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抛家髻

髻鬟記之抛家髻

娴雅抛家髻,

白城柔少女。

恍然幾十載,

與君終陌路。

她是白娴雅,小字娴兒,樓淩國白城城主之女。

她本是普通凡人,不想有一日因夢與神結緣。

二八年華,女子最美的年華。溫柔娴雅,知書達禮的她竟然夜夜夢到一位男子。

她夢到那男子在一殿中沉睡,她輕輕吻了他一下,他便醒來。他初醒來,望着她溫柔似水地笑。後來,他們鳳冠霞帔,拜堂成親,在殿中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

有時,她又夢到她與那男子在灑滿陽光的小路上追跑玩鬧。路兩邊開滿各種美麗芳香的花。

有時,他們又在草原上放風筝,或者放馬奔馳。

……

美好的夢太過短暫,她總不願醒來,可還是會醒來。醒來後,只餘悵然。

她以為一切不過一場夢,卻在現實中看到了他。

那日,華燈初上,夜未央。

她在燈火闌珊之處,驀然看到他。她以為是幻覺,凝視之中,卻發現他是真真切切。

她奔至他身邊,拉着他的衣袖,怕他消失。

他蹙眉揮袖,掙脫了她。

她急急解釋:“公子,我夢見過你。”

說完臉一紅。她覺得自己真是不知羞恥,有些輕浮。就像一個女登徒子,在調戲良家男。

“嗯?”男子挑眉看她。

她厚着臉皮道:“我夢見公子在殿中沉睡,我過去把公子……喚醒……我們……我們還一起放風筝,一起騎馬……在夢中,我和公子生活得很幸福快樂。”

她咬着唇說完,低着頭不敢看他。

默然良久。

她小心翼翼擡眼,發現他一臉若有所思,正在發呆。

“公子?”她輕輕喚他。

他回過神,含笑問她:“我确常在殿中沉睡。你可願随我去殿中做客?”

她想了想,含羞點了點頭。

後來,她随他去了他的夜眠殿。

殿中除了他,還有一白發女子,他說是他的侍婢。

她随意在殿中挑了一間房住下。

偶爾給他彈彈琴,與他談談天。

他對她很溫柔體貼。不過,他總忙于公事,他們很少相處。

她有時候悶了,就出外看看風景。

他的侍女樓霜也不常說話,不是看書便是忙于公事。

她試圖和樓霜聊天,樓霜卻很少回應。

她覺得樓霜過得太悶,不太開心,便拉她出去散心。

誰知,闖了大禍。她拉樓霜出去,讓她容顏瞬間變得蒼老。

她不知樓霜出去會如此。她心中愧疚不安,一直道歉。

夜眠回來,只冷冷說了一句沒死就行。

她挺為樓霜傷心,雖是侍女,卻也是人。他對樓霜總是冷淡。她看着都覺難受。樓霜定是很難過,怪不得不快樂。

如今,她又……哎……都怪自己太魯莽,拉她出去。

那夜,她和夜眠說完話,他和往常一般送她回房。

出了他的房門,一陣冷風吹來。他們看到殿門大開。

夜眠突然變了臉色,他急急去織夢房中查看,去樓霜閨房中查看,去各個房間查看。

他急急喚着樓霜。卻無人回應。

她從未看他如此焦急。

她想,樓霜定是出了殿門。

他奔出殿門,她緊跟其後。

殿外寒風刺骨,雪花飛舞。

他大聲而凄厲地喚了一聲元寶,便再無聲息。

他望着天空中的雪花,呆呆立着,一動不動。

白雪飛舞,世界蒼白。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傷悲絕望。

樓霜……

她想,他其實,是喜歡樓霜的。

她陪他在殿外站了良久,直到他終于回殿。

回到殿中,他對她說:“明日,我送你回去。”

她心一顫,輕道:“既然喜歡她,為何不說呢?”

他眸浸沉痛:“她是哥哥硬塞給我的。我一直排斥,想抗拒。卻一直抗拒不了,想看到她。看到她,又不想讓她好過。我想讓她死心,不再癡纏于我,對我有妄想。卻不知,有妄想的是我。我喜歡她,卻告訴自己和她,我不喜歡她。我總想自己挑一個心愛之人,而她,偏偏不是我挑的。我真混蛋,她走了,她對我再沒留戀,再不喜歡了。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感受到他的沉痛悔恨,只沉默無語。

她突然發現,他之于她,只是夢中所戀罷了。那夢,是樓霜織的,織的是織夢人的心,不是她的心。

後來,她回到白城。

凡塵時光易逝,幽幽幾十載過去。

臨終之前,為了心願,她又去了一次他的宮殿。

殿中,他守在沉睡的樓霜身旁,輕輕吻着睡着的人,喚着她元寶,元寶……

她欣慰地想,他是神,無所不能。他能讓樓霜消散的身魄重聚,總有一日,他也會把她的靈魂喚醒。

祝他們幸福!而她,與他們,終只是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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