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天又來給我父親出難題。”說起慕容瑾,蘇染香一臉煩躁,倒不是裝的。

“他能給衛國公出什麽難題?莫不是來提親了?”肖新柔掩面笑道,她本就天生媚骨,笑起來更是勾人。

難怪祁王會看上她!

蘇染香佯怒道:“我都煩死了,姐姐還拿我開玩笑!”

“好了好了,姐姐的不是,今後不拿你取笑便是。你倒是說說怎麽了,姐姐看看能否為你解憂。”肖新柔這才收起玩笑之色。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吏部尚書白大人的兒子犯了點事,失手打死了安平侯的小兒子,現在正在大理寺押着。晉王便是因此事來找我爹,爹他若是推托,又怕得罪晉王;應下呢也不知該怎麽幫襯。你想這人命關天的事,處理不好傳到皇上耳朵裏,那我爹豈不也要受牽連?我見他因這事煩得飯都吃不下,也替他擔憂。”蘇染香嘆氣道。

肖新柔聽後,媚眼一轉,道:“原來是這樣!确實是道難題,不過妹妹也不必在意。姐姐倒是有一計,可以幫妹妹解憂。”

“真的?”蘇染香眼神一亮,“姐姐有何計謀,便請直說吧!”

“白大人位高權重,背靠皇後和晉王這棵大樹,衛國公當然不好處理;但是,若由皇上親自處理這個案件,那處理結果如何便跟國公無關了。國公也不用怕得罪晉王,不是麽?”肖新柔侃侃道。

蘇染香卻搖了搖頭,“姐姐說得輕松,皇上久居宮中,又如何親自處理?我只怕這事皇上還被蒙在鼓裏,那安平侯手上并無實權,倒是白大人在官場好歹還有些人脈,此事被壓下想必白大人也費了不少功夫!”

“妹妹別急,等我把話說完。實不相瞞,家父跟祁王有些交情,若是祁王和淑妃能将皇上引出來,我們便可讓安平侯去禦駕前告狀。由皇上來處理這案子,想必比誰人處理都要公允!”肖新柔道。

蘇染香恍然大悟狀,牽起肖新柔的手道:“若是這樣,那染香和家父定感激不盡。”

“你我情同姐妹,何必言謝?”肖新柔摸着蘇染香的手,親密說道。

“不過,此事家父只怕不好出面……”蘇染香有些為難地看着肖新柔。

肖新柔領會,便道:“妹妹放心,後續事宜便由家父和祁王來處理。”

這肖大人和祁王辦事倒是利索,第二天淑妃突然提議皇上去萬歲山狩獵。慕容平年輕時最喜歡狩獵,後來年齡大了,去萬歲山的次數也少了。經淑妃突然說及,倒是觸動了他的心弦,便令人匆匆準備一番便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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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料剛出午門便有人跪在地上告禦狀。而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安平侯。

京中出了如此大事,慕容平作為天子卻不曾聽聞,細思之下不由大怒,當場便着人把白氏父子叫來,當着京城百姓的面親自審訊了這起案子。

那白皓元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長大,闖了事情自有他爹給他擦屁股,眼見這次驚動了天子,心知此劫難逃,吓得面如豬肝,一句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來。

慕容平見情況大致清楚了,便讓刑部把白皓元帶走,秋日問斬。而白利軒因管教不嚴,包庇罪犯,被貶到青州。

白皓元平日裏欺壓良善,衆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而今見他被抓,城中百姓無不拍手叫好。

安平侯出了這口惡氣,也對慕容平和淑妃感恩戴德。

慕容平雖對白利軒十分生氣,但看現下百姓歡呼,對他此舉贊譽有加,臉色才總算稍有好轉。

皇後和慕容瑾終究沒有保下白利軒,這直接導致他們在朝中的勢力又大打折扣。

而今朝堂多偏向于靠攏祁王,以前諸多中立的官員見白利軒被流放後,便開始選擇站位祁王這邊。

良禽擇木而栖,這是自古以來的為官之道。誰人不想早點巴結一下未來的天子,好讓自己今後的仕途更加光明?

然而皇後卻氣得不行,大罵那些官員是趨炎附勢之徒。

好在衛國公依然保持中立,這倒讓很多人不解了。

不過,因蘇染香跟慕容瑾以前關系緊密,很多人都以為衛國公是拉不下面子對祁王示好。倒是最近祁王一反常态,每每下朝後都主動跟衛國公打招呼。

皇後跟淑妃之間已然勢同水火。

而慕容瑾一時也心灰意冷,除了上朝,其餘時間都困在府上,聽說十分憔悴。

但蘇染香卻沒心思去打探他的消息,她關心的是——燕王殿下什麽時候回來!

就在蘇染香等得花兒都謝光的時候,慕容玥終于回來了!

蘇染香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拉着清荷興沖沖跑去燕王府,卻被燕王府的王總管攔在大門口,還告知她慕容玥不在府上。

蘇染香不信邪,便對王總管道:“我也沒有什麽事做,便在這裏等燕王殿下吧!”

王總管聽了十分為難,最終想了想,還是将蘇染香請進了燕王府。畢竟讓堂堂衛國公的寶貝女兒蹲在門口實在有失禮節!

蘇染香帶着清荷入了燕王府。她前世跟慕容玥的交集并不多,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對這個沒多少存在感的燕王殿下了解甚少。

而今步入燕王府,蘇染香發現慕容玥的府邸十分簡陋,房屋、用具等也十分普通,甚至連京中普通商賈人家也不如。

他府上的家丁也甚少,除了一個接待她們的王總管,兩個端茶倒水的丫頭,便再沒見到其他下人。

蘇染香不禁好奇,莫非這燕王當真是個無欲無求的聖人?

管事領她們到大堂坐下,一個樣貌清秀的丫頭端了茶水過來。

蘇染香小小抿了一口,那茶入口苦澀難咽,她費了不少神才忍住沒将茶水吐出來。不過,這一口之後,她是再也不敢嘗了。

“蘇小姐,府內還有別的事,老仆便先行告退,您請自便。”

王總管扔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只剩蘇染香主仆兩人在堂內等着。

“這個燕王竟比晉王還要傲慢,他這府上的下人也太不把小姐當一會事了!就這樣把我們晾在這裏!”清荷不滿道。

“不得無禮!先靜心等會兒再說吧!”蘇染香道。

清荷搞不明白她家小姐為何突然對燕王殿下如此上心,就算是晉王傷了她的心,也不至于這麽快便移情別戀了吧?

而且,她家小姐如此漂亮,為何感情就那麽不順心呢,每次都是倒貼……

“小姐,我們當真要等到燕王回來?萬一他今天不回府怎麽辦?”清荷跟着蘇染香在大堂等了半個時辰,卻連一個人影都沒見着,更別提燕王了。

“反正回去也無聊,既來之則安之。你若覺得無趣,不若我們便逛逛燕王的府邸吧!”蘇染香道。

☆、交友

其實她也是個急性子,這種漫長又無聊的等待讓她備受煎熬。

但若是這麽快就打退堂鼓,那今後自己只怕更難見到慕容玥。

祁王心眼小,蘇家跟他和跟慕容瑾沒有什麽區別,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裏去。其他皇子多是平庸無能之輩,就算扶植起來,只怕于也無多大建樹。

蘇染香和清荷走出大堂,卻見王總管也在外面。他正四下觀望,似乎沒想到蘇染香會突然出來,愣了一下,臉上有些尴尬,眼神也躲躲閃閃。

蘇染香心下有幾分猜測,便笑道:“王總管,我們想随便走走,參觀一下燕王殿下的院子,應該不礙事吧?”

“蘇小姐說笑了!我們燕王殿下自幼失怙,在皇上面前又不得寵,我們燕王府自然跟晉王府、祁王府之流不敢比,跟位高權重的國公府更是比不得!只怕看了惹蘇小姐笑話!”王總管謙虛而恭敬地說道。

蘇染香淺淺一笑,“燕王殿下與世無争淡泊名利,不曾以皇權貴族自居,委實令人敬佩。今日染香初來燕王府,見此處雖無名貴之物,卻見一花一草皆典雅精致,想來是有人在用心照料。染香更深覺燕王殿下是個有趣之人!”

王總管聽她這般稱贊燕王,心中對她倒大有改觀。

這燕王府也并無見不得人之物,若是他執意阻撓,倒顯得他們燕王府小氣,只好道:“若蘇小姐不嫌棄,便請吧!”

“多謝王總管!染香知你另有事忙,便不加打擾了,我們自己逛逛便成。”蘇染香說罷便帶着清荷一個個院子慢慢看。

這燕王府比她想象得還要簡陋,整個府邸是只有三進,沒一會兒她們便把燕王府逛了個遍。府邸前面是大堂,中間是下人房,後院稍微寬敞些,院落布局也要比前面雅致不少。院子一角種了一株梅樹,院中有座小巧精致的假山,另一邊則有一叢文竹。

蘇染香猜這應是慕容玥的院子。

“小姐,沒想到燕王府這麽寒酸,這燕王真的如此不受皇上待見麽?”清荷跟在蘇染香身後,不由得問道。

“小丫頭,不懂就別亂說,沒人當你是啞巴。燕王殿下本就是個淡泊之人,若真像晉王府那樣,倒一點都不像他了。”蘇染香道。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燕王殿下一樣!不過,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再給晉王機會了?奴婢前日看他憔悴了不少,想必是真的悔過了吧!”清荷試探着問道。

“你倒是說說晉王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般替他說好話!”蘇染香微微蹙眉道。

“什麽嘛!清荷只是為了你着想,不想你錯失佳偶。”清荷急紅了臉。

蘇染香知清荷并無惡意,但一想起慕容瑾這人,她還是忍不住皺眉,“你怎知晉王和我不是孽緣?他心中愛的是季孟雨,至于他近日憔悴,恐怕只是因為失去了蘇家這塊盾牌。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晉王之事,我和他不再有任何瓜葛!”

清荷見她語氣認真嚴肅,不知她為何這般讨厭晉王,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蘇染香在院子裏走了兩圈,見幾處房門都緊鎖着,便拔高聲音道:“燕王殿下,還不打算出來嗎?”

清荷奇怪地看向蘇染香,卻聽蘇染香又喊了一遍,但四處依然一片靜默,除了她們的聲音便再無任何聲響。

蘇染香有些洩氣,“罷了,既然他今天鐵了心不想見我,那我們只好改天拜訪了!”

蘇染香帶着清荷轉身離去,不一會兒,王總管便走進院子,徑直走去推開書房的門,對着裏面長身玉立的青年道:“殿下,蘇小姐終于走了!”

慕容玥轉過身,無奈地搖頭笑道:“王叔,蘇姑娘不是走了,而是被你帶過來了!”

王總管一臉不解,轉身一看時,卻見蘇染香正笑盈盈地朝這邊走來,她身後還跟着個一臉不悅的丫頭。

“燕王殿下,好久不見!”蘇染香狡黠地笑看着慕容玥,今日的慕容玥穿了一身月白色錦衣,襯得那張精致俊俏的臉更加如玉般溫潤美好。

“好久不見,蘇姑娘!”慕容玥淡雅一笑,猶如春風拂面,讓人心中一暖。

蘇染香卻道:“燕王殿下,是染香長得太可怕了嗎?還是你覺得染香會吃了你?讓你這樣害怕見我?你們主仆兩人可把我們騙得好慘!”

王總管又羞又急,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尴尬地幹笑着站在一旁。

慕容玥平靜道:“王叔先下去吧,這事與你無關。”

“多謝殿下!”王管事逃也似的走了。

蘇染香倒是神色如常,清荷卻不滿地冷哼一聲,“燕王殿下好大的面子,竟讓我家小姐等了這麽半天!就算是晉王殿下,也不曾讓我們小姐受過這種冷遇!”

慕容玥淺笑着嘆了口氣,道:“本王确實跟晉王殿下無法相提并論,今日多有得罪,亦不敢奢求兩位的原諒。至于蘇姑娘所想之事,請恕在下無法回應。”

“哦?染香可有說什麽嗎?不知燕王殿下所指何事?”蘇染香厚着臉皮道。

反正那日的對話只有他們兩人知曉。

慕容玥微微一愣,他忙着斷蘇染香念想,沒想到卻着了蘇染香的道。見蘇染香一臉狡黠,慕容玥繼而溫和一笑,“看來是本王誤會蘇姑娘了!還望蘇姑娘不要見怪!”

“染香今天前來并無他事,只是想替燕王殿下接風洗塵,順便和燕王殿下交個朋友!”蘇染香道。

慕容玥知她目的,便拒絕道:“在下性情寡淡不善言辭,只怕不适合做蘇姑娘的朋友!”

“燕王殿下真是善變,上次你可不是這樣答複我的!”蘇染香走到慕容玥身邊,淺笑嫣嫣地看着慕容玥。

“此一時彼一時,月亮尚有陰晴圓缺,人心也一樣會随境遇而變。”慕容玥回答得風輕雲淡。

“燕王殿下是月亮嗎?”蘇染香歪着頭問。

慕容玥見她歪頭的純真樣子,不禁莞爾。數日不見,她倒是長得越□□亮了,漸漸褪去身上的青澀,臉頰的線條也愈發柔和清麗。

那雙秋水般明淨的眸子帶着幾分狡黠、幾分調侃,不似上兩次見她時那般憂郁迷蒙,倒是流光溢彩,仿若只看一眼便會陷入那潭秋波中。

對她無厘頭的責問,慕容玥不禁失笑,“蘇姑娘費盡心思過來尋本王,莫非就是要和本王讨論月亮?”

“這有什麽不好,能和才高八鬥的燕王殿下談天說地,是不少人的夢想!”蘇染香俏皮回道。

慕容玥沒想到這蘇家小姐如此難纏,只得和她敷衍幾句。但對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敷衍之态,一直沒話找話胡吹亂侃到太陽落山。

好不容易等來衛國公府的家丁,才将蘇染香送走。

好在整個下午,蘇染香都沒有再提及不該說的話,好似百花節涼亭之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慕容玥以為蘇染香在自己這裏得了無趣,總該消停一下,不再來找自己;哪裏想到蘇染香三天兩頭朝自己府上跑,無論他是否在府上,蘇染香來了都要玩個大半天。

這樣一來,即使他沒有和蘇染香聊什麽話,甚至即使有時候他連蘇染香的面都沒見着,這京中的流言還是興起來了!

有人說蘇染香撞見晉王和別的女子私會後移情別戀,投向燕王懷抱;有人說蘇染香追不到晉王,最終只好退而求其次選了燕王;還有人說白大人之事牽連到了晉王,蘇家為了避嫌,和晉王斷了往來,讓蘇染香去勾搭燕王……

衆說紛纭,還說得有鼻子有眼,但只要有腦子的人細究一下,就知道這些流言多不靠譜!

可偏生就有人信……

或許他們根本就是想相信自己願相信的,無論是否屬實!

好在榮國風俗開化,不然像蘇染香這般女子,少不得被人指指點點!

對于這些傳言,祁王倒沒怎麽在意,畢竟燕王這種既無根底又無實權的人,就算娶了蘇染香,也未必鬥得過現今的他;更何況自肖洪峰和蘇青文交好以來,蘇家暗地裏還幫他鏟除了白利軒,斷了晉王的一大助力。

不過,慕容瑾卻沒有祁王這般淡定了!

見蘇染香對自己已徹底死心,白利軒又被貶職流放,慕容瑾近日十分消沉。季孟雨倒是來找過他幾次,但而今的他哪裏還有心思去理會她,兩人的關系也幾近破滅。

蘇染香把玩着手上新買的珍珠項鏈,心生歡喜。

前世她總戴着慕容瑾送給自己的幾樣飾品,翻來覆去就那麽單調的幾樣,絲毫不像一個富家千金該有的樣子。這輩子想開了,倒是常常去買些新奇玩意打扮自己,每看到這些漂亮的飾品,她的心也會跟着明朗起來。

“小姐,前……前面好像有個死……死人!”轎外傳來清荷驚惶的聲音。

接着,轎夫也停下來了,“小姐,是否要繞到而行?”

蘇染香多活了一世,對生老病死早已看透,倒見怪不怪,道:“你們先去看看是什麽人,若是已死,便先去報官。”

清荷只得硬着頭皮和轎夫一同前去探明情況。

看清倒在地上之人後,清荷不禁尖叫出聲:“啊——”

☆、傳話

“怎麽了?”蘇染香聽到清荷的驚叫,便也走出轎子。

“小……小姐,這人是季孟雨!”清荷一臉詫異地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

“嗯?”蘇染香亦深感意外,湊前一看,地上躺着的果真是季孟雨!

眼前的季孟雨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頭發也亂蓬蓬的,臉上有些細小的劃傷,樣子狼狽至極,全然沒了百花節的美豔。

蘇染香倒沒想到會是她,而且還這般落魄模樣!

前世便因這女人,她被慕容瑾記恨一輩子,不僅害死了自己,還害死了她的皇兒!

而今見她已淪落至此,蘇染香心中閃過一絲不厚道的快意。

“蘇小姐,她只是暈過去了!”轎夫用手在季孟雨鼻前探了探,對蘇染香道。

“把她擡到前面的仁心堂讓大夫看看。”蘇染香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了一句。

前世季孟雨到死都是風風光光的,這一世倒不知發生了何事,讓她的命運竟發生如此大的改變!

雖然前世自己因她而死,但細算起來是自己先暗害了她。自己最終的悲慘結局,一半是自己咎由自取,一半是慕容瑾所陷害。

救她這一命,就當是扯平這兩世的恩怨吧!

多活一世,自己的心竟然也變得敞亮了不少。蘇染香有些自嘲地想。

仁心堂就在這附近不遠,他們很快便到了。

大夫給季孟雨把完脈,便對蘇染香道:“蘇小姐,這位女子只是餓暈而已,并不礙事。她可能最近受了刺激,我看她脈象有些虛弱,待我開兩劑藥給她服下,每日再按時吃飯,便可恢複。”

季孟雨竟然是餓暈的!

這又是一大意外。不過看她現在這副落魄樣子,會忍饑挨餓倒也不足為奇。

那大夫給季孟雨喝了點糖水,又以銀針刺穴,不一會兒季孟雨便醒了過來。

她臉上的神情恍惚,瞳孔有些渙散,直到看清眼前之人,她的臉色才陡然一變。

蘇染香心道她在自己面前怕是拉不下面子,便道:“我只是偶然路過,見你暈倒在地,便送你來此。不知季小姐遇上何事,怎麽成了現在這樣子?”

季孟雨緊抿着唇,眼裏淚水直往下流,看上去甚是可憐。

蘇染香見她不願說話,只好又道:“你不願說便罷了,我今天出門帶的銀子已用得差不多,這些剩下的給你,你自己今後好好生活。”

說罷,蘇染香便讓清荷把身上銀子都留給了季孟雨。

冥冥中,命數在慢慢改變。

前世的季孟雨雖被自己害死,但一生都被慕容瑾深愛,甚至在慕容瑾登基後,季家還沾了不少光。

而今季孟雨已成如此落魄模樣,想必多半是季家出了事。

但,季家能出什麽事?

莫非,是慕容瑾動的手腳?不!準确說,應該是皇後!

那日自己當着她的面提及百花節慕容瑾和季孟雨賞花之事,按照皇後那陰狠的個性,會對季家下毒手太正常不過。

不知,慕容瑾對此事可知情?

心中拿定主意,蘇染香打算去探探她前世愛得死去活來的晉王殿下!

出了仁心堂,清荷便嘟嘴抱怨道:“小姐,季孟雨插足你和晉王的感情,你現在幹嘛還對她那麽好!依奴婢看,就該讓她自生自滅!”

蘇染香不以為意地笑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便當我前世作孽太多,這輩子當個好人贖罪吧!”

“小姐,你又胡言亂語!什麽前世今生,你以前可不信這些胡話!咦,小姐,你這是走哪裏去?”清荷見蘇染香并未往回府的方向走,忙問道。

“季小姐受了如此委屈,我們當然該給晉王殿下通通氣,免得季小姐在外受苦受累!”蘇染香發現自己心情莫名大好。

自打她不再糾纏慕容瑾之後,她這一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快樂,前世的恩怨而今想起來也不再如最初那般讓自己痛不欲生。

她好似已經釋懷了……

晉王府的小厮見了蘇染香,大吃一驚,忙跑過來笑臉相迎。

蘇染香不禁感到好笑,以前她來晉王府可從來沒有這種優待!

蘇染香在前廳只等了片刻,慕容瑾便匆匆趕來,這速度快得讓蘇染香都感到驚奇!她還以為自己又要在這裏等上半天,慕容瑾才肯出來見面呢!

“你……你終于肯來見我了!”慕容瑾見到蘇染香,臉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這樣期盼的語氣倒是蘇染香第一次聽到。

蘇染香簡直受寵若驚!他前世就算有求于自己,态度難免都有些高傲冷漠,哪裏像現在這般滿懷……深情。

蘇染香覺得自己肯定是産生幻覺了!

數日不見,慕容瑾頹然不少,身形也消瘦了幾分。他下巴還有些冒出來的胡渣沒有清理,與素日裏英俊冷傲的晉王相去甚遠。

蘇染香見他這般模樣,不免有些唏噓。

剛才那話慕容瑾脫口而出,說出之後他又有些懊悔,這個自己曾經不屑一眼的蘇染香,而今他不得不極力讨好。

但是,他真的只是為了讨好蘇染香,才會這樣盼着見她一面,和她套近乎嗎?

慕容瑾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了。

今日的蘇染香穿着一件杏色紗衣,寬大的衣擺上繡着粉色的花紋,臂上拖曳着丈來長的淡粉色輕绡。

她最近應是過得很好,臉上氣色白裏透紅,襯得那瓣櫻唇更加水潤欲滴。她那烏黑的青絲被一支玉釵松松簪起,發間斜插着一支金步搖,長長的珠飾在鬓間搖曳。

慕容瑾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它一搖一擺地悸動……

他以前從未正眼看過蘇染香,而今細細一看,卻發現她竟美得令人心醉。

慕容瑾見蘇染香旁邊的茶幾上空無一物,不禁對一旁的丫鬟皺眉道:“你們是怎麽招呼客人的?還不快給蘇小姐上茶!”

前世的血淚史歷歷在目,蘇染香可不敢輕信眼前之人,他的柔情下必有陰謀。

按捺下心中的鄙夷之情,蘇染香似笑非笑道:“多謝晉王殿下款待!實不相瞞,染香今日是為季小姐而來……”

聽到季小姐三字,慕容瑾的臉色驀地就冷下來,忙打斷蘇染香的話:“染香想必誤會了,我和她已無任何關系!”

蘇染香心中冷笑,他的薄涼一如前世,對自己如此,沒想到對季孟雨也如此!

“今日我見她餓暈在路上,身上也穿得破破爛爛的,不知她身上發生了什麽變故。雖說只有一面之交,但我見她如此凄慘,不免也可憐。那日聽你說你們是詩友關系,我還道你當清楚一些,所以前來問問。既然你們已無關系,那便當我什麽都沒說吧!”蘇染香一邊說,一邊打量着慕容瑾。

只見慕容瑾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甚是精彩。

看樣子他對季孟雨的遭遇毫不知情。

不過也對,依照前世慕容瑾對季孟雨的迷戀程度,若季孟雨真有什麽事,他定當不會充耳不聞。

“她……現在何處?”慕容瑾定了定神,猶豫片刻終是問了出來。

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跟季孟雨沒有絲毫關系,現在就如此關心地追問她的下落,這慕容瑾當真會演戲。

不過,慶幸的是,現在的自己再不會被他的表象欺騙了!

“我剛才送她去了仁心堂,至于現在她又去了哪裏,我便不清楚了。晉王殿下這一生可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吶!”蘇染香帶着幾分嘲弄地笑意看着慕容瑾,故意将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拖長,生怕慕容瑾聽不清楚。

慕容瑾臉色很是難堪,他似乎想解釋什麽,可蘇染香卻不想再看他那張虛僞的臉,便道:“時候也不早了,清荷,我們回府吧!”

☆、尋人

慕容瑾臉色陰沉地目送蘇染香離開,從蘇染香的眼神裏,他看得出這個曾經愛慕自己的女子再也不會回頭了。

慕容瑾心中湧起一股苦澀滋味。

終究是自己辜負了她,他曾以為蘇染香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自己,但感情這東西,誰說得清楚呢!

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季孟雨,若真如蘇染香所言,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母後已對季家動手了!慕容瑾從來沒有如此煩悶過,他最親的母後卻害了他曾經最喜歡的女子!

難怪前段時間季孟雨頻繁來找自己,當時自己為拉攏蘇家之事而煩悶,又害怕母後真的對季孟雨動手,所以才狠心拒絕。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退步依然沒換來母後的寬容,她還是對季家下狠手了!

慕容瑾匆匆趕往仁心堂,但大夫卻說季孟雨已離去。

慕容瑾發了瘋似的在大街小巷裏尋找,這一刻他似乎又找回了對季孟雨那份濃濃的愛意。

好在季孟雨傷心過度,身體有些虛弱,也并未走遠。慕容瑾拐了兩條街便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她。

“孟雨!”慕容瑾試着叫了一聲,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蓬頭垢面的女子便是那個才貌雙絕的季孟雨!

季孟雨擡起頭冷冷地注視着慕容瑾,眼裏有絕望、有悲傷,還有怨恨。她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全拜眼前男人所賜!

她苦苦哀求、整日等待在晉王府的時候,這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卻避而不見。他父親不過一個小小的光祿卿,任職這些年勤勉本分,不曾得罪一人不曾犯過一事,近日卻突逢變故,被人栽贓陷害落入大牢。

而這一切,都是皇後所為!

季孟雨冷冷地看着慕容瑾,嘲諷道:“晉王殿下找民女何事?莫不是來看民女的笑話?”

她飽讀詩書,身份雖卑微,骨子裏卻是個十足高傲的人!

慕容瑾見她眼神冰冷,心不由得一緊,這些時日來他的刻意冷漠,想必是深深傷害了她!

慕容瑾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好似什麽都将失去,不僅僅蘇家、蘇染香、母後,連同與自己相知相惜的季孟雨也一樣……

他莫名一陣害怕,猛地抱住季孟雨,悔恨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簡單兩句話,卻讓季孟雨這些時日受的委屈全都化作了淚水,她聽得出慕容瑾語氣中的惶恐和悔意。

季孟雨倒在慕容瑾身上哭得肝腸寸斷,一邊哭,一邊用手捶打慕容瑾,“都是你!我在晉王府前苦苦哀求的時候,你去了哪裏!你現在出來又有何用!我爹已被革職打入地牢,我已無家可歸,你該滿意了吧?你可以去追衛國公的千金,我季孟雨高攀不起你!你走——”

慕容瑾默然不語,任由季孟雨的拳頭落在自己胸前。他心知季孟雨所言句句屬實,看到季孟雨如此傷心,他的心裏也一點都不好受。

季孟雨哭了半天,總算是冷靜下來。

慕容瑾扶正她的肩膀,認真道:“跟我走吧,今後晉王府就是你的家。”

季孟雨鼻子一酸,她等這句話等了如此之久,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下得到。

她該絕然離去,還是該跟着他走?

季孟雨一時難以抉擇,但看慕容瑾那雙深邃的眸子認真的注視着自己,那眼裏的溫柔和真誠讓她說不出一個“不”字!

慕容瑾見路人對他們指指點點,便又催促道:“走吧,這裏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麽我們先回去再談。”

季孟雨雖不想這般狼狽地住進晉王府,然而此刻她別無去處。再加上她父親還在牢獄之中,她一個弱女子也想不出什麽辦法去營救,只希望慕容瑾能早日将她父親救出。

然而,事情遠非如此簡單。

得知季孟雨住進了晉王府,皇後大怒,幾番招慕容瑾入宮訓話。慕容瑾被她逼得無奈,只得裝病在家,連朝都不肯上了。

而季孟雨又三番五次讓他去救她那還在牢裏的父親,慕容瑾現在成天待在府上,再加之有皇後從中作梗,要救人談何容易。

他堂堂一個皇子,現在卻被逼至這種絕境,在朝中做不了主,回府還要被季孟雨煩,搞得他沒個安寧,連他自己的晉王府都好似住不下去了。

而他對季孟雨那些愛意,也随着這些煩瑣事一點點減少,直至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否還喜歡季孟雨!

他有時候甚至絕望地想,以前被蘇染香煩的那些日子其實是那般自在快樂,雖然他當初一點都不喜歡蘇染香,但每每有她那麽一個刁蠻的尾巴跟着,吵吵鬧鬧的,比現在這種沉悶壓抑的日子好受多了!也絕對不會有人給他眼色看!

但是,蘇染香已經從他的世界徹底離開了……

春去秋來,又到了一年的秋獵季節。

萬歲山上錦旗飄飄,空氣裏彌漫着秋日的清爽氣息。

為了躲避府上的季孟雨,慕容瑾倒是難得聽了皇後一回,也出席了這次秋獵。

大榮的天下是從馬背上得來的,慕容氏一向重視秋獵活動。

而慕容平年輕時也曾行軍打戰,自然也特別喜歡狩獵。所以每年秋獵,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甚至有些來頭的官家子嗣想方設法都要來湊個熱鬧,盼着在這場圍獵比賽中贏得皇上青睐,若是表現好運氣好的,還可能借此平步青雲。

慕容瑾給皇上和皇後行了禮,便邀着馬兒朝自己的位置走去。他和祁王慕容清都是當下炙手可熱的皇子,兩人的位置同在最顯眼的地方。

慕容清見他走來,不懷好意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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