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年的平安夜趕得巧,正好是周五。
陳幼犀受林霂邀請,參加他們事務所的party,地點定在香格裏拉酒店的一個小型宴會廳。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幼犀才知道姜紹文不是一般的老板,而是富二代裏老板,且,這裏的富二代不是貶義詞。
“你們事務所的同事有幾個知道我在電視臺工作吧?我這樣過來,合适嗎?”陳幼犀一邊說着,一邊沖着電梯裏的反光鏡檢查口紅。
林霂盯着她的嘴唇,過了幾秒,說:“合适。”
陳幼犀:“……”
這個惜字如金的毛病,她非得給他扳過來不可。
叮——
6層到。
陳幼犀笑着在林霂面前立正站好,給他審視是否符合“林律師女朋友”的人設。林霂握住她的手,和她出了電梯。
宴會廳裏,氣氛已經鬧騰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林霂今天會帶女朋友過來,等一看到陳幼犀的廬山真面目後,認識她的都是大吃一驚,不認識她的……也都大吃一驚。
“林律師,女朋友好漂亮啊!”
“林律師有福氣!事業愛情雙豐收!”
“啥時候辦喜事啊?讓林太太給我們這幫單身漢介紹介紹女朋友!”
這話一出,大家都是哈哈大笑起來,氣氛更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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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幼犀對人對事從來不扭捏,聽人家這麽說,笑道:“介紹女朋友談不上,但咱們以後可以一起出來玩嘛。多交朋友,朋友再朋友,機會就多了!”
這話大方親切,頓時拉近陳幼犀和林霂這幫同事的關系,大家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林霂話少,一向不怎麽合群。可有了女朋友後,陳幼犀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而且不許她沾一滴酒。這舉動搞的所有人全都驚訝原來他是這樣的林律師。
上次代替林霂去電視臺錄節目的李俨也來參加party,他見林霂和陳幼犀如此親密無間,握着高腳杯的手收緊了幾分,一個仰脖,幹了杯中的雞尾酒。
走上前去,他帶着平日裏公式化的笑容,說:“林律師和陳編導很相配啊。上次去電視臺,我還不知道你們是情侶關系呢。”
陳幼犀笑了笑想說什麽,林霂搶先道:“我一直在追她,她最近才答應我。”
本來,李俨這話頭起的就不純潔。
他想用事務所和電視臺的合作來旁敲側擊同事們,讓他們覺得事務所好端端跑去電視臺義務當嘉賓,完全是林霂在徇私。可沒想到,林霂一句話就把誤會給化解了。
挑釁失敗,李俨客氣了幾句,一個人去角落裏安靜的喝酒了。
之後,陳幼犀和事務所裏的幾個女孩越聊越投機。林霂出去接個電話的功夫,她已經和人家自拍上了。
這社交手腕一如從前。
林霂向着女人堆走去,半路被橫插過來的周澄寧給攔住了。周澄寧一改平日裏助手的姿态,微笑道:“借一步說話。”
林霂往陳幼犀那邊看去,見她還在和幾個女孩聊的熱火朝天,就跟周澄寧去了自主餐那邊。
“有什麽話,直說。”他又往陳幼犀那邊看。
這還真是——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
周澄寧笑笑:“幼犀的适應能力超乎你的想象,你盡管放心。把你叫過來,是想和你說件事。關于幼犀的。”
林霂大概猜得到,應該是和上次在警察局錄口供,陳幼犀的反應有關系。
“我跟幼犀是小學認識的,她管我叫姐,那我就是她姐,得照顧她。她爸爸的事,你知道嗎?”
爸爸?
林霂和陳幼犀的家裏人接觸的不多,她哥跟他是同學,但不一個班。至于她的父母,印象裏很開明,也很友善。總體感覺,陳幼犀一家是幸福美滿的。
“我估計幼犀也不會告訴你。她這個人看着柔柔弱弱,實際心裏很能扛事兒。”周澄寧深吸了口氣,把陳幼犀的這段往事講了出來。
陳幼犀的爸爸陳恪是原來中心醫院的一名神外醫生,醫術不俗。
陳幼犀剛上小學的那一年,也就是她不到六歲的時候,陳恪因為一場醫療事故,被判了六年零四個月。
陳家的天,一下子塌了。
陳幼犀的媽媽葉美零不相信陳恪會害死一條命,四處為陳恪奔告伸冤。結果冤沒伸成,葉美零的單位(津海舞蹈劇院)把她給開除了。
葉美零賣了房子,帶着陳家兄妹搬到了大院裏,三口人擠在一個不到12平米的小屋子裏。賣房子的那些錢,一是為了給孩子們上學過日子,一是繼續為陳恪伸冤。
孤兒寡母,生活只難不易。
周澄寧那時候跟着她外婆在院裏生活,跟陳家走的很近。除了陳幼靈這個還算不了男的的男的,四個女的可謂是“相互扶持”。
陳幼犀從小要強,不允許外人說她爸爸媽媽哥哥的一句壞話,只要說了,她就跟人拼命。哪怕打得頭破血流,她也從不認錯。院裏的小孩都管她叫“野丫頭”。
直到有一次,一個謊稱能救陳恪的人來到他們家,然後把她家僅有的錢全都給騙走了之後,她終于明白,她是個女孩子,她打不過人家,只有讓自己別成為家裏的累贅才是對家裏最大的貢獻……
“那段時間,葉阿姨靠給別人洗衣服過日子,雙手通紅,吃飯時拿筷子都抖。”周澄寧回憶道,“幼靈一直在哭,幼犀卻笑。她給葉阿姨講故事,用自己的方式去陪葉阿姨。你知道她為什麽害怕警察局嗎?”
林霂雙拳緊握,說不出一個字。
周澄寧說:“因為葉阿姨拿着假證據去警察局,被警察反告妨礙他們做事,吓唬葉阿姨要把她抓進去。幼犀吓壞了,一直拉葉阿姨走。可葉阿姨不肯,她反複跟警察說陳叔叔是冤枉的。我外婆趕到的時候,幼犀哭的已經背過氣了。”
“後來?”林霂的聲音有些沙啞,“伯父他……”
周澄寧一笑:“沉冤得雪了。陳叔叔坐了兩年的牢被放了出來,現在開了家診所。林律師,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想你知道,幼犀真的好。既然你們在一起了,你就好好對她。你別看她成天都是笑呵呵的,可實際上,她很敏感。你對她一分好,她還你十分。你要是傷了她……”
“不會。”林霂說,“我不會傷她。”
***
Party還在繼續。
快十點的時候,林霂帶陳幼犀去了酒店的後花園,那裏有一處噴泉。
陳幼犀剛才玩狼人殺玩的很不亦樂乎,現下還處于亢奮狀态,她蹦到林霂面前,轉過身倒着走,問:“我厲害嗎?是不是覺得我的智商超高!”
林霂把人拉回身邊,扣着她的手,以免她高興起來再摔跤,回答:“厲害。”
“那是!”陳幼犀一臉得意,“我連林律師都拿得下,可想而知我非泛泛之輩。我告訴你啊,對我好點兒,不然有你好受的。”
說着,林霂忽然停住腳步,按着她的肩膀,把倆人變成了面對面。
“如果,”林霂沉聲道,“我對你不好,或者是辜負了你,那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這……”
“我說的是真的。”
陳幼犀驚呆了。
這明明是花前月下的小情侶調情,怎麽林霂一下子上升到了武俠片裏的指天立誓了?還是這麽毒的誓。下一步不會就是歃血為盟了吧?
“林霂,是不是我剛才說了讓你不高興的話?我亂說的。我就是逗逗你。”
林霂搖頭,抱住她,緊緊裹在懷裏,說:“你就算罵我,我都不會不高興。只要是你,我什麽都好。”
陳幼犀的耳朵貼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略快的心跳,想了想,問:“你不會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了吧?咱倆可好了還沒一個月!”
林霂淺笑:“我不敢對不起你。”
呵。
小情話說來就來,都不帶打草稿的。
陳幼犀猛地拽着他的大衣領子,湊上去堵住他的嘴,叫他不許再“妖言惑心”……
夜幕深沉,後花園這裏的溫度持續攀登。
陳幼犀和林霂親的忘我,要不是因為還是在外面的緣故,可能都難保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而也就在倆人情到濃時,怎麽都愛不夠的時候,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冒了出來。
“浪你個頭!你不知道老子現在齋戒期嗎?滾滾滾!別特麽的再給我打電話!”
姜紹文氣的作勢要把手機砸的稀巴爛,一擡頭,對上了林霂那雙燃着鬼火的眼,很慫的往後退了兩步。
“林霂你這是……”仔細一瞧,他身後還躲着個人,心下了然,“哎呦喂!這在酒店啊,房間不是随便挑嗎?非來大露天喝風,吃飽了撐着啊?”
陳幼犀一聽“房間”,更不好意思出來打招呼了。
林霂護着她,面無表情的看着姜紹文,那意思不能再明顯:找死!
姜紹文見狀,清了清嗓子,又說:“我的錯我的錯。可你們也體諒體諒我,成嗎?這大好的平安夜,我可算出來放松放松,結果又被拽過去解決問題。我心裏真是萬馬奔騰。”
這麽一說,陳幼犀還真沒在剛才看見這位舉辦party的金主。
她探出來些腦袋,問:“是彭小姐又出事了嗎?”
“哎呦!”姜紹文瞬間牙疼,“一提這個,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大小姐再這麽作下去,我估計我是跟她姐也沒好成,命也撂她手裏了。”
陳幼犀噗的笑了,站出來,說:“可你現在不是回來了嗎?那問題就是解決了。”
姜紹文尋思了片刻,點頭:“幸虧真臻的那個小表妹過來找她,我才得以脫離苦海。得,你倆繼續吧。我閃。”
陳幼犀和林霂對視一眼,也不想在外面待着了,跟着姜紹文一起回去。
平安夜,最溫馨。
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才有意義。
***
而這邊歡樂無限的同時,有個地方卻是地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