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許瑾南眼神堅定, 語氣冷硬,壓迫力十足。
喬苒卻一動不動, 甚至不與他對視。許瑾南注視着她, 最後擡腿,大步向前,伸手想去拽她——
姜嶼森卻往旁邊挪了一步, 慢慢悠悠的堵在許瑾南面前。
他打了個哈睡,開玩笑似的戲谑道:“許先生,請自重, 我妹妹現在不喜歡你碰。”
許瑾南:“讓開。”
姜嶼森仿佛沒有看到許瑾南将要發火的眼神, 挑着眉毛,慢慢悠悠的道:“作為喬苒唯一的監護人, 我有必要提醒你, 你把她鎖在屋裏是違法行為,我們保留追究你責任的權利。”
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許瑾南的眼神鋒利的跟刀子片兒似的,冷冷逼視姜嶼森, 渾身帶着殺氣。
姜嶼森絲毫不懼, 甚至慢條斯理的攏了下頭發, 好像對這件事并不在意。
季知書屏氣凝神,小心翼翼拽拽姜嶼森的衣服角,小聲道:“好好說話, 喬苒以後還要回來呢。”
“誰說她要回來?”姜嶼森嗓音擡高, 話是說給許瑾南聽的:“她不會回來了。”
姜嶼森握住喬苒的手腕,不再廢話, 直接将她拉走, 季知書縮着脖子, 趕緊在後面跟着。
喬苒和許瑾南擦肩而過, 許瑾南側低着頭,将喬苒此時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不再仰着蜜粉色的小臉對他笑,而是跟別人走了,頭都沒回。
喬苒踏出別墅,溫軟的陽光落在她潔白的大衣上,耳邊的吊墜輕輕晃動,仿佛剛剛下凡的仙女,這一瞬間,她璀璨無比,仿佛不是剛才在別墅裏的陰郁女子。
姜嶼森将車門打開,喬苒站在旁邊,這才擡起頭,和許瑾南的目光隔空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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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嶼森催促:“愣着幹什麽,趕緊進去啊。”
話音落下,許瑾南也開了口。他站在空空蕩蕩的別墅外,孤零零的,身影颀長,狂風灌進他衣服裏,胡亂鼓動,張揚又陰郁。
許瑾南聲音平靜,語氣卻冷的駭人。
他問:“真走?”
許瑾南冷道:“出去容易,想回來可就難了。想好了。”
他話語平靜,卻是在威脅人。
喬苒頓了下,低聲道:“我只是想做我喜歡的事情”
許瑾南:“跟我談自由?”
兩個人的距離不近不遠,卻仿佛隔着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許瑾南挫了挫牙,最後将門“砰”的踹開,走下臺階,姜嶼森往前一步想攔住許瑾南,卻被喬苒叫住。
喬苒:“沒事兒。”
許瑾南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問:“你喜歡的事兒?說的是煙花廠的李總嗎?”
喬苒:“你怎麽知道,調查我?”
“我沒那麽有空。他自己今天來找我了,理由很簡單,你應該想的到。”許瑾南面色很冷。
接收到許瑾南的信號,喬苒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方才的神采奕奕立刻消失殆盡。
許瑾南卻沒留情面,輕蔑的笑道:“難道——你以為他是對你策劃案感興趣?”
“許瑾南,別用你那一套打壓我妹妹。”姜嶼森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說着就要往上沖,卻被季知書用力往回拽。
許瑾南淡扯着嘴角:“實話實說而已,總比以後收不了場強。”
喬苒握緊拳頭,笑容蒼白又勉強:“......既然覺得我不可能成功,你還教我這麽多幹什麽?”
前一陣子,他一直在她房間裏,輔導她學習。
喬苒十分感動,對他百般讨好。
可此時,許瑾南卻說:“我是為了哄你高興。”
男人站在冷風裏,雙手入兜,面色不虞。
許瑾南:“你不适合做生意,商場的名利場你不該來。你不适合。”
喬苒就算脾氣再好此時也惱怒了,她揚起臉,嗓音依然甜美,聲音卻有些顫抖:“為什麽你說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你憑什麽把控我的人生?”
聽到喬苒的質問,許瑾南冷冷一笑,平時最為厭煩解釋的許瑾南再一次破了戒。
許瑾南:“那你呢?喬苒,你沒有把控我,設計我嗎?”
“我資助你上學,你卻處心積慮的往我身邊揍,為什麽?”許瑾南語氣殘忍,喬苒聞言,眼神帶着不可置信,嘴唇也褪去最後一份血色。
許瑾南:“這就是你的報恩?以身相許嗎,如果資助你的不是我,是別的男人,你也會一往無前的往他床上撲嗎?”
話音落下,致死的寧靜,姜嶼森就要揮拳頭,季知書趕緊連拖帶拽把他塞進車裏。
喬苒繃緊下巴,也轉身坐進車,使勁兒關上車門“砰”的一聲響。
車窗緩緩上升,許瑾南卻沒放過她,伸手按着。
等車窗馬上要升到最高處的時候,喬苒最終還是沒繼續按下去,車窗停下,露出少許縫隙。
許瑾南的眼睛望向車窗內,沉默片刻,冷道:“走了還回來嗎?”
喬苒:“回來幹什麽?”她冷冷的問,“您的恩情我不是已經報完了嗎?”
“......”
喬苒:“分手吧。”
喬苒仰着腦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臉,忽然這麽說道。
許瑾南皺了眉,深吸口氣眼神很快變得平靜。
他說:“能不能別鬧了?”
許瑾南敲敲駕駛座車窗,想讓韓皓年把窗戶降下來
這時,喬苒正好趁機按下按鈕,車窗上升,這下許瑾南連喬苒的臉都看不到了。
林于淵坐在駕駛座上,眼睜睜的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從別墅內駛出,面前的停車杆十分聽話的慢慢升高,最後一動不動。
黑色轎車從林于淵的眼前慢慢開走,很快消失在他的視野裏,這時不遠處的幾名保安也跑了回來。
林于淵趕緊下車迎上去,等處理完事情後趕緊開車駛入別墅區。
許瑾南獨自站在別墅門口,左邊是大片的玫瑰花,紅色的話雖嬌豔欲滴,但一看就是假的。而右邊的竹林已經随着秋季的到來變成黃色,走向衰敗。
很快,一輛藍色的布加拉迪停在許瑾南面前,林于淵飛快的跑過來,手裏還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許瑾南穿着黑色風衣,冷冷的站在涼風裏,眼神肅穆,像個精美的雕像。他平靜而冷漠的看向來人,居高臨下,帶着上位者的睥睨。
林于淵跑到許瑾南面前,剛要開口,冷風狠狠灌進他的嗓子裏。林于淵打了個冷戰,緩了半秒,這才開口:“老大,這是您定的花,我給您的拿來了,不是要道歉嗎,喬小姐人呢?”
林于淵看向許瑾南身後,別墅的大門大刺刺的敞開,裏面空無一人。林于淵大致猜到了什麽,心裏一驚,立刻轉移了話題:“門口的藍牙壞了,保安說可能進了小偷,他們剛才已經報警了......”
林于淵話音剛落,許瑾南擺擺手,制止道:“不用報警。”
姜嶼森是計算機方面的天才,這種事情不用想都知道是他做的。
許瑾南扯扯領子,轉頭往別墅裏面走,林于淵在後面掙紮了一會兒,試探性的小聲問道:“老大,那我......”
許瑾南說:“把花兒扔了,門口等我。”
許瑾南關上門。
別墅客廳大而幹淨,燈沒有開,窗簾也沒有拉,整個屋內光線昏暗,氣氛壓抑而陰沉。
許瑾南皺着眉,走向樓梯口,轉身卻發現客廳桌子上放了個小首飾盒。
許瑾南打開首飾盒,裏面正是他送給她的那一枚價值百萬的鑽石戒。
雖然光線不足,但鑽石的橫截面依然折射出了漂亮刺眼的光。
那天,許瑾南本來是去競标項目的,剛要走,卻被這枚鑽石迷住了,所有人都說女人喜歡漂亮并且閃閃發光的東西,他想了很久,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枚戒指高貴又閃閃發光的了。
于是,他直接拍了下來,一直打算找合适的機會送給喬苒。
許瑾南凝視了戒指半晌,最後将盒子蓋上,“啪”的一聲厚重的響。
他随手把首飾盒扔到沙發上,轉頭上了樓。
房間空氣居然有些稀薄,不像華麗的宮殿,甚至有點像冷宮。
許瑾南走進喬苒屋子,來到她的大衣櫃面前,伸手,拽開門。
——裏面滿滿當當,一件衣服也沒拿走。
許瑾南又轉向另一邊,書桌角落裏,還放着喬苒最珍惜的照片:她抱着大白狗蹲在草垛裏笑。
喬苒說,那都是她童年時期最珍貴的東西,所以去哪兒都帶着。
許瑾南輕輕呼出口氣,這才放心,慢慢将大衣櫃的門關上。
手機忽然發出蜂鳴,許瑾南接起,電話那頭的林于淵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問:“老大,可以走了嗎?”
許瑾南将書桌上的照片拿走,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走:“可以。”
喬苒坐在車裏,沉默的看向窗外。
坐在旁邊的季知書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喬苒,卻沒敢出聲打擾。姜嶼森坐在後排的另一邊,雙手插進衣服兜裏,冷着臉。
喬苒很久之前就想過今天,她和許瑾南分道揚镳,老死不相往來,然後等兩個人都快結婚的時候,給彼此寄來結婚請柬,從此以後互相祝福。
剛和許瑾南在一起的時候,喬苒甚至為了這件事情夜不能寐,不停的想要撫摸面前的這個男人,似乎這樣才能證明面前的男人真實存在。
窗外的景色一點點後退,很快車輛輕輕一個拐彎,就到了她不熟悉的領域。
喬苒慢慢打開窗戶,冷風吹過,這時的她才稍微清醒了一點。耳朵很快被風吹得毫無知覺。
喬苒靠在椅子背上,渾身無力,難過的情緒細細密密的砸過來。
喬苒鼻子發酸,拼命克制着想要掉眼淚的欲望,最後為了避免被人看見,屏氣凝神,緩緩閉了眼。
明明很早之前就想過“分手”這件事了,但等真到了這個時候,心中居然這麽酸澀。
這時,忽然一只手伸過來,按住按鈕,車窗升高。
姜嶼森:“我可不想感冒,別分手跟寡了似的。”
“......”
車停到了一棟單元樓前,喬苒跟着他們上了電梯。
這是喬苒第一次來到姜嶼森的住處,雖然不大,但五髒俱全,什麽都有。
姜嶼森:“以後你就住這兒,肯定不比許瑾南那房子舒坦,但最起碼自由。”
姜嶼森把衣服脫了,撸起袖子,另一邊的季知書和韓皓年也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喬苒趕緊也要脫衣服,韓皓年立刻制止了她。
離開了許瑾南的別墅,韓皓年再次變成了之前的浪蕩公子樣兒,拍着胸脯跟她保證:“這點小事兒不用你動手,去去去——”韓皓年把季知書和喬苒拽在一起,把他們往小屋裏一推,“你倆先玩,給我們點獻殷勤的機會。”
說完,甚至貼心的幫她們關上了門。
季知書:“.......”
喬苒抿抿嘴吧,忽然笑了,身邊有這麽多疼愛她的人,她還是有什麽可傷心的。
這時,門再次開了,厚厚一本書扔進喬苒懷裏。
喬苒愣住:“這是什麽,怎麽這麽厚?”
姜嶼森:“你不是想做生意嗎?看這本,許瑾南不教你的,有你哥哥呢。什麽東西啊,就他許瑾南行?”
說完,姜嶼森恨鐵不成鋼道:“瞧你那點出息,當初我離家出走的時候,你怎麽都沒這種表情?”
喬苒和姜嶼森是在17歲那年分開的,在這之前,他們還一起拍了合照,那張合照至今都放在喬苒的相框裏。
……喬苒忽然想到,那張合照還留在許瑾南家裏。
門再次被關上,緊接着又聽到韓皓年在外邊喊:“喬苒我也能教你!你要的人脈資源,我都給你!”
“......”
喬苒踏下心來看書,門外,兩個大男人一邊幹家務,一邊嘴碎的把許瑾南罵了個遍。
“我妹妹只能我欺負,許瑾南算什麽個東西?”
“分手了也好,許瑾南天天這麽拽,不知道喬苒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還把人關起來,有沒有人權了啊?呸!”
“還真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
......
朗廷大廈。
會議室散會後,職員們争先恐後的離開辦公區,仿佛想逃離魔鬼似的。
許瑾南将文件夾仍在桌子上,按按太陽穴額,難掩煩躁。
他靠在轉椅背上,手裏捏着戒指盒,一會兒開,一會兒關。
許瑾南等了喬苒一周,但跟他預想的不一樣,喬苒居然真沒再回來過。
每天下班回家,別墅大而空,冷冷清清,毫無人氣味兒。
許瑾南仿佛又回到了遇到喬苒之前。
他蹙着眉,腦袋裏回憶起喬苒坐在車裏,和他冷冷對視的模樣。
她從來都是乖巧可愛,沒用這種冷感清醒的眼神看過他。
他問她,還回別墅嗎?
她說,回去幹什麽,已經報完恩了。
許瑾南更加煩躁,将戒指盒扔在一邊,“咣當”一聲悶響。
剛知道真相的時候,許瑾南想過,喬苒為什麽要跟他在一起,為什麽對他的話如此順從。
她到底是不是喜歡他?
可最後——原來喬苒不甘心留在他身邊,而是認為他是她的資助者,她不過想報恩罷了。
新世紀了,居然還有報恩一說。
許瑾南握緊拳頭,下巴繃緊,轉頭看向右側的落地窗,窗外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很久很久之前,喬苒還會對他耍脾氣的時候,她曾來過他的辦公室。
那時的喬苒穿着粉色的小裙子,一臉驚喜的貼在落地窗前,大聲道:“哇,這裏視角真好!你看對面那家店,我想吃很久了,我們要不要去?”
那時的許瑾南連頭都沒擡,只說了一句,“我讓助理給你定位置。”
喬苒問他:“你不去嗎?”
許瑾南忙得不可開交,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邊去開會了。
此時,許瑾南正低頭看着對面的餐館,他不知道喬苒有沒有去過這家餐館。
更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開始,不再主動來他公司了。
許瑾南忽然站起身,将戒指重新揣進口袋裏,大步往外走去。
林于淵本來要給許瑾南送文件,見他離開,立刻問:“您要去哪兒,老大?”
許瑾南語氣不耐:“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