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監視
逃不過的懲罰如約而至,我的小腿上布滿了一道道紅印。
我躺在床上,想着這樣的生活将在何時結束。
以前我以為外面的生活會有所不同,後來我才發現,外面和這裏是一樣的。
如昔說那些不是我的朋友,她才是我的朋友。
她說這些話時,我望着她,我第一次發現她是那麽弱小,于是我告訴自己,我要和強的人成為朋友,我要讓今天欺負我的人付出代價。
如昔被我的樣子吓到了。
哲離,請不要做和他們一樣的人。她請求道。
我本來不想答應,可是她那般希冀地望着我,于是我妥協了。
因為手上有傷,所以我沒有拿穩湯匙。
我不記得我打了你的手掌。夕婼說。
是被一個男孩推的,他叫尺策。我說。
尺策?她看上去有些吃驚。
上将軍的小兒子。我補充說。
這個我知道。她不耐煩地打斷我。
他為什麽推你?他問。
我不知道,好像是因為我使得他輸了比賽,所以他很生氣。我說。
你被推倒在濕地,所以衣服也髒了?她問。
不是,我那時只是手受傷了,後來我推了他,他生氣了,将我丢到了濕地裏。我說。
你怎麽敢推他?她竟然笑了,讓我困惑的是她的語氣絲毫沒有責備,反而帶着一絲絲贊許。
然後呢?她問。
我迷路了,跑到了一個很大的宅子外面,睡着了。他們冷漠的男主人要趕我走,但是他們的仆人叫容雲的收留了我一夜。我說。
你說的是柔珊公主的府邸。夕婼說。
他們兩夫妻的冷漠無情是出了名的,因為害怕預言,連自己剛出生的女兒都可以丢掉,又怎麽會在乎你的死活。夕婼冷冷地說。
所以是容雲送你回來的?她問。
不是,她只是給我指了路,我自己找到回家的路的。我說。如昔提醒過我,不要跟外人提起她,夕婼也是外人之一。
夕婼因為我說了一個家字而突然大發雷霆。
你怎麽敢把這稱為家,這從來都不是你的家,你沒有家,也沒有家人,不要妄想這兒會是你的家。她生氣地叫嚣着,我則陷入了無限的懊惱中。我因為說錯話,被罰一天不準吃東西,只準呆在屋子裏,哪兒也不準去。
每個人都有父親母親嗎?我問如昔。
那當然。如昔爽快地答道。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母親,你說他們還活着嗎?我望着她,憂傷地問。
我不知道,你想她們嗎?如昔陷入了沉思,問我。我想了想,搖搖頭。
為什麽?如果你的父母還在這裏,夕婼就不會欺負你了。如昔不解地望着我。
你為什麽不想他們呢?她問。
想他們,會對我的處境有什麽改變嗎?我反問。
我寧願他們已經去世,而不是他們将我狠心抛棄了,那樣我會覺得稍微好受些。我說。如昔若有所思。
如昔,你的爸爸媽媽還在嗎?我輕聲問。
我是妖精,是由山林間的靈氣彙聚而成的,我的母親是大自然。她笑着說。
你真好,這意味着你永遠不會被抛棄。我羨慕地說。
哲離,我願意成為你的朋友。如昔說。
我知道。我沖她笑了。
真希望我可以像你一樣飛翔,我一定要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找一個不會有傷害的地方。我趴在窗前,對如昔說。盡管我不喜歡外面的世界,可是我更不喜歡被關在這裏。
你是說像那些天空中的飛鳥一樣?如昔指着天空,問。
我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到百鳥保持着奇怪的陣型,一齊飛向了密語林。為什麽它們會想來落央城呢?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遠離這座王宮,遠離這個王城,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可以出去。三天後,夕婼對我說。
可是你必須幫我監視将軍府,我想知道裏面的人的情況。她說。只要可以出去,我不在乎條件是什麽,我歡欣雀躍地跑出了宮。
上次從森林裏面出來天已經快黑了,我根本沒有走到鬧市區,所以根本不知道集市上竟有那麽多人,那麽繁華。他們擺弄着各種稀奇好玩的東西,開心地吆喝着。如昔就躲在我的脖領裏面,我的耳邊充斥着她驚喜的叫聲。
真希望可以不回去。我笑着說。
可是他們對我并不友好,只要我靠近,他們就會趕我走。不過那不是因為我的身份,而是因為我是孩子。
真希望可以快點長大。我在心裏想着。
我沒有忘記去監視上将軍一家,我知道我無法從大門進去,所以我選擇爬到圍牆上去。他們一家人正準備吃飯,仆人們在準備食物,尺策、執策正恭恭敬敬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一位冷峻、氣度不凡的男子入座後,一家人開始吃起來。我看到一個很美的女人在不停地為三人添着水果,盛着花瓣粥,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
她在對尺策說着什麽,尺策乖乖地點點頭,像個聽話乖巧的孩子一般。
那就是有父母的感覺嗎?我在心裏想着。
他們都在笑,他們那樣開心,似乎沒有任何事可以叨擾他們。
吃完飯後,他們開始各自活動,尺策在他母親懷中,他母親在他身上比劃着。
她在做什麽?我問。
在量尺寸,應該是要為他做衣服。如昔回答。
不是有仆人嗎?為什麽要自己做?我困惑不解地問。
據說母親做的衣服是世上最舒服的。如昔笑着回答我,她突然收了聲,望着我。
我突然很不舒服,妒忌像一團烈火在心中熊熊燃燒。我讨厭尺策,非常讨厭他。
他們怎麽樣?夕婼不動聲色地問我。
他們看上去很快樂,很幸福。我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什麽?這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幸福。夕婼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她像自言自語,可是她瞪着我的眼神告訴我,她在問我。
我也很奇怪,他怎麽可以那麽幸福。我冷冷地回答,對尺策的妒忌已經在我的心中紮了根。
你也恨他?夕婼困惑地望着我,她的手抓的我肩膀硬生生地疼。
我還沒有回答,她已經的手掌已經打在了我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我依然奉命去監視将軍府,每次回來彙報,我都會挨揍。
我看到的場景都一樣,但我每次彙報的內容都會有所偏差,我小心地編織謊言,因為如果被發現,我還是會被處罰。
我告訴夕婼将軍夫人在默默哭泣,好像是因為将軍心裏有人。我好奇地問夕婼,人的心裏還可以住人嗎?
将軍不是有很多人嗎?為什麽将軍夫人覺得難過?我不解地問夕婼。我依然記得當時夕婼瘋狂的笑聲,她開心地不得了。
我沒有的幸福,她也不配得到。夕婼說。我不解地望着她,我不喜歡尺策,可我并不想他和我一樣不快樂,我嫉妒他擁有的家庭,可我不需要讓他變得和我一樣無家可歸。
一想到那位幸福的夫人哭,我都會覺得難受,還好那只是我編織的謊言。
只是我不懂,是怎樣的恨,讓夕婼可以這麽快樂地享受別人的眼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