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篇日記

“救命啊!救救我……”

婦女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從上面的窟窿看去,裏面的人傷勢嚴重,像是被壓住了身體,動不了,地上是一大灘的血跡。

救援隊本來是想開大洞口,進去救人的,卻發現堵在洞口的水泥板被夾在裏面,搖搖欲墜,別說動家夥了,就是手重碰一下,都怕它掉下去砸到傷者,造成二次坍塌。

救援行動一時陷入了難題,眼看着傷者腿部還在大出血,再耽誤下去,恐怕血都要流幹了。

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找人下去給傷者包紮,簡單處理一下,再想辦法救援。

可現在就又有了一個難題,這廢墟裏面的空間很大,可是洞口卻極小,能見度也很低,救援隊的隊員多數是身強力壯的漢子,硬要從洞口擠進去的話,還不如不去。

“現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個能進得去的人。”

小暖在一邊目睹了全程,只恨自己幫不上什麽忙,現在有了用得上她的地方,她第一個站了出來,“我來吧,我個子小,也懂得基本救護。”

救援隊隊員們紛紛看向了她,隊長打量了一下她的身形,問道:“你可要想好了,這不是簡簡單單鑽進去的事兒,裏面情況不明,危險的很。”

“想好了。”

陳冬寒急忙走過來拉住她的胳膊,眉頭皺得像解不開的疙瘩,“小暖……”

小暖抓住他緊握不放的手,呼嚕了幾下,就像給小狗順毛一樣,她安慰地笑了一下,“放心,我能保護好自己。”

說罷,她脫下寬大的外套,拿着醫療箱和手電鑽了進去。

廢墟裏面的光線暗淡,能見度很低。她打開手電,小心翼翼地向着傷者那邊連走帶爬地趕了過去。

陳冬寒始終趴在洞口望着裏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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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都知道,從這裏又能看清什麽呢?

“小暖,怎麽樣?有危險你就告訴我!”陳冬寒急切地詢問着,每隔幾秒就再問一遍。

“我沒事,正在給傷者包紮。”

……

“小暖,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我準備出去了。”

陳冬寒稍微松了口氣,探着脖子往裏面看,好像連一秒都等不急了。

忽然,面前的水泥板晃動起來,碎石灰塵一并掉入了黑洞之中。

“不好,是餘震!”隊長大喊。

陳冬寒清楚,這時候遇到這種情況有多危險,洞口就要坍塌,裏面的兩個人很有可能永遠都出不來了。

他來不及多想,扯開衣服扔到一邊,乘着洞口坍塌變大的空隙,縱身一躍,在這片廢墟完全塌陷前,生生擠了進去。

“冬寒!”

隊長的喊聲響徹天際。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陳冬寒此舉與送死無異。

……

小暖再度醒來的時候,已不知是何時,周圍一片漆黑,靜的可怕,只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身上沉甸甸的,壓的卻不是冰冷的石板,軟軟的,帶着溫度,那麽的堅實可靠。

他忽地想起,當年她父母就是這樣趴在她身上保護着她的,也是這樣……雙雙去世的。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再用命去護她、愛她,可她錯了……

對陳冬寒來說,小暖就是他的全世界。他護着她,就是在守護他的全部;愛着她,就是愛着整個世界。

能得此生,何其有幸。

小暖卑微的想着,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她此時極度害怕,害怕這樣一個愛她的人再次離她而去。

“冬寒,你醒醒!陳冬寒!”

她抱住身上的人大聲哭喊着,可他怎麽都不答應她一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越來越慌,揪心得快要窒息,手臂也環得越來越緊,手指肚壓得像是要扣到肉裏。

“咳咳……”

一聲清脆的咳嗽,帶着希望,穿透了整片廢墟。

狹小的空間裏再度安靜下來。

小暖快不敢說話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裏。

“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陳冬寒虛弱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小暖喜出望外,一顆心終于擱到了肚子裏。

“你怎麽樣?”

小暖掙紮着爬起身來,把陳冬寒扶到一邊靠牆坐下。

二次坍塌後,這裏比原來更黑、空間更小,感覺連呼吸都很困難了。

她摸索着身邊的東西,印象中手電筒就在不遠的地方。許久,她終于從幾快廢棄物底下翻出了手電。

她立刻照向了身後的陳冬寒。

對方眯着眼,用手遮擋了一下。說:“我沒事,別看了。你沒傷到吧?”他說着就要起身來夠小暖。

小暖趕緊把他按住,“頭和胳膊都在流血,還說沒事兒。”

她說着,從一邊拽過醫療箱來,急切地給他包紮着,嘴上卻還在埋怨,“你怎麽那麽傻?進來陪我一起送死啊?”

“嗯……”

小暖愣了一刻,她沒想到,他回答的如此直接。

“你也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了,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我不知道,沒有你的餘生我該怎麽辦。獨活,才是世間最殘酷的懲罰。”

陳冬寒的眼睛裏帶着淚光,透亮的像一汪清泉,閃閃發光。

即使燈光微弱,可小暖還是從他眼裏感受到了他真切的害怕,和那種極度想要留住一個人的渴望。

陳冬寒忽然一把将她攬進懷裏,霸道的不容反抗。可偏又是可憐可愛的,像只害怕失去主人的小狼狗。

小暖的心揪了一下,就像身體上某個最脆弱的地方突然被人掐了一把。

她理解陳冬寒,其實他從來都是一個內心非常柔軟的人。他對外人所有的不在乎和冷漠都不過是他撐起來的保護傘而已。

小暖明白他有多渴望家庭、渴望愛。

所以他把她當成了自己未來的希望,就像黑夜裏的迷途人突然找到一點星火一樣,欣喜、慶幸,卻又小心翼翼的,害怕失去。

……

上面的救援聲音逐漸近了,“陳冬寒!小暖!你們怎麽樣了?”

小暖用盡力氣回應着:“我們還好,但是傷者的情況不太好,她就在我們身邊,但已經陷入昏迷了。”

“再堅持一下,我們很快就救你們出去!”

此時已經入夜,天氣越來越冷,空氣稀薄,周遭環境也越發惡劣。

兩人都是脫了大衣下來的,身上衣服單薄,即使體質不錯,現下也都凍得夠嗆。嘴唇發紫,瑟瑟發抖。

陳冬寒抱着渾身顫抖的她,看着實在心疼,便把身上唯一一件能脫的外套也脫了下來。

小暖推脫着,讓他穿回去。拉扯之間,有東西從口袋裏掉了出來。

那是一個非常陳舊的筆記本,棕色的皮子,小小的,卻很有厚度。

小暖一眼便認了出來,她拿起本子,不敢相信地問:“這……這日記本,怎麽,怎麽會在你這兒?

陳冬寒無奈地笑了笑,把衣服披到對方身上,細心地掖好邊角,“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怎麽回事?你也是麗川人,難道說……當年你也在那個地方?”小暖一頁一頁地快速翻看着日記本,話說出來,又搖了搖頭否定自己,覺得實在不可能有這麽巧的事兒。

“不用懷疑,就是你想的那樣。”

小暖睜大了眼睛,“真有這麽巧的事兒?那這麽說,這裏面的日記……你?也都看過了?”

陳冬寒點頭默認,又湊近一點兒,用哄小孩兒一樣的語氣悄悄說:“我再告訴你個秘密,想不想聽?”

小暖快被他急死了,恨不得把他倒過來,将他知道的都抖出來。“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我……”

話到嘴邊,小暖也不知道他從哪兒來的羞澀。歪頭看着他:“你什麽?快說啊。”

“其實我就是你日記的那個男孩兒,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小暖聽罷,竟面無表情,她着實是被這一連串不可能發生卻真實發生的巧合事件給震住了。

她眼神呆滞地愣了半天,終于擺了擺手,“怎麽可能?你怎麽也學會編瞎話了?哪有這麽巧的事,你是說我日記裏的人,在一場地震後,恰好撿到了我的日記,并在九年後,又遇到了我?”

小暖打趣地說道,“你不去編書真是可惜了。”她“哈哈”地笑了起來。

卻見陳冬寒一臉嚴肅,眼神真誠。

小暖笑到最後成了幹笑,随後冷靜下來,看着對方眼睛問:“你是認真的?”

“絕無半句謊話。”

小暖愣了一下,認真起來。像是想起什麽一樣,“那胸針呢?你有沒有看到本上夾的一個蝴蝶胸針?”

陳冬寒從兜裏掏出一物,緩緩打開手掌。那正是一只金屬質的蝴蝶胸針,它的做工十分精細,翅膀上的花紋是镂空的,尾部還鑲嵌着很多亮閃閃的小鑽石,別致的設計讓蝴蝶顯得活靈活現。

小暖拿着胸針,神情慌亂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認出你,我以為你早就死了。”

“你不用說對不起,正因為我當年撿到了你的日記本,我才對生活有了信心,應該……是我要對你說謝謝才對。”

小暖搖着頭。

“那你……到底是怎麽認出我的?”

陳冬寒垂眸一笑,帶着幾分慶幸,“我撿到了你掉在公司的日記,所以……”

“怪不得呢!”小暖方才醒悟,“我說怎麽找不到了,原來是你拿走了。”

陳冬寒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這只胸針還給你,它對你應該有着不同的意義吧?”

小暖點了點頭,卻把胸針塞回到他手裏。

陳冬寒不解。

“它應該是你的,收好。”小暖笑了起來,“我媽媽是設計師,這對胸針是她特意為我做的。她說胸針靠近心髒,讓我在遇到可以托付終身的那個人的時候,就把這胸針的其中一個送給他,讓他把我挂在心上。這個人,我已經找到了……”

她從懷裏拿出另一只給陳冬寒看,臉上笑得甜蜜,“原來它早就找到了自己的主人,眼光還不錯。”

陳冬寒也笑了出來,寵溺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好像廢墟裏也沒那麽冷了。

他的眼睛裏閃着星光,“小暖你知道嗎?是你,溫暖了我的冬。”

原來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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