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當先回答哪個問題呢?”

蘇染香見他約莫二十出頭,身着一襲玄色直襟長袍,腰間束了一根祥雲紋腰帶,腰上還挂着一塊極為罕見的龍紋玉,想必來路不小。

蘇染香警惕地看着他,但他好似并不在意蘇染香探究的目光,反而是魅惑一笑,眼底隐隐帶着幾分戲谑。

他的眼睛是很魅人的丹鳳眼,眼尾微微有些上揚;俊俏的臉總是似笑非笑,配着那勾起的薄唇顯得格外薄涼。

平心而論,眼前這男子長得極為俊美,美得近乎妖邪。

“便請告知我當如何前往陵陽即可。”蘇染香道。

她實在有些不喜歡這人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盯一塊獵物!

“此去陵陽路途艱險,而今太陽也快落山了,姑娘孤身一人,又無坐騎,只怕到不了陵陽,便被這山中野獸吃了,或者被壞人擄去!”男子悠悠笑道。

見蘇染香皺眉不語,他又道:“不若這樣,正巧我明日要去陵陽買點東西,不如你随我回去,在我府上休息一晚,明日再随我一起去陵陽如何?”

☆、山寨

非是自己多疑。此人衣着氣度皆不凡,卻獨身出現在這荒郊野嶺,還恰巧在自己危急之際救下她……蘇染香覺得此人很是可疑。

她拿捏不住眼前這男子的想法,不知他是有謀可圖,又或者是自己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也誠如他所言,現在已到日暮,她又找不到前去陵陽城的路,光憑自己徒步夜行,也不是辦法。

蘇染香見對方臉上帶着似有似無的淺笑,又暗自想了想,道:“那便叨擾公子了!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男子聽到蘇染香的回答,臉上笑容慢慢綻放開來,顯得格外妖魅,“你稱呼我雲笙即可。”

“原來是雲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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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在下姓容,雲笙只是在下的名。”

“……”蘇染香一時無語,默默跟在容雲笙後面,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曹仁貴他們是否發現了她留下的線索。

那群山賊太過狡猾,背景也不容小觑,一般的山賊怎可能擁有戰船,而且還是十多艘!

就算曹仁貴找到線索,也無船只渡江;而就算找到船只,只怕一時也未必能找得到這個隐蔽的半島。

想到這些,蘇染香不禁有些洩氣。

“姑娘心中有事?”容雲笙見她不再說話,便主動問道。

“沒什麽,只是挂念家中親人而已。”蘇染香敷衍了一句。

“哦。”容雲笙意味深長地輕哦一聲,繼而又問,“還未請教姑娘如何稱呼?”

“蘇……我姓蘇,蘇染香。”蘇染香頓了一下,還是将自己姓名說了出來。

蘇家的名望天下皆知,若是他知道衛國公的女兒便叫蘇染香的話,想必該會有所忌憚,而斷了對自己動歪心思的念想。

當然,若這只是自己的多疑,那便最好不過;那改日自己再着人備一份大禮,去他府上道謝。

“蘇染香?”容雲笙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流轉的精光,“好名字!”

“多謝,你的名字也很好聽。”蘇染香禮貌應了一句。

容雲笙繼而又問道:“不知染香去陵陽城做什麽?”

聽一個才剛認識的人親昵地稱呼自己染香,蘇染香心中有些不悅,卻還是禮貌應道:“探望我的一位親人。”

“哦,想必那位親人對你來說很重要了。”

蘇染香實在不想跟容雲笙閑扯那麽多,便嗯了一聲。

容雲笙見她不願多說,便也沒有再追問,一路只閑扯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沒多久,蘇染香便見前方山上有座寨子,寨中已升起了燈火,倒是将這傍晚照得一片通明;老遠就能聽到寨中的打鬧聲。

蘇染香心中疑雲頓生。

容雲笙的打扮談吐并不像一般的山裏人家,倒像是城中出身富貴的公子;但他帶自己所去的方向卻恰恰便是寨子的方向。

寨子……閑雲寨……背景成謎的山賊……突然發狂的馬兒和恰巧出現的容雲笙……

這一系列因果串起來,蘇染香心中的謎團漸漸解開,整個人如墜冰窖,只覺刺骨冷寒。

但此刻只怕她想逃也逃不掉……

蘇染香定了定神,繼續跟着容雲笙往前方寨子走去。

走到山腳,果然見一塊大石頭上赫然刻着三個字——閑雲寨!

字體狂狷,行雲流水,還用朱紅漆刷過,顯得格外醒目。

蘇染香心中不禁好笑,這群山賊倒真是一點都不懂收斂!

不過,他們來歷非同一般,所占地勢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外圍還有江水做天然屏障,簡直占盡了地利。

就算朝廷要剿滅他們,只怕也要費一番周章!

容雲笙轉頭見蘇染香正瞅着山腳的石碑看,臉上并無太多波動,不禁對眼前這女子更加好奇,

便道:“染香對我們寨子的名字很感興趣?”

“閑雲寨,既然想過閑雲野鶴的日子,便不當行打家劫舍的勾當。”蘇染香直直盯着容雲笙那張邪魅的臉,冷冷清清道。

容雲笙饒有興致地看着她,見她明明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卻一臉肅然淡漠,知曉自己身份也并未表現出一絲膽怯,不禁十分好奇。

“你既知我是這等人,為何還不逃?”容雲笙詭笑道。

“我怎麽沒逃?最後還不是被你騙回來了。這裏都是你們的地盤,我逃也無用,何必做那麽多無用功?”

“你倒是通透!我很喜歡。你既有這種覺悟,那便好好給我來吧!”容雲笙道。

蘇染香皺眉,但她也沒有選擇餘地,只得硬着頭皮跟他一起上山。

跨進山寨大門,便是一個大廣場,中央正燃着一堆熊熊篝火;廣場兩側擺了不少席位,衆人正圍着談論今日的戰果。

見容雲笙進寨,正高談論闊的馬小虎忙從桌上跳下來,過來迎道:“老大,你終于回來了,兄弟們都等不及了!哇,你……你竟親自去把小妞帶回來了?他大爺的,這小妞太狡詐,竟從我眼皮下逃走了!還是老大你厲害,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帶回來了……”

蘇染香給他一記狠眼,馬小虎更來勁了,“你瞪我幹什麽!大爺我勸你還是乖乖從了我們老大,不要一旁耍什麽小聰明!”

“兄弟們都到齊了?”容雲笙掃了一眼在場之人,對馬小虎道。

“都到齊了!我們一切都已備好,就等老大回來開宴。”馬小虎殷勤地說着。

“那便好,你先回位置坐好吧!”

馬小虎笑嘻嘻坐回自己的位置,容雲笙也坐到了正北的主位上。

蘇染香暗中掃視了一圈,這些人有些是白天和曹仁貴交手的山賊,有些卻是生面孔。這個寨子占山而建,這山雖不是很高,卻很開闊,瞄眼一看到處都是房子,也不知到底藏了多少山賊在這裏。

容雲笙坐定之後,衆人皆向他行禮,态度極是恭敬;他們與容雲笙之間的江湖義氣不算濃,倒是更像繁文缛節較多的君臣關系!

蘇染香心中不禁覺得可笑,莫非他還真當自己要榮登九五寶座受萬民朝拜?

容雲笙故意沒有理會蘇染香,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個有趣的女子今晚又會有何動作。

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只見她正凝眉思索,一雙如秋水般明淨的眸子流轉着暗光;她的櫻唇帶着幾分淺笑,像是在嘲弄他一般。

早聽聞武定侯蘇謹之有個妹妹刁蠻跋扈,今日一見,卻和傳言諸多不合。

他今年二十二,尚未娶妻生子,馬小虎這爛好人總喜歡在外面搶些女子回來,他早就習慣了。今天他去碼頭接應,本是想看看他們弄回來多少糧草,沒想到卻看到蘇染香奪馬逃跑的一幕!

原以為馬小虎應該能追得上她,沒想到這蘇染香不僅有膽色,也确實有些真本事,馬術并不在馬小虎之下。

原本,他對馬小虎搶來的女子并無興趣,換做以前,捉來的女子跑了便跑了,他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今天逃跑的女子帶走了他們寨子裏唯一一匹純種汗血寶馬!

這馬得來不易,他便親自追過去,抄近路在白竹灣攔截她。

蘇染香所騎那匹馬兒本就是容雲笙馴服的,他自然有辦法讓馬兒甩開她。

初一照面,他沒想到逃走的女子竟然長得那般好看,而且她眼裏總帶着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通透和泰然,這樣的女子讓容雲笙在那一眼便改了主意。

他很好奇蘇染香在知道他便是山賊頭子之後,會是何等反應。

于是,容雲笙帶她來到閑雲寨,她泰然自若的表情讓容雲笙有點意外,卻又好像都在情理之中……

見她靜靜地站在離自己不遠處,一雙黑亮的眸子從容地看着自己,容雲笙不禁邪魅一笑,對她招招手,“染香過來和我一起坐。”

☆、寨主

容雲笙的笑容詭谲難測,帶着幾分輕佻,蘇染香很不喜歡這種被戲谑的感覺。

她并沒有走過去,視線輕輕掠過在場衆人,最後定格在容雲笙身上,冷靜道:“容公子和衆位好漢有如此計謀和功夫,為何不征戰沙場保家衛國,建一番不世功業?這般占山為王,成為人人痛罵的山賊,算不得什麽好漢!”

容雲笙眼神微微一沉,鳳眸裏的笑意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隐隐寒芒。

寨中衆人皆默然不語,氛圍一下凝重起來。

馬小虎知道這女子的話觸及了容雲笙的底線,便忙解圍:“嫂子說的什麽話?我們可不是打家劫舍的山賊,我們也從沒殺過一個好人!我們閑雲寨的規矩是老弱婦孺、心地善良之輩決不下手!我們光明磊落,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對于馬小虎對自己的稱呼,蘇染香微微有些不快;而馬小虎這般“光明磊落”聽起來更是可笑。

“我不是你們的嫂子!還請閣下不要亂攀關系!”蘇染香瞟了馬小虎一眼,“既然你們有如此胸懷,那更當投報朝廷,建功立業,何必當山賊?”

“你以為我們想當山賊?我們……”

“當山賊有何不好?占山為王也有占山為王的樂趣!慕容老兒昏庸無道,還不配我們為他效力!”容雲笙打斷馬小虎的話,他看似随性地把玩着手上的酒杯,眼睛冷冷地瞄着蘇染香,眼裏已然沒了玩笑之色。

聽他這般直言當朝皇帝,蘇染香心下微微一怔,倒是明白了幾分——這人和慕容家定然有些恩怨!

雖說慕容平一生都沒多大建樹,但還沒到昏庸無道這種地步。

先帝在位時勵精圖治,慕容平接手的榮國海內升平,這些年邊境雖隐隐有些動蕩,卻都很快被平息;就算偶有些天災人禍,慕容平的處置也都四平八穩,并無大的□□發生。

那容雲笙和慕容家的恩怨又是什麽?

蘇染香輕輕一笑,“容公子這般評論當今聖上,恐有不妥,不知在座各位為何寧可當賊,也不願報效家國?”

“家國?”容雲笙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之事,竟笑将起來,只是他的笑容卻和剛才的邪魅不一樣,倒有些怆然。

蘇染香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會錯意了。

繼而,蘇染香又聽他輕狂道:“女人,家國可不是你該談論的!像你這般明豔動人的美人,便該過來伺候我飲酒。”

蘇染香被他的輕佻弄得十分不悅,但她更不想去侍奉容雲笙喝酒!

“請恕染香笨拙,不會伺候人飲酒!我們不若做個交易,你若放了我,我可以給你銀兩,多少你們自己定!”

既然沒法以理說動他,那錢總是好東西;他若欲謀反,銀子總是需要的。

容雲笙卻又不禁笑起來,“你真是個聰明又可愛的女人,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你了!可惜……我們閑雲寨從來不缺錢,也不需要那麽多錢。錢之一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多了跟廢鐵無異!”

不缺錢,卻還要去搶糧草,他若不是為了造反,那莫非只是為了報複慕容氏?

“那你想要什麽?”蘇染香皺眉道。

容雲笙勾勾唇,“我看你長得也還将就,不如就當我的寨主夫人得了,以後這個寨子的人都聽你使喚,如何?”

蘇染香心中惱怒,他這分明便是玩弄自己!但此人油鹽不進,很難對付。

“我就說嘛,老大你一定會喜歡這妞的!”馬小虎一旁道,說罷,又轉向蘇染香,“喂,嫂子,你就別害羞了!我們兄弟夥今後都聽你的!”

衆人立馬跟着起哄。

蘇染香顯然不會這麽傻傻地認為這些人會乖乖聽她的!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當然不可能喜歡眼前這個一臉壞笑的山賊頭子!

“若我說不呢?”蘇染香冷冷道。

“喂!嫂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老大有什麽不好的?這裏可沒有你選擇的餘地!”馬小虎道。

蘇染香冷冷看他一眼,諷道:“那你們待如何處置我一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呢?”

馬小虎氣結,容雲笙聽她這般說,眼底興味更濃了,便改口道:“既如此,那我也不會強求。但放你走是不可能的,正巧我身邊缺個人手,你今後便做我的貼身侍女得了。”

蘇染香心中知他沒有好意,但眼下她也沒有別的選擇,她只能在這裏跟這群人耗着,等曹仁貴他們找援兵過來救自己。

“我笨手笨腳,怕是伺候不好容公子。”蘇染香淡淡道。

“無妨,你便先過來幫我斟酒,若是你不會,我也好親自教你!”容雲笙挑眉道。

蘇染香知他有意刁難,卻也沒有辦法,只好硬着頭皮走過去,提起酒壺給他斟酒。

容雲笙喝酒的姿态很是慵懶,他随性端起玉色酒杯淺淺抿一小口,更像是在細細品嘗。而寨中其他的人則都用酒盞,一碗碗接連不停地牛飲,倒是更符合他們的山賊身份。

蘇染香倒是寧願他一碗接一碗地喝,早些醉死比較好。

“你是否很想我醉倒?”容雲笙突然斜眼看向她,搞得蘇染香吓了一跳,暗罵他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

“容公子醉倒于我有何益處?照顧一個醉漢的起居,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蘇染香斂起心神平靜回道。

“你倒是答得滴水不漏。我這人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好,所以不敢像他們那般痛快地喝;不過,今天是個好日子,不能白白辜負這良辰和美酒。”

說罷,容雲笙便将蘇染香手上的酒壺搶過去,微微仰頭,那清洌的酒便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線倒入他嘴裏。

那清洌的酒劃過他的唇邊,讓他原本淺色的唇好似染了一抹朱紅,竟有些鮮豔欲滴,整個人也顯出一種豔麗妩媚的醉态來。

若他是個女子,定是個十足的美人。

不過,蘇染香知道,這個人絕不簡單!這些粗漢都願為他效力,容雲笙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而且他的身份是個謎,他哪裏弄來這麽多戰船以及戰馬?

飲至半夜,很多人都倒下了,沒倒下的也基本處于半酣狀态。

容雲笙東倒西歪地坐着,對蘇染香勾勾手指,一臉醉态,“來,香美人,扶本大爺回房休息!”

蘇染香見他言行輕佻,很想暴打他一頓再逃走,但她又怕容雲笙是假意醉倒。猶豫片刻,蘇染香又給他倒了一杯酒,遞給容雲笙,“容公子,來再喝一點。”

容雲笙又便喝了幾杯,直到酒壺中沒了酒,蘇染香才作罷。

見容雲笙已經爛醉如泥,而寨中還有些人還在東倒西歪地劃酒拳,蘇染香想了片刻,将容雲笙扶起往一旁沒人的地方走。

才走兩步,容雲笙便醉醺醺道:“夫人,我們的房間在這後面!”

蘇染香狠狠掐了他一下,容雲笙嘀咕一句:“好痛!你幹嘛掐我?”

“你要是再亂稱呼,我何止掐你,我還要割掉你的舌頭!”蘇染香惡狠狠道。

“你兇我,小心……我罰你!你……別想着走,就算我……醉了,你也不是……不是我的對手!乖乖往回走吧!”容雲笙結結巴巴道。

蘇染香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想了片刻,還是扶他按照他所指引的路前去。

容雲笙的院子處在山寨的正中央,是整個山寨最大的一處宅子,倒也很好找。不過他的宅子雖是大,卻很空;蘇染香走了幾個院落,卻連個下人都沒有看到。

也不知他是真的沒人伺候,還是故意将伺候他的人支開了……

若是這裏真沒有下人,那她想做點什麽壞事,或是逃跑,也就不會有人發覺。

蘇染香欲将容雲笙扔倒在床上,結果那容雲笙卻像頭死豬一般沉重,她手還沒來得及放開,便被他狠狠壓倒在床。

蘇染香又羞又惱,欲将他推開,可容雲笙卻如磐石般紋絲不動;蘇染香無奈之下,只得掙紮着伸腳狠狠亂踢。

“唔,不要動,夫人!”容雲笙在蘇染香耳邊輕輕吹了口氣,那感覺撓得蘇染香恨不得給他一個耳巴子,奈何自己的手卻被他死死壓着,動彈不得。

“起來!”蘇染香冷喝道,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容雲笙卻好似壓根沒聽進去,甚至還将手搭在蘇染香的腰間。

蘇染香繃緊了神經,她這兩世何時受過這等玷辱,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但她卻不想在身上這人面前表現出這等脆弱來。

“做我的寨主夫人有什麽不好?至于這麽委屈?”

不知是感覺到蘇染香的悲傷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容雲笙翻了個身,平躺在蘇染香身邊,沉沉睡去。

蘇染香趕緊爬起來,只聽床上之人已傳來了一陣鼾聲。

蘇染香厭惡地看向睡夢中的容雲笙,只見對方的兩頰帶着幾分微紅,長長的睫毛覆蓋着那雙狹長的鳳眼,在白淨的臉上投下一片暗影。

若不是見識了此人的無賴和輕佻,很難想象有着這麽一張漂亮恬靜臉蛋的人,性格竟是如此惡劣!

他的容貌,跟他這個人太不搭了……

相由心生,完全是騙人的!

蘇染香已分不清他剛才是真的醉後失态,還是故意捉弄,但眼下她必須把這裏的地形摸清楚,一來是方便自己伺機逃走,二來也是為今後剿滅這個賊窩做準備!

蘇染香确定容雲笙睡着之後,狠狠踹了他兩腳,見容雲笙哼唧了兩聲,她趕緊出了房門。

蘇染香小心謹慎地走到外面,今晚已臨近十五,月色倒是挺不錯。

借着月色,蘇染香認真觀察了一下這裏的布局。容雲笙這個宅子建在此山的山頂上,和這所宅子并排的,還有一所院子,看上去比容雲笙住的地方似乎還要寬許多。

那院子是做什麽用的?莫非還有別的人住在這裏?但若是有人住,那定是此寨的重要人物,可除了容雲笙,蘇染香并未發現今晚出場的有誰多特別。

往下一圈,則是大小交錯的住房,想來是寨中衆人的住所。

蘇染香随容雲笙上山的時候看到山坡兩側都種了不少作物,但那些作物并不多,想來他們還有其他的謀生之道。

晚風吹來,蘇染香打了個寒噤。

放松下來後,那種熟悉的疲憊感又席卷而來,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忙扶着門柱,方沒摔倒在地。

不知這是怎麽回事,自己現在的身體竟如此不中用了!

蘇染香扶着門框站了一會兒,暗中将自己所見的寨中布局記在心中;今日自己這種狀态只怕不宜逃走,而容雲笙已睡下,自己還是先休息一陣等養好精神再作逃走的打算吧!

蘇染香思定之後,便轉身進了院子。

剛才還不覺得,在門口休息了一下後,腳步更加沉重了,好似有千鈞之力拉扯着她的腳,讓她邁步都艱難。

蘇染香只覺渾身乏力,想快點找個房間休息。

混沌中也不知走到了哪裏,蘇染香實在不想走了,便選了就近的一間房推門而入。

然而,進屋後的蘇染香擡眼一看,差點吓了個半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好粗.長,有木有!!!!

☆、鬧鬼

房間裏面供奉的全是寧國皇室中人!

而這一刻,蘇染香也總算知道為何容雲笙什麽都不想要了,也能理解為何容雲笙對慕容平如此憎惡……

蘇染香正欲轉身離去,房間門卻忽然自己關上了,随即黑暗中蹿出一個黑影來,那黑影時不時發出兩聲怪叫。

“納命來——納命來——”

蘇染香不信鬼怪邪說,但此刻房內氛圍陰森幽暗,很是懾人,她的心也跟着緊張起來。

“何人裝神弄鬼?出來吧!”蘇染香壯着膽子冷喝一聲。

“我便是鬼,何須裝鬼?”那道如鬼魅般的聲音又在暗處道。

“你若是鬼,那我便是專門收鬼的!”蘇染香冷冷諷道。

“哦?那我可要看看你怎麽收鬼!”話音落,那道黑影便朝蘇染香撲來。

蘇染香本就頭重腳輕,被他這麽一晃,腳下沒站穩便摔倒在地,腦中的意識也漸漸模糊,最後只依稀看到那道黑影朝自己走來,便昏了過去。

容雲笙扯掉身上的黑色罩衣,走到蘇染香身邊,搖了搖地上的人,“夫人?染香?蘇染香?這麽不禁吓,還專門收鬼,你倒真是有趣!”

容雲笙将蘇染香抱起,朝自己房間走去。

本來,他是想看蘇染香今晚會做些什麽,會不會趁自己喝醉後逃走;沒想她竟然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又折回來,還陰差陽錯撞見自己供奉的牌位。

還好她沒選擇逃走,不然山下的千竹陣定讓她命喪當場。

不過,這小妮子倒是挺有膽魄,竟然沒有當場吓暈,還真敢和自己扮的鬼說話!

容雲笙将蘇染香粗魯地扔到床上,蘇染香竟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容雲笙忽然覺得事情有些蹊跷,她真的是被吓暈的嗎?

容雲笙上前挽起她的袖子,替她把了一下脈,心下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她并不是被自己吓着了,而是中了毒!

還好這毒并非無藥可解,毒性也不是很大,只是讓人會感到疲憊乏力,整日嗜睡而已;想來這施毒之人并未想過要取她性命。

“香美人,遇上本大爺算你福氣好!剛才你踹我那幾腳,我便先記下,等你這毒解了,大爺我再慢慢地要回來!”容雲笙輕輕摸着蘇染香熟睡的臉龐,喃喃道。

然而,睡夢中的蘇染香卻恍若未覺,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容雲笙起身,輕聲吐了兩個字:“盡離!”

旋即,暗處突然冒出一冷面黑衣人來。

“主人有何吩咐?”

“你去将寒香散取來。”容雲笙道。

盡離微微一頓,似有一絲驚訝,随即又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便離開。

須臾,她便折返回來,手上多了一只青花瓷瓶。

容雲笙将寒香散倒入蘇染香嘴裏,此刻的蘇染香正緊閉着雙眼,乖乖地任由容雲笙折騰。暖黃的燭火映照在她白皙無瑕的臉蛋上,顯得格外出塵。

容雲笙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嘆道:“唉,你這脆弱的模樣倒是十足惹人愛憐,比起你倔強的樣子要讨人喜歡多了!”

蘇染香醒來時,雙目正好與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眼相對,那鳳眼裏帶着幾分探究和玩味,十分詭谲!

蘇染香一下便清醒過來,臉色驀地變了,一掌推開眼前的容雲笙;繼而又忙将自己全身上下檢查一番,她的外衣不知何時已被人脫掉……

“夫人好粗暴,一大早便将我推倒。”

見到容雲笙臉上妖冶的笑容,蘇染香不禁皺眉,“我不是你的夫人!我的衣服在哪裏?你……趁我睡着對我做了什麽?”

“夫人好薄情,昨晚還那般熱情難耐,醒來便翻臉不認人了。我們之間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了,我看夫人還是不要再掙紮了!”容雲笙笑得很是得意。

蘇染香挪了挪身體,身上并無異樣,看來容雲笙并未動過自己。

蘇染香靜心下來,冷淡地看了一眼詭笑的容雲笙,“昨晚那只鬼是你?”

容雲笙本想看她氣急敗壞甚至羞憤哭泣的樣子,沒想蘇染香卻如此平靜,似乎完全不信他剛才那番話!

這個蘇染香,真是有趣!

她遠比自己想象得聰明淡定,甚至聰明得一點都不像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她身上很難見少女該有的天真和無知!

“你不怕鬼?”容雲笙問道。

蘇染香冷嘲地笑了一笑,怕鬼?皇權裏的勾心鬥角比鬼還可怕,她都一一經歷過了,這世上還有什麽鬼比後宮裏的鬼更可怕的?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會怕鬼!”蘇染香冷冷笑道。

容雲笙一愣,果真是自己小瞧了她。

蘇染香忽然想起那間陰森的屋子,追問道:“你和寧國皇室是何關系?”

容雲笙并未回答,只笑着站身起來,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你委實有趣!起床伺候本大爺吃飯吧!”

蘇染香皺眉,她竟差點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他的侍女!

見他不願說,但蘇染香也大致猜得出來,寧國皇室正是姓寧。

這樣,也能很好解釋為何這群山賊會有戰船戰馬了!

罷了!而今最重要的是奪回糧草,至于容雲笙的來歷,等他今後造反再說。

為了等待救兵到來,就先委屈自己這一次吧!

蘇染香想通透後,卻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便道:“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太髒,我已經丢了;給你備的新衣服就在床櫃上。”容雲笙道。

蘇染香循着他所示的床櫃看去,上面确實有套衣服,但是顏色卻是非常醒目的豔紅色。蘇染香不禁皺眉,“我不喜穿紅色。”

更何況,那樣的紅,除了新娘子和大喜之節時穿,誰會平日裏穿着一身大紅衣到處跑!

“那可不巧!我這裏只有這麽一件衣服,你若是不穿,那便只好穿着裏衣出來咯。”

容雲笙嘴角噙着笑,蘇染香知他是故意刁難,便道:“昨日我有個包裹,應該落在了船上,裏面有我的衣服。”

“你不說我倒忘了,那包裹裏的首飾倒是挺好看的,所以馬小虎把飾品全留下了;但你那衣服我們寨子沒人用得着,所以全都扔了。”容雲笙妖邪地笑着。

蘇染香不知他所言真假,但細想來,他說得也很有道理;而就算包裹沒扔,他若不想給自己,那她也沒有辦法。

遇上這樣難纏的人,蘇染香拿他也沒有辦法。

見容雲笙還在房內站着,蘇染香便道:“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便來。”

“這是我的房間,你睡的也是我的床,你讓我去哪裏?”

“……”蘇染香氣得拽緊被子,這人的個性十足令人讨厭。

他這宅子裏明明有那麽多客房,卻偏生要讓自己睡他的床!為的就是羞辱自己一通!

若依照自己以往的個性,定然跟他拼個你死我活!

“你若不出去,那我便只好躺下,等容公子何時出去了,我再起來伺候你吃飯。”蘇染香耐着性子冷言道。

容雲笙見她理直氣壯地躺回床上,兩頰微紅,不禁有些好笑;但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只好退一步,道:“你這丫頭倒比我這個主子還要霸道了!今天大爺心情好,便不和你計較。不想餓肚子的話,便早點出來,過了飯點便沒有東西吃了。”

說罷,容雲笙便走了出去。

蘇染香起床走去看了一眼容雲笙給她準備的衣服,不禁皺眉,這衣服不僅眼色鮮豔,款式更是極為花哨繁雜,也不知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但眼下她的衣服已經尋不回來,只能穿上容雲笙準備的這身衣服了。

洗漱打扮一番之後,蘇染香總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麽東西,待她仔細一想,原是慕容玥送給她的玉珏不見了!

☆、試探

容雲笙站在院中的一樹梨花下,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上的玉珏,連花瓣落在他發間都未曾發覺。

忽聽身後一陣急躁的腳步聲傳來,他方回過神,順手将玉珏收好。

容雲笙轉頭一看,只見一女衣少女自走廊一頭匆匆走來。

那一身紅色織錦長裙穿在纖腰楚楚的她身上極為合适,她本就長得白皙,在那片豔麗的紅色相襯下顯得更加唇紅齒白。

容雲笙見她的頭發只是随性地挽起,中間只插了一只白色玉簪,跟那身大紅的長裙相襯,倒是豔麗中有素雅,素雅中又愈顯豔麗。

但是,位高權重的衛國公之女竟然打扮得如此寒酸,着實令人意外。

見蘇染香臉帶愠惱,容雲笙倒是微微詫異,繼而又似乎明白過來。

“把玉珏還給我!”

果然……是為玉珏而來。

“什麽玉珏?”容雲笙驚訝道,“可是你行囊中的飾品?不過馬小虎給我時,我看了一眼,裏面并未有玉珏。莫非是我寨中的人給你順走了,待我去幫你問問……”

“不是!非在行囊中,而是我随身佩戴之物!”蘇染香耐着性子解釋。

“你随身佩戴的?那我就沒辦法了!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拿的吧?”容雲笙好似恍悟了蘇染香的意思。

蘇染香皺眉看着他,她分不清這人的真假。

容雲笙被她這麽懷疑地目光一掃,立馬叫屈道:“香美人!你這可是血口噴人!大爺我這寨中從來不曾缺財物,你若是想要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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