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節課剛結束，時間已經過去很久，這小孩很能忍
什麽？”
餘晔盯着鏡子要笑不笑的勾了下嘴角，語氣淡淡的說：“我們市名車真是越來越多了。”
曲申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這之後餘晔随身攜帶防狼噴霧，更斷絕了獨自出門的次數，哪怕店裏有東西缺了需要采購，也得拽着個員工一起走。
林楓的變态行為還在持續，餘晔不知道這人到底想幹嘛，只求着千萬別找上門來就成，但想歸想，現實如何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天中午，那輛扁頭卡宴停在了她們面前。
車窗緩慢下降，露出林楓那張陰沉消瘦的臉。
“餘晔！”他叫了聲。
餘晔沒出聲，連個眼神都沒扔給他，這裏是蔬果超市門口，正等着采購完的東西。
小姑娘扯了扯餘晔的袖子，小聲說：“餘姐，這誰呀？”
“就是個神經病。”
“啊？”
僵持了會，餘晔意識到林楓不會輕易走人，盡管不想獨自面對他，但放着個外人知道些有的沒的出去八卦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餘晔指了指前面，“去那邊的大樹下等我。”
小姑娘哦了聲，好奇的又看了眼林楓才轉身走了。
天氣晴好，拂面而來的風中隐約摻雜着草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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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沒有下車，通過那狹小的方正窗口盯着日光下的餘晔，她的頭發長了，後面紮起了一個小揪，耳畔的碎發随風拂動，偶爾掠過她淡漠的眉眼。
這樣的餘晔依稀又有了上大學時的青澀模樣。
“我下個月準備出國進修，少則一年多則三年。”
餘晔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可惜這一眼輕描淡寫，看不出絲毫情緒，甚至連厭惡仇恨這樣的負面情緒都沒有。
林楓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倏地一握，“我沒後悔。”
餘晔嗤了一聲，滿是嘲諷。
“哪怕時間往前移，我依舊會那麽做，”林楓死死的盯着她，着重強調：“餘晔，我還是會那麽做。”
風過，樹葉洋洋灑灑往下落，撩撥着鬓間，餘晔伸手接住，撈在手上來回翻轉，把玩一陣揉捏進手心。
她側頭，斜睨過去，眼梢微微揚起。
林楓的另只手還綁着繃帶，餘晔目光一觸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惡意的快感。
她沒法将真相公之于世，一是不希望這些事牽扯到父輩幾十年的友好關系，二是明白哪怕報了案也不能把林楓怎麽樣，綜合考慮後的最好結果只有自己在之後的日子裏多警醒些。
無法有更直接有效的報複行為，這讓餘晔相當不爽，本就不多的耐心終于耗盡，轉身就走。
林楓視線依舊緊鎖在她身上，嘴唇蠕動，最後什麽都沒說。
多年的隐忍讓他在一朝失了分寸，就沖着餘晔對自己悶不吭聲的模樣，事實上林楓還是後悔了。
只是不能承認。
得知林楓即将出國的消息沒多久便接到了錢萍的電話，意思是在漢爵訂了位給林楓送行，讓餘晔明天過去露個臉。
餘晔聽見那人名字就瘆的慌，一點要去的意思都沒有。
毫不例外的被錢萍訓了一頓。
錢萍說：“人跟人之間有點小矛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大事面前還是要留有分寸。”
餘晔哼笑了聲，“他成天就想着把你寶貝女兒給上了，你現在還讓我白白送上門？”
“餘晔！”錢萍一下就提高了音量，“我跟你爸就是這麽教你說話的？！”
餘晔瞬間就弱了下去，“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準時過去。”
電話挂斷，坐對面的曲申楠擡眼，“怎麽了？”
“明天得過去跟我爸媽吃個飯。”
曲申楠說：“那到時我送你過去。”
餘晔欣然點頭，“吃完你還得接。”
“嗯。”曲申楠點頭應了。
他在看一本書，名人傳，原本是餘晔買來放店裏供客人消遣的。
因為每天的時間有限，一周過去這本書翻了都沒有一半。他看的很認真，眼眸低垂帶出一道淺顯又漂亮的弧度。
挺直如峰的鼻梁下，薄唇輕抿，透着一絲妖豔的血色。
餘晔盯着他看了會，突然嘶了聲，在曲申楠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撲過去坐到了他雙腿上，曲申楠連忙摟住她的腰，一臉的錯愕。
餘晔似笑非笑的說：“曲醫生，戀愛不是這麽談的。”
可能這個話題來的太突兀，曲申楠一時有些茫然，如小鹿般無辜的眼神看起來格外的可愛。
餘晔低頭咬住他的嘴唇，“戀愛還是靠做的。”
“……”
第二天中午曲申楠将人送到漢爵。
餘晔下了車，扒着車窗說：“到一點鐘差不多就完了。”
曲申楠：“好，我就在書店逛會不走遠。”
書店離這大概三公裏，确實不算遠。
位置訂在在三樓，今天的日子似乎不錯，酒店裏還有兩場訂婚宴，大廳裏熱熱鬧鬧的。
餘晔對着迎上來的服務員報了房間號，跟着走上去。
主要角色都在，除了餘林兩家人外，還有幾個平時關系不錯的好友。
餘晔跟幾個長輩一一打了招呼，之後在錢萍身邊呆着，乖巧老實的模樣讓錢萍都側目。
很快各自入席，席間還有一個陌生年輕女性，到後來才知道這位也是要跟着出國的，正巧跟林楓湊成了對。
女方年紀不大，看穿着和那個膠原蛋白滿滿的臉蛋，更接近于女孩和女人之間的過渡年齡。
她似乎挺喜歡正殘了一只胳膊的林楓，從自以為掩飾很好的目光裏可見一斑。
女方父親是個腦門光溜溜的瘦高男人，看起來比餘林生年輕些，席間表現的十分熱絡，一個勁的沖林父敬酒，某種心思昭然若揭。
餘晔跟看戲似得欣賞這鬧騰場面，感覺頗有意思，尤其在林楓漸露不耐的時候，這種愉悅感更是成直線上升。
下一秒卻突然跟林楓直射過來的視線撞個正着，餘晔愣了下，随即也沒選擇回避，只嘲諷的露了個笑容，才又繼續低頭吃東西。
飯局接近尾聲時餘晔準備走人，她提前給曲申楠發完信息，又坐了會才起身走出去。
沒坐電梯，走的旋轉樓梯，樓梯口兩邊都站着穿鮮紅鑲金邊旗袍的漂亮服務員。
樓梯走完，餘晔一擡頭便看到了坐在休閑區沙發上的曲申楠，她連忙小跑了幾步。
“來這麽快？”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提前過來等了。”曲申楠将她耳邊話落的頭發重新勾上去，“走了？”
“嗯，”餘晔點頭，“今天下午我們去別處逛逛？”
曲申楠點點頭，牽着人走出去。
出了旋轉門，經過大片落地玻璃的時，餘晔突然轉頭朝裏看。
林楓就站在樓梯邊上，富麗堂皇的環境內，穿着一身冷色服飾的林楓就像個不知世事的異類，脆弱無助又孤立。
餘晔擡手扶住曲申楠的一邊臉頰，在對方詢問的視線裏，擡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仍舊跟林楓對視的雙眼突然帶出笑意，笑的幸福滿足又殘忍。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開始收尾，面對曲申楠母親時也就是完結時。
☆、52
他們在這個城市的角落游蕩，路過一座高校時, 餘晔拽着他進了旁邊的奶茶店。
餘晔點了兩杯爆爆蛋, 靠窗坐着。
半晌過去, 餘晔往對面瞅了眼。
“哎我說, 你怎麽不喝？”
坐的是高腳椅，曲申楠一條腿曲着, 單手靠在圓桌上, 另只手把玩着吸管。他今天穿了件白T, 破洞的做舊牛仔褲，整個人青春洋溢十分的帥氣好看。
這一身還是前段時間餘晔從網上給他淘來的，沒什麽牌子, 價格也不貴，當時看圖片不錯就買了試試。
現在套在他身上，餘晔發現出來的效果比網上放的宣傳圖都好上幾分。
聽了她的話, 曲申楠低頭喝了口, 味道也就那樣。
他往常很少喝這類的飲品，基本都是礦泉水解決全部所需水分。
餘晔說：“怎麽樣？”
“還行, ”頓了頓, 曲申楠說：“這樣的東西添加劑太多, 你以後還是少喝。”
“……”餘晔：“你這人也真就只能看看了。”
看着是個年輕小夥, 心态簡直七老八十。
曲申楠明顯聽懂了, “為你好。”
“知道，職業病。”
至于是什麽職業病兩人心裏也明白的很，平時刻意回避着這個話題, 餘晔也沒特意問過，今天既然已經提了起來。
“有沒有想過再回醫院？”
家庭原因，曲申楠從小的夢想就是做一個醫生，他對這個職業有種偏執的追求，他确實是想留在醫院的。
然而離開的時間确實也是太久了，加之生活上沒有徹底的平穩，曲申楠便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非常明白魚和熊掌的選擇，他從來就不是個貪心的人，非常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曲申楠：“暫時還沒這個想法。”
餘晔沉默了下，“其實我挺支持你回去的。”
“醫院離開容易，想要回去就難了。”曲申楠笑了下，“開藥店其實也不錯，旁邊小區的老人經常過來做咨詢，我覺得這同樣也是一種行醫手法。”
餘晔明顯沒有他樂觀，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校門內進進出出的學生不少，年齡擺在那，怎麽看都是朝氣蓬勃的樣子。
餘晔看着不遠處的少男少女，由衷的感嘆了句，“現在看這些學生就跟看孩子似得，年輕真是好。”
“正常，十多歲的差距還是明顯的。”
“……”餘晔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曲醫生，不該說真話的時候要适當學會沉默。”
曲申楠受教的點了下頭，過後想到什麽，“不小了，争取一下不做高齡産婦。”
餘晔咬着吸管的動作一滞。
從奶茶店出來又去校園裏晃了圈，零星飄着落葉的校道，大片的綠色草坪，背着書包捧着書籍的學子從旁經過，偶爾偷偷望過來一眼。
餘晔說：“你以後出門戴個眼睛。”
“嗯？”
“媽的，我又看到女的偷看你了。”
“……”曲申楠牽着她手的力道一緊，“別說髒話。”
餘晔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自家男人長太帥也是個問題。”
“我以為這應該是給你長臉。”
餘晔呵了聲，“得了吧，說不定哪天就被人勾走了，這能說的好？”
曲申楠靜了幾秒，“你知道這不可能。”
原本不過是個玩笑，被他這麽一說，餘晔頓時就心虛的閉了嘴。
之前正巧把相機落在車上，下午四處晃蕩的時候就拿出來挂在脖子上。
一只流浪貓坐在邊上扒拉地上的落葉玩，可能是往日裏經常有學生投喂，所以見到人也不害怕。
等餘晔走近時完全沒有要逃走的意思，擡頭看了眼，過後就去玩那半黃半綠的葉子。
白色的毛絨爪子在那快速靈活的晃動。
曲申楠對着這只異常專注的貓先生拍了個照，拍出來的角度有些不對，她索性往地上一坐，更靠近過去。
幾分鐘後，得到了自己滿意的圖像，那只模特貓也欣欣然跑走了。
日頭不斷往西。
餘晔扭頭時見到曲申楠雙手揣在口袋裏，隔着幾米的距離，就那麽安靜的看着自己。
男人修長的身影被鍍了層金光，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拉長細長。
他們對視了會，餘晔突然指揮他站到草坪邊上去。
“轉個身，背對我，對對，低頭找點有的沒的看着，算了，側頭往右邊看。”
“……”
餘晔舉着相機站起身朝後退，退到一個合适距離後又蹲到地上，然後按下快門。
大片的翠綠中，男人如松的剪影，伴着金燦燦的光照，養眼尊貴的像一副展覽廳中的油畫，價格昂貴，望塵莫及。
餘晔滿意的瞅着屏幕，快步跑過去。
“小心——！”
餘晔轉頭便跟飛馳而來的自行車撞上了，車速很快，但再快也不過是倆自行車，噼裏啪啦一陣響後，餘晔低頭看了下自己被擦到的腳脖子，破了點皮，倒是沒大礙。
騎車的是個大男生，長着一張娃娃臉，圓圓的大眼睛，看人時忽閃忽閃的。
餘晔快步到他身邊，“不好意思啊，你沒事吧？”
對方擺手，起身後轉了轉手腕，“沒事。”
他扶起車子，又朝餘晔看過去一眼，帶着點探究。
餘晔挑眉。
他說：“我認識你，下方路那家小店的老板娘。”
店開了有些時間，進進出出的回頭客也不少，想來這大男孩也是其中之一。
餘晔驚訝過後笑起來，是真高興。
“下次來我請客。”餘晔爽快的說。
對方也笑了，“我姐很喜歡你家的甜點。”
餘晔說：“一起來。”
男孩高興的應了聲，腳踏板一踩又蹿了出去。
餘晔：“我們也走吧。”
曲申楠若有所思的應了聲，走出幾步後又朝後望了眼。
少年肆意的身影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都消失在轉角。
這個晚上餘晔難得的又上了次微博，将下午拍的那張照片放了上去。
附文：人生漫長，時光珍貴，沉澱後的最終選擇。
放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一亮，曲申楠咬着棒棒糖拿起來看，随即視線帶出細小的波紋。他盯着上方的內容很久，才輕輕按下轉發。
這個晚上曲申楠變得有些不一樣，他望着餘晔的眼神仿佛微風撫過的春水，帶出生機又摻雜溫柔。
整個人都變得溫情起來。
餘晔看着貓一樣直往自己身上靠的男人，好笑道：“你今天是怎麽了？”
“沒什麽，”他倒在餘晔身上看天花板，可能覺得還是要有個理由，便說：“就是有點累。”
餘晔驚訝：“是下午走太多了？”
“也沒有，躺一會就好了。”曲申楠翻了個身，臉龐便直接貼上了餘晔的腹部。
餘晔覺得奇怪，但也沒再追問。
過了幾天店裏迎來兩個客人，赫然是之前碰撞上的大男孩，以及他的姐姐。
兩姐弟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弟弟看過去呆萌的很，顯得十分無害。
年長些的姐姐則看起來多了些攻擊性，倒不是說長得不好看，放人堆裏還是養眼的美女，就是從內透出來的那股子勁，很有種身處高位的感覺。
餘晔是個守信的人，之前怎麽應允的，也就怎麽做，他們點什麽上什麽，全部免費。
中間還特意過去陪聊了幾句，男孩子沒心眼，說話沒多大顧忌，女人就顯得保守很多，甚至于看餘晔的眼光都有些異樣，讓人感覺并不舒服。
餘晔從洗手間出來時正好跟她碰個正着，禮貌的點了下頭就要走。
她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完全沒興趣看別人臉色，尤其是跟自己無關的陌生人。
擦身而過時對方突然出聲：“餘小姐。”
餘晔詢問的看向她。
對方笑了下，“我姓秦，我叫秦瑤。”
餘晔點點頭，但依舊沒吭聲，她對這個人完全沒印象。
對方又說：“我是秦珊的堂姐。”
餘晔愣了下，随即又點了點頭，恍然明白過來對方眼中莫名的敵意了，這是給自家堂妹耀武揚威來了。
這個世界真小，餘晔想這随便撞一下居然就能撞到秦珊的親戚，這叫個什麽事。
秦瑤說：“我也認識曲醫生，之前跟他一起吃過飯。”
“挺巧。”餘晔說。
她不知所謂的笑了下，可能想不明白秦珊為什麽會輸給這麽個女人，表情很有些高高在上的意思。
“曲申楠是個不錯的醫生，不該就此斷了職業生涯，我覺得餘小姐對此還要上點心。”
話是沒錯，餘晔也同樣為曲申楠可惜，只是秦瑤這幅大領導模樣一擺出來就十分礙眼了。
餘晔想了想，覺得進來的總歸是客人，加上對她那倒黴弟弟印象還挺好，便忍了下來。
只說：“秦小姐的建議我會考慮，沒其他事我就先走。”
秦瑤說：“第六人民醫院對曲醫生抛出了橄榄枝，可惜被他拒絕了，餘小姐知道這件事嗎？”
踏出去的腳步瞬間停在。
餘晔确實不知道這件事，但就她所知盡管現在大環境下碰上一個好醫生不容易，但曲申楠畢竟曾經遭遇過一次醫療事故，再優秀也不至于會有醫院上趕着要人。
醫生工作都是有風險的，這種風險直接跟醫院挂鈎。
餘晔說：“第六醫院真是慧眼識人。”她想了下，又加了句：“但你怎麽就敢保證這不是表面說辭，而是百分百能進呢？”
秦瑤斜眼看她：“我父親是院長，所以……”
☆、53
人生總是存在衆多選擇，而每一次的選擇都理應被尊重。
餘晔并沒有選擇隐瞞, 她本身就不是藏得住事的人, 當天便将經過簡略說了遍。
“對, 是有這件事。”曲申楠承認的很爽快, 後緩慢又謹慎的說：“只是覺得不太合适，所以拒絕了。”
任何有深意的邀約都不能随意赴之, 因為總會有代價, 對曲申楠而言, 若這個代價是跟餘晔挂鈎的，不管多少都不會順從。
秦瑤的邀請，也不過是因着秦珊罷了。
餘晔也不傻, 個中利益關系也想的透透的，憑心而論，她也是不希望曲申楠去的, 盡管這樣的想法過于自私, 且對曲申楠也不公平，好在他現在自己也這麽想。
這一事件就這麽過去了。
日子緩慢過去, 有天下午劉莎忙裏偷閑來消息說要聚會, 讓餘晔務必參加。
餘晔随便一想就明白過來這是他們要給林楓最後送行, 餘晔沒答應。
劉莎在那邊好說歹說都沒用。
劉莎出離憤怒的說：“你至于嗎？老大喜歡你還是錯了？”
她是想不明白的, 別說林楓本身條件就出色, 哪怕是個普通人好了，也沒有到避之不及的地步，這麽多年的共事照顧難道都是假的？
劉莎對此相當不理解, 她知道餘晔這人有時候是自私了些，但也不至于到現今地步。
但很多東西跟時間長短沒關系，當然喜歡一個人更沒有任何錯處。
只是有一點很重要，你不喜歡這個人，那麽就該做的決絕一些，這不是薄情冷血，相反是為對方好。
以上是對平常人而言。
放到餘晔身上就又要添加一些輔料，比如林楓的強、奸未遂。
這是赤、裸、裸的犯罪，不管你說林楓多出色多優秀多無辜都改不了這一惡心的事實，尤其餘晔還是受害人。
別說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就他媽因為交情深厚才更無法接受和原諒，近乎當做家人的人居然對她做出這種道德敗壞的事情，傻逼才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還想樂呵呵的繼續跟他嬉笑言談？
呵呵，簡直做春秋大夢！
當然這些事情餘晔也不可能跟別人說，哪怕是關系再好的劉莎，她也說不出口。
說一次就像被狠狠再踐踏一次，她實在不想受這個罪。
餘晔臉色不太好看，正好又有客人進來，直接塞了個理由把電話挂了。
為此劉莎算對她記恨上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找過她。
林楓具體幾號走餘晔沒去記，直到某天下午收到了一條陌生信息。
只有一張照片，照片內容是只在水中沉浮的烏龜，水面上還漂浮着一些飼料。
餘晔對這只烏龜相當有印象，某次照例跟林楓争吵完，正巧路過花鳥市場随手便買了只烏龜扔他了，送男人烏龜啊，真是惡意滿滿。
林楓倒也不生氣，不單收了，還養的挺好。
過了會又一條信息進來，說：走了。
餘晔看了會，最終說了句一路平安。
再次見到劉莎是半個月後，愁眉苦臉簡直要挂了一樣。
這天周日，餘晔和曲申楠都呆在家，劉莎直接找上門來的。
一進門就撲到餘晔身上幹嚎。
餘晔一頭霧水：“你什麽情況？”
進到客廳落座，劉莎抱住一個枕頭，生無可戀的扔下一個炸彈，“我有了！”
餘晔差點被口水噎着，“什麽？”
“有了，我有了。”劉莎垂頭喪氣的模樣，“真是見鬼，明明都戴套的。”
話裏含義不言而喻，餘晔轉了轉眼珠，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曲申楠拿了盤水果過來，緊接着去書房，給她們留下空間。
餘晔猜測說：“之前提過的少年？”
“可不是！“劉莎又嚎了幾聲，“那人故意的，找機會把我灌醉就被拐去了酒店。”
“這麽容易就被拐走，你也好意思說。”
“喂——！”
餘晔投降的擡了擡手，“那你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
事發太突然，完全沒個心理準備。
靜默半晌，劉莎掙紮着說：“要麽拿掉吧。”
她雙手無措的揪着抱枕邊角，帶着不安和焦躁。
餘晔思考着，“那男的知道嗎？”
“他最先知道的。”
餘晔一愣。
劉莎氣急敗壞的說：“我大姨媽沒來還是他提醒我的，要沒這孫子提起我壓根都沒想到。”
大男孩對劉莎也是真上心，發生關系後預料到劉莎一清醒就會跑，特意提前鎖了門，還弄了個鬧鐘防止自己睡死過去。
此後就天天黏在劉莎屁股後面，每隔多久就明目張膽的登堂入室，劉莎有心想整治這人一下，卻又想不出好的對策。
一天天的就成了半同居狀态，她也是悔不當初，怪自己不夠堅定，被少年美色所惑。
餘晔感嘆了句，“這人還挺細心。”
接收到劉莎要殺人的眼光，餘晔識相的話語一轉，又說：“對方家庭背景怎麽樣？”
“沒有仔細了解過。’
從來就沒想着真的會跟這人走下去，去了解對方的身家背景也沒任何意義，從這角度看劉莎不得不說挺渣的。
但把孩子拿掉也不是個辦法，先不說對自己身體影響多大，這畢竟是個生命，哪怕現在還沒成形，也總有種微妙的負罪感。
餘晔将這意思一說，劉莎便沉默了，顯然她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餘晔敏銳捕捉到劉莎身體的僵硬。
她拿起來一看，臉色驟變。
餘晔說：“那男的？”
劉莎臉色難看的點頭。
餘晔說：“接呗，重要時刻少不了他。”
劉莎還是躊躇了下才接起來，沒幾秒豁然起身跑到陽臺，嘩一聲拉開窗戶，低頭往下看。
控制不住的罵了句髒話。
餘晔跟着走過去，朝下一瞄。
單元樓下，站着一個年輕人，目測挺高，腦門綁着一圈繃帶，單手插袋在打電話。
劉莎咬牙切齒：“你怎麽知道這裏？”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劉莎又低罵了聲，随即摔了電話。
餘晔挑眉，“怎麽？”
劉莎跟吞了蒼蠅似得，“他跟着我來的，變态跟蹤狂。”
餘晔在胳膊上輕點的手指一頓，目光一轉又說：“要叫上來聊聊嗎？”
“聊個屁。”
“他頭怎麽了？”
“被我砸的。”
餘晔恍然，這是家裏已經開過戰了。
可能确實不希望場面太難看，劉莎很快就走了，餘晔在窗口站着，從劉莎走出單元樓男人就亦步亦趨的跟在了身後，不顧對方推搡舔着臉靠上去，姿态極為謙卑。
“劉莎其實可以考慮跟這個人結婚。”曲申楠走過來，朝遠處看了眼說道。
餘晔：“對方太小了。”
“有些事情跟年齡并無多大關系。”
或許吧，但就生活中的現實案例而言，年齡還是有很大關系的。
回身朝客廳走，曲申楠落後兩步，視線在餘晔身上轉了一圈，他顯得有些猶豫，最終沒開口說什麽。
晚上吃了飯窩沙發看電影，影片很搞笑，餘晔看的很歡樂。
曲申楠接完電話過來，在她身邊坐下，認真道：“我有話跟你說。”
餘晔眉開眼笑的盯着電視，“你說。”
“我想帶你回家。”
餘晔表情瞬間凝住，吵鬧的臺詞還在繼續，餘晔緩慢的扭頭轉向曲申楠。
曲申楠握住她的手，“過段時間跟我回家吧，我也想要個孩子了。”
他們已經逃避太久了，該來的遲早都會來，總要見上那一面的。
那一層痂總歸是要翻一翻，血肉模糊腐爛徹底才能真正痊愈透了。
餘晔身上有些發涼，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自從答應過後餘晔便沒再睡好覺，開始淺眠多夢，夢見的是什麽卻都記不清。
她不斷在腦海裏演練見到那位婦人的情景，她設想了無數種，争取讓自己心裏有個底。
卻沒想到會是最措不及防的一種。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晚上，曲申楠和餘晔正巧是在外面吃的飯。
飯後不久便打道回府，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小區外的街道上燈火通明，只幢幢高樓黑沉沉的。
接近防護欄時，警衛室出來一個人。
人過中年卻依舊窈窕的身姿，她笑着沖他們的方向招了招手。
兩人都愣了，餘晔慌亂的看向曲申楠，“你媽媽。”
“嗯。”曲申楠點頭，也有些回不過神，方才吃飯間隙是有接到陳慧燕的電話，對話內容很家常，也完全沒有提起說要過來。
曲申楠緊了緊方向盤，降下車窗喊了聲，“媽！”
陳慧燕穿了一身墨色長裙，肩上搭着神色披肩，頭發綁成一束搭在一側，溫婉的笑着：“回來了。”
她朝副駕駛看，但由于光線昏暗也看不清人模樣，只見到是個腼腆的小姑娘。
一直知道曲申楠身邊有個小女友，陳慧燕也就不意外，她非常信任自己兒子的眼光。
“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不久。”
陳慧燕的車就停在邊上，之前沒來過這邊的小區，因此也不熟，只能在這等着。
曲申楠跟小區保安打了聲招呼，随後一前一後的駛進去。
餘晔抓着安全帶，手心全是冷汗。
“怎麽辦？”她看向曲申楠，“太突然了。”
等一下面對面碰上，該擺什麽表情都不知道。
“沒事的。”曲申楠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我媽不至于做出過激的事情來。”
車子一路駛進地下停車場，餘晔惴惴不安，腦中一片空白。
她眼睜睜看着車子滑進車位停下，正對面的婦人自車上下來，攏了下披肩，嘴角含笑，跟自己印象中面目猙獰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也由此可見當時對自己的恨意有多深。
曲申楠解了安全帶，傾身過去轉過餘晔的臉，低沉又堅定的說：“放心！”
餘晔僵着身子說不出話來。
曲申楠下車走過去，兩母子說了幾句話，陳慧燕轉頭望過來。
在這樣平和友善的目光中，餘晔壓力倍增，她并不是個膽小的人，這個當下卻怎麽都鼓不起勇氣。
然而能留給她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少到還沒徹底緩沖完就得将自己暴露出去，像刺猬露出柔軟的腹部，沒有一點防備。
隔着幾米的距離，明亮的燈光下，餘晔無所遁形，她白着一張臉俯身朝陳慧燕鞠躬。
陳慧燕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她很安靜，安靜的讓人感到十分不安。
陳慧燕又看向面前自己高大帥氣的兒子，“今天來的太突然了，我思考了下還是先回去的好。”
“媽！”曲申楠一把拉住她，“太晚了，留下吧。”
“不了。”陳慧燕捏着一頭披肩的手有些發顫，“有時間我再過來。”
“媽！”
陳慧燕徑自上了車，駛離停車場，這個過程中一眼都沒扔給餘晔。
意料之內的事情，甚至比自己預想的情況還好上很多。
只是……
餘晔擡手捂了捂臉，好難過啊……
☆、54
室外一片漆黑，戒煙有段時間的曲申楠這個當下煙瘾突然又上來了。
他回身去茶幾上剝了顆糖放進嘴裏, 重新走回陽臺。
陳慧燕說：“申楠, 媽不想為難你, 但也是真的無法接受, 除了她，你找誰我都不反對。”
距離剛才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陳慧燕已然回了家, 第一時間便來了電話。
在曲申楠的成長經歷中陳慧燕沒有過任何的強迫性行為, 她尊重孩子的意願，也理解孩子的天性。
在曲申楠幼齡時期，她更是輕松放手, 只讓孩子肆意享受童年，可惜曲申楠早熟的很，打小就板着個臉, 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但這并不影響陳慧燕偶爾的一次要求有多難得, 又讓曲申楠多為難。
陳慧燕等了會，見曲申楠沒反應, 沉着聲音又說：“她跟你哥曾經感情很好, 人跟人的相處重在簡單, 尤其是對另一半, 這會成為你跟她之間最大的隔閡, 未來時間還長，任何決定都需要慎重。”
曲申楠：“我知道，我都想過。”
他不是個沖動的人, 盡管在面對餘晔時很容易有情緒起伏，但還沒有失去理智到盲從。
“就因為徹底考慮過，所以才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曲申楠頓了幾秒，聲音更低了些，帶着歉意，“媽，除了她，別人都不行。”
陳慧燕直接挂了電話。
回到卧室，餘晔坐在床頭心事重重的發呆，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聽到動靜，餘晔望過來一眼，“打完了？”
曲申楠點頭，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兩人相對無言。
餘晔嘆了口氣，“不好辦啊。”
“總會有辦法的。”
餘晔完全沒有他那麽樂觀，敷衍的點了下頭，便又沉默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