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陳幼犀在書房裏聽到外面有關門的聲音,放下書,開門探頭看看。
林霂正好回到客廳,她問:“那位叔叔走了?”
“嗯。”
這态度……該不會是倆人談崩了吧?
陳幼犀也沒多問,兩個人各有心思的看了看對方,然後去廚房,按照原計劃準備午飯——他切菜,她洗菜。
之前甜到讓人不适應的戀愛氣氛,一下子冷卻了不少。
雙方沉默好久之後,林霂忽然開口:“我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
呵,巧了。
她也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他。
“上學時,你知道我家裏只有我和我媽,那個人……”林霂又不說了。
陳幼犀瞧得出他并不想多談這些,笑了笑:“要是還沒準備好,就別着急說。只要不是和你的前女友有關就好。”
林霂一聽這話,心裏松快了不少:“我有沒有前女友,在你。”
陳幼犀的反應慢了半拍,等意識到這話是什麽意思之後,她嘟囔:“又來這種。你是不是看了什麽書啊?和你原來的說話風格真是一點兒都不一樣。”
林霂笑而不語,切了一小塊兒西紅柿喂她。
那時的他,哪裏配承認喜歡她?即使到了現在,他也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擁有這麽好的她。
所幸的是,他夠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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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陳幼犀一上班,接受着八卦王梁乾的各種眼神、各種笑容,以及各種明喻暗喻,她簡直想去娛樂新聞組去推薦他當狗仔了。
“你們那天晚上走了之後,幹啥啦?”梁乾不知死活的擠眉弄眼,“你說這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的,沒有點兒故事,是不是怎麽都說不過去?”
陳幼犀皮笑容不笑的說:“我看你是皮癢了。”
梁乾趕緊做投降狀,收斂起玩笑的樣子,正經道:“你能和林律師在一塊兒,我真替你高興。我跟你說啊,這男人看男人,一看一個準兒。林霂心裏,百分之百是你。這都什麽年代了,錢包裏還放照片?這男人就是個國寶,你得好好珍惜。”
錢包?照片?
陳幼犀一概不知,梁乾又趕緊渲染了一番林霂的深情。
經他這麽一說,她想起來有次她好像是拉着林霂去照大頭貼,照的還應該證件照。
其實,她是想借着照大頭貼的私密空間和林霂親近的,可林霂說什麽都不跟她去。好在那時候的大頭貼正好也可以照證件照,也算是早期的最美證件照了吧。她跟林霂撒了謊,倆人這才一起去了文具店。
他錢包裏的會是那張嗎?找個機會驗證一下。
“诶诶诶,感動不?我看那照片上的你,可嫩啊。那時候多大?你和林霂什麽時候認識的?”梁乾又開始八卦。
陳幼犀也不藏着掖着,反正他們倆現在确實在談戀愛,她說:“我初三時,他高一,那時候認識的。”
梁乾掰着手指頭算,一拍大腿:“我靠!十年!你倆這能拍偶像劇了啊。”
“偶什麽偶?我們中間分開了……”
話沒說完,陳幼犀看到梁乾身後的金睿,也不知道他在那裏站了多久。
金睿面無表情,走到自動販賣機這邊買咖啡,整個過程沒理陳幼犀也沒理梁乾,買完就走。
梁乾說:“金公子這次傷的不輕。那天晚上你和林霂走了之後,他那個望眼欲穿啊。我真怕他想不開,回來又有什麽幺蛾子。”
這話說的到位。
陳幼犀從沒勾搭過金睿,也沒給過金睿任何的希望,談不上心裏有啥愧疚。況且,金睿做事确實不怎麽讓人舒服。他自以為的“表态”,讓陳幼犀壓力頗大。
“這次他也該徹底讨厭我了。”陳幼犀說,“可你以後見面跟他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別貧嘴。”
梁乾說了句“知道知道”,這點兒分寸還是有的。
臨近年底,各種總結也紛至沓來。
下午的全體大會,布置的就是這些:令人生無可戀的年終考核,令人避之不及的年終報告大會,再剩下的,就是令人反感的表彰大會。
為什麽會反感表彰大會?原因簡單。
因為有了表彰大會,通常就不會年終獎獎勵。正所謂精神獎勵為主,物質獎勵為輔嘛。
所有人聽得哈欠連天,雙眼無神。有個別幾個愛熱鬧的,那也是私下商量着該怎麽跨年。總之,幾乎沒人聽領導的陳詞濫調。
但末了,領導給他們來了記重拳。
“有些剛加入臺裏的同事,我知道你學歷高,在學校裏是各種優秀。可到了臺裏,你就是個新入學的,凡事都得從零開始。基礎工作不做好,一山望着一山高,随意換組,你當臺裏是你家開的?今天我把話撂這兒,想要出頭,那就是踏踏實實好好幹!其餘的,想了也沒用。要是實在覺得這裏配不上你的雄心壯志,盡早辭職走人!散會!”
最後的這番慷慨陳詞,無疑“抖擻”了所有人的精神。領導看似留面子的沒有點名道姓,但是全臺裏誰不知道金睿上班不足一個禮拜就換組的事?
所以,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帶着幾分同情。可自然,這裏也有看不慣他的同事,那也就幸災樂禍了。
梁乾杵杵陳幼犀的胳膊,示意她看過去。
社會新聞組的一位女同事正在安慰金睿,而金睿似乎沒表現出來太大的感謝,目光似有似無的往陳幼犀這邊看。
陳幼犀覺得自己還是別有任何表現的好。
說多了就是虛僞,還不如不說。況且金睿轉組這件事,真的不怨她。她一上來就拒絕他了,可他在明知道是拒絕的情況下,還是轉了組。
“走吧。還有好多活兒沒幹呢。”陳幼犀和梁乾離開了會議室。
***
七點剛過,陳幼犀從臺裏出來。
林霂說現在過來接她,然後帶她去吃日料。心裏美滋滋甜滋滋,臉上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她現在就是沉浸在戀愛中的少女犀。
金睿走到她身後的時候,她一點兒都沒察覺到。
“在等男朋友?”金睿的語氣很平,聽不出來挖苦諷刺,就像是個平常的問句。
陳幼犀點頭:“他馬上就到。”
金睿:“林霂,是叫這個名字吧?他是個律師。”
陳幼犀又點頭。
金睿微微一笑,向前靠近,又問:“他除了是個律師,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嗎?”
這叫什麽話?
他是林霂,是她的男朋友,還能有什麽身份?
金睿笑容加深,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笑道:“你眼光真是不錯。”
莫名其妙!
陳幼犀從來都不是受氣包,她不喜歡別人這麽陰陽怪氣的和她說話,直接把話攤開說:“金睿,如果你覺得全體會上的事讓你心裏不舒坦了,作為同事,我可以安慰你別放在心上。但至于其他,抱歉,與我無關。我們是什麽關系,我對你是什麽态度,你一清二楚。”
金睿的笑臉有點兒挂不住了。
他見到的陳幼犀活潑開朗,熱情可愛,跟個小太陽似的陽光燦爛。而眼前這副渾身是刺,說話不留情面的樣子,他從沒見過。
“你真不知道林霂是誰?”
“他是我男朋友。”
“你……”
“如果真有什麽,即使我想知道,我也會自己去問他。你不用在這裏引導我。”
“……”
兩個人沉默下來,正巧,林霂騎着自行車過來了。
看到有人糾纏自己的女朋友,林律師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把車梯蹬好,走過去把人拉到了身後,冷眼看着騷擾者。
金睿看看那輛傻裏傻氣的自行車,笑了起來:“真是會玩。林少爺,我服你。”說完,他轉身走了。
等人走遠,林霂轉身:“他跟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陳幼犀搖搖頭,“他今天在全體會上挨批了,估計心裏有氣。不過……”
“什麽?”
“他說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
夜風漸起,他們站在便道上,誰都沒有說話。
陳幼犀知道林霂性子冷,話少。有些事對于他而言,只要他不願意,誰都不可能撬開他的嘴。但不管如何,她得尊重他“不說”的權力。
良久,她笑了笑:“哪裏來的自行車啊?”
林霂聽了這話,似乎才回過神來,他說:“新買的。以後用這個接送你。不過天太冷,還是以地鐵為主。”
陳幼犀高興的溜達到自行車旁邊,拍拍後座,挑眉道:“女朋友專座?”
“嗯。”
瞧吧。
她不坐車的怪癖,他也沒有死纏爛打的問她什麽,而是尊重她、遷就她。
“我是不是史上最省錢女朋友?”她又蹭回到他身邊,親昵的挽着他的手臂,“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三言兩語,林霂心頭的那片陰霾又被她給驅散了。
坐上自行車,兩人悠哉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陳幼犀抱着他,把頭靠在他的背上,嘴裏時不時的哼幾句小曲,仿佛回到學生時代的無憂無慮和天真爛漫。
“冷嗎?”
“抱着你了,不冷。你呢?”
“不冷。”
“林律師。”
“嗯?”
“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吧?敢承認嗎?”
“……”
“不承認也沒用。你一害羞就耳朵紅。”
林霂一笑,用力的蹬了下車蹬子,說:“反正是你先告白的。”
那年暑假,她穿了條白裙子,像是從童話書裏走出來的公主。
她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鄭重其事的跟他說:“再開學我就是高一了。霂哥哥,我想做你的女朋友,行嗎?”
必然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