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第二日,慕容玥便叫上禦史臺的人分兩批去抓人,一批去吉祥賭坊,一批去了陵陽府。
關知州不肯就範,正欲反抗時,齊盛率軍與之對抗,最終被慕容玥強行帶走。
吉祥賭坊那邊亦暗藏了不少江湖殺手,幸而有荀雲濤坐鎮,讓齊盛麾下的弓箭手射死了不少。
關氏兄弟死不認罪,慕容玥卻沒給他們太多時間掙紮,當日便直接押解入京。
此事不宜拖下去,拖得越久,對手便有更多的時間去準備如何開脫。
這也是他故意讓關氏兄弟以為毀了證據的原因,讓他們以為可以逃過一劫,再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路他們極少停留,時間趕得特別緊,再加上天氣炎熱,衆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小姐,你才剛從蕭關回來,便又趕路上京,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不少。”清荷一臉關切。
“正事要緊,我們得早點回京。”
蘇染香倒沒覺得有多累,他們現在已走了二十多天,沒兩日便能到京城,想着回去又能見到父母,而兄長也脫離了前世的險境,她的心情極為不錯。
她來時因中了毒,一路昏昏沉沉,沒來得及欣賞沿途風景;現在得了閑,看什麽都覺得順眼。
蘇染香撩起車簾,正好看到騎馬走在外面的慕容玥,不禁莞爾。
這一幕正好落入清荷眼裏,便笑道:“你說是思念侯爺,想去蕭關陪侯爺,但奴婢看你這一路卻都是陪在燕王身邊。奴婢看你不是想看侯爺,而是想和燕王在一起吧!”
蘇染香心情好,便也沒有生氣,只道:“小丫頭,你若再亂說,小心我罰你下去走路。”
清荷吐吐舌頭,跟一旁的海棠抛了個眼神,海棠則笑着看向他處。
行至一處密林,忽聞外面一陣馬鳴,氣氛陡變,馬車也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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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何事?該不會又是山賊吧!”清荷想起上次在青木峰遭遇的打劫事件,不由得驚慌道。
蘇染香微微皺眉,“這次我們既沒有財,有沒有糧草,怎會是山賊?對方是來劫囚的!”
如果她猜得沒錯,應是陵陽那幫江湖殺手。
不過,皇後和慕容瑾到底養了多少殺手,為何前世她對此并沒多少印象?
正想着,只聽外面傳來一道溫雅的聲音,“染香在裏面好好待着便可,不要出來,外面有本王應付。”
蘇染香聞言輕輕一笑,“殿下自己保重。”
随即,便聽到外面一陣厮殺聲。
此路有齊盛率軍相護,對付這幫殺手應是沒什麽問題,蘇染香心中盤算着。
然而,她也有太高估慕容玥的時候。
忽聽一人道:“快護住燕王殿下!”
話音一落,便聽外面一聲悶哼。
蘇染香的心一下便激蕩起來,趕緊走出馬車,只見四下橫屍遍野。慕容玥身上中了一刀,血正從他深藍色的長衫沁出,将那原本是藍色的衣衫染成了一片深褐色。
“殿下!”蘇染香已顧不得其他,趕緊上前去扶住他。
“沒……沒事,只是一點……”慕容玥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水,唇邊卻還在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蘇染香眼睛一紅,伸手輕輕按住他的唇,“什麽都別說!先将傷口處理了!”
而此時,刺客已被齊盛全部誅殺。
錢瑞浩也從另一輛馬車下來,見慕容玥傷勢嚴重,忙道:“過了這片林子,前面不遠便有一個小鎮,我們先到鎮上方好給燕王殿下治傷。”
蘇染香點點頭,齊盛下馬和他的副将把慕容玥擡到馬車裏。
見慕容玥臉色蒼白,蘇染香心中湧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來。
蘇染香正恍惚間,手被人握住了;她看了一眼慕容玥,眼裏泛着些淚花。
“本王可以将這當作是你的擔心和在意嗎?”慕容玥柔聲問道。
幸而因馬車太擠,清荷海棠兩人都不在這裏,不然定會被她們當着取笑。
蘇染香咬咬唇,“殿下有傷在身,不宜說話,還是先閉目養神吧,我們很快就到小鎮了。”
“可是,能見到染香為我擔心,我不舍閉上眼。”慕容玥淺淺笑着,那笑容猶如三月春風,讓人不禁沉醉。
蘇染香見他并無剛才那般虛弱,便也沒有繼續相勸,只道:“那你便靜靜看,不要再說話。”
慕容玥當真沒有再說什麽,只安靜地笑看着蘇染香,那眼神帶着一種纏綿和眷戀。
蘇染香從來沒有被人用這種深情的眼神如此盯着過,一時有些如坐針氈。
好在沒一會兒便到了小鎮上,齊盛等人直接将馬車停在藥鋪門口,随即又着人将慕容玥擡下馬車。
慕容玥身上的傷有些深,但幸而避開了筋骨,大夫給他包紮之後,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便算了事。
“此去京城只有兩日路程,殿下而今有傷在身,也不宜趕路,不若我們便在此休息兩天,等殿下身上的傷好些再走吧!”荀雲濤提議道。
禦史臺的肖懷瑜和錢瑞浩非常贊同這個提議,他們年紀大了,未曾如此勞碌地趕過路,再加之天氣又熱,他們這一路走來直喊吃不消。
但慕容玥卻不肯,“正是因為我們快到京城了,所以更不能掉以輕心,京中有人不想我們入京。尤其是關知州,他身上有太多秘密,很多人都盼着他死在路上。免得夜長夢多,還是早日入京比較好。至于本王身上的傷,本王心中有數。”
“不行,殿下就算不愛惜身體,也不能這麽折騰!大夫也說了你這傷不宜奔波,你若出個什麽三長兩短,那諸位大人回去也無法向皇上交待。”蘇染香回絕道。
慕容玥一臉為難,“可本王不想因自己而誤了大事……”
蘇染香繼而道:“何不将囚犯和證據交給肖大人和錢大人,再由荀大人和齊将軍一并護送他們入京。你在此安心靜養幾日,等你的傷勢好些了,我們再回京也不遲。你若逞強,萬一讓傷勢惡化,反倒得不償失,染香相信皇上也會寬恕你這耽擱的幾日。”
慕容玥嘆了口氣,又對肖懷瑜和錢瑞浩兩人問道:“本王有傷在身怕是無法趕路,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這一路雖是疲憊,但慕容玥若将此事交給他們,他們便能在皇上面前邀功,肖懷瑜和錢瑞浩兩人何樂而不為。
肖懷瑜忙道:“燕王殿下請放心,下官定會将關知州等人送至京城,親自送到聖上面前交代清楚。”
錢瑞浩也趕緊附和了幾句。
“那便勞煩兩位大人了。”慕容玥躺在卧榻上,有些虛弱道。
諸位見他臉色蒼白,一副疲憊的樣子,便客套了幾句就出去了。
不過,為了保護慕容玥和蘇染香的安危,齊盛還留了幾位武功底子不錯的親信保護他們。
待到衆人一走,蘇染香也打算轉身離去,卻被慕容玥叫住了。
“染香,你過來陪我說說話吧。”慕容玥笑道。
蘇染香淡淡看了他一眼,走了過去,在離軟榻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燕王殿下想對我說些什麽?”
慕容玥見她的語氣有些冷淡,便道:“本王想多看你幾眼。”
蘇染香看着慕容玥輕輕笑了笑,“人都走光了,殿下也不必裝了吧!”
☆、七十一章
慕容玥微微怔了一下,繼而笑着從榻上坐起來,“果然什麽都瞞不過染香!不過染香是如何發現的呢?本王很是好奇。”
慕容玥此時又恢複了昔日的神采,雖然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全然沒了剛才的死氣沉沉。
蘇染香心中隐隐有些惱怒,剛才她的擔憂和害怕,只怕沒人會知曉;那種感覺并不亞于自己對兄長的擔心,其中更有許多她自己也理不清的複雜情緒。
“殿下神通廣大,曾以一人之力對幾十名殺手還游刃有餘,今日有齊将軍助陣,又怎會輕易被人傷及?除非是殿下自己願挨這一刀。”蘇染香有些惱意地說道,“下次殿下要用苦肉計時,還請先告知一聲,免得……”
“免得什麽?染香擔心麽?”慕容玥溫柔笑道,“本王也想提前告知染香,不過事發突然,本王怎會提前預知?更何況,能明白染香對我的心意,這一刀本王心甘情願。”
“殿下亂說什麽!”蘇染香有些莫名慌亂。
“染香還不願正視自己的心麽?”慕容玥微微向前一步,蘇染香也跟着後退一步。
見她如此排斥自己,慕容玥只好苦澀一笑,停下腳來,“染香不願承認便罷了。本王說過,願意等你看清自己心意的那一天。”
蘇染香有些愣神,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起來。
她何嘗不知自己的心意,這些日子來的朝夕相處,慕容玥早已駐紮在她心間。
然而,她的心已千瘡百孔,沒有勇氣再愛一次;前世那段飛蛾撲火的錯愛讓她有了陰影。
更何況,權利與愛情若交雜在一起,萬事便不止止是愛不愛這麽簡單。
思及此,蘇染香定了定神,對慕容玥盈盈一笑,“殿下不必如此苦等,染香此生都不會再入皇家。”
“是因為你怕我今後還會納他人為妾嗎?我若今生只愛你一人呢?染香可否願做我的王妃?”慕容玥道。
“殿下此言,倒讓染香受寵若驚了。一生如此漫長,你怎知今後不會遇上比染香更适合你的人?更何況,你生在皇家,今後是要繼承皇位的人,以後要考慮的何止愛情這麽簡單?你還得多生皇嗣,讓慕容家的血脈得以傳承;同時,你又還得權衡各方勢力,蘇家權勢如此之大,作為外戚,今後會成為你的隐患……”
“染香這般為本王考量,本王心領了。但并非人人都非得三妻四妾,而也非所有外戚都獨攬朝綱,前朝明帝不就是一生獨愛一人,且他們并無子嗣,養子是由旁支過繼到膝下,他們一樣能白頭偕老。染香又何妨對自己、對本王多一點信心?”
看着眼前人誠摯的眼神,蘇染香有些想笑,或許上天給她開了個玩笑。
在她最天真燦漫的時候,給了她一段自以為是的錯誤感情,讓她痛苦了一輩子,再也無法相信愛情。
而等她心如死灰之際,卻又讓她遇上了慕容玥……
“殿下不必為染香退讓至此。”蘇染香轉過身,背對慕容玥,“罷了,我們不說這些讓人理不清的事。今日你讓肖懷瑜和錢瑞浩兩人押解關氏兄弟入京,倒是一招好棋。他們想在皇上面前邀功,自然會将所有的事情和證據全都告知皇上,到時候他們一黨人就難逃罪愆。”
慕容玥見她故意岔開話題,心中不免有些苦澀。
但蘇染香如此排斥,他也不願緊逼,只好附和她道:“關提龍的賬本上,記載着吉祥賭坊許多向京中官員賄賂的賬,也有關于去年他們私吞災銀的證據。賬本中牽涉的官員多是以前國舅一黨的人,若是父皇想要清查到底,那皇後和晉王幾乎再無翻身之日。”
“如此最好。”蘇染香喃喃道。
一想到前世對自己最大的威脅即将除去,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本王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蘇染香正想着,慕容玥忽然來了一句。
“殿下有話不妨直說,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蘇染香轉過頭,正好對上慕容玥略帶探究的眼神。
“染香為何獨獨對晉王如此……”慕容玥想了想,一時不知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頓了一下,方繼續道,“你對晉王似乎有種很特別的執念,就如我曾經說過的,有些偏激。雖然你說他騙了你感情,理該讓你記恨,但本王覺得似乎不像是單單被騙感情這般簡單。”
“殿下若真好奇,便當他上輩子殺了我全家吧,所以染香才會對他态度偏激。”蘇染香似笑非笑道。
慕容玥見她滿口胡言,語氣中卻又透着幾分嘲弄,便知她不願對自己細說,只好輕笑兩聲作罷。
“對了,這塊玉珏還是還給你吧。”說着,慕容玥便從身上摸出一塊玉來。
蘇染香定睛一看,此玉珏正是自己在去往閑雲寨時掉落的那一塊,也是慕容玥送給自己的。
蘇染香有些不敢置信,只聽慕容玥又道:“本王第一次贈人禮物,還希望染香今後莫要再搞丢了。不然,我也會傷心的。”
蘇染香笑着收下,“不知殿下是從何處尋回?”
“表哥說他在自家院子裏發現的,這次在蕭關他突然想起此事,便問是否是我掉下的,正好我認出此玉便是你的,才讓他給了我。”慕容玥胡謅道。
蘇染香也不去計較事情原委,只笑道:“看來此番又得多謝殿下了。”
“你若真想謝我,今後便不要再将它搞丢便是。”
蘇染香見他一臉誠摯,便笑道:“那是自然。不過殿下還差染香一幅畫,染香可都記得一清二楚。”
“你呀!罷了,等回了京城,本王便畫一幅給你送到府上來。”慕容玥笑道,語氣中帶着幾分寵溺。
蘇染香也不客氣,道:“那染香便先謝過了。”
禦史臺的人回京複命,慕容平見了那些賬本,又聽說燕王在路上被人刺客伏擊,無法如期抵達京城,一時憤怒不已,當下便命大理寺将涉案人員逮捕歸案。
同時,齊盛和荀雲濤借着此次機會在慕容平面前請罪,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慕容平氣得當場暈了過去。
随後,慕容平下令徹底清查荀家。祁王雖是對荀雲濤、齊盛兩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因有皇後在趁機攪亂這趟渾水,結果導致荀家一脈人馬及京中諸多祁王親信皆落水。
慕容平仿佛一夕間蒼老了許多,祁王和晉王兩人也因治下無方被責令閉門思過,不得上朝。
消息傳到正在清平鎮休養的慕容玥耳朵裏,慕容玥只淡然笑笑。
“沒想已經鬧成這樣了,皇上對晉王和祁王兩人還是留有情面。”蘇染香道。
“都是父皇的血脈,父皇怎可能真把他們怎麽樣。染香也不必訝異,這個結果倒是在我意料之中。”慕容玥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殿下可曾想過,正是因為皇上這樣縱容,所以我大榮這些年才會貪官污吏橫行、門閥世家霸權,貪污受賄之案無從查處。”蘇染香感慨道。
她多看了十多年的未來,知曉前世的大榮後來的樣子,也能更清楚地看清現在的社會弊病。
慕容玥略帶詫異地打量着她,蘇染香有這樣深刻的見解,讓人不得不佩服。
“父皇或許也想查,但國舅掌權的時候,此弊病便已深入大榮各地;而祁王這些年,外戚也一點點滲入朝堂,想要連根拔起談何容易。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父皇若要根治,只怕大榮的朝堂能剩下的人不足現在的三成。”慕容玥道。
“如果殿下今後遇上這些問題,會怎麽取舍呢?”蘇染香有些好奇。
“該查的自然是要查。但也有很多官員是上行下效,他們或許本可做個清官,但周圍的大環境卻讓他們不得不随波逐流。所以,本王覺得最主要的是上位者要自清自律,大家才會以此為向導,那些想要讨好你的人,自然也會清正廉明。清正之風興起,貪污之事自然就會減少。”
蘇染香笑了笑,未置可否。
慕容玥道:“染香似有不同見解?”
“燕王溫厚仁愛,染香并無異議。”蘇染香笑道。
或許是自己前世歷經的黑暗太多,所以對待萬事都有些陰暗。在她看來,嚴刑律例比這種溫和的道德束縛更要來得有效。
不過,慕容玥有此仁厚之心,正是一個君主難得之處;手段太過,對君王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所以,她并未說出自己心中的看法。
“我們在此也休息了好幾天了,是時候該回京了。”慕容玥輕嘆一口氣,“不過回京之後,只怕就再也沒有如今這種悠閑的日子,此行能與染香品茗論事,真是人生一大快意之事。”
“此行殿下助我良多,染香亦感激不盡。”蘇染香笑回道。
“小姐和殿下如此相互愛慕,此次回去,殿下何不去給皇上要一道聖旨,将小姐娶回燕王府?”兩人正說着,清荷從外面窗戶探進來一個頭,嬉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一定要吐槽一下,今天我丢了一章稿子的內容,而且沒有備份!!!于是,全文完結的蠢作者還要倒回去想N章以前的內容,我!#¥¥……%我都不知道搞丢的這章寫了些什麽!!!!!
蠢作者需要小天使的撫摸,雖然我可能看不到,因為這一章你們也要N天後才能看到……心情好複雜
↑↑↑請無視話痨的蠢作者
☆、七十二章
“臭丫頭,越發沒大沒小了,小心我掌你的嘴!”蘇染香佯作瞪了她一眼。
因着前世的關系,蘇染香這一世對清荷海棠都十分縱容,這也導致她們現在說話越來越沒規矩。
“本王倒覺得你這想法不錯,就怕你家小姐不樂意。”慕容玥故意道。
蘇染香笑道:“殿下這是在打趣我嗎?時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說罷,蘇染香便起身走了。慕容玥見她一直在逃避,只好苦笑着看她離去。
第二天,慕容玥和蘇染香便動身回京,此去京城不遠,路上倒也順暢。
方氏聽聞蘇染香回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出來相迎;蘇染香離去這些天,她是日日擔憂,現在見她回來瘦了一大圈,心中也特別自責。
慕容玥将蘇染香交給方氏後,才入宮去面聖。
終于重回京城,這個她前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此番回來倒沒有去蕭關之前那種壓抑的心情,蘇染香也放松了許多。
方氏命人給她做了許多她喜歡的菜,讓蘇染香感到還是家裏溫暖親切。
蘇染香本以為自己回來便可以好好休養幾日,沒想蘇青文下朝後便告知她皇上要見她,讓她明日随他入宮。
蘇染香有些奇怪,慕容平為何要見自己;不過,現在她倒也不怕什麽,她兄長這次大捷,慕容平找她應不是什麽壞事。
第二天醒來之後,蘇染香梳洗一番後便随蘇青文去了皇宮。
蘇青文入殿之後,蘇染香便在殿外等候皇上宣她觐見。好不容易在外等了半天,才總算輪到她進殿面聖。
現在還是早朝時間,文武百官都在,蘇染香款步走到殿前,對慕容平恭敬行了跪拜大禮:“民女蘇染香見過皇上!”
慕容平誇了她幾句,倒沒急着讓她平身,只讓旁邊的公公宣讀聖旨。
原來蘇染香此去蕭關,助楊雄借到兵力,成功擊退辛國大軍,慕容平特地賜封她為嘉寧郡主。
沒想自己這一世還額外得了個封號,她倒頗為意外。若是前世,這封號夠她得意很久了;只是現在的她,卻早将這些看淡了。
蘇染香得體大方地對慕容平行了大禮,慕容平方讓她平身。
接下來,慕容平又問了她一些蕭關的情況,蘇染香皆一一作答。她前世在後宮待了十來年,如何在百官面前應對帝王于她來說不過小事一樁。
慕容平誇了她一些贊詞,文武百官也附和了一些,這場景倒是十分融洽。
也十足無聊。
不過,今日在朝堂上并未見祁王燕王和晉王,祁王晉王近日被慕容平禁止入朝議事,沒見倒不足為奇。但慕容玥卻也不在,就有些令人奇怪了。
下朝後,蘇染香随同蘇青文一起離開。
蘇染香想問問她爹關于燕王的事,沒想一路上都有人過來給他們兩父女道賀,蘇染香便沒有機會問出口。
轉念一想,她與慕容玥也确實該保持距離,這樣暧昧不清,對彼此都不好。她相信慕容玥有本事處理好各種事情,便沒有刻意去關注了。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跟以前一樣清閑下來。
蕭關戰勝的消息傳回京城,慕容平派了使臣去與辛國談停戰條約,同時也讓蘇謹之回京領賞。
蘇染香這些日子除了盼着蘇謹之早點回來,其餘時間便都在府中陪方氏和蘇青文。
荀家被查,荀雲濤也受了影響,被降職處理;齊盛則因退敵有功被罰了一年俸祿。
祁王、晉王最近閑賦在家,朝中諸多繁雜事情便落在了慕容玥身上;期間他抽空去尋了蘇染香,但蘇染香似乎有意與他保持距離,讓他感到無奈。
就這般過了十來天,蘇染香想着很久沒有去逛街了,便精心打扮了一番,準備出去逛逛京城。
出去這幾個月,她不僅沒時間逛,而且很多東西根本趕不上京城的好,所以逛起來也沒什麽意思。
愛美是每個女子的天性,蘇染香亦然。
蘇染香帶着清荷海棠兩名丫頭在鼓樓一帶閑逛,不期然卻遇到了慕容瑾。
闊別半年,再次遇上這副讓她噩夢連連的面孔,蘇染香發現自己平靜了許多。或許是因為蘇謹之命運的改變,讓她看到了希望,對慕容瑾的恐懼也便少了幾分。
“沒想竟在這裏遇上你。”慕容瑾苦澀一笑,語氣也是出奇的平靜。
蘇染香心中倒有些好奇了,其實她已經做好了面對慕容瑾的心理準備。
前世的慕容瑾一遇上事情就容易暴躁,而這次燕王不僅将他們在陵陽的旁支剪掉了,還波及到了京中不少原屬國舅爺的舊部,而他自己也因此被慕容平罰近期不得上朝議事。
想來他應該很生氣才是,可眼前的慕容瑾卻平靜得出奇。
“晉王殿下,別來無恙。”蘇染香盈盈一笑。
慕容瑾看着她眼裏的笑意,淡淡道:“聽說你幫着武定侯退了強敵,真是讓人驚訝。”
蘇染香近日心情不錯,便輕描淡寫回道:“我并未做什麽,一切都是諸位将士的功勞。”
“染香,你……”慕容瑾欲言又止。
蘇染香倒也不嫌他啰嗦,看了他一眼道:“晉王殿下想說什麽?”
“你變了很多。”慕容瑾道。
蘇染香沒想他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他的語氣有些落寞,跟前世那個霸道冷酷的慕容瑾截然不同。
蘇染香頓了一下,收起臉上的嘲弄之意,“人總是會變的。這世間最容易變的就是人心,管它過去愛得多死去活來。”
“你是還在怪我一心二用嗎?”慕容瑾道。
蘇染香釋然地笑了笑,那句話其實說的是前世的自己,他不必如此心虛。
“晉王殿下說笑了。你一心幾用與染香何幹?更何況,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再正常不過,我沒有權利指責你,但也請晉王殿下莫要多想才是。”
慕容瑾見她說得如此不留餘地,心中不免一片苦澀,“你是不是喜歡三哥?”
蘇染香輕聲笑起來,“燕王?我看晉王殿下是真的想多了,我和燕王君子之交,非是晉王殿下想的那種關系。”
“哦,那便好。”慕容瑾道。
“好什麽好?”蘇染香聽得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中間有一章遺失的,蠢作者發現想不出多少來了,便将就湊了這一章短小君,希望大家不要嫌棄。
☆、七十三章
“因為我聽說燕王此番立下大功,父皇已經準許他和柳小姐的婚事了,剛才還怕你不高興,所以才有此一問。”慕容瑾道。
蘇染香的心猛地一痛,她捏緊拳頭,方使得自己不至于太失态。
這個慕容瑾,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哦,原來如此。柳小姐才藝絕佳,跟他倒是挺配。”蘇染香笑着說道。
“元宵節時,聽到三哥和她琴笛相和,确實是一對璧人。父皇和母後也在問我的婚約……”慕容瑾自顧自說着。
然而蘇染香卻沒有耐心去聽他唠嗑,更不想過問他的婚事,便淡漠道:“晉王殿下想必心中已有主張,染香還有他事,便不陪殿下閑扯了。”
說罷,蘇染香便轉身離去。
她的身體挺得很直,像只高傲的天鵝。
慕容瑾看着蘇染香離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種苦澀。
如果你不在乎三哥,又何至于一聽到他與柳小姐的婚約,便如此急着離開?
你可知,父皇已恩準我們之間的婚事?
“小姐,你……沒事吧?”海棠跟上蘇染香的步伐,有些擔憂地問道。
“沒事。”蘇染香對她擠出一個笑容,“今天我有些頭暈,便不去逛街了。”
清荷和海棠皆默然不語,跟在她身後回了國公府。
其實自己早就料到這一天的到來,就算燕王妃不是柳沐卉,也可能是楊沐卉、李沐卉。
可為何……自己的心會如此疼痛?
她與慕容玥過往發生的點滴,好似已刻入了自己骨髓,一想起便是心痛難耐。
原來自己竟然已經愛他至此了。
蘇染香定了定神,罷了,何種痛苦和煎熬自己未曾體驗,既然一開始便做好要與慕容玥劃清感情界限的打算,那現在自己又何必在此傷春悲秋?
蘇染香暗中捏了捏拳頭,閉上眼不去想這些煩瑣事。
還未到午時,海棠便過來對蘇染香道:“小姐,燕王殿下求見。”
清荷正陪在蘇染香身邊給她講笑話解悶,忽聽得燕王來了,心下一陣惱怒,“他來做什麽,還嫌不膈應我們小姐!”
這丫頭,一如前世那般莽撞和嫉惡如仇。
蘇染香輕輕搖頭,斂神道:“罷了,請他到堂前等着我把。”
慕容玥臉上的神色凝重,直到見到蘇染香,才恢複常色迎過來道:“染香--”
他的語氣帶着一種無奈和眷戀,看向蘇染香的眼睛溫柔似水,讓人無法不沉醉。
蘇染香見他穿着朝服,不知是要入宮面聖,還是剛從宮中過來。
按下心中的酸楚,蘇染香盈盈笑道:“什麽風把燕王殿下吹來了?”
他今早正準備去刑部交接一些事情,沒想皇上便給他下了一道聖旨,讓他迎娶柳沐卉為燕王妃。
按照以往的常例,但凡皇子被指婚,都該在朝堂上當着文武百官宣讀,但不知為何,此次的聖旨卻來得太蹊跷了。
慕容玥本還怕蘇染香不願見自己,還好她已經出來了。
但是蘇染香臉上的盈盈笑意卻讓慕容玥有些惱怒,他不知為何蘇染香對待感情如此畏縮和隐忍,她明明對自己亦有情,卻非要将自己推開。
這樣的蘇染香,殘酷得讓人心疼。
“染香,今日我來是有事想要與你說。”慕容玥鄭重道。
蘇染香極少見他這般嚴肅,便笑了笑,“燕王殿下想說什麽。”
“父皇賜婚與我。”
“染香已經知曉,正想恭喜燕王殿下;柳小姐聰慧賢淑,才情絕佳,與殿下是一對佳偶。”蘇染香笑道。
慕容玥微微蹙眉,一雙深沉的眸子認真地盯着蘇染香,“但是,本王不會答應這門婚事!我今日前來,便是想要告知你,慕容玥此生只愛你一人。無論你接受與否,我都會等你。若你這輩子無法接受,那我便等你到下輩子。”
蘇染香搖搖頭,正待要說什麽,慕容玥卻起身了,他并不給蘇染香拒絕的機會,“本王還有事情要去宮中一趟,便先告辭了。”
說完,慕容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染香看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忽然有些想笑。然而,她扯了扯唇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慕容玥來到宮中,欲尋慕容平,卻被王公公告知皇上今日有恙在身,不見任何人。
慕容玥無奈,只好在慕容平的殿前候着,希望能見他一面。
然而,慕容玥等了整整一天,卻等不到慕容平的召見。但慕容玥卻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不見到皇上不肯離去,搞得兩頭跑的王公公很是無奈。
直到深夜,慕容平才宣慕容玥入殿。
明光殿的燭火搖曳,将殿內照得一片光明。年過半百的天子半靠在龍椅上,定定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年輕皇子,眼底隐隐有寒芒閃逝。
慕容玥走到慕容平面前屈膝跪下,“兒臣見過父皇。”
慕容平靜靜打量着眼前人,隔了片刻方懶懶道:“平身吧!你在殿外等這麽久,所為何事?”
慕容玥卻不敢起來,繼續跪着道:“兒臣實有一事相告,兒臣心中已有心儀之人,懇請父皇收回成命!”
“心儀之人?那玥兒心儀之人是哪家姑娘?為何朕不曾聽你提及?”慕容平冷冷問。
“回禀父皇,兒臣心儀之人尚不能接納兒臣的心意,所以兒臣不敢冒然求父皇做主,怕唐突了佳人。”慕容玥道。
“既然她不肯接納你,那便是你單相思,這樣不識好歹的女子,不要便罷!柳家小姐聰慧伶俐,深谙音律,與你志趣相投,是燕王妃的絕佳人選。”慕容平漠然道。
“兒臣不想耽誤柳姑娘,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慕容玥的一再推卻激起了慕容平心中的怒火,“君無戲言,朕的旨意豈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
“父皇!兒臣甘願受任何懲罰,懇請父皇收回成命!”慕容玥再度重複道。
慕容平冷哼一聲,“懲罰?你幫寧朝餘孽之事,朕沒有追究便是對你最大的寬容!若非朕看在你母妃的面上,早将你和那幫餘孽一并處置了!”
慕容玥心下一沉,沒想這些竟沒能逃過皇上的眼。
“你此番為朕拔除朝中那幫蠹蟲,替朕肅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