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十四回合

,她偷偷存了不少人血,甚至還抓了一些人類養了起來。”

“十萬年,再怎麽精心養着,那些人也該死了。”

“從她的狀态來看,恐怕在三萬年前就沒有新鮮人血可飲了。”

“呵,誰不知這新鮮人血從何而來!分明就是那天魔……這老妖婦,偷嘴都偷得如此明顯,她是在向所有真魔挑釁!”

“當年,伏姹也不過是神魔大戰時一個不起眼的卒子,要不是活得時間夠久,如何也輪不到她來當長老。”

“只怕這人心大着呢,一個與非城的長老已經滿足不了她,天魔才是她的目标,否則,這老東西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監守自盜!”

“可是人在他們手上,我們又能怎麽辦……”

……

關于伏姹長老重食人血膏的傳言,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在與非城裏流傳,如果僅僅是食用人血膏,并不見得會引起這些真魔注意,真正令他們起了疑心的,正是因為這傳言的背後,是長老們負責囚禁天魔血脈的事實。

真魔本就多疑,一旦懷疑的種子在想心中發芽,便開始瘋長。

畢竟那是天魔血脈,沒有人能抗拒它的誘惑。

然而,沒人知道這個傳言僅僅來自于一個陌生白鬥篷女子,與城南血脈最低賤的蛇發真魔的幾句對話。

真魔之間本就沒有信任感可言,現在距離擂臺戰開始還有三日,但真魔們已經越發暴躁,細微的小事也會引起擦槍走火,其他幾名真魔長老也沉默着,而伏姹長老一直沒有現身,似乎更印證了傳言的真實性。

在與非城中……某種情緒正在積蓄着,像是幹柴,只差一把火,便能燒盡一切。

只有城北的石屋附近依舊冷清安靜,住在石頭屋子裏的真魔已顯現出老态,臉上還是人的面孔,但身體已經慢慢石化,與整個屋子連在一起,已成為一體。

曲笙走進石屋時,老邁的真魔便道:“你身上,有一股很特別的氣味。”

“塗姆,我來這裏,是因為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而不是讓你質疑我的。”曲笙坐在她對面,說話輕聲細語,卻氣勢逼人。

“我只做買賣,你要答案的話,便要用東西來換。否則,無論你是誰,我都不會告訴你一個字。”塗姆絮絮叨叨地道,她口齒已有些不清楚,一邊說着,一邊拿起旁邊的石杵,研磨着一片嬌嫩的白色花瓣,直到那花瓣流出鮮紅的汁液。

“我有你需要的,而且是整個魔界都沒有的東西,定不會令你失望。”

“你們這些老鬼,動不動就說自己的東西是全魔界的獨一份,哈哈哈,我塗姆什麽沒見過,如果不是我太老了,什麽時候能輪到伏姹做長老。”

曲笙的唇角微微上挑。

很好,連足不出戶的塗姆都已知道外面的傳言了。

曲笙看了眼外面,然後低聲對塗姆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身上的氣味是怎麽回事嗎?”

“這樣的話……”塗姆那布滿褶皺的眼皮一擡,透出一絲精光,“咱們就有交易的必要了,說吧,你想知道什麽?”

“我聽說,有一種罕見的植物,長得像人間的桃花一樣漂亮,我想得到它。”

“呵,你算是問對人了,這種花名為噬血花,只有伏姹才有,是她用人血澆灌而成,有迷魂的功效,她當年在人間獵食修士,全靠噬血花輔助,這種花跟桃花相似,很少有人會防備。只是,在魔界封印之後,我已經很多年沒見到噬血花了,想來她也舍不得再用人血養花,而且……真魔可沒人類那般天真弱小,噬血花已經派不上用場。”

“她會在什麽地方養噬血花?”

“誰知道呢?總歸不是魔界的土地,也許是這種花飲慣了人血,它就像人類一樣,只能生存在人間的氣息中,大概跟她留存的那些只有繁衍本能的豬猡養在一塊吧,嘿嘿嘿……”她提起人類的時候,總是面帶鄙夷,仿佛是在談論牲畜一般。

曲笙面無表情地看着塗姆。

同樣都曾在人間為惡,但是魔與羅浮兩界門裏的兇徒完全不一樣,無論如何,那些人也曾經是人間大能,且還保留着絲絲人性。

而在魔的身上……如果能看到人性,才是稀罕事吧。

她取出半片天啓梧桐的葉子,丢在地上道:“這是你的報酬。”

塗姆丢了石杵,欣喜若狂地将撲過去撿起那半片葉子,大叫道:“這是人間的植物,我知道!這是天啓梧桐,天啊,居然還有人留着它的葉片!”她的手掌凝出一團綠色的光芒,小心地将這半片葉子包裹起來,愛不釋手地看着,根本不去看曲笙。

曲笙走出了塗姆的石屋。

“噬血花需要人間的氣息,而伏姹又曾經養過人類,那麽,她一定有一處異空間,而這個空間應該藏在一處隐蔽的地方。目前城中流言愈盛,她卻一直沒有露面,所以,這空間必定不在與非城中,如果想知道空間的位置,看來,那些許久不去餌谷的真魔……”

便是關鍵了。

當曲笙第一次走進餌谷的時候,渾身寒毛幾乎都倒豎起來。

魔界不分晝夜,天空上的金烏只不過是被奴役的光源罷了,他們也沒有正常作息,因為真魔不需要休息。所以在餌谷,随處可見交歡的真魔,種種放浪,不堪入目。他們完全不知羞恥為何物,更沒有正常的男女觀念,可謂是百無禁忌。最誇張的是,他們只有人類的基本形态,除此之外,有長着若幹根尾巴的,有下肢根本不是腿的,還有某一部位異化的……

簡直不忍直視!

就在曲笙強行按下心中的不适,向裏面走的時候,從旁邊走過一個裸着上半身的真魔,他打量了一眼曲笙的身體,伸出黑色的舌頭舔了舔嘴角,問道:“上嗎?”

“不,我有約了。”曲笙垂着頭回道。

“有誰會比我更好?唔……我對你沒有印象,你應該很久沒來過與非城了吧?這裏的人都喜歡跟我做,所以,你不要管他了,讓我先嘗嘗你……你這身體,真是讓人憐愛啊……”

真魔女性普遍高大,曲笙的身材,在這裏算是嬌小一類,引發了這名真魔的興趣。

曲笙微微擡起頭,蒙着頭的兜帽下,露出她光滑微尖的下巴,看上去更加嬌憐。

那真魔的喉嚨有了明顯的吞咽動作,咕咚了一聲。

“是嗎?我不信他沒有遵守約定,不過,今天他似乎不在,我走了。”

曲笙剛轉身,那真魔便急急伸出手臂攔住她前方的去路,他低聲道:“只怕他短期不會回來了,難道你就沒有需要?難道他有什麽特殊的手段可以滿足你?我也可以的,來跟我試試,不然的話,我也不介意跟你打上一架。”

他肌肉慢慢繃緊。

真魔沒有道德觀念,某種程度上,他們跟野獸差不多,并沒有“該不該”,只有“強和弱”。

曲笙的頭又微微擡起一點,露出了鮮潤的紅唇。

那紅唇像是花瓣一般開阖,用一種挑逗的語氣道:“這麽看的話,你倒是有一點讓我喜歡的感覺了,但是還不夠……他為我神魂颠倒的時候,曾經像畜類一樣乞求我施舍給他幾天快活,我想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居然敢不遵守跟我的約定。”

“他一定是被伏姹那個老東西勾走了,餌谷又不少人都跟她有過關系,這一次天魔降世,她使出渾身解數,帶走了一批人……哈,簡直是一群孬種,居然會信那個老東西的話,愚不可及。我看,你找的那個人多半已經移情別戀……”

“我要殺了她。”曲笙打斷了他的話,她一字一句,滿含殺意地道,“沒有人能搶走我的東西,我要殺了她。”

那真魔愕然,随即大笑了起來。

“去啊,哈哈,雖然那娘們活兒還不賴,但我跟你一樣讨厭她,恐怕不止我,在這座城裏,除了那些被她收買走的人,恐怕已經沒有人不想殺她了吧?”

曲笙伸出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意外地感覺到這真魔并沒有使出強力,便将他的手臂壓了下去。

她低聲道:“別攔着我,否則,連你也一塊殺!”

曲笙一邊往外走,後背一邊流着冷汗。

一步、兩步、三步……身後的真魔沒有追上來。

就在她快要走出餌谷之時,忽然耳邊傳來那真魔的聲音:“你很不錯,我叫彌山,等伏姹死了,我就上你……你逃不掉的。”

曲笙沒回頭,她心裏根本不顧不得計較對方的言語輕薄,能從餌谷全身而退,已是她這一次最大的幸運了。

她已知道該怎麽做。

真魔雖然互不信任,往來也少,但是如餌谷這種提供真魔産生肉體聯系的地方,偶爾還是會洩露出行蹤。

很好,那些人果然被伏姹帶走了,至于伏姹關人的地方,根本不用她去找。

因為……

現在想知道伏姹下落的,已經不止是她。

而是這整整一座城的真魔。

作者有話要說:掌門大人從來沒“扮豬吃虎”過。

她一直都是真豬啊2333……

229、上窮碧落下黃泉(五)

距離擂臺戰還有兩日。

曲笙并不着急,她甚至還仔仔細細地逛了一圈與非城,不冷不熱地跟幾個真魔聊了會兒天,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用靈丹将身體機能調整到最佳狀态。

夜刃有時候還是不太理解人類的思維,她有些焦急地一邊用爪子扒拉耳朵,一邊問道:“你怎麽還不去找夏時,就算你挑撥起那群真魔的內鬥,可我們依然不能在救出夏時後全身而退,你……你怎麽還不着急?真是急死我了!”

曲笙袖手靠在一株白骨樹旁,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如果說,關于伏姹長老的留言是我埋下的一顆火雷,那麽這火雷的引線,并不在我手上,所以我現在着急也沒有用,一切都要等到事情發生質變,這個質變,就得看那群無所事事的真魔的能耐了。”

“他們能找到伏姹的空間嗎?”

“你覺得魔類會有忠心這種東西嗎?”

“唔……魔類毫無原則,他們沒有這樣的概念。”

“這就對了,所以我放出了流言,并在流言發酵到一定程度後,才去了餌谷,因為餌谷的真魔總有辦法知道那一批伏姹追随者的下落,只要餌谷的真魔開始動作起來,那麽這件事,就已經成功了。”

曲笙做的事看似很簡單,卻是一環套一環。

她利用城南那個擁有低賤血脈的蛇發真魔對長老的怨恨,來傳播天魔血脈已被伏姹霸占的傳言;在塗姆那裏确定了關押夏時的地點後,她便去餌谷确定那批真魔的動向,不經意地将這兩者聯系在一起。

疑心重的人,通常也自以為聰明。

很快,那些按耐不住的真魔便會出手,對伏姹失去信任的他們不可能等到擂臺戰,因為他們必須在擂臺戰之前将天魔血脈搶出來。擂臺戰對于他們來說,已不是有機會得到天魔血脈的契機,但對于伏姹來說,卻可能是獨占天魔血脈的最後期限。

所有真魔都不會眼睜睜看着別人占了這個大便宜。

他們很快就會從餌谷常客那裏打聽到信息,然後或是聯絡內鬼,或是直接以蠻力破開空間,總之……曲笙并不關心他們用什麽方法。

“我會找一個時機跟他們一起尋找伏姹,至于找到後該如何做,并不是我能計劃的,我只能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将阿時帶走。”

魔界的一切都跟曲笙曾經熟悉的人間不一樣,她完全不能預料在空間裏會發生什麽,所以幹脆不做計劃。

而她不着急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她有一種預感。

伏姹長老不會一直坐以待斃,她很快就會有所反應。

而她的反應,将會是最佳催化劑。

※※※※※※※※※※※※

百無聊賴的曲笙将一個小沙漏托在掌心,當這個沙漏颠倒了兩次之後,城中終于發生了騷動。

“真魔,真是一群有趣的生物啊。”

她似乎更不着急了。

曲笙盯着沙漏,手指緩慢地收起,當手指合攏的時候,那沙漏也消失不見,她沒有去城中喧嚣漸起的中心,而是找了一處她最近發現的,整個與非城中最隐蔽但視角卻最好的地方。

就像是看戲一般,她看着下面群魔亂舞,也聽到了城中産生騷動的原因。

“還有兩日就要到擂臺戰了,伏姹居然想要更改擂臺戰的時間,是要将我們當成傻子耍麽?”

“能擒住天魔血脈可是大家的功勞,怎麽?伏姹想獨吞了不成?”

“直說了吧,伏姹上次便有飲血之相,若是擂臺戰再延遲,恐怕天魔血脈都會被她吸幹了吧!”

“四位長老難道也想放任伏姹下去嗎?那妖婦為何不出來對質?”

與伏姹一樣負責協調與非城大小事宜的四位長老皆沉默不語,但是曲笙從其中三位長老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并沒有精心掩飾的幸災樂禍,只有一名紅發真魔長老目中隐有怒色,似乎有為伏姹辯解之意。

可他為什麽沒有開口辯解?

曲笙再細細看去,那紅發真魔長老身後背着的長刀上,正懸着一根細小的紅針,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這位長老的後頸一直冷汗涔涔,仿佛正受着什麽巨大威脅一般。

“看來長老內部,也已經四分五裂了。”

在長老們的緘默,或者不如說是默許下,與非城中的真魔終于再也忍不住,餌谷的幾名真魔帶頭,除了零星幾個态度不明朗的真魔,其他人紛紛向城外走去。

長老們也起身,跟在人群的後面。

在這個過程中,那名紅發真魔長老從最開始的沉默,到中間的憤怒,再到最後的絕望,自始至終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他原封不動地坐在那裏,眼神漸漸失去了光彩。曲笙路過的時候,看到那根紅針已經刺進了他的後頸,在皮膚上形成一個詭異的花紋。

他被滅口了。

曲笙收回目光,她順着那條長長的主街走出與非城,在南城城門的時候,她又遇到了那個蛇發真魔。

他低聲道:“死的人,還太少。”

曲笙冷冷回道:“就算死再多人又如何?你的資歷不夠,血脈……也不夠。”

“你沒發現我有些不一樣了嗎?”他發間的蛇頭嘶嘶兩聲,似乎在冷笑,“我已經吃了了兩個人了,嘻嘻……就算是真魔與魔物的混血又如何?那些人不還是一樣被我騙來吃了?”

曲笙注意到,那名沒事總在南城門席地而坐的三目妖豔真魔已經不在了。

“随你,野心家,祝你好運。”

“我知道你想殺伏姹,我幫你,只是因為我也想殺她,确切地說,這與非城裏的真魔,我都想殺……總有一天,我晟廣,也會成為令群魔俯首的強者!”

曲笙聽了也只是笑笑。

與非城外已變了天,不少真魔使出了手段來尋找伏姹的空間,他們肆意開鑿空間裂隙,甚至某一個真魔将咒印遍布天空,就連金烏的光芒都暗淡了下來。

她在人群之中也發現了那名在餌谷見過的真魔彌山,他依舊赤這上身,精壯的肌肉微微緊繃,手持一把巨大的□□,正在對旁邊的一名真魔說着什麽。

忽然他像是感覺到了曲笙的目光,那雙如鷹隼般的雙眸盯着她的方向,嘴角裂開一個笑容,微微露出了尖銳的犬齒。

曲笙心裏一驚,即便被兜帽遮住了面容,她卻有一種已經被這人看透的感覺。

她緩緩轉過身,像其他真魔一樣,巡視着周圍的空間裂隙,但她卻有意向邊緣的方向走去,這些真魔僅肉身就已十分強悍,她可不想在空間找到的時候,被這些暴起的真魔碾成碎片。

就在她接近人最少的地方時,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大叫:“就是這裏,紅圖提到的地方就是這裏!”

又有人吼道:“那還等什麽?彌山,就看你的了!”

曲笙回過頭,看到彌山在後面舉刀大笑道:“都給爺爺閃開!”

他一字平舉□□,“嘭”地一聲,赤紅色的烈焰總刀尖燃起,一直燒遍他全身。彌山就在這火焰中身形暴漲,層層肌肉隆起,可見上方青筋。

彌山大喝一聲:“魔來炎,殺!”

他整個人高高躍起,身上發出強烈的光芒,若在人間,幾可與日同輝,今在魔界,他便是最炙熱的那輪太陽。

她聽到有真魔道:“若不是彌山出手,恐怕就算找對了位置,那些普通的小伎倆也破不了伏姹的空間。”

“哈,彌山也跟伏姹對上了,這便好看了!”

談話間,彌山已帶着身上的火焰,向那真魔所指的地方斬去,霎時間,其他真魔所用的手段皆被烈焰灼燒殆盡,天地間唯有這一團真火無敵,将前方的空間灼至扭曲,在龐大無匹的力量之下,狂猛地打開了黑暗的洞穴。

就算曲笙是人間修士,也不得不為這華麗的一斬動容。

當那空間裂隙打開,某種熟悉的氣息從裏面傳了出來。

不止真魔們瘋狂,曲笙也有一些激動。

那是久違的,人間的氣息。

真魔們蜂擁而動,每個人都各憑本事,想搶先進入伏姹的空間,卻只聽得裏面傳來一聲女子的怒斥聲:“你們都失心瘋了嗎?居然敢毀了我的空間!”

有人冷笑道:“伏姹,只許你霸占天魔血脈,不許我們來搶嗎?”

伏姹未露面,但她的聲音顯然怒急,喝道:“天魔血脈豈是好相與的,你們只知血脈強大,卻不知道……”

“別聽她拖延時間!速速把天魔血脈搶到手,寧可咱們分了,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得逞!”

伏姹的聲音最終淹沒在群魔的嘶吼聲中。

好東西,寧可毀掉,也不希望有人獨享……很多人都有這樣的心态,魔只不過會将人心中最陰暗,最負面的東西放大,并展現出來。

畢竟“魔”,被就是人心邪惡的産物。

那些被伏姹收買的部分餌谷真魔根本抵抗不了與非城的真魔大軍,幾乎剛一交手,或是潰散而逃,或是臨陣倒戈,還有長老在人群中煽風點火,場面一片混亂……

曲笙沒有動用靈力,而是用她還在煉氣期便已熟悉的身法靈巧地在混戰中穿梭,她看到了不遠處有一片明豔的桃花色,一個穿着紅衣的女真魔正長着雙臂揮舞,口中念念有詞,而她的身後,是一棵生得如同人形的桃花樹,樹幹的中央,便是渾身盡是血跡的夏時。

他低垂着眼眸,既沒有昏迷,也并非清醒之态。

他就這樣失神地看着下方。

心口處被釘入一根黑色的三棱錘。

曲笙看到他的雙唇在動。

她一邊躲過真魔的術法,一邊分辨夏時的唇形。

“曲笙……曲……笙……”

反反複複,只有一個人的名字而已。

念得她心已碎。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見面了嘤嘤嘤……

230、夜入笙歌(一)

她的心在顫抖。

她的身體也在顫抖。

究竟要用什麽樣的力量才能壓制這種憤怒?

這一刻,她的血都沸騰起來。

曲笙左手食指微動,只要眨眼間,她就可以召喚出雁門盾和定軍槍,與這些真魔血戰一場,殺了那個如此殘害夏時的人。

可她最後還是沒有動。

帶有靈力的法寶無法在魔界祭出,不僅會立刻暴露身份,而且空氣中也沒有靈氣來輔助法寶運作,她在魔界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鬥篷中貼各種符箓。現在沖動的結果,不是她大殺四方,而是被這群真魔碾成碎片,最後斷絕了拯救夏時的唯一希望。

在越發白熱化的混戰中,她像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僅僅在邊緣游走。

夜刃低聲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打了這麽久,他們還是攻不進去……伏姹的空間裏有她的規則,這些真魔雖然強大,但攻擊不得章法,只會被伏姹牽着鼻子走。”

在伏姹的咒法下,她身周所有的噬血花都呈怒放之态,細碎的花瓣飛舞在結界中,可見塗姆的情報還不夠準确,這噬血花不僅具有迷魂的功效,亦可能是伏姹的法門,乃至本命之物。

若她沒猜錯的話,這些噬血花有這樣強大的力量,恐怕跟夏時的血也脫不了幹系。

彌山一馬當先,他手中的□□不斷在砍在結界上,幾乎每一刀都在結界上留下金色的火焰痕跡,仔細看去,伏姹的術法倒似有一半力量用在與彌山對抗上。

伏姹的聲音幽森響起,對着彌山道:“你我是老交情了,你曾說過,就算不從我,亦不會阻我。”

彌山嘿嘿一笑:“我反悔了。”

“我願與你平分天魔血脈,将我近日研制成果與你分享。”

“我沒有興趣,自神魔大戰之後,我只對女人有興趣。”

“作為現今魔界最強的真魔,你本有機會晉階天魔的,可惜……”伏姹陰笑一聲,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她出現夏時身邊,一只手握在那□□上,恨聲道,“天魔血脈,終究會是我的!”

伏姹用力将那□□拔了出來,夏時心口汩汩流出鮮血,她口裏一吸,那血液自動飛入她口中,那張本就明豔動人的臉,立刻染上了桃花之色,越發嬌媚起來,與此同時,結界的力量也越發強大,彌山的刀原本還能在那上面造成傷痕,如今卻是不能了。

曲笙險些将銀牙咬碎,她不能等真魔之間分出勝負了,再這樣耗下去,夏時會熬不住的!

她拼命翻找儲物袋,早些年得了不少信物,什麽虛妙山的銘牌,北海息娘子的龍鱗,剩下半片天啓梧桐的葉子……她全都拿出來在鬥篷下試了一遍,在百般絕望之後,她在儲物袋的角落裏發現還有一件最早得到的信物。

那是大妖紫覃的羽毛,據說能召喚本尊前來救命,可這裏是魔界,無論如何紫覃也無法跨越魔界封印來這裏。

可曲笙已經什麽都試過了,也不在乎這最後一件。她将那根華美的羽毛抓在手中,像試驗其他信物一般将它放在袖子下,輕輕輸入最末微的一點靈力。

那根紫色長羽突然發出光芒。

曲笙一驚,她想都不想地背過身去,生怕被真魔們發現了這羽毛所洩露的大妖氣息,但已經晚了,大妖的氣息從那根羽毛中肆無忌憚的彌漫開來。

真魔中立刻有識貨的人喊道:“這裏有人間之物!這是……是聖羽王孔雀!”

“不可能,怎會有妖獸混入魔界?”

聖羽王孔雀乃異獸,傳承得自上古,參與過十萬年前神魔大戰的真魔能認出并不奇怪,但就在真魔們詫異的同時,他們發現天空突然亮得刺眼。

金烏的光芒足以照到各種空間結界之中,不僅是因為金烏能作為光源,而是因為,以火燃燒出的光是它們的本命法門所在。

光,無所不穿的光。

“這是怎麽回事?”

“金烏不對勁!那條老狗呢?”

結界外七嘴八舌,結界內的伏姹也是看着天空,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他們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金烏脫離了老狗的掌控,向着他們飛來了!

曲笙同真魔們一樣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她能感覺到正有奇異的氣息正與她手中的羽毛應和,在魔界,唯一的妖獸,便只有天上的三只金烏。

秋浮君此時飛快地道:“我若知你有聖羽王孔雀的信物,便早叫你取出來了,這金烏與聖羽王孔雀乃是同源而生,相互可發生共鳴。”

“金烏已被魔界奴役了十萬年,它們現在想要幹什麽?”

秋浮君沉默了。

沒人知道在這十萬年壓迫下,不停歇地飛在天空上的金烏會變成什麽樣,而僅僅憑紫覃的一根羽毛,又能讓它們做出什麽事來。

金烏的光芒越來越近,它們發出沙啞的鳴叫聲,在這種啼血的凄厲嘶鳴中,還夾雜着隐隐的犬吠。

漸漸地,伏姹的臉色變了,她能感覺到有火焰正在灼燒自己的空間……她之所以最怕彌山,便是因為他那一身魔炎,而現在燒向她的,是金烏的真火!

那是曾位列天下火種排行榜第五的金烏之火!

“金烏要反了!”有真魔叫道。

“怕什麽,能捉住他們一次,就能捉第二次!大家一起上!”

真魔們暫時放棄了與伏姹的仇怨,專心致志地想對付起金烏來。

然而他們忘了一件事。

十萬年前,他們是“活捉”了金烏,因為不僅是人類,獸類也有求生本能,在力量差距懸殊的情況下,金烏沒有生死相搏,因此他們才能将金烏活捉了回來。

可現在……

第一只金烏飛快地墜落下來,它像是一團龐大的火球,燃燒了羽毛,燃燒了獸丹,帶着不顧一切的決絕,砸在了伏姹的空間上,将這空間砸了個粉碎!伏姹和她最後的噬血花結界終于暴露在魔界之中。

所有真魔都沒反應過來得時候,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只金烏。

“它們……想要同歸于盡?”有人不可置信地道。

就在這時,彌山暴喝一聲:“都随我來!攔住金烏!”

出了伏姹的空間,衆人可以獲得更多的魔氣,自是重新鬥志昂揚,就在衆人擺開陣勢後,又有一物從高空墜下。

這物更不一般,如小山大小,渾身散發着腳臭,四條腿都被燒了一般,那碩大的狗頭還在未燃盡的火焰中哀嚎。

這便是衆人口中的負責追趕金烏的老狗……它被金烏燒死了。

群魔駭然!

終于有人想起金烏為何會發狂,他立刻道:“有一股妖獸氣息,金烏是嗅到這氣息才會發狂!”

“休要胡說!”彌山喝止了他,然後道,“金烏被咱們修理過,早已只剩下生存本能,又怎麽會重新發狂?”

有有人咬牙切齒道:“你們可還記得聖羽王孔雀?若聖羽王孔雀與金烏同在,則天下大明,有百鳥往聖,金烏與日同輝之說!”

曲笙握着紫覃羽毛的手心上都是汗水,她不能将羽毛收回,就算是被這些人發現,她也要拼一拼。

“救救他……”曲笙低聲道,“就算是為了人間,就算是為了阻止天魔降世……他本不該受這樣的折磨,我求你們,救救他……”

金烏沒有回答曲笙,因為它們已不能人言。

可它們用行動證明了一切。

第二只金烏撲了下來,它身形龐大,沒有漂亮的尾羽,也沒有華美的頭冠,有的只是一團炙熱的火焰,在所有真魔的聯手阻攔下,它凄涼地大叫一聲,像一團焰火,在半空中爆出絢爛奪目的火花。

他們可以捉捕它,可以奴役它,可是當它想死的時候,沒有人能阻止它的自爆。

真魔們已經習慣了有金烏的日子,沒人還想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年月,甚至從某種程度講,他們中大多人的視線已适應了光明,反而難以接受黑暗。

“一定要制服最後一只金烏!”

真魔們空前絕後地團結起來。

最後一只金烏也沖了下來,可它的目标并不是真魔,也不是其他……

它的目标是伏姹的結界!

當金烏越來越接近結界之時,曲笙一直藏在袖子中的紫覃羽毛也同時燃燒起紫色的火焰,将那一整根羽毛從頭到尾燒了個幹淨。

曲笙聽到了金烏的聲音。

不是對抗敵人時的凄厲聲,不是痛苦的哀鳴聲,這最後一只金烏的鳴叫,像是即将要歸家的雛鳥一般,像是撒嬌一般,在她的耳邊輕輕叫道:“咕。”

它焚盡一切阻礙,最後飛在伏姹的結界上,自爆了。

整個魔界陷入黑暗。

因為這世上僅存的三只金烏,它們終于……

回家了。

231、夜入笙歌(二)

在金烏發出最後一聲鳴叫之時,曲笙就已經出手。

她不知道金烏在紫覃羽毛的影響下,會做出如此剛烈的舉動,在被震撼之于,她也不能放棄這次金烏們用生命換來的機會,就在金烏打破伏姹的結界的同時,整個魔界陷入黑暗的一剎那——

她幾乎将最好的禦風符都貼在了身上,用一種超出她肉體極限的速度來到夏時身邊,想盡快将夏時從這裏帶走。

然而噬血花花林需要人間氣息,伏姹的空間和結界接連被金烏打破,此時人間氣息外洩,魔氣洶湧而來,使得這些噬血花全部枯萎……它們沒有消失,只是花瓣全部凋零,剩下黑色的枯枝依舊頑強,尤其是那棵人形花樹,仿佛将夏時禁锢得更緊了。

曲笙抱住夏時一扯,卻沒想到這種花根須相連,牽一發而動全身,竟是不能将夏時帶走!

曲笙還待想辦法,卻不想耳邊劃過刺耳的風聲,她仗着禦風符的速度險險躲過,心知這時候默不作聲出手的,定然是離夏時最近的伏姹。

曲笙立刻大喊一聲:“不好,有人要搶天魔血脈!”

真魔中立刻若有人喝道:“伏姹,爾敢!”

真魔們對伏姹的氣息可比對曲笙的熟悉得多,他們立刻向着伏姹的方向出手,曲笙趁這個機會,終于祭出雁門盾,龐大的關城将這些真魔全部擋在雁門關外,然後她一不做二不休,定軍槍揮出那一招“橫掃千軍”,将連帶噬血花的一整塊土地都挖了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