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25(一更)
這日,沈銘堯上朝還未歸, 蘭陵去漪瀾苑探望明玉之後閑來無事, 便坐在璟闌院的秋千架上曬太陽。
元宵節之後的天氣一日比一日好了,如今雖不到晌午,院子裏已被太陽照得暖烘烘的。
蘭陵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着, 不知不覺間便有了困意,索性靠在秋千的一端閉了眼睛假寐。
這時,卻見木瑤急匆匆自外面回來,附在蘭陵耳邊道:“王妃, 芳若尋其舅母不得, 已被我帶過來了。”
蘭陵雙眸微擡, 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先帶她去見柳氏,一刻鐘後帶她來見我。”柳氏便是芳若的舅母,若想很好地同芳若談條件, 就必須讓她見到她想見的人方可。
木瑤應聲去了, 蘭陵則讓雲芷陪着進屋一番梳妝,等待着待會兒芳若的到來 。
木瑤帶芳若過來的時候, 芳若的面色很不好看,雙手緊緊地攥着,薄唇緊抿,一看便知是有些緊張的。
蘭陵看着跪在地上的芳若,略微抿了口茶才開口讓她起來。
“我想,你應當知道我召你前來的目的。”蘭陵不急不緩地說着,一雙清麗明眸自始至終都在芳若臉上猶疑着,審度着。
芳若佯裝鎮定地回着:“奴婢并不知王妃何意,莫非是舅母她無意間沖撞了王妃,惹得王妃不快?若是如此,奴婢甘願為舅母領責,還望王妃寬厚,放了奴婢的舅母。”
蘭陵面色微變,嘴角始終挂着淡淡地笑意:“看來,你并沒有自己口中所說的那麽在乎你的舅母,既然如此,也無須多說什麽,只早早地回宮去吧。”
蘭陵說完,自湘妃椅上起身,由雲芷攙扶着作勢便要去內室休息 。
芳若一臉糾結地站在那,眼看着蘭陵就要邁過門檻去內室了,急急出聲相攔:“王妃且慢。”
蘭陵眸中神色微閃,面色平靜地重新轉過身來:“怎麽,想清楚了。”
芳若突然跪倒在地:“王妃想從奴婢這裏知道什麽,只管問了便是。求王妃不要傷害奴婢的舅母,她是奴婢唯一的親人了。”
蘭陵重新回到黃梨木湘妃椅上坐下來,眼眸微擡,漫不經心:“既然如此,自然要看你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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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若小心翼翼看着對面坐着的蘭陵,見她神色如常,絲毫沒有困倦的跡象,自然也便明白是皇後的計劃暴露了。
猶豫了一下,她突然屈膝跪地:“王妃饒命,奴婢不過一屆宮女,怎敢違背皇後的命令。何況,奴婢的舅母嗜賭成性,若非有攝政王供給着,舅母不知被賭場的人打死多少回了。奴婢也沒有辦法,為了舅母只能聽從攝政王和皇後的安排。”
蘭陵沒想到芳若招認的還挺快,便也不拐彎抹角:“那潤之草如今可有剩餘在你手中?”
“回王妃,還剩下一些,皇後命奴婢今日見舅母的時候帶出宮去找個無人的地方埋起來,如今還在奴婢身上。”
她說着,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遞了過來。
蘭陵見此讓雲芷上前接過呈了上來。
拿過潤之草放在鼻間嗅了嗅,正是除夕宴那晚在椒房殿所喝的茶水。看來,這芳若并沒有膽大到當着她的面撒謊。
将潤之草收起來,她揩了揩手,起身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芳若:“如果,我讓你明日當着聖上的面指控皇後當年毒害汐貴妃一事,你可願意?”
“這……”芳若面色微驚,猶豫着不敢答應,卻也不敢否決。
蘭陵倒是沒有再開口說什麽,只是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支做工簡單的發釵來,只微微一掰,那發釵瞬間斷作兩半。
芳若心中突然一跳,盯着那支舅母的發釵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牙齒緊緊咬住下唇,似在做着一番考量。
蘭陵見此,突然滿意的笑了。
她知道,芳若一定會答應的。
雖然她覺得自己這個手段不怎麽好,但卻當真是簡單有效,是當前最好用的方法了。
沈銘堯下朝回來聽說蘭陵把一切都搞定了的時候,不禁有些意外,用膳時自然少不得一番誇獎,更是一個勁兒地往她碗裏夾菜,一口一個夫人辛苦。
蘭陵無奈搖頭,想到明玉前兩日被擄一事,問道:“元宵節的案子,刑部可曾查出來?”
談到這個,沈銘堯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明顯是有人刻意為之,如何查得出?”
蘭陵微驚:“那刑部尚書……”
見沈銘堯閉口不言,蘭陵自然明白,想必刑部如今也該換人了。
以皇上最為寵愛,又一直心懷愧疚的明玉作為籌碼,還真像是那個嗜血無情的晉王殿下能夠幹得出的事情。
只是,蘭陵沒想到的是,林靖宇也會和沈銘闌一起傷害明玉。
她實在有些不明白林靖宇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縱使他對明玉無意,可又怎忍心傷害一個自幼便愛重自己,崇敬自己的女孩子呢?
元宵之夜失蹤了那麽久,外面的流言蜚語這幾日就沒有斷過,一個女孩子還未出閣便遭受這些,對于明玉這種天真爛漫的女孩子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傷害和打擊?
蘭陵這般想着的時候,沈銘堯自然也為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妹妹覺得委屈。
沈銘闌和林靖宇這般傷害他的明玉,看來,他也是時候加快動作出手了。
明日若順利解決了椒房殿裏的皇後和她的娘家勢力,下一個,可就輪到他晉王殿下了。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林府
林靖宇毒性發作,渾身疼痛地躺在榻上打滾,豆大的汗珠一點點從皮膚滲出來,臉色白皙的有些滲人。
他緊緊地閉緊牙關,雙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單,恨不能将那床單撕扯下來,粉成碎末。摧心蝕骨般的疼痛讓他幾度想要大喊出聲,卻終是被他堅強地咽回肚裏。
這樣的折磨讓郭清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沒想到這晉王的心腸如此歹毒,竟然給他家大人服用這般狠毒的藥物。
前兩日還是一天發作一次,可今天都已經發作第三次了,眼看着大人疼的難受,卻還刻意隐忍着,郭清恨不能此刻躺在床上受盡折磨的那個人是自己。
可此時,他卻只能無力地站在那裏幹看着,什麽也幹不了。
這時,守門的小斯跑來禀報:“大人,晉王殿下派人送藥來了,說是能治您此時的病。”
郭清聞聲急忙沖了過去,激動地抓住小斯的肩膀尋問:“晉王送解藥了嗎,在哪呢?”
小斯被郭清如此強烈的反應下了一條,呆愣了半晌方緩緩舉起一只小瓷瓶:“在……在……”
話沒說完,已被郭清一把奪過來,快步走回床榻扶起林靖宇:“大人,解藥來了,快服下吧。”
他說着,從瓷瓶裏倒出一顆喂林靖宇吃下。
随着藥物進入腹中,疼痛感很快減輕,林靖宇的面色也緩和了許多,大口地喘着粗氣。
郭清将瓶口朝下晃了晃,又有四粒藥碗落入手心,他不禁疑惑:“怎麽會有這麽多解藥,莫非要全部服下去體內的毒才會解清。”
門口的小斯還未離開,聽了這話方又想起什麽,忙上前一步解釋道:“對了,送藥的人還說這藥每天一粒,只能服用五日,五日之後還請我們大人親自前往晉王府求取解藥。”
郭清臉色頓時一黑,沒想到這晉王竟還留了一手,用這樣的解藥一日日地吊着他家大人,如此一來,大人便不得不為了保命而對他聽之任之。
當真是好陰毒的手段!
林靖宇身上疼痛很快消失,聽了小斯的話卻并未做出太大反應,只淡淡吩咐:“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斯領命後離開,林靖宇這才從榻上走下來,随手藏旁邊的衣架上拿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近日在街上可曾聽到過什麽關于明玉公主的流言。”
郭清聽到這個就沒好氣:“失蹤那麽久能不傳點兒什麽嘛,不過是傳她或許清白有損罷了。早知今日,當初大人便不該為了公主舍命吃下晉王給的毒丸。大人付出這麽多,到頭來在外人眼裏同樣沒有保住公主的清白,您這樣……又是何必呢?”
林靖宇透過窗戶望着外面一望無際的黑夜:“你不明白,明玉表面上率真随性,無拘無束,可實則剛烈非常,那晚若不是我們去的及時,只怕以她的性子……也活不過第二日。我已經對不起她以此了,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郭清聽着,不由為他叫屈:“大人為公主默默付出,可是莫說公主,就是殷王和殷王妃也未必會知道你的好意。若他們再知道大人和晉王有聯絡,說不定還會将公主失蹤一事也怪罪到大人的頭上,到那時,大人可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聽到這裏,林靖宇的面色冷了幾分:“我做這些難道便只為給他沈銘堯看不成?對于明玉,我固然覺得有愧,可對于沈銘堯……”
他說到這裏,話語突然頓住,雙手緊握成拳,力道大的關節處都在咔咔作響。一雙深沉幽遠的眼眸此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清冷攝人,森寒無比。
沈銘堯,他負了姐姐,他林靖宇定然是要讓他付出代價的。
沈銘堯,瞬元帝,萬皇後,攝政王……這些所有傷害過姐姐的人,他要一個一個的解決掉。
只有這樣,他才對得起姐姐的在天之靈!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林靖宇口中的姐姐是誰呢?其實很明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