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魁首
話音還未落,兩道紅影就破空而來。
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恰好落在畫紙上的桃花中央。
晶瑩剔透的兩顆小指頭大的玉珠,周身通紅,似被血浸染,在月光之下散發着幽深詭秘的光芒,玉珠內部纏繞着絲絲紅痕,似裂非裂。
恰似黑白世界中突然出現一抹豔色,淩厲絕豔,晃人眼球。
在座的皆不是俗人,當即就有人低低驚呼:“南陽血玉?”
相傳此玉乃上古大神屠盡魔獸,以其鮮血所鑄之物,當然傳說只是傳說,不過此物的稀有程度,算盡前世今生,木清婉也只是聽說過,正所謂無價無市。
“以玉入魂,還請木小姐不要嫌棄。”
自清池門口走進來一個人影,還是那道帶着醉意的聲音。
颀長身材,白衣蹁跹,腰間插着一把青玉骨扇,如墨長發随便拿只玉冠箍住,發絲随意散落下來,腳步有些淩亂,似是真的醉了。
那人走至臺中央,一雙桃花眼帶笑看了木清婉一眼,随即朝着皇後深深一揖,:“兒臣見過母後。”
衆女這才如夢初醒般紛紛起身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皇後似是有些嗔怪:“今日本宮在這裏設宴,你跑來做什麽?”
楚琰羽道:“母後請來這麽多美人,兒臣哪裏憋的住不來看看。”
說完還有意無意地看了木清婉一眼。
早聽聞太子風流,如今看來卻是也是他一貫作風,可作為前世自己最大的敵人,木清婉很清楚,這位太子并非表面那般,如今他突然出現替自己解圍,究竟用意何在?
木清婉想了想,打算略微試探一下,就道:“清婉多謝太子殿下。所謂畫龍點睛,是清婉的畫折煞了殿下的玉了。”
若是楚琰羽只想戲谑一二,當即便應當将玉收回去,若是他信了她可以成為他的盟友,那這番推辭就不算什麽了。
楚琰羽勾唇一笑:“寶劍贈英雄,鮮花送美人,依我看木小姐這幅畫倒是與這雙玉相得益彰,在下送小姐了。”
此言一出,臺中頓時一陣唏噓,木清婉也愣了下,送?東西貴重不說,她想過無數種楚琰羽的反應,可這直接送卻是她沒想到的,他到底……想怎樣?
楚琰羽唇邊勾着笑意,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直視木清婉的雙眼,似乎是在急切地等一個答案,又像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一般從容。
木清婉突然覺得心跳得有些快,正想着要怎樣回複的時候。
一道有些冰冷的聲音響起:“皇後娘娘辦桃花宴,給諸位姐妹一個才藝比試的機會,太子殿下這樣公然幫忙不好吧。”
俞明月,又是她。
她自己随意應付,如今卻又跳出來不許別人出彩。周圍叽叽喳喳地又有了些小聲議論:“是呀,憑什麽。”“對呀對呀……”
木清婉隐約覺得有些不妙,本來只是一件小事,可如今被俞明月這麽一說,倒是激起了周圍的一衆不滿情緒,衆怒難犯。
如今她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了。正在犯難之時,又是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皇後娘娘,臣女想了好久都沒想通,這花瓣和花蕊哪有什麽高下之分。”
喬敏敏一直在苦思迷底,竟是絲毫沒注意到場中的變化,應是被逼的急了,直接跳了出來。
“臣女不喜歡桃花,花瓣和花蕊都不喜歡,臣女更喜歡木棉,長在北邊,花朵又大又白,好看極了。”
場中愣了一會兒,頓時響起一陣哄笑,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失殆盡,一衆貴女笑得前仰後合。
喬敏敏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臉上一陣迷茫,她的丫頭還保持着要去拉她的姿勢,臉色更黑了。
俞明月本來是打算怼這一下,煽播起其他貴女的不滿情緒,如今就這樣莫名被一個蠢丫頭的蠢話化解,功虧一篑,心裏暗恨,還待再開口挑撥幾句。一直沉默的皇後卻終于開口了。
“木小姐此畫功力深厚,餘韻悠長,內涵深刻,實乃佳品。配上這血玉,确實是完美無缺了。”頓了頓,又道:“不知木小姐願否收下?”
木清婉長舒了一口氣,皇後她……終于松口了。
“敬謝不敏。”
微微笑了笑,木清婉朝皇後行了個禮,又朝楚琰羽行了個禮,這時她才突然發現,楚琰羽雙眸似乎亮了一下,醉意中顯出一絲清明。
“好,那喬小姐還有什麽才藝要展示的嗎?”
皇後看向喬敏敏,言外之意很明顯,喬敏敏是唯一一個還沒展示才藝的了,要是她不展示,這魁首就是木清婉了。
這話一般人聽得出來,可喬敏敏卻不是一般人,任憑她那丫頭給她遞了無數個眼色。
她卻依舊假裝看不見,下巴一擡,道:“臣女想給娘娘表演一曲扇舞。”
又是舞,木清婉靜靜退到旁邊,從剛剛喬敏敏的話她就已經推斷出了。
皇後的問題應該是要在桃花花瓣和花蕊之間作選擇,花瓣雖豔麗,花蕊卻才是一花之魂,皇後以花瓣喻柔妃,以花蕊喻自己。
讓她挑中的人去選擇,可惜這位喬小姐剛來盛京,看不出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竟讓她誤打誤撞地将謎面透露出來,幸虧在場的各位已經表演完畢。
場中突然傳來一陣驚呼,木清婉擡頭看去。
只見喬敏敏竟将楚琰羽一直插在腰間的玉扇取了出來,笑得得意。楚琰羽已經退到了邊上,手上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一點也沒有惱怒的意思。
扇子在喬敏敏手中舞得呼呼作響,與其說是扇舞,不如說是以扇為劍,或開或合,破空而出,淩厲異常。
場中驚呼不斷,不斷有貴女朝後躲避,生怕被扇子打到。
一曲舞閉,喬敏敏腳下卻不停,虛晃兩步來到楚琰羽面前,揚起燦爛的笑臉。
将手中玉扇奉上,楚琰羽剛想接,喬敏敏卻手腕一轉,如靈蛇一般閃過,穩穩當當地将其又插在楚琰羽腰間,還是之前的位置,原封不動。
“好。”
俞明月輕輕鼓掌,“此般才華,當居魁首。”
她心裏暗喜,本以為這喬敏敏是個草包,沒想到也能如此技驚四座,得意地瞟了皇後一眼,這下……該怎麽辦。
木清婉也有些驚了,本來只以為喬敏敏不過是咋咋呼呼地獻個技而已,沒想到竟如此出色。
好不容易能與皇後靠攏,卻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此事她若是開口,就會得個蠻橫欺壓姐妹的壞名聲。
可若是不開口……木清婉看了眼周圍,她從前自視清高,并沒有什麽交情很好的閨中密友,如今必然也不可能有人會為她說話。
無意間瞥見楚琰羽,卻見他也在看她,微微點了點頭,目光溫柔堅定,這是在……叫她安心嗎?
周遭貴女陸陸續續有人站起來,有人支持俞明月,推舉喬敏敏,也有人支持木清婉,兩方各執一詞吵鬧不休,不過平日與俞明月交好的小姐多,此時局勢對木清婉來說極為不妙。
“我不比各位小姐,是個俗人。”
楚琰羽突然說話了,随意拿起一壺酒,輕飲一口。
桃花眼笑眯眯地掃視一遍周圍,引得周遭一衆閨中小姐臉紅耳赤。
扭頭看向喬敏敏:“喬小姐此舞,美麗非常,曼妙輕盈,當真與一般才學不同。扇配美人,今日在下将此扇贈與小姐,不知小姐可否賞臉。”說着就将腰中玉扇朝喬敏敏遞去。
這話分明是在誇喬敏敏,前送玉,後贈扇,衆人都有些糊塗了,這楚琰羽究竟更心儀哪個?
喬敏敏不接扇,仰着頭直愣愣地看着楚琰羽。
半晌,臉色有些不虞,道:“此舞非舞,更非閨閣才藝,殿下既看不出來,那這扇子于我也無益,多謝殿下好意。”
說完扭頭就回了自己的座位。也不管楚琰羽的手還僵在原地。
敢當衆駁太子的面子,這喬敏敏——果然不一般。
不過喬敏敏這下算是棄權了,魁首自然毫無争議是木清婉。
在衆人一片豔羨聲中收下清池桃花,木清婉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朝着楚琰羽悄悄點了點頭表示謝意,他卻仿若沒有看到一般,滿臉無奈地将扇子收了回去,撓了撓頭,很是委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