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朱慈煊和師傅們兵分兩路。朱慈煊帶着四位師傅前往元州通向滇南必經的密林小路設下埋伏,而葉默聲和樊離影則快速趕往元州,打探孫福的具體行蹤。以我對孫福的了解,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我換上一身毫不起眼的棕褐色粗布短衫男裝,斜扣着一頂舊氈帽,往臉上抹了幾把煤灰,施展輕功,向滇北方向疾奔而去。

一路上,我暗暗尋訪孫福一行的蹤跡。奇怪的是,無論我問沿途驿站,還是茶舍酒樓,每個被我詢問的人都神情緊張,一個個頭搖得似撥浪鼓一般,連話都不肯講上半句。如此探訪了兩日,我心中越發不安,于是,待到夜深人靜之時,我潛伏在一家官道旁最大的驿站旁邊,等啊等啊,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拿着酒壺的驿丞,邊打呵欠,邊罵罵咧咧,“他奶奶的,不過是個沒到任的知府,架子擺得比王爺還大呢!”我悄悄掠至他的身後,迅捷地點了他的穴道。

一番盤查之後,我不禁暗暗佩服孫福真是謀略過人。他故意放出風聲,讓江湖中人都以為他要前往滇南,而行程緊迫,必須要走山谷間的密林小道。但他實際上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改走滇北的堂皇官道,所謂前往滇南,不過是迷惑人的煙霧。我一邊給朱哥哥他們發送信鴿,告知他們孫福的實際行蹤,一邊在心中盤算計策。

我思來想去,世間唯有一人能讓孫福口吐真言,那就是他的舊主李嗣興。在上一世,我見過李嗣興,亦因他那酷厲勝過晉王的行事風格而感到驚駭。我忘不了他那張臉,那張因嗅到血腥而顯露出一絲興奮的臉。我花了足足三個時辰才裝扮停當,因為,以孫福的智謀,我絕不能露出一絲破綻。

裝扮好之後,天已微亮,林中傳來雀鳥的零星鳴叫,我施展輕功,來到孫福的房外,以一支飛箭将短箋射入他房內。屋內先是傳來一聲低喝,“誰人?”随即便一片靜寂。我心知此事成了,便迅疾前往短箋中所載的會面地點。

我背向立在河邊,等待着,身後終于傳來細微而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的腳步聲。孫福肯一個人前來,這說明他雖然未必深信不疑,但也不至于産生多大的疑心。我雖已經歷過許多事,但這一次,我深知面臨的敵手有多麽狡猾,且此種一對一對峙的局面在前世從未遭遇過,此事關系重大,直接影響到我們能否得到金鑰匙和李嗣興的下落,因此,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轉過身去,面帶怒氣,死死盯視着孫福,半晌,待判斷出他臉上的表情由略顯懷疑漸漸浮現出驚懼不安時,我适時地低聲呵斥道,“大膽孫福,你現在連我都敢避而不見嗎?五年一會之期你已誤了多時!”我心中暗自估算,這五年一會是我偶遇李嗣興時,從他的言語中推斷出來的,但願沒有猜錯。

孫福一聽此言,仿若最後一絲懷疑也煙消雲散了。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邊叩頭邊疊聲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實是因為賤內體弱多病,家事纏身,這才誤了……”

我冷哼一聲,沉聲道,“此物不宜再由你保管,現在就交還與我!”孫福抖着手,在貼身衣衫裏掏摸出一個磨舊了的小小皮囊,雙手高舉着奉在我面前。我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一柄閃着微光的金色鑰匙靜靜卧在袋底。我假作漫不經心地将皮囊塞入懷中,俯低身子,面無表情地看着孫福,輕聲說,“你很好,很會做事,聽說幾個弟兄都成為你加官進爵的墊腳石了,只不過,沾了這麽多血才不過染紅了知府的頂戴,好慢啊。你把我交給朝廷,換個二品大員當當,可好?”

孫福吓得面如土色,叩頭如搗蒜,含糊不清地連說不敢。我摸出一丸慢性斷腸散,命他服下,帶笑續道,“本來依你手上所欠人命,就該立時将你宰了,不過,你剛才既然還肯奉我為舊主,我也不至趕盡殺絕,明年的今日,你知道去哪兒尋我拿解藥吧?”

孫福顫聲道,“主公應還在南疆塔爾木臺吧?”我冷笑道,“我不在那兒躲着,還能在哪兒,不然去你府上小住?”孫福默然不語。

我環顧了一下,冷然說道,“你如現在回去召喚親兵還來得及。”孫福忙道,“屬下萬死也不敢行此悖逆之事,屬下定當長跪在此處四個時辰,向枉死的兄弟們謝罪!”聽罷此言,我便轉身離開。

行至百餘丈外,我回頭一看,孫福一動不動地垂首跪在原地。我心下一寬,剛要施展輕功,突然,遙遙聽見孫福發出一聲慘呼,轉頭一看,駭然見他軟軟栽倒在地,脖頸間鮮血噴湧。我心中大驚,立即施展輕功,飛掠而行。狂奔了約一個時辰,我稍感疲累,行速略緩,便感到身後傳來破空之聲,似是有人向我發射細小暗器。我驚懼萬分,心知一路追殺我的人定然便是适才擊殺孫福的人。我拼盡全力,拔足狂奔,約略奔逃了三個時辰,又累又餓,漸感內力不濟,速度越來越慢。

我知道,追蹤在後面的強敵随時便會追上我。正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見山麓旁的官道上揚塵甚嚣,好了,一定是大隊人馬在官道上經過。在衆目睽睽之下,追蹤我的人定然有所顧忌,不敢貿然出手。我急忙躍下山嶺,發力奔向那官道上的大隊人馬。我所猜想的果然不錯,馳騁在官道上的是一支由衆多官兵護送的車隊,車隊中不僅有運送貨物的大車,還有鑲嵌着金箔漆雕極盡奢華的廂式馬車。我迅疾滾地潛入一輛馬車的車廂內。

車內香氣甚濃,我剛剛松了口氣,慶幸自己暫時躲開了神秘殺手的追蹤之時,忽然發現,車廂內竟然半卧着一個極其美豔的女子,她面色驚懼地看着我,猛然間一躍而起,手執一柄閃着烏光的匕首刺向了我。車廂內極為狹小,且她的攻擊事發突然,我來不及反應之時,匕首已經近在咫尺,劃破了我的衣袖。生死關頭,我來不及多想,借勢用衣袖一帶,将匕首裹住,發力一揮,只聽一聲悶哼,那女子的手臂被匕首劃破。她的臉色瞬間轉為青紫色,果不其然,匕首上一定是淬了毒,她喉間咯咯作響,吐出一口黑血。那匕首上的□□毒性猛烈,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近乎于喘息。她拼盡全力,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用力捏碎。頓時,車廂內充斥着一股詭秘的濃香,我還沒來得及屏息之時,便頭目昏昏,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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