,雲海空間的祭典上,卻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誰的腿更長(完結)】
兩人這一操練便是兩個時辰,夏時雖然心情不太爽,但什麽都沒表露出來。
只是心裏有點挫敗感——是她太不上心,還是他不夠吸引人?果然能引她注目的還是這張臉麽?
他收了手中對招用的長劍,跟着曲笙一起進了掌門殿。
這也是兩人長期喂招養成的習慣了,曲笙要洗澡,而他會去旁邊淨面。
鍍了一層銀光的瓷盆緩緩注入靈泉,他微微彎下腰,将一捧水掬起,雙手有點心不在焉地在臉上搓洗。
其實臉也不髒,而且修真界有許多除塵術,但是對于人類來說,什麽都比不上清透的水源所帶來的潔淨感。
他洗了兩下就起身,很随意地抹了一把臉,然後就發現旁邊姑娘的目光有點不對勁。
他聽見曲笙結結巴巴地道:“要不要再洗一下,嗯,那邊還有點兒沒洗幹淨……”
夏大美人還是很愛幹淨的,随即又彎下身洗了兩遍。
很好,耳朵後面也是幹淨的呢。
當他站起身,發現曲笙還是那樣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一邊皺眉問“你身體不舒服?”,一邊想向她走去。
“不要動!”曲笙突然喊了出來,然後她像是着了魔般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有些疑惑地跟随她的目光,發現曲笙的視線膠着在了他的腿上。
神識一下子擴散,夏時這才發現,當他側身而立的時候,長袍側面叉開,那一雙青弭峰标準規格的大長腿終于喪心病狂地露了出來,随着他彎腰,身體後方曲線更是将長腿的優勢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曲笙的面前。
她看呆了,就像一只被香甜的胡蘿蔔誘入陷阱的小白兔,沒有任何防備地接近他,然後被他拉進了懷裏。
夏時有一種得償所願後的酣暢感,桃花眼盈滿笑意,他的手指畫過曲笙的雙唇,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他,然後那手又向下,反而拉起了她的一只手。
“想不想摸?”男人勾魂奪魄地在她耳邊道。
……然後曲笙的那只手就被夏時按了下去,在柔軟的衣料下,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緊致結實,像是有着無窮力量的大長腿。
“噗!”
掌門大人鼻血橫流,極為沒出息地癱倒在夏時身上。
至于誰的腿更長?
答案還重要麽?
====================================
PS,為什麽師娘會給夏時這麽一身衣服?
泥萌猜。
(小提示,晏修的儲物戒裏有一件款式更……
(以及有一種傳說,叫師娘的見面禮,十七個弟子人手一件,全員穿上躬身行禮時的效果……你們覺得呢?
(解決青弭峰大齡男青年道侶問題,從師娘做起。
這麽良心的小劇場,你們有沒有多愛我一點~
169、歲無大祭(五)
賓客席上的人可以随意走動,但主祭祀臺後方的貴賓席顯然就沒這個待遇了,作為九重天外天請來的臉面,最起碼在祭祀的第一天,這些大能得全程跟着把漫長的典禮活動全都看下來。
好在人家也都坐得住。
而且這種時候也是大家聯絡感情的機會。比起旗幟鮮明親近太和的趙歡趙,姬無惆等其他天君立場還是比較矜持的,修真界的老牌勢力需要維護,他們對新晉的魔修陣營也有拉攏傾向。
于是五重天的周渠然和七重天的謝聊正與魔君沈昭、守夜人首領查飛相談身甚歡;
一重天方渥宇是八面玲珑之人,而且任天君的年頭也長,看上去主要負責照應五大山門的幾位大能,四重天的宋韞目光似乎有些呆滞,他坐在方渥宇身邊,偶爾有些心不在焉地搭上一兩句話;
二重天的孔旌搖作為女天君,恰好可以負責招待柳昔卿、椒白桦這兩位女元君,但話題并沒有朝着香脂水粉衣飾布料上一路狂奔,相反,孔旌搖最欣賞的是這兩位元君的武力;
三重天的賀一峰一直試圖找話題與第一次來參加歲無大祭的黑崎州獸族代表聊天,但是那位邙城城主青鎏君長了一張雌雄莫辨的妖孽臉,卻一直想往柳昔卿身邊湊,似乎對她佩帶的金色腰飾很感興趣……
要不是知道青鎏君的原身是一條只喜歡母蛇的雙頭蛇,大家真要以為他愛慕柳昔卿了。
賀一峰一直拼命忍住不去看柳昔卿,他的眼神反而下意識地看向沈昭,發現對方氣定神閑,絲毫沒露出任何馬腳,心裏便是一澀,但是臉上也同樣做出了十分自然的表情,取出一張金弓将青鎏君的目光又引了回來。
九重天外天也是做過功課的,邙城城主青鎏君把自己城池的城牆都變成金磚了,這位城主大人對金子幾乎有一種病态的迷戀。
他這邊終于按住了心,卻不知沈昭也在觀察他。
當兩個男人同時喜歡上一個女人,就算別人看不出來,他們也是能互相察覺到的。然而在這場祭典上,無論是沈昭還是賀一峰,都沒有表露出分毫。不是因為懼于柳昔卿身邊那個強大的男人,而是……這是他們所能做到的,對她最大的愛護。
當事人心中都有默契,柳昔卿也很少與他們交談,好在諸位天君基本都是健談之人,他們也牢記自己的職責,皆以九重天外天的利益為重,幾乎所有話題都圍繞在合作、建設、修煉資源等問題上,從未出現過冷場的情況。
但是這種和睦的表象被一個人打破了。
青鎏君正說道:“……你這個金子的成色雖然好,但是不夠大,金子又多又大才好看,你這弓注入靈力放大之後能有多大?啧,起碼得半個山頭高那才有威懾力……”
宋韞卻突然冷冷插了一嘴道:“畜生也懂得審美嗎?”
青鎏君的瞳孔立刻變成蛇一樣的豎瞳,他眯着眼睛看過去,覺得自己的涵養已經棒到爆表,于是他笑着問道:“孫子,想找抽嗎?”
青鎏君是七階妖獸,相當于人修大乘期,一旦他燃起怒火,不僅會影響黑崎州獸族與九重天外天的關系,還可能會給宋韞帶來殺身之禍!賀一峰立刻起身站在青鎏君面前,拱手道:“青鎏君息怒,宋天君為了籌備祭典心神恍惚,其中定有誤會。”
在宋韞旁邊的方渥宇亦是心下駭然,宋韞出言無狀,無論如何都掩飾不過去了……他将手放在宋韞的肩膀上用力一按,然後道:“宋天君需退場休息,稍後我們自會向青鎏君賠罪。”
青鎏君一雙蛇眼冷冷地掃過,聲音一改剛才的歡脫,變得生硬而冷漠:“獸族有和平之心,卻也不會忍耐輕視和敵意,還望諸位慎言!”
這雙頭蛇其實是一對兄弟,一頭主火,一頭主毒,當本以為吃了化形丹後,兩人可以分開,為此還吃了雙份的化形丹,結果這條悲劇的雙頭蛇大概命中注定只能共生,于是便成了現在這樣,倆人共用一個身體,卻只有一個頭,兄弟倆輪流說話,一不注意,還以為是精分。
現在說話的,便是哥哥了。
貴賓席上的諸人都已經注意到了這邊,被邀請來的貴賓大多沒什麽反應,一是給當事人臺階下,二是給九重天外天面子。
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宋韞幾乎像是中了邪,他冷笑一聲,不依不饒地對青鎏君道:“請了你這孽畜來,就已經玷污了歲無大祭,呵,古神會動怒的!”
這下大家都覺得不對勁了,方渥宇也不顧同僚情誼,他分出神識想進入宋韞體內制止住他的胡言亂語。
那廂青鎏君已經炸了,他雙手一分,各執一塊金磚,便要往宋韞臉上招呼,身上的妖力已轟然外洩——外面的賓客席上還有他從黑崎州邙城帶來的屬下,皆是半獸,其中有一個穿着白色短裙,露出一雙鹿腿的少女,極其敏銳地發現了貴賓席上的不對勁,她立刻跳上了座位,高聲道:“城主勿怒,有話好說!”
這少女乃是一名半獸修士,她身邊同樣都是半獸,有下巴上帶着山羊胡須的中年人,也有露出毛茸茸猿臂的壯漢……看到貴賓席上的這一幕,他們都站起身來,雖然不知道城主為什麽動怒,但很多半獸都做出了戰鬥準備。
就在青鎏君的金磚将要呼上宋韞的臉時,在一邊端坐的柳昔卿開口道:“青鎏君請稍安勿躁!”她低聲向青鎏君單獨傳音道,“此事必有隐情,有人蓄意挑撥黑崎州與九重天外天的紛争,再者歲無大祭不适宜動手,青鎏君慎重!”
與此同時,他的金磚也被一只巨手架住,趙歡趙沉聲道:“古神大祭,不容亵渎!”
歲無古神在九重天外天的人心中乃是至高無上之神,無論如何,天君們都不能允許有人破壞祭典。青鎏君的牙齒咬得隐隐作響,他看着宋韞,努力地平息着心頭的怒意。
可就在這時,反而是制住宋韞的方渥宇臉色煞白,他扭過頭看着宋韞,一掌劈過去蓋在他的天靈蓋上,他乃是大乘初期修為,憑借這一掌便能直接将宋韞壓跪在地。
“你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方渥宇怒斥。
宋韞跪在地上,他的臉上浮現出惡毒的笑意。
“歲無,嘿嘿,祭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地接受神的懲罰吧!”這一句話,宋韞乃是用靈力喊出來,響徹整個雲海空間,下方表演的祭典節目停了下來,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貴賓席的方向。
随後他們聽到了一聲巨響,伫立在雲海空間數萬年的古神歲無雕像,心口處崩裂出一個巨大的裂口!
“神!古神……”許多九重天外天的修士瞠目結舌,甚至來不及意識到這種情況所代表的不詳,便條件反射地跪拜了下去。
在周圍負責維護秩序的九重天外天弟子也愣住了,尤其是宋韞的三子宋正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貴賓席,看着他的父親被方天君一掌拍在地上,然後說出了那般駭人聽聞的話,他喃喃道:“父親,父親你怎麽了?”宋正恺忘了禦風術,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方渥宇驚怒交加地看着宋韞,他立刻知道四重天的這名天君廢了,于是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凝聚神識搜索宋韞的識海,他必須要知道發生了什麽!然而宋韞的識海中一片空白,他的肢體在方渥宇強大的神識面前漸漸開始痙攣,臉上的表情越發詭異。
格物宗洞真元君終于看出了宋韞的異樣,他臉色一變,急忙道:“宋韞被制成傀儡了!這是傀儡術!”
此話一出,就連在座的大能都是心中駭然,居然有人在将堂堂化神後期修士,九重天外天的天君……活生生制造成傀儡?
直到此時,晏修終于出手了,巨大的風團将祭壇人群覆蓋起來,他眉間閃過神通印記,強悍的神識在彈指間一寸寸掃過在場的所有可疑之人,最後将目标鎖定在了賓客席上的任家區域。
“出來!”晏修五指一握,将賓客席的一對男女淩空抓了起來。
已經跑到主祭壇下方的宋正恺一看那對被晏修捉出的任家男女,再一想到洞真元君提到的“傀儡術”,怎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雙目赤紅地喝道:“任伶、任仃!你們這對賊子,利用我的引薦,害我父親!”
在晏修的風團中,任伶的劉海終于被吹起,露出一雙帶着瘋狂之色的美眸,她放聲大笑:“九重天外天多行不義必自斃,連你們的古神都護不了你們了!哈哈哈!”然後姐弟兩人抽動了一下,像是屍體一般挂在了天上。
“這對姐弟也是傀儡。”洞真元君沉聲道,“以血肉之軀化為傀儡……登峰造極……”
晏修将傀儡及風團收回,這個時候,賓客席的騷亂已經制止不住了。大宗門還好,那些中小宗門都忍不住想離席,見九重天外天的弟子沒有阻止,一名小宗門的掌門率先離了賓客席。
然而在走出賜福結界時,他像是撞在了一堵牆上,被彈了回來。
“這是怎麽回事?”他嚷嚷道。
察覺到賜福結界無法走出後,不僅其他宗門的弟子嘗試突破結界,就連九重天外天的弟子都在嘗試。元嬰期和化神期的修士都出不去,到了最後,在後方坐鎮的太和長寧元君終于出手了。
他祭出一柄闊劍,凝聚一道方正劍意,向賜福結界斬去。
然後他們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道賜福結界,連大乘修士也出不去了。
170、傾山海盡狂沙(一)
在祭典上負責開啓這道結界的九位精英弟子,除了賀滄溟、宋擎、孔旌銳、姬诃等四人不在,其他人都已經面色蒼白地飛到貴賓席前領罪。
其實這九人只負責開啓結界,而且在衆目睽睽之下也容不得他們做手段,反而是之前在布置結界的時候最容易出問題。但他們還是準備承受罪責,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此時此刻,九重天外天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賓客席上受邀而來的客人,還有那些因為古神雕像崩壞而惶恐的普通民衆。
九重天外天需要一個姿态,那麽在這種危機關頭,也是由這些備受矚目的精英弟子們低下了高昂的頭,跪在了主祭壇下方。
長寧元君出手後,貴賓席上的大能也陸續出手。
只有方渥宇還死死握着宋韞的頭,他透過宋韞的眼睛,知道他所看到的已不再是曾經的同僚,而是作亂的異類。
方渥宇咬着牙問道:“賜福結界怎麽回事?”
宋韞大笑,他的身體因無法抗拒大乘修士的威壓而不斷顫抖着,以至于他說話斷斷續續,卻難以壓抑那股得意之色:“人間大乘又如何?還不是如同囚籠之鳥!對了,我還要多謝九重天外天為了歲無大祭不吝材料……所以哪怕你們拼出天大的本事,這個結界也能堅持半刻鐘,啊,只要半刻就夠了,哈哈哈,足夠了……”
宋韞的目光漸漸淡了下去,直至沒有生氣。
他死了。
任家姐弟被宋正恺帶進四重天皇宮的之後,早已用秘術将他變成了傀儡,用他的身體在歲無大祭上制造紛争,又說出聳人聽聞的話,然後暴露了自己——方渥宇此時才發現,幕後人試圖制造一種恐慌,就連化神修士都可能無聲無息被傀儡術入侵,那麽其他人呢?甚至這一場變故所帶來的影響,更是令人心驚。
是誰在歲無大祭上做了手腳?歲無大祭千年一次,僅僅是籌備就用了三年,在此期間,有多少人接觸過主祭壇的建造和賜福結界的布置?
他心下發寒,如果這樣深思下去……九重天外天連自己人都無法信任了。
“全面檢查雲海空間!”方渥宇下令道。
修真界三大結界:青丘狐王的玄無結界、衍丹門的驚神通天結界,以及總是下落不明的混沌密法結界,若是這三大結界出現,倒是有與大乘修士抗衡的能力,除此三大結界之外,迄今為止,修真界從來沒有出現過能如此大規模困住大乘修士的結界術。
貴賓席上的南淮元君便是目前驚神通天結界的持有者,他一直不動聲色,此時才起身道:“若九重天外天的道友們信得過,便由我來吧。”
衍丹門至高長老南淮元君精修結界術已有數千年,且他君子端方,在修真界無人不信服,方渥宇急忙道:“有勞南淮道友。”
南淮祭出一架焦尾古琴,十指按在琴弦上,只聽“铮”地一聲,一道琴音發出,随着琴音的還有一層流光燦燦的金色結界升起,這便是聞名天下的驚神通天結界,當結界與上方的賜福結界相撞時,南淮的神識也跟着擴散,他閉目感受整個雲海空間,來回不過剎那間,便已察覺出不對勁。
他伸手向下一拍,目露驚愕之色道:“啓波石……這結界是由下方啓波石供給的!”
随着南淮元君的施法,衆人漸漸看清雲海空間與虛空交接的地方,是用純度極高的啓波石所制造出的結界脈絡,它連通上方的賜福結界,如同一個蛋殼,将這些來參加歲無大祭的人,完完整整地包裹在了結界壁中。
修真界數百年積攢的啓波石,全在這裏了。
如果六文錢在這裏的話,也許它已經認不出哪塊是當時被壞人搶走的啓波石,但它一定會覺得毛骨悚然,因為沒有人比元寶鼠更清楚操縱某種材料之難,這意味着,早在數百年前,就有人一直謀劃着這場動亂,他們處心積慮地收集啓波石……
就是為了今天,将這些傲視人間的大能,困上半刻鐘。
而這半刻鐘,已足夠某些人,做很多事了。
※※※※※※※※※※※※
六重天,燕思樓。
酒正酣時,是孔旌銳最先發現雲海空間出了變故。
“雲海空間是不是出事了?我感覺不到姐姐的神識了……”他有些疑惑地站起身看向窗外,“我有些心神不寧,想回雲海空間一趟。”
化神修士可以對危機有一定預感,乃至感知天命,又因為孔旌銳和孔旌搖有血緣秘法聯系,衆人一聽他覺得不對,都已起身。
宋擎道:“那便一起過去吧。”他又看向曲笙,“曲掌門是想留在六重天,還是回去賓客席?”
曲笙微笑道:“我與諸位同回。”她的本意是想看完的,因為不管怎麽說,祭典上的節目真的很熱鬧啊……
等到了皇宮前的傳送陣時,一行人才發現傳送陣壞了——這個發現讓賀滄溟等幾人的臉色驟變。
“還有別的路嗎?”曲笙問道。
賀滄溟祭出一柄戒尺形狀的飛行法寶,對其他人道:“用我的法寶,你們都上來!”傳送陣通常只有祭典的時候開放,用來方便賓客往來雲海空間和各小重天,如果壞了的話,就只能走遠路,從六重天的邊界通過界門到雲海空間。賀滄溟的法寶果然夠快,極品飛行法寶再加上化神修士的瞬移神通,只用了幾息便來到界門,穿過閃爍着瑰麗色彩的界門,在衆人眼前的,是被一片灰蒙蒙結界包裹住的雲海空間。
傻子都知道出了事,賀滄溟瞬間祭出弓箭,連發上百箭,都無法破開結界。
孔旌銳憂心姐姐,他亦是跟着祭出法寶怒砸向結界,與賀滄溟一樣得到無用功的結論後,紅着眼睛問:“怎麽辦?所有人都困在裏面了!”
無論是宋擎,還是姬诃、趙萬黎,對結界術都只是略懂,完全拿這道結界沒辦法。
比起焦慮的九重天外天弟子,夏時反而沉靜下來,他從眉間分出一縷神識,紫色的細絲繞在他的右手上,然後他小心翼翼地接觸那道結界。
只輕輕一碰就收回,然而就是這麽一碰,也足以讓他分出的這縷神識消融。
曲笙則更冷靜,在看到結界時她就在分析情況,看到連夏時都在這道結界上吃了虧,她在一旁低聲道:“貴賓席上有數位大乘期元君,現在他們必定在裏面想辦法破除結界,如果連他們都無法撼動,那麽對我們來說……”
以他們這些小蝦米的修為來說,無異于蚍蜉撼樹。
衆人也都想到了這一點,姬诃按耐不住情緒,急切地道:“我去外面求援!”至少外面還有那麽多大乘修士,總有辦法可以打開結界。
賀滄溟一手拉住了他:“雲海空間都被遮蔽了,通天門怎麽可能還運作,就算你有傳送符,到底也是要通過通天門才能與人間建立聯系,只恨我們無法撕裂虛空!”
曲笙一聽便懂,修真界的傳送符說到底跟傳送陣一樣,也是需要建立通道,而九重天外天身為獨立小世界,唯一與人間連接之處便是在建造之時就被古神歲無下了禁咒,永遠無法關閉的通天門,所以傳送符此時此刻在九重天外天也是失效的。
他們被困死在這裏了。
當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時候,夏時卻迅速地說了幾樣材料的名字,然後看着賀滄溟等人問道:“……有嗎?如有的話速速拿來,我試試破它!”
這幾樣材料一樣比一樣稀有,而且需要量大,但九重天外天是何許富饒之地,賀滄溟等人一聽夏時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