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沒有背叛王妃!”彩新猛地擡了頭,對上阿濃視線的一瞬間,又飛快地瑟縮了一下,“我對不住的,只,只有表姑娘你罷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背叛王妃……”

安王妃聽見這話都要氣笑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對不住阿濃,就是背叛我!”

彩新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她哀哀地看着安王妃,想說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叫王妃能夠開心,可想起還在那人手中的情郎,又不得不咬緊了牙關。

阿濃本打算不管能不能抓到幕後黑手明日都要一走了之的,她實在不想再在安州呆下去了,可眼下,她忽然對那人生出了強烈的不解來——到底為什麽,他非要逼着她嫁給章晟呢?

有明顯動機這麽做的只有眼下回屋解迷情香去了的章晟和安王夫婦,可綜合所有線索看來,他們三人的嫌疑基本都已經能夠排除了。而其他的……阿濃曾在心中懷疑過季文浩和陶氏,可從今天的事情看來,他們怕也只是幾顆被利用的棋子,并不知道暗中那人的存在。

一個知道陶氏母女的野心,知道安王妃的心思,又能在安王府裏搞出這麽多動作的人……阿濃腦中突然飛快地閃過了一張臉,但還沒來得及細細琢磨,眼前的彩新突然尖叫一聲,痛苦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同時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交加,看起來十分駭人!

“好……好痛……”她的聲音像是叫什麽東西割碎了,嘶啞幹澀,帶着濃濃的驚恐之意。

衆人皆吓了一跳,尤其是離她最近的玉竹,趕忙護着阿濃往後退了一步。

“是毒。”妻子好好的生辰宴叫人搞得一團糟,且這事兒瞧着還沒完沒了了,安王這時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可以形容的了。他說着,眼中露出令人心驚的殺伐之氣,随即使人叫來府中的大夫,下了鐵令道,“不管用什麽法子,不許她死了!”

安王妃也氣得腦仁疼,不停地揉着額角直喘氣。

阿濃見此忙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她,心中卻有些奇怪,因為彩新這毒發作的時機不大對勁——從事情之前的走勢可以看出來,那幕後黑手顯然是打算将黑鍋整個兒扣在陶氏身上,不想暴露自己存在的。眼下人證物證俱在,只要彩新咬死不松口,陶氏就跑不掉,他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讓彩新在這個時候毒發呢?

就算想要殺人滅口,有的是其他機會,叫彩新在這般衆目睽睽之下毒發,只會讓人懷疑她背後另有其人……那幕後黑手心思缜密,按理來說不會做這樣自相矛盾的事情。那麽,或許彩新的毒發和幕後黑手并無關系?

正想着,阿濃突然瞥見一旁跪在地上的徐嬷嬷神色有異——青白交加的臉色,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莫名驚恐的眼神……

她是在害怕。

雖說她幫着陶姨娘設計了章晟,眼下會害怕也沒什麽,但阿濃就是莫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這絲不對在看到一旁癱在地上六神無主的季妡時靈光一閃,變成了清晰的思路。

陶氏母女為什麽會突然想到用那樣的法子算計章晟呢?她們在安王府呆的時間不長,對安王府并不是太了解,身邊伺候的也都是安王府派去的人,根本沒能力去冒這樣的險。是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陶氏又是個謹慎的人,只怕是有人故意引導她,讓她以為自己有把握成功,方才會動了那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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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引導她的人……想來就是這位衆人眼中只是個幫兇的徐嬷嬷了。

想到這,阿濃眸子微動,不着痕跡地對安王妃低聲說了幾句話,安王妃聽罷目光微亮,随即便揉着額角,面色疲憊地與安王說道:“天色已晚,王爺,還是先把相幹人等押下去關起來,明日再審吧。”

安王心疼妻子,自然沒有不應的,使人将包括季妡在內的所有人都拖了出去。阿濃便也告辭準備回芳華院,誰料就在這時,外頭突然有下人來禀告:洛州楚家家主求見。

“這麽晚了他怎麽還沒走?”安王擰眉,王府裏發生那麽大的事情,有點眼色的客人都已經告辭了,這個楚東籬怎麽還在?

“說不準是有什麽要事,請進來吧。”安王妃倒是一愣之後很快應聲道。楚東籬年輕俊美,一身紅衣十分高調,再加上出手大方,行事周到,因此今日賓客雖多,安王妃還是記住了他,并且印象很不錯。

這等小事安王素來都是随妻子的,見她這麽說了,便點了頭。

很快那面容美麗,不辨雌雄的紅衣青年便帶着白衣少年阿寒走了進來,叫人意外的是,那白衣少年手中還拎着一個穿着黑色披風,将自己裹成了一團黑的人。而那人一進屋便大哭着撲倒在安王夫婦面前,急急呼道:“王爺王妃救命!”

安王擰眉,看向楚東籬:“楚家主這是……”

楚東籬微微一笑,身姿翩然地行了個禮道:“東籬見過王爺,王妃,去而複返又來打擾,實在是冒昧了。只是方才我兄弟二人出府回客棧的時候,在半道上偶遇了這遭人追殺的小兄弟,我這弟弟素來喜好打抱不平,見情況危急便出手救下了他,誰想這人卻說自己是知道一些與安王府的秘密方才被人追殺,我見他不像是說謊,便用車架送了他一程,如今人已經送到,我兄弟二人便告辭了。”

楚東籬似乎當真只是看在安王府的面子上順手送這少年一程,說完這話便施施然告辭了,只是走之前,那雙仿佛會勾人一般的狐貍眼卻似有若無地掃了阿濃一眼。

阿濃正好也在看他,見此心中微微一動,有種已經被他認出來了的感覺。但他們不過是偶然有過一面之緣罷了,認出來便認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她眼下關心的是,這披風少年是什麽人?他知道的秘密,莫非與今天晚上的事情有關?

她思考的這一會兒功夫,安王夫婦已經謝過楚東籬,使人送他離開了,而那男子也已經解下身上的披風,露出了一張驚惶失措,面帶血痕的臉來。

“你……你是張希?”說話的是安王妃身邊的彩夜。

安王妃擰眉看了她一眼:“你認識他?”

彩夜忙點頭:“禀王妃,他是外院馬房裏伺候的小厮。”

安王顯然是認識他的,聞言便沉聲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知道自己安全了,張希面上的驚恐之色終于褪去一些,他深吸了口氣,随即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含着淚說道:“回王爺,有人……有人抓了小的來威脅彩新姑娘!”

***

原來這張希是彩新的心上人,那幕後黑手抓了張希,用他的性命威脅彩新,彩新這才不得已向阿濃下了手。那幕後黑手大約是見計劃失敗,恐留下把柄,便第一時間派了人去殺人滅口,誰想因着天色黑暗,行事又有些倉促,竟叫張希拼死跑了出來,還幸運地在半路上遇到了楚東籬兄弟,堪堪保住了一條性命。

只可惜張希也不知道那幕後黑手到底是誰,只道抓他關他的人是兩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漢子。

“看來只有等彩新醒過來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安王妃揉着額角嘆道。

“倒也未必,”想到徐嬷嬷那驚慌蒼白的神色,阿濃心頭浮現一個主意,“表姨母且聽我說……”

聽完阿濃的話,安王妃眼睛一亮,臉上終于雨過天晴露出了些許笑意:“真是個聰慧的孩子,就這麽辦吧。”

說完問了張希幾個問題,又重新使人把徐嬷嬷帶了上來。

徐嬷嬷一看見張希便驚了一下,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極力掩飾,但在場哪個不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虛害怕。

“徐嬷嬷,我很想知道他到底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不惜撺掇陶姨娘劍走偏鋒設計晟兒,甚至想出抓張希威脅彩新的主意,你看,你是要自己交代,還是要本妃将你的家人叫來一起來交代?”安王妃神色從容,冷冷而笑的模樣,仿佛是已經知道了一切。

徐嬷嬷本就叫彩新毒發的模樣吓破了膽,此刻見到張希,又聽了安王妃這麽一番話,頓時整個人都崩潰了,涕淚齊出,趴在地上便哭道;“王爺王妃饒命,這一切,這一切都是韓三姑娘逼我做的,她是未來的世子妃,老奴不敢不從啊!”

韓三。

聽完徐嬷嬷的供詞之後,堂中一片死寂。安王夫婦臉色鐵青,比方才還要難看,至于阿濃……她有一種頗為荒謬又“果然如此”的感覺。

排除掉最有嫌疑的那幾個人,剩下的也就是“看起來最不可能”的韓芊芊最可疑了。只是她不明白,她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讨好章晟和安王夫婦?

不,說不通。因為這樣的手段上太不得臺面,安王夫婦也好,章晟也罷,若是知道真相,別說是喜歡她感激她,只怕忌憚讨厭她都來不及——而韓芊芊想來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設計陶氏,欲将她拖出來背鍋。

那麽,到底是為什麽她要這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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