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朱慈煊值此危急之時,運集真氣,雙臂奮力一振,只見那些袖箭瞬息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席卷,轉而疾射向黑衣人。事起突然,那黑衣人的應變着實了得,翻身躍起,幾個淩空翻躲過袖箭,又借着那股真氣之力縱身飛掠而逃,轉瞬不見了蹤影。

“劍卿,你真是武功蓋世啊!”康熙笑得很是谄媚,但随即脖頸感到一股溫熱,他伸手一摸,驚懼地發現竟然是殷紅的鮮血。原來,朱慈煊情急之下,不顧內息紛亂,強行催動真氣,已然受了內傷,待強敵退去後,他便支撐不住,忍不住口吐鮮血,頹然倚靠着康熙的肩膀。

我見朱慈煊胸前一片殷紅,心急如焚,但腿部被重手法點了穴道,一時難以解開,只能淚眼盈盈地凝望着他。

“三裏之遙,有大隊人馬……且有一人已經到得附近……”朱慈煊撐持着強坐起身,警覺地說。

我驚懼得說不出話來,只見一個淡碧色的纖巧身影急速飛掠而來,行到近處,我方松了一口氣,那人原是雪傾城,這便無須擔心了,那後續的大隊人馬定然是她自山西總兵舒建處召喚來的親兵。“姐姐,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快幫我解穴!”我歡聲道。

但令我訝異的是,雪傾城面色如土,慌張得氣色不成氣色,邊為我解穴,邊顫聲道,“在我請兵護駕的當口,我父親突發急病,昏迷不醒,性命堪憂。還好雪嬷嬷遇見了平西王府護送進京貢品的衛隊,便請他們來解此圍。那吳三桂的二公子吳應麒甚是熱心,一聽欽差李大人遭遇危險,二話不說,便前來衛護……”

六師傅和吳應麒竟然會合在一路?我的心不由一沉。

雪傾城驚見朱慈煊胸前那刺目的血色,且肩膀傷口血流不止,心痛得渾身一顫,急忙用手捂住嘴,這才沒有驚呼出聲。她勉力穩定心神,快步上前說道,“皇上,臣妾的父親突發急病,無法派兵,幸好平西王府護送貢品的衛隊馬上便可趕到。李大人……怎會受這麽重的傷?”

朱慈煊聞言臉色一凜,随即若無其事地笑道,“些許小傷,并無大礙,煩請麗妃娘娘為侍衛們解穴,臣且去更衣。”雪傾城忍住眼淚,急忙跑去給侍衛們一一解穴。

康熙聽說平西王府的大隊親兵很快便會趕到,立時滿面憂色,沉聲道,“平西王向來跋扈,久有不臣之心,只恐生變……”

見雪傾城走開,朱慈煊面色凝重地囑咐我和康熙,絕不可告知任何人他受傷之事,包括雪嬷嬷。旋即,他讓我給他的肩膀處點了止血的穴位,勉力起身,故作步履輕快地走進車廂,不一刻換上一件棗紅色蟒紋袍褂,命康熙躲入車內,他則坐在車外馭座上,悠然地細品一杯清茶。

馬蹄得得,只見幾百名帶刀持戈的精幹騎兵簇擁着一個年青公子奔馳而來。所來之人正是吳三桂的二公子吳應麒,他在幾十名侍衛的護擁下,施施然來到朱慈煊面前,拱手笑道,“早就耳聞李大人的盛名,武功超絕,竟能一舉擒拿滿洲第一勇士鳌拜,威震四海,今日有緣相見,真是吳某人之幸啊!聽說竟然有人罔顧李大人威名,膽敢來犯?”

朱慈煊輕輕晃動茶盞,不屑道,“鼠輩而已,雖千百人護衛又有何用,還不是讓我手到擒來,跪地求饒?”

吳應麒不由眼神微顫,嘴角抽動了一下,強笑道,“見了李大人,方才信了話本上溫酒斬華雄的典故兒必是真的。鄙人自幼體弱多病,無緣武學,不知李大人能否顯露一二,讓吳某一窺武學之精妙啊?”

朱慈煊笑道,“這有何難?武學精妙動人之處就在于,摘花飛葉皆可為制敵利器。”說着,他随手撿起兩片落葉,手腕一抖,将那輕飄的葉子擲出,只見兩抹碧綠流光若利箭般激射至吳應麒雙目之前,速度極快,他根本來不及躲避,不由面色驚恐,瞠然大睜着雙眼,眼見他的眸子便會被那其勢淩厲的葉片刺傷。正當吳應麒驚懼得心膽欲碎之時,那兩片葉子忽而為內力震蕩,瞬間化為齑粉,随風散去。

吳應麒不由連連後退,驚駭地看着朱慈煊。随即,他顫聲道,“真真眼見為實,李大人的武功,實乃深不可測。李大人此行山西,可要吳某派兵護送,以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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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煊低眉淺笑,輕輕轉動手中的茶盞,悠閑地說,“吳公子的好意心領了,下官此行乃是奉了皇上旨意,微服探訪山西旱情,因此輕騎簡從即可,無須勞煩吳公子。”聽了朱慈煊的話,吳應麒的神情轉為輕松,忙不疊地拱手躬身告退,率領那幾百名親兵西行而去。

見吳應麒一行已然走遠,杳無蹤跡,朱慈煊頹然倚靠着車廂,輕輕敲了敲板壁,低聲道,“不用藏了,可以出來了。”

康熙急火火地鑽出馬車,很是佩服地誇贊道,“劍卿,真有你的,不過兩片樹葉子,就吓跑了這麽多人。比起武功,更為難得的是你的謀略,朕說不上來什麽道理,但覺得你一舉一動都頗有深意,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

朱慈煊神情倦怠地說,“皇上久居深宮,不曉得江湖之事。一個人在江湖之中,每一時,每一刻,都需是一個強者,不能顯露出任何弱點。”

康熙聞言,連連點頭道,“朕懂了,你隐瞞受傷的情況,就是害怕別人發現你的弱點……”他望着朱慈煊,滿懷感動地續道,“真沒想到,你能這麽關心朕,在危難之時,為了朕的平安,讓朕躲藏在馬車中。”

朱慈煊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我倒沒想那許多,把你藏起來,只是因為……你是更大的弱點。”康熙氣得說不出話來,悶聲不響地和我一起将朱慈煊扶進車廂歇息。

強敵皆去,我們便召喚侍衛們,加緊趕路,盡快趕往山西總兵舒建的府邸。經過接連惡戰,朱慈煊疲倦已極,剛被扶進車廂,便玉山傾倒,昏然睡去。

我見他面容緋色煥然,不由心驚,伸手一摸額頭臉頰,觸手滾燙。糟了,朱哥哥經過這幾番惡鬥,加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身體撐持不住,發起寒熱。我不由難過得低聲抽泣,康熙也憂心得眼圈泛紅,索性鑽出車外,坐在馭座上,親自揮鞭駕馬,盡速前行。

康熙不在身側,雪傾城終于忍不住了,握住朱慈煊的手,低聲飲泣。看着淚痕滿面的雪傾城,我感動之餘,又泛起了疑惑之情,總覺得舒建這個當口突發重病很是蹊跷。

我抓過雪傾城的手,在她手掌上寫了如下字句,“舒建如何重病?”雪傾城抖着手,在我的手上書寫着,我不禁越來越心驚。

原來,山西總兵舒建并非突發重病,雪傾城前去向他求救之時,不過說了幾句話,舒建敏銳異常,立時察覺她不是自己的女兒舒婉心,怒斥她一副狐媚之相,還膽敢冒充将門之女,說着,便要出手将她拿下,在此緊要關頭,六師傅雪衣居士及時趕到,出手制住了舒建并給他灌下□□,那□□甚是毒辣,會讓人昏睡不醒,至多茍延殘喘三五日,便會無聲無息地死去。聽到最後,我因六師傅的狠毒而心悸不已,但同時也暗自慶幸,舒建并非死于雪傾城之手。

我思前想後,終于下定決心,在雪傾城手上寫道,“雪姐姐,絕對不要相信六師傅。日後,我會向你解釋原因。千萬千萬不要讓她知道朱哥哥受傷,切記切記。”

雪傾城迷惑地看着我,又憂傷地望向因傷後高熱而輕輕□□的朱慈煊,堅定地點了點頭,低語道,“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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