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回見你就被你扯斷了手,今日差點又重來一回
用的廢物做姨娘的。
“我肚子好疼啊,有勞二位小哥,幫我叫我婆子來可好,我真的肚子好疼啊......”
轎子停了,一個道:“你去叫人,我在這裏等着。”
顧珩也在廳中等着,他今日還特意換了一身鮮紅的衣裳,襯着他的白皮小臉兒,活生生一個纨绔,“哎呀,怎麽還沒來。”
顧珩似頭回做新郎倌一般來回踱步,葉氏抿着嘴,一句話沒說,顧珩道:“你着人去看看,怎麽還沒過來,這都多長功夫了?”
外頭還剩一個轎夫,顧孤妍正要掀簾子闖出去,她雖不濟,跳進荷花池避免受辱還是可以的。
外頭靜悄悄的,既沒有婆子過來,也不見了剛剛那兩個轎夫,顧孤妍掀開轎門一看,一個穿灰衣的人站在外頭,那人說:“顧娘子裝病,是想跑?”
顧孤妍索性站出來,“幹你何事?”一出來就瞧見那個要去報信的轎夫趴在荷花池的碎石上,另一個則倒在石子路上,顧孤妍瞧那人,“你很眼生,過去沒見過你。”
“我叫阿邱。”
阿邱穿着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灰色布衣,他說:“顧姑娘要跑首先要錢,還有路引憑信,我這裏有錢,我也可以幫助姑娘逃跑,我還可以幫姑娘造一個新的身份,一切都不是問題,不過姑娘要先幫我辦一件事。”
顧孤妍秀美的眉毛蹙起,“什麽事?”
“我要今年金玉交章的配方。”
顧孤妍瞧那人,反倒笑起來,“你當我是傻子不成,別說我沒有配方,我就是有,你打算拿多少錢來買?”
灰衣男人聲音沉甸甸的,他摸出一包金葉子,“喏,給姑娘的見面禮,姑娘若是想合作,咱們就繼續談,姑娘若是不同意,那就當作我送給姑娘的喜錢。”
“等等!”
那個叫阿邱回頭,“姑娘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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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沒有金玉交章的配方,這也沒有配方,聽說都是顧家大公子自己研究的,今年的墨蘭色,也是大公子自己種出來的,我不知道配方在哪裏。”
“墨蘭?”
“是的,墨蘭一般的金玉交章,外頭有市無價,千金難求。”
顧孤妍道:“你若是想要,我那裏有兩盆,不多,就是大房送我的嫁妝。我可以給你,你不就是想要花兒嗎,這花你要是能養,你自己便去養活,我要走,你得送我。”
阿邱點頭,“姑娘想去哪裏?”
“蘇州,我要去投奔朋友,馬上就走。”
顧孤妍終于過來了,病怏怏的,門口的婆子趕緊去扶,還沒等她跪下,葉氏就喝了茶,丢下一個紅封,“矯揉造作,你好自為之。”
廳裏一個管事的都沒有,舒氏說頭疼,去廟裏了,二老爺反正成日的不在家,可以說二房這妾娶的,只有顧珩一個人在意。
顧珩卿卿我我的寶貝妹妹叫着,顧孤妍道:“不急,我去換套衣裳。”
阿邱手裏兩盆花用宣紙卷着,外人看不清名堂,只知道是兩盆花,洛陽牡丹多,見到這樣模式,還只當是哪家愛花的人格外愛惜些罷了。
白馬大街的茶樓裏,顧惟玉與史東星在一道喝茶,“二舅舅,喝茶。”
“別叫舅舅,青棠與你又沒成親,咱們說生意,別攀親戚。”
“二舅舅哪裏話。”
顧惟玉起身給史東星斟茶,“二舅舅怎麽不在京城,侍郎大人在大理寺可好?”
“早就去疏通過了,也着人去打聽了,傅衣淩大學士也來了信,說新帝登基,應會優容。”
史東星搖頭,又開始嘆氣,“其實已經優容,若是真嚴厲起來,我今日怎能還與你共茶推杯。”
史東星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錢不多,一千兩銀,當我付香料入漕的運費。”
“收着吧,有一才有二,我可不想對自家外甥女婿多加盤剝,青棠會對我有意見。”
顧惟玉笑,“青棠很好,她當日在鳳陽碼頭落水,沒事。”
史東星點頭,“我估計最好的結局就是父親從大理寺出來,不流放不責罪,若是降職免官,都是最好結局。”
“二舅舅不要太悲觀。”
史東星嘆氣,“不能再求更多。不過如此一來,青棠與你也算登對,咱們也成了商家,還要多得你照拂。”
顧惟玉道:“能否容小侄多問一句,二舅舅的香料究竟是供給?”
史東星低頭,“南有蟾宮,北有蓬萊閣,那批香料是蓬萊閣的。”
“蓬萊閣?”
史東星掀開眼皮子,“你也不簡單,那麽多的胡椒蘇方你說弄來就弄來了,說說,你從哪兒買的?”
“不能說?”
“我拿錢同蟾宮買的。”
史東星笑,“我說呢,原來是這樣,我說你要是能下番,不說多,一年兩次,那都是富貴通天。”
顧惟玉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二舅舅說笑了。”
☆、眉眼低
霍青棠與伊齡賀所乘坐之客船一抵達揚州, 腳板還沒踏下來, 就見幾名衣着整齊的丫頭齊齊低頭行禮,“夫人。”
青棠扭頭看媚春, 媚春看周圍,“誰呀,這麽大排場?”
媚春提着包裹, 青棠穿一襲石青的裙子, 樸素得很,只衣衫和裙擺處各有一圈蝴蝶,青棠提起裙子下船, 下頭領頭的丫頭迎上來,“婢子替夫人拿。”
青棠笑,“你認錯人了。”
那幾個丫鬟齊聲道:“夫人辛苦了!”
這一聲‘夫人辛苦了’整齊劃一,青棠拍拍心口, “你們真的認錯人了!”
媚春瞥那領頭的丫頭一眼,“說什麽呢,人家一個大姑娘, 還沒嫁人的。走開點,你們夫人找不見了, 別處去找。”
南濟自那頭走出來,他看霍青棠, “夫人,大都督那那邊等您。”
媚春在南濟手裏吃過虧,這頭見面, 分外眼紅,言語還沒過一招,腰間雙刀已經劈過去了,“好呀,又是你們,想占便宜是吧,叫你夫人,你全家都娶不到夫人!”
媚春與南濟扭打在一塊,方才那為首的丫鬟說:“夫人好,奴婢叫重蘭,大都督說了,奴婢以後就跟着夫人,夫人去哪裏,奴婢就跟到哪裏。”
霍青棠已經聽明白了一二三,她瞧重蘭,“孟微冬人呢?”
孟微冬也不遠,就在碼頭邊上的一個茶棚子裏喝茶,霍青棠瞧見他,“孟大都督好雅興,這麽興師動衆的,難不成是要當我是疑犯抓起來不成?”
孟微冬穿了一身常服,只是顏色很淺淡,是一種介于天青色和霜色之間的雲錦袍子,上頭繡着昆蟲,周正中又略顯俏皮。仔細一看,他手上的寶石戒指也換成了天水雲色的碧玺,簡直一改往日沉悶風格,唯獨是袖口繡了藏青的瀾邊,也不至看起來過于輕佻。
霍青棠睃他,“大都督有什麽事,沒事的話,小女就要走了。”
孟微冬看她身邊的伊齡賀,“這位是?”
伊齡賀雙手抱臂,不知這位後軍大都督搞什麽名堂,甚麽夫人,伊齡賀拍一拍霍青棠,“你問他,誰是夫人?”
霍青棠咬咬嘴唇,“孟大都督,我真的不知道誰是您夫人,您要找人的話,也尋不到我身上來,咱們就此別過吧。”
“慢着!”
孟微冬不期沉了聲音,他臉上原先一抹寬容又戲谑的笑意漸漸消去,他指着後頭,“你回頭看看,這個人你應當很想見的。”
霍青棠扭過頭去,看見茶棚裏慢慢走出一個身影,璎珞。璎珞懷裏還抱着一個孩子,霍蝶起。
蝶起從璎珞懷裏下來,直接往霍青棠腿上撲,“大姐姐,蝶起好想你啊,大姐姐,蝶起......”
青棠彎腰抱起蝶起,拍拍孩子臉頰,“蝶起乖,大姐姐也想你。”
“大都督,你這是何意?”
孟微冬不是在開玩笑,霍青棠心中已然沉了下來,她也不再裝瘋賣傻,“大都督做甚麽了,或者說,您想我做甚麽?”
“哎呀,壞了,孟微冬他寫了婚書,還有證婚人,霍大人都簽字了!”
媚春與南濟打了一陣,打了半天,話也說明白了,“霍姑娘,壞了,你的婚書,你快點找這人要!”
青棠瞧孟微冬,“她說的是真的?”
孟微冬低頭笑,璎珞垂着眼睛,霍青棠将蝶起放下來,冷飕飕瞧向璎珞,“你說!”
“好了,鬧夠了,咱們回去再說。”
孟微冬也不喝茶了,他起身來捉霍青棠的手,青棠一鞭子抽出來,直接去打孟微冬的臉,孟微冬正了神色,他原就是武将出身,身手自然敏捷得很,男人背過身子,單手去扯霍青棠的鞭尾,“青棠,別鬧了!”
兩人扯着鞭子,一人抓鞭頭,一人捏着鞭尾,僵持不下,伊齡賀迅如閃電往孟微冬身上劈過去,孟微冬動了動,南濟已經過來了,媚春道:“好呀,你們兩個打一個,不要臉!”
“臭不要臉的!趁人之危,老男人,我劈死你!”
孟微冬原本沒想與媚春他們動手,只見他奪了林媚春的刀,“林姑娘,幾月不見,你的功夫無甚麽長進吶。”
霍青棠一鞭子抽在孟微冬坐過的木椅子上,椅子裂開長長的縫,女孩子聲音緩緩的,“婚書呢?”
璎珞走過來,“大姑娘,孟大人是真心的,你不要再犟了,你跟孟大人回去吧。”
“啪!”
霍青棠一巴掌狠狠刮在璎珞的臉上,“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跟孟微冬回去吧,他喜歡你,會對你好的。”
“哧哧”,青棠笑,笑着笑着,似乎又想哭,她搖頭,“璎珞,我對你好,我不求你回報,我們這麽久的情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璎珞垂着眼睛,眼皮又緩緩掀開,“霍青棠,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你能不能長大一點,哪怕是一點點?”
璎珞指着霍蝶起,“這是你弟弟,你親生的弟弟,還有霍大人,他是你親爹,他如今被拘押了,你知道嗎?”
霍蝶起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孩子睜着眼,快要哭起來,璎珞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心思都在別人身上,我知道,張氏知道,連孟大都督也知道!”
“知道又如何,全天下人都知道,那又如何?憑什麽別人知道了就要成全你?你是誰,你無非就是揚州一個守備的小姐,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是聖上的公主,還是你以為你是金枝玉葉?”
“你是金枝玉葉又如何,金枝玉葉也有無奈,也不會事事遂人願。霍青棠,你是過得太逍遙自在了,夫人沒了,沒人管你,老爺縱容你,張氏怕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啊?”
璎珞低頭笑,“人各有命,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霍青棠,婚書已經簽了,你認命吧!”
霍青棠低着頭,女孩子捏着鞭子,眼淚一滴滴落下來,有些嵌入了青石板間隙的沙地裏,融了一地浮塵。
“對,我錯了,我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我錯了,我錯得離譜,我以為我成全你,你也一樣會成全我,可你又有甚麽權利替我決定我的去處呢?”
青棠擦擦眼淚,“好了,不說了,回去吧。”
重蘭領了那一隊丫鬟過來,“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婢子扶夫人上車。”
霍青棠拉着蝶起上了馬車,沒等孟微冬上來,直接說:“走!”
“诶,夫人,大都督還沒......”
南濟在後頭喊,孟微冬擡手,“随她。”
孟微冬背影就是個空門,伊齡賀揚起手想下殺招,媚春扯他,輕輕搖頭。
☆、笑聲悄
馬車停到霍家已經搬離的舊宅門口, 車夫停下馬車的時候, 霍青棠要抱霍蝶起下車,南濟已經上前來, 接過了她手中的孩子。
孟微冬自己伸出手來,霍青棠一對水瑩瑩的眸子瞥着他,目光疏遠又寒冷, 孟微冬并不與她多作視線上的凝視或糾纏, 只是一手伸在那裏,等待女孩子自己将手疊上來。
“你帶我來這裏做甚麽?”
孟微冬的手還伸在那裏,霍青棠吸口氣, 終于将手伸出去,男人的手幹燥而沉穩,“來,下來。”
因為霍水仙的搬遷, 這昔日的霍宅幸免于難,并沒有被查封,只是數月不住人, 園子裏的荒草又深了些,孟微冬似已經對這裏很熟悉, 直接往霍水仙書房裏走,霍青棠沉默無聲, 緩緩跟着孟微冬。
孟微冬推開霍水仙的書房,他在書架裏拿出一本典籍,男人朝霍青棠看了一眼, 霍青棠上前去,“你要作甚麽?”
“打開。”
“你要作甚麽?”霍青棠又問一聲。
孟微冬兩根手指撩開書本,裏頭赫然是數塊金磚,下頭還壓着一沓銀票。
“你誣陷他?”
孟微冬也不說話,從袖中直接丢出一本賬冊,霍青棠過去跟着顧惟玉看慣賬本,她看了兩三頁,便知道這賬冊是真的。
上頭寫着霍水仙本人的花費,指說若有上官來者,霍水仙出面接待,每席費銀三四百兩,上頭皆為銀器,若是遇上女眷,則另外送上金花金緞,說揚州衆官僚皆為豪奢,以守備霍水仙為甚。
在賬冊裏頭,還有一封信,一封實名舉報的信,落款者叫黃甲。
“這人是誰?”
孟微冬也不回答,只扭頭看她,“哭好了?”
“我問你這人是誰?”
“黃甲不是誰,是個普通人。”
青棠丢開賬冊,“普通人,普通人怎麽知道別人吃飯花多少錢,他背後長了眼睛啊?”
孟微冬從袖中拿出一方錦帕,他遞過去,“好了,別哭了。”
霍青棠方才本就哭過,此刻她瞪着孟微冬,又紅了眼睛。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這黃甲不是誰,他家叔叔卻是鳳陽知府黃鳳麟。”
“鳳陽知府?”
青棠道:“鳳陽知府和揚州守備有什麽關系?”
“說你輕率,你還非要逞強,當日在滁州,我就同你說過鳳陽府很複雜,叫你不要輕易往裏頭闖。這個黃甲,就是鳳陽府碼頭的船王,你一把火燒了他半個碼頭,你知道他一日之間要虧損多少錢?”
“我......”
“好了,霍大人沒事,在都察院住着,我着人去看過,他沒有勞損,也并未受罪,你不要這樣急哄哄的,嗯?”
“多謝你。”
孟微冬笑一笑,他拉女孩子的手,“你我夫妻,不必言謝。”
察覺到孟微冬的手,青棠後退一步,“大都督,請你自重。”
孟微冬似聽了甚麽笑話,“哦,自重?霍姑娘,這不是你想不想嫁我的問題,而是婚書上有你父母雙親的親筆簽字,并着驸馬爺與公主的證婚詞,這,這恐怕不是你一句自重能撇清得了的了。”
孟微冬将一張婚書丢在霍水仙的書桌上,青棠拿起來就要撕,孟微冬道:“撕,你盡管撕,上頭有內務府的章,這樁婚事,我原本就打算讓驸馬爺替我向聖上請旨賜婚的,如今你撕了,也不過讓內務府再走一遍形式而已。”
“孟微冬,你不要臉。”
霍青棠垂頭看婚書上偌大內務府金章,“孟微冬,你不要臉!”
女孩子聲音忽的拔起了,“你卑鄙,你讓我屈服于你,你做這樣的局,你瘋了?”
孟微冬忽然低頭笑了,笑聲很輕,他也不羅嗦,“霍青棠,本督從未見過似你這般不知好歹的女人。”
孟微冬推開門,提腳出去了,南濟抱着霍蝶起在院子裏,方才都好好的,這又是怎麽了?南濟道:“大都督,夫人她......?”
霍青棠在屋裏坐着,這是霍水仙的書房,裏頭有一堆來路不明的金銀財物,還有一封來自鳳陽知府侄子的舉報信,還有......一封婚書。
女孩子眼淚愈發兇了,一滴一滴,淚水都成了婚書化開的胭脂紅。
“大姐姐怎麽啦?”
南濟抱着孩子,“噓!叔叔帶你去吃糖,桂花糕好不好?”
蝶起點頭,“還有芝麻糕,涼糕,我大姐姐愛吃那個,就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霍青棠一個人在屋子裏坐得沒有了力氣,她起身,“蝶起,蝶起?”
來時日頭還居中,此刻都西了,青棠往院中走,一個男人站在園中小徑上,他手裏拿着一包糕點,“蜀坊的五色糕,喜歡嗎?”
孟微冬手裏抓着糕點,好大一包,仔細看他衣裳上面似乎都沾了點心沫子,斜陽西下,男人天水碧的錦袍上鋪開一層和煦的金光,燦而不烈,霍青棠撇開頭,“你是不是有問題,你這樣抓着點心,點心都碎了,還怎麽吃?”
孟微冬愣在那處,“這樣啊,那我重新去買。”
男人扭頭就往院子外頭走,霍青棠喝住他,“喂,我說不用了,我不吃,你別......”
孟微冬将手裏一包點心拆開,一塊一塊看了看,“這有沒碎的,這個沒碎,這是甚麽,梅花糕,這個沒碎的,你吃不吃這個?”
霍青棠站在廊下,那男人似孩童一般,将點心拆開來一塊一塊分辨,油紙一攤開,許多碎掉的點心都掉出來,有些還落到了孟微冬的衣襟上。
孟微冬勾着頭一直在一包點心裏翻來找去,“怎麽不見了?”
“你在找什麽?”
孟微冬摸出一塊鮮花形狀的點心,上頭花蕊都絲絲分明,男人似獻寶一般,“喏,真的沒碎的,你看這個,你試試,嗯?”
“這是?”
“我聽璎珞那丫頭說,你喜歡吃這個,我方才同人家師傅說了,照璎珞教我說的,我又教了人家一遍,你試試,是不是這個味兒?”
“我不餓,真的。”
“你就吃一口,只吃一口,嗯?”
霍青棠伸手去拿,孟微冬已經将點心送了過來,青棠低頭咬了一口,男人問:“好吃嗎?”
青棠蹙眉,“這是璎珞教你的?”
孟微冬點頭,“然後我教了師傅,原樣的,一字未改。”
青棠将剩下的往孟微冬嘴裏一塞,“你自己吃,好吃嗎?”
孟微冬吞進去,與霍青棠對視一眼,兩人都笑了。
霍青棠伸手拍了拍男人身上的細碎沫子,“好了,不吃了,都沾衣服上了。”
孟微冬瞧她,眼神晶亮。
霍青棠低頭,咳了一咳,“那個......”
......
“哥哥,大姐姐他們在做甚麽,那點心到底好不好吃啊?”
南濟笑,“誰知道呢,大概好吃吧。”
“那他們到底在笑甚麽?”
南濟拍拍孩子,“你餓不餓,咱們去酒樓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別問我孟微冬的結局,我難道會劇透嗎......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說,急死......你們。
☆、說不得
黃莺抱着孩子, 問旁邊的璎珞, “今早上真的是那個孟都督親自去接人了,哎呀, 如此說來,這位大都督是很看重我們家的姑娘了?”
張氏掀開眼皮子,“還姑娘, 如今該叫孟夫人了。”
“對對對, 瞧我這嘴,瞧我笨的,我就是生了孩子, 人家不是說生一個孩子,要笨三年嗎?”
自孟微冬來過一趟以後,衙門又給霍家的女眷辟了一間廂房,原先大家都擠做一堆, 現今寬敞不少,張氏,黃莺與璎珞住一間, 一人一張床,那邊的柳絲絲和月滿住, 因為柳絲絲懷孕,無人照料, 衙門還允許外頭的人來送飯。
小孩子睡了,黃莺給兒子蓋好被子,說:“怎麽就那麽巧, 芳兒那丫頭身契怎麽會是個活契,當初柳絲絲嫁進來,芳兒跟着來享了幾天福,如今咱們倒黴了,芳兒的身契卻又回鳴柳閣去了,如今是鳴柳閣的丫頭,還是個自由人,你們說天底下還有這等事?”
張氏揉揉額角,“你不也是鳴柳閣出來的,這你不懂?”
黃莺撅嘴,“我懂?我怎麽會懂?哼,自從我跟了咱們老爺,那花媽媽甚麽都不跟我說,樣樣樁樁都跟柳絲絲說,貼心貼肺的,親生女兒也沒她那麽親。”
璎珞給張氏倒了一杯茶水過來,黃莺忙道:“我也要,我也要。”璎珞又斟一杯過去,黃莺哼道:“懷着個肚子就要上天,恨不得人家當仙女給她供着,你瞧,這芳兒還能來給她送飯,咱們能吃的東西,她不能吃?”
張氏掀開眼皮子,“莫說她,說你,你為何非要收人家這宅子,你同那太監是認識的?”
黃莺将茶杯往桌上一擱,恨聲道:“認識的?我腸子都要悔青了,當初是那太監騙我,說這宅子不是他送的,是上頭的意思,說上頭有意提拔我家老爺,哼,說謊的太監,爛心爛肺,生兒子沒......哦,他沒根的,還生不出兒子!報應,我呸!”
張氏道:“哪個上頭?”
黃莺撇撇嘴,“都察院,就是齊知府去的那個南京都察院,我一聽是都察院要給的,哪敢不收啊!”
張氏收了眼眸,“的确是都察院,如今都察院把家都封了,你就安生了。”
黃莺道:“這不是救星來了嗎,那個......孟都督,孟都督娶了咱們家的女兒,這還有甚麽不好的,換過來一想,咱們老爺也不能有事啊,如果老爺定了罪,那孟都督豈不是娶了個罪臣之女,這說不通啊!”
張氏笑了笑,“這還有點腦子,是這麽回事,娶了罪臣之女回家,連帶着拖累公主和驸馬爺,這說不通。”
黃莺咳一咳,“那個......那個......”
張氏瞧她,“這個那個,有話就說。”
黃莺低了聲音,“咱們大姑娘沒有那個的......也沒人教她啊,那個太太,你教過沒有?”
張氏也聽明白了,一時間竟有些紅臉,她拿帕子捂住嘴,低聲咳了咳,“我......”
黃莺道:“人家大姑娘喊你一聲母親,你這也不教,怎麽做人母親的?”
張氏捏着帕子,“嗯,早知道應該讓你去教,你懂。”
黃莺鳴柳閣出來的花魁娘子,她有甚麽不懂,只見黃莺站起來,“男女之間,就應當......”
眼看着就要長篇大論,張氏道:“行了,沒人聽你說這個,夫人不懂,大都督能不懂,需要你教?”
外頭有人敲門,“霍太太,有人瞧您來啦。”
來的是那主簿,自從知道孟大都督要娶霍家的大姑娘,那主簿全天候不敢懈怠,簡直要穿着官衣為霍氏一門婦孺站崗,這頭孟微冬的馬車一來,他就來敲門報信了。
張氏道:“多謝大人,罪婦一家多得大人照應。” 張氏往那主簿懷裏塞了一錠元寶,那主簿不肯要,“太太,您這......”
銀子不多,二兩小元寶,可低階官僚的月俸更少,張氏商戶出身,出手真金白銀的,那主簿低聲道:“孟夫人和大都督來了,您去後堂,這會兒沒人。”
黃莺起身,“青棠來了?”黃莺跑去妝鏡面前照了照,又低頭扯自己的衣裳,想了想,又把睡着的孩子抱上,“哎呀,想青棠還沒見過弟弟,我抱去給她瞧瞧,抱去給她瞧瞧。”
霍青棠與孟微冬在揚州府衙後堂坐着,青棠略有不安,她稍微動了動,孟微冬将手伸出去,捏了她的手,“擔心了?”
黃莺抱着孩子出來,黃莺一來就奔着霍青棠而去,又見孟微冬也在,硬生生剎住了車,“大姑娘,這是......”
青棠站起身,“這是?”黃莺将孩子遞過去,“大姑娘你看,這是霍謙,他叫霍謙,大姑娘抱抱?”
青棠接過孩子,小心翼翼,一時間不知怎麽抱才好,霍謙三個月,此刻正閉着眼睛酣睡,孩子皮膚奶白,閉着眼睛也能看出來他有一雙大眼睛,青棠食指在孩子臉上戳了一下,孩子許是被人打擾,忽的睜開眼睛。青棠低頭看,那孩子明亮的瞳眸盯着她,然後“哇、哇”幾聲,大哭起來。
青棠道:“好了,不哭,不哭,姐姐抱。”
“瞧咱們大姑娘,幾日不見,就長大了,再過幾天,自己都要當娘了。”黃莺這話是對着孟微冬說的,青棠抱孩子,方才她就注意了,這孟大都督的眼神就沒從青棠身上挪開過,這會兒更是癡纏。
黃莺将孩子接過來,在霍青棠耳邊道:“盡快生個孩子,大都督年紀也不輕了,你要是生了孩子,他肯定歡喜。”
青棠睜開眼睛,黃莺聲音不低,想來孟微冬也聽見了,青棠睃了一眼孟微冬,孟微冬似沒聽見一般,與張氏說話。
張氏道:“青棠母親去得早,我嫁進來的時候,青棠已經大了,與我不親,這孩子有些任性,但她是個好孩子,請大都督多多包容她,若她頑皮,也請大都督多寬宥她。”
張氏這幾句話倒是情真意切,孟微冬點頭,“小婿省得的,岳母大人放心。”
不知是孟微冬的樣子太滑稽,還是那做派太詭異,霍青棠竟笑出來,“哧哧,哧哧”,女孩子彎着腰笑,黃莺道:“快別笑了,這有甚麽好笑的。”
霍青棠指着孟微冬,“姓孟的,這就是你做出來的事,這都是你的人?”
霍青棠瞧張氏,“有完沒完,你們有完沒完啊,霍水仙入獄,你們就賣了我,賣了我贖霍水仙出來是吧?你們可以啊,你們真好......你們就是沒良心的混蛋!”
“青棠,別說了。” 孟微冬拉霍青棠的手。
霍青棠将男人一推,叱道:“別碰我!孟微冬,你有病,你有病啊,你一口一個岳母大人,誰是你岳母啊,誰是你妻子啊,你誰啊你,你有病!”
“喲!這是演哪一出啊,這是三娘教子啊,還是游園夜會啊?啧啧,咱們霍家的大姑娘回來啦?”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柳絲絲冷不丁走出來,“唱啊,大戲接着唱啊,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哭啊,接着哭啊,哭你苦命是吧,老娘懷着孩子,夜裏睡不着覺,白日裏還要被你們吵,老娘找誰哭去?”
柳絲絲扶着肚子,“偶喲,這大姑娘哭什麽,誰又委屈你了?咱們大姑娘啊,自打生下來,有娘生,沒娘養,哭起來比咱們鳴柳閣的紅嗓子都驚人,啧啧,驚天動地啊,人家說漁陽鼙鼓動地來,您這是哭你爹死了是吧?”
黃莺眼珠子轉了一圈,璎珞不在,張氏又隔得太遠,最後竟然将孩子往孟微冬手裏一塞,她扯柳絲絲,“關你屁事,你懂個屁!你哪兒來滾哪兒去,你不是要睡覺嗎,滾回去睡覺!大姑娘是出嫁,心裏激動的,你懂個屁!”
柳絲絲原先就很清瘦,如今懷了孕,更是見瘦,只是腹部隆起,她看霍青棠,“你願意嫁就嫁,不願意嫁就算了,咱們沖不過是斬首流放,沒人願意聽你嚎喪!別到頭來您霍姑娘說是為了咱們一窩風塵女子做了犧牲,到時候老爺回來還要怪我們,如果回不來,咱們下去同老爺還不好交代,說咱們一堆心懷不軌的人把您霍大姑娘給賣了。”
柳絲絲吸一口氣,“您霍姑娘自在慣了,從來不住家裏,也見不得我們這些地位低下身份肮髒的小妾,那您去都察院找老爺,叫老爺給您再尋一門好親事,咱們霍家不留您。”
“哇、哇......”孟微冬懷裏的孩子又哭起來,黃莺将柳絲絲往外頭扯,“你想死自己去死,我兒子還沒長大呢,我兒子還沒娶媳婦呢,你自己帶着你的高貴去死。她嚎喪,我看你就是哭墳,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們一家死絕了,你好跟着齊疏朗去享福啊?死,齊疏朗是不是答應你了,說不讓你死啊?”
孟微冬摟着孩子,目光瞟過去,“哪個齊疏朗?”
黃莺也不扯柳絲絲了,改為拽着柳絲絲的衣裳,“喏,過去的知府大人,如今甚麽佥都禦使,就那個齊疏朗,他和柳絲絲是相好的,我都懷疑柳絲絲的孩子不是我家老爺的,是那個齊疏朗的!”
柳絲絲紅着臉,“你......血口噴人!”
黃莺冷笑,“得了吧,我如今也是不想好了,要死咱們一起死,哎,反正天不從人願,天上掉下來個救星,這頭都要被推走了。這會子老爺不在,你說句實話,孩子究竟是誰的?”
“好了,都住嘴。”張氏将霍謙從孟微冬懷裏接出來,她看黃莺,“丢人現眼。”
那主簿進來了,對孟微冬低聲說:“大都督,府衙來人了。”
“誰?”
“毛大人,還有一位卑職不認識。”
孟微冬拿了一錠十兩的元寶給那主簿,主簿原本不要,孟微冬道:“拿着吧,有事及時來同本督說。”
“是是,大都督慢走。”
孟微冬拉霍青棠的手,“走。”
霍青棠還杵在那裏,孟微冬将她手腕一拽,“走,來人了。”
孟微冬與霍青棠消失在後門,前頭果真來人了,來人是揚州知府毛大人,并着一位不認識的官員,姓毛的問:“霍家人都在此處了?”
那主簿回道:“回毛大人,都在此處了,還有兩位在房中休息。”
璎珞許是厭了與霍青棠再生争執,故而在房裏根本沒出來,還有個月滿,也是沒出來,毛知府道:“喚她們出來,上頭有令,給霍家親眷換個地方。”
主簿問:“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