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晟确實在那個地洞裏呆了一宿,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方才略顯狼狽地帶着幾位手下回到王府。

得知阿濃已經平安回來,青年松了口氣的同時也萬分驚詫,顧不得眼下時機不對,匆匆收拾幾下,換了身衣裳便往芳華院來了。

幕後黑手是誰至今仍沒有一點兒頭緒,阿濃也有些睡不着,聽說章晟平安回來了,想了想也是起身穿好衣裳,讓彩新将人請了進來。

一晚未睡,章晟眼圈有些發黑,看起來略顯憔悴,他顯然很擔心阿濃,一進屋便飛快地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真的安然無恙之後,方才輕輕舒出一口氣,揉着額角苦笑道:“對不住,打擾你休息了,只是昨晚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太過詭異,沒有親眼見到你,我心中實在放心不下……”

阿濃心中有些複雜,面上卻不顯,只搖頭道:“兄長言重了,昨晚的事情确實很怪異,可惜我一直昏迷不醒,竟不知後來都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知兄長那邊可有什麽發現? ”

她說着,眉頭微皺,雙手也不自知地交握了起來,指節還隐隐有些泛白,顯然心下并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這般鎮定,章晟看在眼中,只覺得憐惜不已,恨不得上前摟她入懷,溫聲安撫一番才好,但到底理智還在,遂他頓了一下,還是克制地移開了視線,與阿濃說起了她被神秘人帶走之後發生的事情。

“兄長是說……你手下幾人遲遲沒有來尋我們,是因為他們遭了暗算昏迷了?”見章晟神色凝重地點頭,阿濃微微瞪大了眼睛,“所以那人并非獨自前來,他還有同夥?”

“應該是。”彩新端上了茶水,章晟接過抿了一口潤了潤喉,這才繼續說道,“他們事先在林子裏設下了陷阱,我帶去的那幾人雖身手不差,但那時天色黑暗,林子太大太繞,歹徒們的目标又并非取他們性命,因此還是不慎中招昏迷了過去,直至天快亮的時候方才恢複神智……說來不只是他們,我也一樣大意了。”

阿濃眸子微動,不動聲色地問道:“兄長何出此言?”

“那地洞出現得太巧了,我懷疑那人是故意把咱們引到那裏去的。”章晟分析道,“只是我有些想不通他們這麽做的原因,你看,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傷人,也不是為了求財,看起來好像僅僅只是想将我們引到那地洞裏呆一晚,但那地洞裏又什麽都沒有,實在是有些奇怪……對了,我懷疑從地洞裏帶走你的那個神秘男子也是他們的人,阿濃,關于那個人,你有沒有什麽印象?能不能想起來什麽?”

章晟說話的時候阿濃一直神色專注地聽着,并沒有插話,只是在心裏仔細分析章晟的說辭。等反複确定這些話裏沒有破綻與疑點之後,她方才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看來兄長确實也是被人算計的,否則在她被秦時帶走計劃宣告失敗之後,他這個幕後黑手完全沒有必要再在那地洞裏凍上一整夜。不過結合現有的線索看來,她也基本上可以确定幕後黑手的目的就是如她先前猜測的那般,想要将她推給章晟做平妻了。

可是為什麽?她嫁給章晟做平妻對那幕後黑手有什麽好處?

阿濃百思不得其解,但出于謹慎,她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說出秦時的事情,只搖搖頭答道:“沒有,我突然發寒之後就不記得後面的事情了。”

突然發寒……

對了,她為什麽會突然發寒?發寒之後又為什麽會意識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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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晟眉頭一皺,只覺得腦中飛快地掠過了什麽東西,但剛要細想,便見眼前的少女突然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露出了一臉的疲态。

想着她擔驚受怕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章晟微微一頓,沒有再問下去,只放軟了聲音道:“累了就去歇着吧,別擔心,昨天的事情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一個交代的。”

因心裏已經摘下對章晟的懷疑,阿濃面對他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麽別扭了,聞言點點頭,也禮尚往來地笑了一下:“好,兄長也好好休息。”

看着她唇瓣那抹淺笑,章晟有一瞬間的恍惚,随即也不知怎麽就想起了昨晚她整個人小小一團縮在自己懷裏時的樣子。

如果不是後來那個神秘人突然出現帶走了她,他眼下是不是已經可以不必壓抑地擁抱她安撫她了?

腦中忽然閃過的念頭讓章晟下颌微繃,下意識握緊了雙手。他不再看她,點點頭大步離開了,可心中卻不知為何,久久都沒能平靜下來……

***

與此同時,安王府裏的某個院子中,有人正在發怒。

“廢物!這麽一點小事竟都辦不好,養你們有什麽用!”

“主子息怒,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是中間突然殺出來一個神秘男人将季大姑娘帶出了地洞,這才……”

“什麽人竟敢壞我的好事?”

“那人身手十分不凡,咱們的人被甩開了,沒,沒跟上……”

“廢物!去查,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我要在最短的時間裏知道他的來歷!”

“是,那接下來咱們……”

“幸好我為防萬一準備了計劃二。去做,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遵命!”

沒有人知道這短短幾句對話會掀起怎樣的波瀾,除了安王府別院裏“無意中”得到啓發的陶姨娘。

“竟敢趁我不在的時候爬侯爺的床,該死的賤婢!來人啊,把她給我拖出去打,往死裏打!”

陶氏這兩天過得很不好,沒了安王府這個冤大頭,她與季文浩随身攜帶的那點子銀錢只随便修了一下房間便花得差不多了。本以為安王府不會真的對他們坐視不理——季文浩怎麽說都是季娢的生父,就是為了季娢的臉面,安王妃也不能讓季文浩過得太落魄不是?可誰曾想她厚着臉皮上門求助的時候,安王妃卻連見都不願見她,使人給了她一點吃食便将她打發了出去,那态度,簡直與打發乞丐沒有什麽兩樣!

她雖不是正經的侯夫人,可也是忠肅侯最看重的妾室,這等态度,實在是太過欺人!

陶氏因此氣了個倒仰,偏季文浩又是個不食人間煙火還死要面子的,整日淨知道窩在書房裏喝茶念詩作畫,不肯過問家中生計之事。她去與他訴苦,求他出面,他只以“我乃堂堂侯爺,如何能做這樣低三下四的事情”為由駁回,然後用甜言蜜語哄她一番這便罷了。

到最後,這弄錢的事兒還是落到了她頭上。可今朝不比往昔,家裏沒有進項,安王府又不肯再做冤大頭,眼見不過兩天,這日子便已經拮據得快要過不下去了,陶氏心中着急又憋屈,一肚子邪火無處可發,這時碰上安王府撥來伺候的幾個丫鬟之一妄圖在書房裏勾引季文浩,自然是再也維持不住溫柔娴雅的表象,徹底炸開了。

待那丫鬟滿是血,奄奄一息地被拖出去,陶氏心中方才舒坦了一點。

“姨娘莫要生氣了,不過是個癡心妄想的賤人,侯爺才瞧不上她呢,咱們都知道侯爺這心裏頭只有姨娘一人,連從前那位……呵,那也是半點比不得姨娘的呢!”說話的是個其貌不揚的圓臉嬷嬷,姓徐,原是安王府一個看門的婆子,因不得安王妃所喜,這才被派來伺候季文浩一家。陶氏見她還算機靈,又是個知趣的,便放在了身邊貼身伺候。

“還是你看得明白。” 以妾室之身壓過正經的忠肅侯夫人文氏一直都是她心中最為得意之事,陶氏一聽心情便好了不少,她慢慢呼出一口氣,方才陰厲的神色漸漸恢複成了平日溫柔可親的模樣,只是眼前困局未解,到底心中抑郁,無法展顏大笑。

徐嬷嬷見此眼珠子微微一轉,不經意似的說起了明日安王妃生辰宴的事情:“每年王妃生辰宴都會來很多客人,明天怕是又有的熱鬧了。”

聽到這陶氏又沉了臉,因為給安王妃買什麽賀禮正是她眼下心中最煩的事情——買貴重的吧沒錢,可若是買得輕了,怎麽抱人家大腿呢?

像是看出了陶氏不愛聽,徐嬷嬷忙轉移話題道:“說到這,老奴突然想起來,有一年王妃的生辰宴上還出過不一樣的熱鬧呢。”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微妙,陶氏終于有了些興趣:“不一樣的熱鬧?”

“那年三皇子來安州辦事,借住在了咱們王府裏,正好遇上王妃生辰,便一同參加了那日的宴會。可誰想宴會舉行到一半,喝醉了酒的三皇子竟被人發現與一個地方小官之女在一處偏僻的客房裏……”徐嬷嬷嘿嘿一笑,給了陶氏一個“你懂的”的眼神,這才又感慨地說道,“後來那小官之女便被三皇子帶回京城做了妾,大家都說她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

陶氏自己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從前在忠肅侯府裏過的日子更與當家主母差不多,後宅裏的這點手段自然見得不少,遂這一聽,當即便聽出了裏頭的門道。

她沒有說話,心裏卻猛地一動,飛快地轉了起來。她先前一直在想用什麽法子才能将女兒送到安王世子身邊,眼下看來,明天的宴會倒是個絕好的機會——人多眼雜,能鑽的空子可比尋常時候大多了……

越想越覺得可行,陶氏又細細思索許久,最後才終于下定決心,摸着手上的翡翠玉戒,側頭看着徐嬷嬷微微一笑道:“我記得嬷嬷之前說過,您還有個侄女在王府前院伺候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嚕啦啦!今天冬至,寶寶們記得吃湯圓or餃子呀!我也要去煮湯圓辣!(⊙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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