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節課剛結束,時間已經過去很久,這小孩很能忍
。
曲申楠看着她,臉上表情有點奇怪,見餘晔不舒服的抓了抓脖子後,終于開口說:“你睡衣穿反了。”
“……”餘晔低頭扯衣服:“我說呢,一直感覺有哪裏不對。”
曲申楠眼梢帶出弧度,“我不說你得這樣穿一晚。”
“你說了我這樣穿一晚也行啊。”
“……”
這天之後嘴上沒說,心裏總歸擱了事,最根本問題始終沒有解決,仿佛被困在一個圓弧裏,沒有邊角,沒有出口,沒有任何辦法。
對比陳慧燕對餘晔的态度,餘家二老對曲申楠則熱情和善的多。
錢萍和餘林生之前就見過曲申楠,加上接受過他的幫助,見餘晔将人帶回家來自然高興的不得了。
曲申楠陪着餘林生在下棋,餘晔則跑到廚房給錢萍打下手,她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主要看人下棋太無聊了。
錢萍笑說:“你就是耐不住性子,要有小曲一半穩重,我們不知道要少操心多少。”
可拉倒吧,這兩人甜甜蜜蜜過了半輩子二人世界,壓根就沒好好管過她,否則她性子能這麽跳脫?
錢萍又說:“不過也挺好,你們性格互補,才能走的更長。”
餘晔扭頭看客廳,曲申楠埋着頭專心看棋盤,坐對面的餘林生樂呵呵的笑的有牙沒眼,顯然對面前的小夥子也是相當滿意。
餘晔自言自語了句:“曲申楠比我小兩歲。”
錢萍埋汰她,“你比他小兩歲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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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餘晔喊了聲,“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錢萍不以為意的笑道:“難不成我說錯了?”
下的象棋,曲申楠會下,但棋藝實在一般,一連輸了兩局,還是直接被秒的。
餘林生看着眼前這個穩重的年輕人專心整理棋盤模樣滿意點頭。
“餘晔脾氣不太好吧!”
曲申楠笑了下,“我挺喜歡她鬧騰的模樣。”
“次數一多就煩了。”
“不會,我的耐心向來很好,對餘晔尤其是。”棋盤整理完,曲申楠禮貌的示意餘林生先。
餘林生一臉看準女婿的表情,“不管如何,以後要有什麽事還請你多擔待了。”
曲申楠鄭重點頭,“照顧餘晔是我的責任。”
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離開時二老多次囑咐時常來玩。
餘晔不服氣的說:“弄的反而你才像他們兒子似得。”
曲申楠說:“不就是他們兒子嗎?”
餘晔擡頭看他,男人目視前方,只露着幹淨溫柔的下巴線條,隐約的還透出了點點嘚瑟的味道。
呦,長大了,都學會嘚瑟了。
餘晔收了視線,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曲申楠可以成為他們家兒子,那麽自己呢?
自己又該如何才能獲得陳慧燕的認可?這輩子還有這個希望嗎?
但不管有沒有希望,總要做出些努力。
得知陳慧燕早期曾受過腰傷,時而複發後,餘晔在網上給她訂了一個按摩椅。
從曲申楠那邊要了住址給送過去。
因為預計到貨時陳慧燕不會在家,所以還特地跑了一趟。
小區位置較為偏遠,不過環境不錯。
公寓在五樓,有電梯。
曲申楠:“麻煩你了。”
派送員說了聲沒事,簽字完後便走了。
三室一廳的房子,其實一個人住還是有些大。
按摩椅放在靠窗的位置,餘晔正在翻看說明書。
曲申楠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過來,“坐會吧,時間還早。”
“不了吧。”餘晔接過喝了幾口,不放心的說:“萬一碰上你媽媽……”
可能又會惹得對方不高興,讨好這件事得循序漸進的來。
“放心,我媽沒這麽早回來。”
陳慧燕年輕時候是位現代舞舞者,獲得過幾個不大不小的獎項,盡管在這一領域沒有多少傑出的成績,但由于本身熱愛舞蹈,退出來後便開辦了一個舞蹈室。
規模不大,兩個教室,算上她自己供兩個老師,招收的學員也很有限。
曲申楠說:“只為了一個念想,讓自己不至于徹底跟舞蹈劃清界線。”
“我記得你說過你父親是位民警。”
“對。”
餘晔有些好奇,“那是怎麽跟你母親認識的?”
曲申楠回憶了下,“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我媽的包被搶了,然後正好被我爸撞上。”
餘晔說:“英雄救美的意思。”
曲申楠笑了下,“算吧。”
陳慧燕是個藝術工作者,然而居住的房子裏卻沒有多少的藝術氣息,相反帶着點清冷,也有可能是鮮少有人來的問題。
最顯眼的地方擺了張全家福,跟氣質出衆的陳慧燕不同,曲申楠的父親看過去非常普通,微胖的身材,也并沒有多高,甚至不笑的表情看起來都有些木讷。
很難想象這兩位差異明顯的長輩是夫妻,并且感情深厚。
照片裏的曲申楠還是個小豆丁,陳政宏倒已經隐約有了成年後的面貌。
餘晔很快轉開視線。
曲申楠一直看着她,這時說:“你跟我哥是怎麽認識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麽直接坦白的聊起陳政宏,沒有預料中的尴尬和為難。
餘晔聽到這個問題很平靜,“有天他來我們小學救只小貓,那是我第一次碰見他。再後來又在大排檔遇上,正巧都記得彼此,就交換了聯系方式。”
餘晔看向他,笑了下,“說起來他跟我提起過你。”
曲申楠挑眉,“說的什麽?”
“他說你很聰明,本來還打算帶我去見你的。”
結果耽擱了一段時間,再後來就沒了機會。
餘晔端起杯子喝水。
曲申楠說:“這麽一說我想起來其實我是見過你的。”
“……”餘晔驚訝的嘴裏的水都要從鼻子噴出來了,“見過我?我怎麽沒印象?!”
“是照片,我哥拿手機給我看的。但那時我對他說的不怎麽上心,看過就忘了,所以對你也就沒印象。”
所以很多東西都是冥冥中有了注定的,在很早之前就埋下伏筆,只為了見那一眼。
曲申楠又說了幼時總總事件,或好玩,或悲催,有些餘晔知道,有些卻不曾聽聞。
他們在這個下午去輕觸曾經避之不及的畫面,發現并沒有原先以為恐怖。
曲申楠看着餘晔眉眼帶笑的模樣,想起陳政宏和她在一起的兩年,他還是多少會有些嫉妒,但也已經釋懷。
這是餘晔人生中的一部分,仔細想來這一部分也不只單單屬于陳政宏,中間也還有摻雜自己的影子,似乎也就挺美好的了。
話說着就忘了時間,等察覺到時玄關已經傳來開門的聲響。
餘晔一下就傻住了,“糟糕,你媽回來了。”
曲申楠也很意外,他看了眼時間,比以往都要回來的早。
兩人都回不過神的當下,門已經被打開,陳慧燕依舊穿着深色長裙,黑發攏在頭巾內,露着光潔的腦門。
她将鑰匙一扔,目光清清涼涼的望過來,随意掃過後說:“什麽時候來的?”
曲申楠:“下午,今天回來這麽早?”
“嗯,有點累,讓別的老師來代班了。”
她表現的很平靜,不暴怒,也不意外,好似很早就料到了他們會來。
陳慧燕朝廚房走,邊說:“吃了嗎?”
曲申楠:“還沒。”
“家裏沒吃的,你們出去吃吧。”
曲申楠思忖了下,“要麽一起出去吃點?”
“不了。”陳慧燕頭也不擡的說:“你們去吧。”
氣氛很僵冷,曲申楠沒再多說什麽,準備帶餘晔離開。
餘晔卻突然走上前幾步,在吧臺邊站住,看着陳慧燕淡漠的側影,叫了聲:“阿姨。”
陳慧燕正切香橙的手頓住,目光木然的盯着水果刀尖。
餘晔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十分掙紮的吐不出字來,“我…..”
“走吧,”陳慧燕繼續切橙子,“以後別再來了,請尊重一下我。”
餘晔雙眸驀然泛紅,她大力的喘了口氣,“阿姨,您、您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不想為難自己,中年喪子這事更不想時時想起,餘小姐,我不恨你,我只是無法面對你。”陳慧燕放了刀,轉身去水槽洗手,“趕緊走吧!”
☆、55
臨街,整一排都是四層樓的老式公寓, 底層大部分都是服飾店, 二樓則是少兒繪畫等興趣班, 陳慧燕的舞蹈室就按在這裏。
曲申楠走上樓, 他不是第一次過來,但前臺小姑娘換了一個, 所以并不認識他。
“我找陳慧燕老師。”他說。
小姑娘低聲道:“現在在教學, 可能不太方便。”
“沒關系, 我等她。”
走廊邊上有休息凳,不少年輕家長坐在那等下課。
曲申楠過去在最邊上站着,通過窗口朝裏看, 一幫穿着粉色舞蹈服的小女孩在做基本功,陳慧燕穿梭其中給她們調整姿勢。
年過半百的年紀,身材依舊保持的很好, 關鍵時非常專業。
等了差不多快半小時, 課時徹底結束,門外等着的家長進去接孩子, 也有找陳慧燕閑聊的。
等人全部走盡, 陳慧燕才拿着外套出來, 剛才就見到這人了。
“什麽時候到的?”
“半小時前。”
陳慧燕點頭, “你等我下, 我去換身衣服。”
“好。”
換完衣服出來,陳慧燕看眼時間,“有點晚了, 你是要留在這裏談,還是一起吃飯?”
很明顯在知道曲申楠找過來的時候,就是為了來勸服她,陳慧燕有這個準備,她也明白遲早要來這麽一出。
曲申楠說:“回家吃吧,我來做菜。”
陳慧燕這才笑了下,“倒是很久沒見你下廚了。”
兩母子回了家,曲申楠拎着菜徑自去廚房,陳慧燕換了身家居服,随後站在一側盯着自己的小兒子。
一家四口曲申楠的廚藝是最好的,只是另外兩個沒有什麽口福。
三菜一湯,很家常,全部做完時電飯煲正好也跳到了保溫。
陳慧燕幫着拿了碗筷到餐桌上,曲申楠則将菜端出去。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這麽同桌吃飯了,曲申楠從小就比較獨立,上了大學之後更鮮少回家,陳慧燕習慣獨自一人的生活,更不會太限制他,久而久之雖說是兩母子,卻并沒有什麽交集,連帶通電話的次數都少有。
“唔,水準還在,平時也經常下廚?”陳慧燕吃了一口後說道。
曲申楠應了聲,“自己做比較衛生。”
“這倒是,現在食品安全沒什麽保障。”
他們家的人話一向不多,之後便都安靜吃着。陳慧燕食量小,動了沒幾筷便停了手。
曲申楠說:“等會我給你去榨果汁。”
陳慧燕目光柔和了些,“不着急,最近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
“不準備回醫院了?”
“暫時不回,未來看情況再說。”曲申楠也停了手,抽了一旁的濕巾擦手,擡頭看向對面,喊了聲,“媽!”
陳慧燕坦然跟他對望,“之前突然從醫院離開是不是就因為那個人?”
話不說明,卻也知道她指的是誰。
曲申楠并沒有要隐瞞的意思,點了點頭,“算吧,心态受了影響。”
陳慧燕安靜了幾秒,“她又毀了我的小兒子。”
“媽……”
陳慧燕擡手制止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并不是說她人差,無法接受她的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政宏。你知道因為工作性質我跟你哥關系一度鬧得很僵,在他犧牲前的那幾年我甚至都沒好好跟他說過話,可到最後我連想說的機會都沒了。”
說到這陳慧燕的臉色稍稍白了些,掩飾般的撥弄了一下發梢,“化工廠爆炸,餘小姐在消防人員未到位的情況下沖進火場去救一個還活着的孩子,這一點其實我挺佩服她的。可是一個人做事不單單是靠着沖動就可以的,她的舉動于事無補,最後還是得靠別人去拯救。政宏把自己的呼吸器給了她,她和那個孩子活了,我的兒子死了。”
“她好像沒做錯什麽,可我又控制不住的去遷怒她,犧牲的不是別人,是我的兒子,你的兄長,你說我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面對這個人?”
曲申楠沉默着,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發顫。
陳慧燕看着臉色同樣不好的曲申楠,語氣不穩的說:“這些事情她有跟你說過嗎?”
“……”
陳慧燕:“你覺得你又要怎麽去面對那個人?我知道你跟政宏感情不深,但你們依舊是親兄弟,你覺得你所謂的愛情可以抹滅掉政宏因她而死的事實?”
曲申楠:“所以您的意思是她就不該去救那個孩子是嗎?還是說我哥就不該去救他們?”
陳慧燕目光一沉,極為掙紮的搖了下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微微垂下頭,雖然依舊沒什麽表情,卻可以明顯感覺到身上散發出來的悲痛。
“我知道你哥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做了他最該做的事情,不管是為了救誰犧牲,那都是他應盡的職責,我理應為他驕傲。”陳慧燕平緩的說着,眼中卻突然落下淚來,“可他除了是名稱職的消防員,還是我不聽話的孩子……”
曲申楠身子頓時一僵,心中大痛,連忙起身越過去抱住了一直以來都很堅強此刻卻默默流淚的陳慧燕。
“媽,不說了,對不起對不起!”
陳慧燕輕輕摟住曲申楠,将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在丈夫因公殉職後,她便一直反對陳政宏想要成為一名警察的理想,多方阻止,最後卻把人逼去了消防大隊。
說她無法面對餘晔,倒不如說她更無法面對自己,由于自己的疏忽沒有看顧好自己的兒子,讓陳政宏走上了跟丈夫類似的道路。
可她還不能說他們錯了,如果說他們錯了,那麽他們的犧牲又還有什麽意義?
陳慧燕不知道應該去怪誰,好像誰都沒有錯,可又好像誰都錯了。
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曲申楠開車在這個城市晃蕩,回想着跟陳慧燕的交談內容。
餘晔确實沒有告訴過他關于事故的內容,他所知道的僅僅是餘晔跟陳政宏的戀人關系。
現在徹底知道了真相,曲申楠心底感覺是微妙的。
他跟陳政宏之間的兄弟情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分離時間過長導致親情單薄很多,但這也不代表一點都不在乎。
陳慧燕有個問題問到點子上了,在知道這一事情後他又要用什麽心态去面對餘晔?
曲申楠發現居然得不出答案。
但就因為這件事而讓他放棄餘晔卻也是做不到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在胡思亂想中回了家,餘晔正跟人打電話,從內容和對話态度可以得出另一頭的是劉莎。
“劉莎要結婚了。”餘晔晃了晃拿着手機的手,“下個月八號。”
“最終還是妥協了?”
餘晔笑了下,“那男生比較執着,不過雙方家裏都不滿意,婚禮會瞞着長輩舉行。”
具體細節也不是很了解,反正劉莎是被那男的給纏怕了,索性就安定下來。
“……”曲申楠:“這樣合适嗎?”
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沒有雙親的婚禮不會遺憾嗎?
“他們自己喜歡就好,生活畢竟是他們的。”
曲申楠若有所思的點頭。
安靜了會,餘晔看了他一眼,起身徑自去洗澡。
她知道曲申楠今晚去了哪裏,只是對方不主動提起,她也不願意去問,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想要得到認可是個長期戰,沒這麽容易。
這個晚上曲申楠一直沒回卧室,接近十一點時餘晔出去看他,發現曲申楠居然在整理客房。
餘晔站門口看他忙碌,“怎麽跑這裏睡了?”
“最近睡眠不太好,免得吵到你。”
“我沒那麽容易被吵到。”
曲申楠俯身鋪被子,邊轉頭看過來囑咐說:“真吵到就不好了,你先去睡,我等會還要看會書。”
餘晔直覺有哪裏不對,但看曲申楠态度平常,話語也可圈可點,似乎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想了想,最終什麽都沒說,直接回了卧室。
之後幾天都分房睡,甚至連交流都開始少了起來。
兩人間仿佛起了一堵無形牆,阻隔了彼此的氣息和磁場,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哪怕是有争執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種憋悶感。
餘晔感到非常不痛快,她仔細去分析曲申楠會有這樣變化的原因,無一例外都指向了陳慧燕。
所以說曲申楠受了陳慧燕影響,對自己也開始産生排斥?
餘晔的臉色頓然差了些,她皺眉思考,她不喜歡這種被吊在半空中的感覺,更喜歡把話攤開來說,盡管有些結果是自己不願看見的。
“曲申楠。”
“嗯?”曲申楠擡頭,“什麽?”
兩人剛回到家,還沒用飯,餘晔坐在餐桌旁,曲申楠在飲水機邊喝水。
隔着一段距離,側身相望,明明離的不遠,餘晔卻覺得已經有些觸不可及了。
“你最近怎麽了?”餘晔看着他問道:“是我做錯什麽了?”
曲申楠收回視線,又喝了口水後搖頭,“沒有。”
“那你……”餘晔思考着措詞,“怎麽好像不待見我似得?”
似乎連看一眼都很勉強一樣,跟他說話時依舊會給你回應,态度也很和善,但如果不是刻意提起,他就好像完全不記得你這個人一樣。
餘晔是有些難過的。
“沒有,”曲申楠轉身拿圍裙系在腰上,眉眼低垂,遮掩住最深處的情緒,“是你想多了。”
“那為什麽你跟我的對話越來越少了?”
曲申楠:“可能最近有些累吧。”
這些話誰信?
可能大部分人比較喜歡得過且過,不願追根究底,維持着表面的平和來自我安慰,這是多數人的現狀,畢竟有句話說得好,不清不白才能過的舒坦。
可惜餘晔并不是這一群體中的一員,她活的太明白。
“我們之間連這點真話都沒有了嗎?”餘晔很想不通的說:“你為什麽用這樣的借口來敷衍我?”
曲申楠準備洗菜的動作一頓,他雙手往廚臺上一撐,好像是在思考怎麽去回應餘晔的話,又好像是在掙紮要不要将話挑明。
餘晔盯着他的背影耐心等着。
過去好一會,曲申楠才扔了手裏的東西,轉過身,“我聽說哥出事那會你也在。”
餘晔一愣,随後點了下頭,“對。”
有曲申楠這句話,餘晔基本就知道了他為什麽這麽反常,非常能理解,換做是她自己也一樣。
曲申楠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臉,“為什麽以前沒告訴我?”
為什麽呢?
一個是沒有源頭,不想特意去提起。二是餘晔也有些刻意回避着,那次的經歷對于她而言是這輩子最大的噩夢,她完全不想再去回憶一遍。
只是這樣的做法對曲申楠來說有失妥當,确實是她的問題。
餘晔的臉色稍稍白了些,眼神略有不穩,“那會……沒想很多,也擔心提起陳政宏讓你生氣。”
餘晔:“所以這些天你一直都在介意這件事嗎?”
曲申楠抿嘴,沉默着。
餘晔困難的吞咽了下口水,“所以……你是要分手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周三
☆、56
餘晔的問話好比平地起雷,曲申楠一下就炸了, 這個晚上兩人大吵了一架。
說大吵可能也不形象, 畢竟也不是能吵起來的人, 只是氣氛過于緊繃, 顯得前所未有的壓抑。
曲申楠自然不可能很她分手,但是關系一下子也緩和不了。
開始刻意的早出晚歸, 幾天下來居然也能做到碰不到面。
當然這只是單方面的, 實際上每一次餘晔的出門, 或回來,曲申楠都在她身後尾随着。
一個是之前有林楓的案例在,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已經習慣。
他習慣了沒特殊情況就接送這個人上下班, 習慣了每天看她一系列特有的小動作,若見不到這個人,就總感到不踏實。
曲申楠自己也為此感到不可思議, 卻又戒除不掉。
跟陳慧燕的通話倒比往常多起來, 話語內容特意回避着一些人和事,卻在無關緊要中各自試探。
其實很累, 身心俱疲的感覺, 又沒有可以去打破這一僵局的途徑。
“小曲今天怎麽沒來?”
餘晔一進門, 餘林生就張嘴問了。
“噢, 他忙。”餘晔換了鞋走進去。
“忙什麽?這有半個月沒來了吧?”
“我來不一樣嗎?”
餘晔把半路買的水果拎到廚房, 再出來時撞上餘林生探究的視線。
“吵架了?”
某些時候長輩的直覺還是很靈的,餘晔有些無奈,卻又不想多說什麽讓二老擔心。
“沒, ”餘晔搖了下頭,“真是他店裏忙,要盤點,又要搞促銷什麽的。”
餘林生一臉懷疑的表情,卻也沒多說什麽。
又到了換季的時間,某個下午突然來了個大降溫。
“秋天了,”店裏的小姑娘說:“時間好快啊!”
餘晔看着店門口擺的裝飾盆栽,枝條末端上隐隐有了枯萎的樣貌。
是啊,時間可真快,似乎轉眼間一年又快到底了。
沒另外帶衣服,餘晔晚上到家時鼻塞的厲害,洗完澡出來便在客廳翻藥箱找常備的感冒藥。
剛找出來合着水往嘴裏吞,曲申楠回來了。
兩人對視了眼,各自沉默。
“感冒了?”曲申楠走進來又看了她一眼後說道。
“嗯。”餘晔将藥和杯子收起來,準備回卧室時曲申楠還在客廳杵着,稍作猶豫後說:“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曲申楠近段時間一直睡在客房,餘晔沒再多問什麽,也沒特意進去看過一眼。
他們像兩個半陌生的合租人,同住一個屋檐下,過着各自不相幹的生活。
餘晔翻着□□,有雜志編輯給她私信說發了郵件約稿。
餘晔意外了下,上了很長時間沒登過的郵箱。
密密麻麻一堆信息,大部分都是亂七八糟的廣告,餘晔找到了那個編輯的郵件,看完詳細內容後做完簡單回複。
閑着無聊開始看其他網友的郵件,沒什麽特別有意義的,這其中還摻雜着幾封林楓的郵件。
餘晔想了想,點開看了,卻發現都是空白。
“玩我呢!”餘晔無語。
她快速往下點,直到最後一封,時間是他出國後沒幾天。
放心,我不會再打擾你了,抱歉。
餘晔無意識的轉動着鼠标滾輪,半晌後才吐了口氣,她為林楓能徹底清醒而欣慰,又因他花了這麽久的時間而感到惆悵。
他們都明白,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現在不管說什麽都無法回到以前毫無芥蒂的時候。
要說餘晔一點都不難受那是騙人的,她恨林楓是真的,但他們相識相伴那麽多年也是真的,林楓見證過她最狼狽最荒唐的一面,一直都是堪比兄長般的存在。
若不是發生了那件事,也不至于到現在想見不能見的地步。
卧室門突然被敲響。
餘晔擡頭,曲申楠端着杯姜茶進來,“趁熱喝,感冒可以好快一點。”
餘晔看着他把杯子放到床頭櫃,說了聲,“謝謝。”
曲申楠嘴唇一抿,“跟我不用這麽客氣的。”
餘晔沒說話,把視線又轉向電腦屏幕,可能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兜兜轉轉到如今地步,她依舊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好像一直在做無用功,不管你多努力的去改變都沒有一點成效,餘晔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堅持到底對不對。
由此臉色不太好,對着曲申楠也沒了應付的心思。
曲申楠自上往下只能看到她僵硬的下半張臉,緊抿的嘴角,透着一股淡淡的煩躁。
“你怎麽了?”
餘晔點着鼠标,“沒什麽,出去時麻煩幫我關上門。”
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說過話,今天曲申楠也是借着個由頭走進來,頗有些示好的意思,若餘晔有心想緩和關系,照理說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曲申楠把不準她的心思,但餘晔的反應多少讓他有些難堪。
婚期越來越近,劉莎開始變得焦躁。
婚前恐懼症?劉莎說恐懼個屁,就是孕期有反應了。
不管是什麽,她勒令餘晔過去□□幾晚。
餘晔好笑,轉而一想又答應了,她覺得跟曲申楠之間确實需要這麽一段空閑期來彼此平複一下。
去的那天特意起了一個大早,留了一張便條在冰箱上。
等曲申楠看見時她已經離開快一小時,便條上內容十分簡潔,曲申楠的目光卻驀然冷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劉莎的具體住址,這表明在餘晔離開的這些天他都将見不到這個人。
“你差不多點!”餘晔掀開不斷朝自己身上擱的大腿。
“你幫我捏捏怎麽了,我現在可是孕婦!”
“我又不是孩子爹,”餘晔說:“憑什麽得寵着你?”
“靠!”劉莎一把将身後的靠枕砸過去,喊道:“絕交!”
餘晔笑着躲了下,“用等你說,早八百年前的事。”
劉莎又低罵一句,輕輕踹她,“那你給我倒杯水。”
“你又不是殘障人士。”
“我累!”劉莎扭扭捏捏的在沙發上蠕動,又喊了聲:“我累啊!”
餘晔無語了幾秒,起身給她去倒了杯。
幾天後的準新郎早早就被劉莎趕走了,最近餘晔也算鸠占鵲巢,做着準保姆的活,懷孕後的女人可真不是一般矯情。
“我天天這麽霸着你,曲醫生會不會恨死我?”劉莎接過杯子後說道。
餘晔哼笑,“那你倒是放我走啊!”
“親愛的,別這樣,”劉莎一臉慘不忍睹的說:“我見着那男人最近瘆的慌。”
“你有什麽好慌的,結完婚還不得天天對着。”
劉莎沉默了下,“我也不知道。”
婚姻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再沒有足夠準備的情況下,由于種種原因不得不接受時,總歸是有些難以心安的。
餘晔能理解,卻無法體會。
她已經在劉莎這裏住了三天,期間跟曲申楠沒有任何聯絡,對方也沒有特意來電話詢問,某些時候頗有種就這樣了的終結感。
午覺起來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餘晔把玩着猶豫了下,插上電源放在一邊轉身出去。
同一時間,曲申楠終于給她打去電話,得到的确實冰冷的提示音,心裏不由得沉了一下。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經常聽到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代表了無止盡的等待,和無限期的煎熬。
曲申楠心速瞬間加快,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
“砰——!”
陳慧燕趕到醫院時曲申楠正躺在病床上,沒受什麽傷,只是頭部被撞擊了下需要留院觀察。
大貨車側翻,車子一半當場被壓扁,直接做報廢處理。
曲申楠是有些木然的,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那種慶幸感。
“感覺怎麽樣?”
曲申楠回神望過來,點了下頭,“還好。”
雙人病房,隔壁床是個吊着腿的老大爺,兩床間拉了一道簾子,時而聽到對方的咳嗽聲。
曲申楠拿着手機,大拇指輕輕在上面滑動。
陳慧燕看了他一會,“別玩手機了,睡會吧。”
“不用。”曲申楠滑開屏幕,撥了個電話出去,很快又放下手。
輕微腦震蕩,突然有點惡心,臉色一下就差了下去。
陳慧燕蹙起眉,思忖了下,才勉強說:“餘小姐知道這事了嗎?”
曲申楠沒吭聲,垂着眼,抗拒意思明顯。
陳慧燕遲疑着說:“分手了?”
“沒有,”曲申楠搖頭,話語很輕,也堅決,“我不會跟她分手。”
陳慧燕沉默下來,眼前的年輕人是她的兒子,她了解他,自然也能看出來曲申楠狀态不對,其原由不用問也知道出在哪裏。
誰都不願無故去為難誰,她也不希望看到有情人走不到一起,但要從心裏去接受餘晔還是很不現實的。
事情總有兩面,要她舒服了,兩個年輕人會比較痛苦;要他們舒坦了,則自己會比較郁悶。
但保持現狀似乎也不行,看曲申楠魂不守舍的模樣,今天的車禍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能有幾個今天呢?并不是天天都能走運的。
她不能再拿這唯一的兒子去做一個賭博,她賭不起,更輸不起。
餘晔……陳慧燕嘆了口氣,眼底晦暗不明。
餘晔陪着劉莎在客廳打了幾輪撲克後又回房将手機拿了回來。
劉莎一邊啃着蘋果一邊說:“電滿了?”
“還差點。”
“你拿出來外面充。”
餘晔應了聲,在客廳充上電順便開機。
手機連續震動了好幾次,餘晔看着上方的信息內容臉色微變。
劉莎:“怎麽了?”
“曲申楠打我電話了。”不單打了,而是連續打了八個。
餘晔連忙回撥過去,好一會電話才接通。
對方沒吭聲,背景音隐約有些雜音。
餘晔喂了幾聲,那邊才有回應,“嗯。”
餘晔對着這樣簡潔的回複有些懵,“你打我電話了?我剛才手機沒電了。”
曲申楠又應了聲,啞聲說:“你在哪?”
“還在劉莎家。”頓了頓,“打我電話是有什麽……”
“我出車禍了。”曲申楠打斷她,平靜的說:“車子直接被撞廢。”
餘晔瞬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人怎麽樣?我馬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