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畫舞
一炷香的時間并不長，木清婉一直在靜靜飲酒，或是賞桃花。
眼神卻随着目光輪轉偷偷注視着周圍人的神色。
有苦思的，有嬉戲的，有喝酒的，還有要吵着釣魚的。
好不熱鬧，完全看不出異狀。
突然，她鬼使神差地隔着兩張桌子去看了看喬敏敏，此時的她卻是最正常的一個，将頭埋在桌上苦思。
她的那個丫頭不住地在她後面低語什麽，像是在出主意，卻都被喬敏敏否決了，煩躁地不住搖頭。
鏡朱也注意到了，或者說是她不喜歡喬敏敏。
一直留心注意着那邊，看到喬敏敏的樣子。
再看看自家小姐氣定神閑的模樣，一股驕傲感油然而生。
不過是個武家的小姐，還常年長在北疆那種窮鄉僻壤，連給她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可她不知道，木清婉現在一點底也沒有。
沒有謎面，不知迷底，怎麽看都不是個好消息。
“時間到。”
女官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席中的嬉鬧，大家複又正襟危坐于自己的席面前。
“怎麽樣了，各位解出來了嗎？”皇後掃視了衆人一圈，笑意盈盈。
席中一片安靜。
“臣女有解。”
一個身着寶藍色錦袍的女子率先站了出來，以金線織就灼灼桃花，頭上是一只掐絲琺琅的珠釵，華貴非常。
楚天照生母柔妃的親侄女，定安侯府的大小姐——俞明珠。
俞明珠施施然走上臺子正中，朝着皇後盈盈一拜，眼角眉梢都跳動着驕傲：“臣女胡亂一解，若是不對，還望娘娘見諒。”
“無妨，你且先說。”
俞明珠輕笑一聲，吟詩一首。
吟完便挑眉看着皇後，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驕傲，不如說是挑釁的成分更多一些。
皇後還是保持着那股淡淡的笑意，也不說俞明珠的答案是對是錯，只道：“明珠果然才氣逼人，本宮先不公布答案，且先等大家都說完。”
俞明珠施施然又行一禮，退了回去。
木清婉細細想了下俞明珠作的那首詩，美則美矣，卻是毫無新意。
只是一首普通的詠桃花的詩而已。
按理來說俞明珠和皇後一派是對立的才對，皇後應該不會把機會給她，可看俞明珠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莫非……
正在木清婉細細思量的時候，又有一個人站了起來。
一首桃花小調，清清麗麗，煞是好聽。
皇後還是同樣的一副表情，微微笑着，看不出喜怒。
緊接着是第三個人，第四個人。
有了前人打頭陣，後來的全都不再有顧忌。
紛紛躍躍欲試，琴棋書畫詩曲歌舞，十八般武藝樣樣俱全，全都無一例外是圍繞着桃花。
也不知是受俞明月的影響，還是迷底真的就是桃花。
場中人越來越少，木清婉忍不住了，不管迷底究竟是什麽。
她沒有拿到有字的謎面就說明她在皇後心裏已經被淘汰了，既然如此就算真的猜對了迷底又有什麽用，還不如直接……
木清婉心裏打定主意，站起身來，款款步入正中央，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木清婉的才名在盛京早已是家喻戶曉，如今她一出現，周圍一圈貴女全都眼巴巴地盯着她，有的是相信她能解出正确的答案，但更多的則是想要看她出醜。
木清婉在臺中站定，深吸一口，道：“臣女想要作畫一幅。”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叽叽喳喳的聲音，似是有人輕聲道：“什麽嘛，還以為她得有多出彩，不過是一幅畫罷了。”
畫作确實不稀奇，早在木清婉之前就已經有多家貴女作過了，只是木清婉想要的并不是畫作本身而已。
皇後還是保持着微笑，命人擺上了木清婉要的東西，一張極大的宣紙，以及普通的墨，再無他物。
周圍的唏噓聲更重，連色彩和筆都沒有，畫什麽。
木清婉卻是絲毫不受影響，以裙擺蘸墨，揮灑于雪白的宣紙之上，步履躍動，身姿蹁跹，在彩燈的照耀下美得如同一只輕盈的蝴蝶，雪白的衣衫映襯着黑亮的墨汁，身影恍惚，如九天玄女，與其說是一幅畫，不如說是一曲舞！周圍的唏噓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屏聲靜氣，似乎怕驚擾了那月光下翩翩起舞的仙子。
舞畢畫亦閉，一幅潑墨山水圖躍然紙上，怪石嶙峋，大氣磅礴，自山邊伸出幾枝桃花，又有些似寒梅，全無平日裏的嬌柔，自山石之上生長出來的花，從來自帶孤傲之氣。
“這就是木小姐的答案？”
皇後道。
木清婉躬身，心道，畫不是重點，話才是重點。
勾唇一笑：“娘娘謎面複雜難解，清婉只領略出這區區意思，還請娘娘賜教。”
皇後道：“木小姐才氣逼人，當真是配得起盛京第一才女之名。”
還沒答應麽？木清婉繼續道：“娘娘客氣，比起娘娘驚才絕豔之姿，臣女不過是雕蟲小技，還望娘娘不吝賜教，臣女必定虛心學習，以娘娘馬首是瞻。”
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奉承話，在有心人的耳中卻并非那麽簡單。
木清婉已經盡量将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若是皇後還不信她，那……
皇後遲遲不答話，木清婉心裏越來越沒底。
突然，一道嬌俏的聲音打破了這尴尬的氣氛。
“木姐姐的畫确實美，不過桃花無蕊，豈非無魂。”
俞明月似是與旁邊的貴女說話，話音卻清清楚楚地落到了衆人耳中。
木清婉心中暗叫不妙，她已經看到皇後表情似乎有些僵滞，果然這俞明月是知道謎面的！她剛剛說的那句話肯定有什麽重要的線索！
正待開口補救，忽聽一道清脆的男聲傳來，聲音極富磁性，還帶着絲絲醉意：“以這南陽血玉作蕊，不知可否撐得起小姐這畫中之魂？”
