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24(三更)

回到王府,天色已經很晚了。

沈銘堯派出去的人說宮女芳若的事情有了眉目, 正事要緊, 送蘭陵回了璟瑞居他便又去了書房裏處理要務。

蘭陵在街上吃了不少各色的小吃,如今肚子鼓鼓的難受,便也沒法睡下。木瑤見了, 忙煮了消食的茶水來給她喝。

蘭陵一邊喝着茶水,一邊随意地問:“明玉回來了嗎?”

木瑤道:“怕是還沒有,剛剛王爺和王妃回來的時候,漪瀾苑的青菱還跑來問公主可曾一起回來。”

蘭陵聞此, 眉頭不由一蹙, 這丫頭怎麽搞得, 這麽晚了也不說回來,今日外面人多眼雜的,一個小姑娘家在外面多不安全呀。何況她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 若遇上歹人根本無還手之力。

“王爺可曾派了人去尋她?”蘭陵又問。

木瑤道:“剛派了人去尋, 想來是公主貪玩忘了時辰,王妃不必過于憂心了。”

正說着, 卻見鄭管家領了個眼生的小斯急急走了進來:“王妃,出事了!”

蘭陵握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滞,裏面喝剩一半的茶水險些濺出來,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怎麽回事?”她急急問道。

卻見那小斯上前一步跪了下來:“回王妃,公主她……她……”

“咣!”蘭陵将手裏的茶盞用力拍在旁邊的矮桌上,急急起了身,“公主怎麽了?”

小斯道:“今日我家公子帶着公主去賞花燈,後來公主說想吃臭豆腐,便讓我家公子去買。可誰知,我家公子買了臭豆腐回來的時候,公主卻不見了。”

蘭陵面色一沉:“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公子原先只當是公主貪玩兒,所以不敢驚擾王爺和王妃,自己派了家丁去尋。可誰知整個鎬京城所有繁華的地方都跑遍了,卻仍是沒有找到公主。後來有人說看到模樣與公主相似之人被三個男人帶走了,公子這才不敢耽擱,急急派小的來給王爺和王妃禀報,他自己已經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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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因為擔心,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怒火:“這麽大的事,怎麽現在才來禀報。”

說着,她轉而吩咐鄭管家:“鄭管家,你快去書房通知王爺。”說完,又轉而對着那小斯道,“你再去将公主被人擄走一事告知京兆尹朱大人,天子腳下也能出這樣的事,他也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如何治理這皇城的!”

二人紛紛領了命離開,蘭陵這才無力地坐下來。

木瑤忙倒了茶水遞給她:“王妃先別急,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沒事的。”

蘭陵接過木瑤遞來的茶水盡數喝進肚裏,努力壓抑心中的不安。輕輕搖了搖頭:“我有一種直覺,這件事不會是普通的人販子那樣簡單。”

鎬京城外,一間破敗的小屋裏,明玉昏迷不醒地躺在稻草堆裏,門外的吵嚷聲絲毫不曾将她喚醒。

“林靖宇,這是晉王殿下的命令,你如今帶走明玉公主便是與王爺作對,你可想清楚了?”三個大漢并排站立在破屋的門口,個個身膘體壯,兇殘可怖。

林靖宇手提長劍,目光清冷地掃過衆人:“不想死的,就趕快離開!”

為首的一個漢子狂妄地笑着,左臉上那道可怖的刀疤越發猙獰:“林靖宇,你還真把自己當棵蔥啊。你不要以為現在王爺器重你,你就可以不聽命令,為所欲為!我們三個,只唯晉王殿下致命是從,若想我們放了她,好啊 ,去請王爺的旨意過來!”

另一個壯漢笑道:“大哥,我看這小子是舍不得裏面那位嬌滴滴地公主殿下,起了憐香惜玉之心吧。”

有着刀疤的壯漢大笑兩聲,不屑地看着林靖宇:“憐香惜玉又怎樣,晉王殿下說了,這明玉公主可是給我們哥仨享用的,哪裏有他這個毛頭小子什麽事?林靖宇,老子告訴你,晉王器重你給你面子,我們三個卻也不是省油的燈,若你識相,就趕緊的給老子滾。若是不走,老子今天就讓你親眼看着這個女人是怎麽被我們兄弟三個……玩弄!”

林靖宇眸中閃現一抹狠戾,握着劍柄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指間的關節咔咔作響。

“既然如此,看你們三個有沒有命離開這裏!”他冷冷說着,依然舉起手中長劍向着三人刺了過來。

這三人自然也不含糊,各自提起手上的兵器迎了上去。

林靖宇自身武藝不弱,但那三人也不是平凡之輩,兩方僵持半晌,也只是打了個平手。

此時夜已深沉,兵器相撞之聲在這寂寥的荒野之地格外脆響。

這時,又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握長劍沖了過來:“大人!”

林靖宇聞聲看了來人一眼,卻見正是自己培養多年的侍衛兼好友,郭清。

郭清的到來,讓林靖宇瞬間感到如虎添翼,二人聯手很快将那三個大漢打倒在地。

林靖宇淡淡掃了那三人一眼,對着郭清吩咐:“綁了他們!”

吩咐完,他收了手裏的劍,急急的跑進破屋裏去找明玉。

明玉依然睡得很熟,外面的打鬥絲毫不曾将她吵醒,透過淡淡的月色,她的臉白淨的有些吓人。林靖宇心中擔憂,忙晃着她的身子企圖将她喚醒:“明玉,醒醒,快醒醒!”

剛喚了幾聲,卻見原本黑暗的屋子突然間被火光照亮,他眸中一沉,還未做出反應,便有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頸間。

“林靖宇,你敢公然違抗本王的旨意!”

身後傳來的是晉王沈銘闌盛怒的質問。

林靖宇身子未動,只靜靜望着昏迷的明玉:“不管怎樣,她都是王爺的妹妹,王爺又何必如此心狠手辣?”

“妹妹?”沈銘闌冷笑,“本王只有一個妹妹,那就是宮裏的明月公主。至于她,一個賤人所生的孽種罷了,哪裏有資格做本王的妹妹?”

林靖宇眸中升起一絲薄怒,垂在兩邊的拳頭不由握緊。

卻聽沈銘闌又道:“何況,你之前不還說若能從攝政王手裏除掉刑部這個羽翼,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嗎?明玉公主若在元宵節出了事,父皇盛怒之下那京兆尹自然完蛋,而刑部尚書又和京兆尹是姻親,到時自然受到牽連,如此一石二鳥之計,豈能因為你如今一句話說停手便停手?”

“既然如此,如今明玉公主失蹤時間已經不短,恐怕早已驚動了聖上,王爺的目的也達到了,又為何要毀她清白?她與你無冤無仇,且還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

沈銘闌冷笑:“林大人倒是很有憐香惜玉之心,本王的表妹窦姻若是知道了,不知該有多失望。林大人既有這份閑心,倒不如多哄哄姻兒開心,才是正經。至于這位明玉公主,怪只怪她在宮裏時太過紮眼,惹得本王的親妹妹不痛快了,自然要借這個機會給她吃些苦頭。”

沈銘闌抵在林靖宇頸間的匕首并未收回,林靖宇卻絲毫不覺害怕,緩緩轉過頭來與他對視,眸中清冷嗜血:“你今天若敢動她,我林靖宇定會讓你後悔永生!”

他的話字字珠玑,帶着幾分從未有過的淩厲,竟然引得沈銘闌心中微恙。這個林靖宇,果真不是他能輕易掌控的。

既然如此……

“好啊,既然林大人一心想救他,本王就給你個機會。”他說着收回匕首,從胸前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了過去,“這是用十一種毒物煉制而成的毒.藥,劇毒無比,全天下只有本王可解。你若願意吃了他,本王今天就放過她。”

一旁被人牽制的郭清一聽急的掙紮着:“大人,不能吃啊!”

林靖宇仿若未聞,凝眸盯着那藥碗沉默了片刻,緩緩伸手撚起放入口中,毫不猶豫地咽了下去。

“大人!”郭清驚得大叫。

沈銘闌卻漸漸露出了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本王信守承諾,放了她。不過,你若想活命,最好不要再輕易與本王做對!”

沈銘闌說完,大手一揮,手下衆人紛紛退開,他徑自轉身,大笑兩聲,揚長而去。

郭清得到釋放,急忙跑過來扶住他:“大人,你怎麽樣?”

林靖宇略微擡手,輕輕一笑:“我沒事。”

說完,他轉身看向依舊昏迷不醒的明玉,伸手輕柔拂過她鬓間垂落的碎發,目光溫柔似水:“這件事,不準讓她知道。”

“大人為公主做這一切,值得嗎?”郭清一臉心疼。

林靖宇卻笑了:“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這輩子,我無法給她幸福,注定要負了她。但不管怎樣,我都想她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

****

明玉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好端端地躺在漪瀾苑了。

蘭陵剛命人煮了金絲八寶粥端進來,見她醒來面上一喜,忙迎上去将粥擱在床頭的紫檀木小圓桌上,自己則是坐在了床沿邊上。

“可算是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明玉看了看屋裏搖曳的燈燭,狐疑地望着蘭陵:“我睡了多久了?是誰救了我?”

蘭陵笑着捋了捋她胸前垂下來的頭發:“是鄭少衡找到了你,把你給帶回來的。如今,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也不知什麽人這般可惡,将你給迷暈了扔在一間破屋子裏,幸好鄭少衡及時找到你,不然在外面凍上一夜,怕是要染上風寒了。”

明玉揉了揉有些沉重的腦袋,眉頭一點點蹙成一團:“我昏迷的時候……好像聽到了靖宇哥哥的聲音。”

“林靖宇?”蘭陵面色頓時一淩,莫非明玉被劫跟他有關?

“其實我也不太确定,或許是我出現幻覺了呢。”明玉感覺嫂嫂應該對靖宇哥哥起了疑心,忙笑着補充。她不知道這件事靖宇到底有沒有關系,可既然沒有證據,她也不想嫂嫂猜疑他。

“好了,我又不會拿他怎樣,瞧把你緊張的。這粥再不喝可就該涼了,快喝些吧。”蘭陵笑說着,又重新端了粥遞給她。

見她一口一口喝下,蘭陵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起身出了漪瀾苑。

剛回到璟瑞居,沈銘堯也恰好從外面回來了。

“王爺怎麽回來的這麽晚,宮裏有什麽要事嗎?”蘭陵一邊說着,一邊扶他在椅子上坐了,又端了茶水遞過去。

沈銘堯喝了一口,将茶水擱在一邊,又随手扯了蘭陵在自己腿上坐了,這才緩緩道:“還能是什麽事,自然是明玉的事。明玉當街被人擄走,險些受辱,父皇怒不可遏,直接将京兆尹革職查辦了,又将這個案子交由刑部去查,還發下話來,若刑部三天之內找不到賊人,便和京兆尹同罪論處。”

蘭陵暗驚,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牽連甚廣。不過刑部是攝政王的人,若借這個機會除掉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她總覺得這件事就好像有人暗中謀劃的一樣。

“王爺,有句話雖然說出來不中聽,但我仍是覺得……”

沈銘堯笑着握了她的手:“你是想說,明玉被人擄走卻只扔在破屋裏很不合常理對吧?”

蘭陵詫異地看着他,原來不止她一個人有此疑慮。

卻聽沈銘堯又道:“一般情況下,有人當街擄走這樣一個女孩子,要麽為財,要麽為色,可明玉卻只是被丢在一旁,明擺着是為了給我們發現的。這一切,就好像有人故意為之。”

蘭陵道:“說起這個,我剛剛去看明玉時,聽她說她昏迷的時候好像聽到了林靖宇的聲音,你說……這事該不會和他有關吧?”

“林靖宇?”沈銘堯眉頭一蹙,“莫非,這是他與晉王所為?”若說此時除了自己誰還會想要除掉京兆尹和刑部尚書,就非晉王沈銘闌莫屬了。

若當真是沈銘闌為了除掉攝政王的羽翼而對明玉下手,這筆賬他沈銘堯可算是記下了!

“對了,明玉現在怎麽樣了?”沈銘堯又問。

蘭陵回道:“沒什麽大礙,剛剛醒來喝了碗金絲八寶粥,瞧上去氣色好多了。”

沈銘堯點了點頭,尋思着過會兒去看看她。昨晚上的事,定然是讓她受了不少驚吓。

“芳若的事,可曾有了什麽眉目?”蘭陵又突然問道。雖然昨日沈銘堯帶着自己玩兒了一天,但她知道,這件事他定然是沒有放松懈怠的。

果然,提起芳若沈銘堯緊蹙的雙眉更深了些:“查倒是查出來了,那個芳若原是攝政王府的心腹丫鬟,父皇登基之後被攝政王暗中安插在攝政王身邊。這麽多年來,椒房殿裏的太監宮女們換了不少,而她卻一直是個不起眼的掃地宮女。皇後在宮裏做的一切事情,想必都和這個宮女脫不了幹系。”

“看來,若想掌握皇後當年的罪證,要從這位宮女的身上下手了。”

沈銘堯點頭:“那個宮女在宮外有一個嗜賭成瘾的舅母,芳若自幼孤苦無依,是她舅母将她一手操持大的,所以芳若很愛重這個舅母。每隔一段時間芳若都會出宮去看望舅母,并将自己的體己拿出來孝敬她。或許,這個舅母便是讓芳若吐口的關鍵人物。”

“既然這樣,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找到她的舅母?”雖然以親人相要挾并不正當,但對付皇後和芳若這種壞事做盡的人,也只能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了。

沈銘堯道:“這個放心吧,按照時間來看,三天後應當便是她與舅母相見之日,剛剛我已派人去請了她的舅母來王府,到時候就不怕她會繼續裝作若無其事。”

見他已經有了安排,蘭陵自然放心。她從沈銘堯膝上站起身,溫聲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去看看明玉,回來也就該就寝了。養足了精神,才能更容易地将皇後和攝政王一族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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